四人沉默无言,他们身为贵族公子,自然奴仆成群前呼后拥,哪有人敢和自己这样说话?这一段抢白让他们无地自容,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好了,不跟你们啰嗦了,四位草包大将军请让我伺候你们上路吧!你们记住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周年。”说完双掌在胸前交错挽了个花,向宇文乞得龟和段辽拍去。二人吓得一闭眼睛。
“慢着!”慕容吐谷浑看到情况紧急,大喊了一声。
那人手掌停在半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慕容吐谷浑急出了汗,他想:“我尽量拖延时间,盼望这时候有人来救,平时这五楼少有人来,都是一些有秘密的人才上五楼。楼底下吵得沸反盈天,就是喊叫也没人听见。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人也不到五楼来呢?咳!就是有也白扯啊!那些人更是熊包,都不够这黄脸人塞牙缝的。还得靠自己。”
“老前辈,你能不能不杀我们?”
“凭什么?”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我们。”
“杀人还讲理由,皇帝杀人时,多咱讲过理由?”吐谷浑被他抢白的一时语塞。
刘渊道:“老前辈,那你至少也要告诉我们你是谁,为什么杀我们?不能让我们做个糊涂鬼吧!”
那人略一沉吟:“也行,你们的要求不算过分,临死了也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们都是一方诸侯的贵公子,如今是晋朝的人质,将来你们父亲百年之后,你们回去做诸侯王,你们的儿子再做人质,朝廷就是这样控制诸侯的。如今我把你们杀了,你们父辈们就会和朝廷反目成仇,起兵造反,到那时天下大乱,我们就有机会了。”
段辽道:“那你又是谁?为什么这样做?”
那人暴怒,吼道:“你问的太多了。”显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底细。
“行了,总归一句话,因为你们的身份特殊,你们知道的也够多的了,黄泉路上你们四个说说笑笑也不寂寞,走吧,我送你们上路。”说完提掌向四人拍下。
四人想道:“完了,这下可真完了。”
突然,“嘶”的一声两枚小石子破空而至,打向那人的曲池穴。那人“哼”的一声挥掌拍落。大声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暗算于我?”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静得可怕。
那黄脸人想道:“这人用的是弹指神功隔空打穴的手法,江湖上会弹指神功的人屈指可数,他阻止我杀四人,看来与四人大有关联,你不让我杀,我偏要杀,看你现身不现身。”
想到这里暗运内力于右掌,右肩膀微抬痛下杀手。
可是那人更快,三枚小石子分别射向他的大椎,脊中,命门三大穴道,竟然是后发先至,很显然,即使黄脸人拼了性命不要也伤不了四人一根汗毛。
他闪身躲开,小石子打进对面的墙里,不见了踪影,躲在暗处的人
武功之高令人惊悚。
黄脸人怒道:“什么人?何不现身一见,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好汉?”
只听得一个极细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何居心,这四个人你都不能杀。”
“为什么?你和他们有啥关联吗?”
“我们素不相识,正如你所说,杀了这几个人,他们的父辈们一定会起兵反晋,匈奴、鲜卑、羯、氐、羌五部胡人就会联合了起来。一些坞堡的主人、独居一方的世家大族,其中不乏居心叵测之人,他们也会起兵,天下一定会大乱。朝廷如今实力雄厚,这场战争定会空前的惨烈,无数的青壮男儿战死沙场,兵祸一起烧杀抢夺,*掳掠,遭殃的终归还是无辜的百姓,这都是因为几个狼子野心的人,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戕害苍生,黎民涂炭,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东汉末年的人间炼狱还会重复上演。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为了一方地盘,你争我夺,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的苍生啊!”
那黄脸人气愤异常:“而那司马氏毁我家园,戮我族人,他也不是什么善类,我的家仇国恨如何得报。”
‘我不知道你是谁的后代,是曹氏?还是孙氏?你们不是也抢了刘家的天下吗?那他们又去找谁呢?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人都是看眼前,出于一时激愤,拔剑而起,可谁也没想到,你杀了他,他亦杀你。倘若当皇帝的人有唐尧虞舜之德,以天下苍生之心为心,把百姓的冷暖挂在心间,造福黎民百姓,又会有哪家去反。做了帝王就高高在上,穷奢*逸,穷兵黩武,向天下的人炫耀自己的高贵和富足,天下又有谁不想取而代之。我看你武功之高,天下罕有匹敌,练武之人到了这个境界,应该超凡入圣了,怎么还念念不忘红尘中那点俗事呢?”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呢?”那黄脸人声音变得很低,显然底气不足。
“哈哈!我乃化外之人,若是有缘我们还会见面,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即使是一个叫花子亦或三尺孩童,倘若站在‘理’一边亦有权力慷慨陈词,如果行事不占理,纵然是富贵如帝王,亦寸步难行。”
“以先生的高见,我们的国恨家仇就不报了吗?”那蒙面人厉声问道,显然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但让他放弃原来的想法,还是心有不甘。
那人还是不慌不忙缓缓地说道:“当年诛灭暴秦的西楚霸王项羽是何等的英雄了得,那淮阴侯韩信更是智计百出,偏偏被一个乡间无赖夺了天下,除了天时地利人和,难道更重要的不是天意吗?”
那黄脸人干笑了两声:“你说的不错,刘邦项羽之间大小七十余仗,每仗皆败,最后项羽还是被韩信打败,根本就没他刘邦啥事,按理说轮不到那刘邦做皇帝,却为什么天心所向与他?我也一直弄不明白。”他说了一大堆,很显然听进去了那人所说的话。
“天心就是民心。”
“民心?平民百姓算什么?他们又能做什么?打天下还得靠那些能征惯战的武将。”那黄脸人显然是不服。
“你错了,那西楚霸王,是天下第一英雄,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有谁能强过了他?可是他毎仗都是破坏性的战役,不知体恤百姓,还不是把天下拱手让了别人,世间万物有强就会有弱,有成就会有破,那汉家四百年后,气数已尽,不用外力去进攻,自己就烂掉了。那魏、蜀、吴三国也是不知其中的奥妙,亦成了短命王朝。如今晋朝刚立,天下一统,蒸蒸日上,司马炎的‘太康之治’更使民心思归,老百姓已经厌烦了打仗,你若与他抗衡,岂不是以卵击石,须知大丈夫应趋吉避凶,相时而动。”那人态度和蔼话语轻柔,像严师又像是益友。
那黄脸人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做大事者,要顺乎天理,听其天命,这四人可杀,但现在不是时候。”
那人轻笑了两声:“这四人不可杀,他们是胡人的精英,你杀了这四人,胡人再无英杰,那齐王司马攸早就想除去四人,司马炎不让,你要杀了他们,那司马攸一定欢喜非常。晋朝北方就少了四个劲敌,司马氏要是处理不好和胡人之间的关系,他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把这四个烫手的山芋留给他们岂不是更好。”
那黄脸人一揖到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天底下会弹指神功的人不多,只有天师道的掌教教主云中子,西天王母、西域神僧佛图澄,先生能否现身一见,以消我渴慕之情。”他的话出自至诚,令人不忍心违逆。
那人哈哈大笑:“你我有缘还会见面,若是无缘对面难逢,何必急在一时。”
听声音人已在数十丈开外,他使用内力传送过来,听起来犹如在近前一般,其人武功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那黄脸人扬手拂开刘渊和宇文乞得龟的穴道,纵身追了出去,一眨眼纵出几丈开外,轻功之高四人见所未见。
四人爬起来,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离开了烟雨楼。一天之中经历两次巨变,从英雄纠纠、趾高气扬、踌躇满志,沦为阶下之囚,性命悬于一线,颜面扫地。养尊处优惯了人,陡然受此打击,心里很不是滋味。各回各家蒙头大睡。
第二天早朝,皇帝宣布对慕容吐谷浑、刘渊、宇文乞得龟、段辽的封赏。众朝臣哗然,胡人得宠一些汉人自然很不是滋味,有些人则表示祝贺。
退朝之后,贾充邀请四人去他家参加晚宴,当朝一品大员,皇帝面前的红人邀请自然欣然前往。
到了晚上天阴的很沉,云层很低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四人骑马来到贾府,家丁们接过马的缰绳,请四人进府。
来到中堂进了客厅,贾谧出迎:“四位将军,英雄盖世,昨日建惊世奇功,承蒙四位光临,顿令舍下蓬荜生辉,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携手进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