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尽是连绵战火,流民四散,百姓生存难以为继,数片遍野哀鸿,未曾走几步,就是被遗弃的尸骸。
开始夏真卿还手拿铁锹,将他们一一掩埋,可到最后,终于是力不从心,放弃了。
项世杰皱眉道:“怎么鞑靼会如此横行?难道地方官员不管吗?我记得我离开战场之时,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啊!”
孟凡尘也觉得蹊跷道:“以往鞑靼都是在边防滋扰,自从先帝亲征以后,鞑靼就没有什么气候,即使厉害一些也不过河套受难而已,如今怎么偌大地方都荒凉了?”
夏真卿往四处张望,心生不安道:“此地已经没有人烟了,咱们快点去大同,问一下总兵,到底为什么不派兵支援?”
眼见凄凉,仇蒲英还为其父讲话道:“或许鞑靼兵太多了,也许还有其他原因,出兵一场,粮草钱财都要消耗不少的。”
“蒲英,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责怪总兵的意思。”夏真卿沉声道:“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太不合理了,我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还是快点到地方再说。”孟凡尘一脸忧虑,驾马前行,这一次,他可不会再等夏真卿他们了。
夏真卿等人也开始认真起来,只半日功夫,就到了大同府。
城门口兵戈林立,这两天战乱频繁,并无百姓出入,远远看见孟凡尘等人来,守城士兵举起兵器阻挠道:“谁人该硬闯大同府?不要命了吗?”
孟凡尘手搭刀柄,冷声道:“再不开门,我让你们没命!”
“孟大哥不要动怒!”仇蒲英害怕双方打起来,急急催马而来,手持令牌道:“我乃总兵大人的特使,快些开门。”
守城士兵见仇蒲英漂亮,心生歹意,耍无赖似得半倚着城门道:“这位小娘子,不要随便拿一块破铁牌就来糊弄我们大家,这几天城里正在彻查鞑靼奸细的事情,就有人伪造令牌,谁知道你的是真是假?”
听这话,仇蒲英下了马,将令牌就放在他们眼前道:“睁开你们眼睛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中一人伸手去拿,准备趁机摸仇蒲英的手,占占便宜,谁料下一刻,他的双手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腕骨处微微有些肿胀,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夏真卿冷哼一声道:“去你一只手,以作警戒!”
那人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兄弟们,替我报仇啊!”
剩余三个人提枪来刺,还没到夏真卿身前,却见空中一道残影,那三人直接倒飞出去,只听“咵嚓”一声,城门被横着劈开,木屑伴着满天血肉,四散而去!
夏真卿眼角一颤,他从没见过如此霸道的刀法!也从来没有听过,有谁能一刀杀死三个人的同时,还劈断厚重城门的!
这是刀的可怕?还是人的可怕?
孟凡尘二话不说,驾马冲到城中,仿佛适才杀人的,根本不是他!
夏真卿原以为他的目的和自己一样,都是要来找仇銮,可是到了总兵府,却没有看见孟凡尘的下落,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项世杰皱眉道:“此人性情好生乖张,让人看不透。”
“无妨。”夏真卿道:“既是同道中人,那便会再有相见之日,到时候在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仇蒲英急匆匆进了总兵府,一进门就嚷道:“父亲可在?”
夏真卿和项世杰跟了上去,一路上也没人敢阻拦。
下人们看见仇蒲英回来,纷纷上来高兴地道:“大小姐回来的正好,老爷现在在书房,正好有事找你呢。”
仇蒲英一皱眉,她是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秉性如何的,也能猜出来朝中一帮臣子怎么死的,夏真卿不久被当做一杆枪,杀了那么多人吗?此事仇蒲英不仅知道,还帮了忙。
所以一听说有事,她就顿觉心烦,唯恐又要夏真卿杀什么人了。
这几天夏真卿杀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一点,恐怕会引起朝廷和武林对夏真卿的追捕擒杀,对于他不利啊!
仇蒲英道了一声知道,前去书房,其余二人也跟着前去。
到了书房,看见仇銮正襟危坐的在看书,仇蒲英又想起一路上的死骸,心中不快道:“爹爹好雅致,还有心情看书,却不知城外的冤魂有多么凄惨!”
“看来你们一路上已经经历了一些事情,那我也就不瞒了。”仇銮叹了一声,合上书本,痛心道:“这一次鞑靼足足派了五万兵马袭击大同,更有五千铁骑,战马身上都穿着战甲,刀枪难入,弩箭也伤不了它们,我也曾派兵和鞑靼打了一番,他们只是把那些铁骑一排排地放好,人再催马,根本没有人能抵挡的住,附近许多关隘都已经沦陷,唯有大同平安无事。”
“我只能固守,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步了后尘。”仇銮从桌案一角,取出几封信件,摊开在三人面前道:“这些都是鞑靼可汗俺答寄给我的信,不止一次地威胁我,说我要是再敢管其他地方的事,就集合兵力,攻打大同,到那时恐怕我这一身老骨头都要葬送了!”
三人各自拆开一封信,果然见上面写的语句毒辣狠厉,项世杰都有些心生畏惧,替仇銮说话道:“着一路走来,其他地方确实都已经惨遭屠戮,可是大同府内依然繁荣,仇总兵能做到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夏真卿不解道:“难道朝廷没有派兵来吗?”
“看来你有所不知。”仇銮无奈道:“先帝喜好游玩,已经将国库掏空了,虽然经过了这二十余年的休整,恢复了不少元气,可要是大量调兵遣将,还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夏真卿心系天下,愤愤不平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肆意妄为不成?”
“贤侄也不用担心。”仇銮捋捋胡须,笑道:“鞑靼都是逐水草而居的,东走一走西走一走很正常,先前几次侵扰也只是因为北方大旱,来此地掠夺粮食罢了,想必他们此次也是一样的目的,抢够了东西,自然就走了。”
夏真卿强行压下心头怒火,冷静地想了片刻道:“既然朝廷派发不出兵力,那不然由江湖之人组织起一股力量,对抗鞑靼。”
“泯生门不就如此吗?”项世杰笑道:“我们可以让石非鱼多收纳一些人,对付鞑靼。”
“不错。”似是得到了天大的喜讯,夏真卿神情激奋道:“我们这就前去找石非鱼。”
“二位稍等。”仇銮站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道:“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请不要如此着急就走。”
夏真卿问道:“当今天下纷乱不堪,还有什么比对付外敌还重要?”
“当然有了!”仇銮看了看其女,又看了看夏真卿,眉开眼笑地道:“就是你们的婚事。”
项世杰首先反应过来,拱手致谢道:“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到时候在下一定包一个大红包给二位。”
仇蒲英和夏真卿没有想到,仇銮会这样突如其来的说出这番话,且惊且喜,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仇銮知道他们的心思,用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容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夏真卿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踌躇了半晌道:“可是我还没有彻底脱离道籍,也没有什么聘礼,甚至定情物也没有,怎么能如此草率?”
“咱们习武之人没有那些儒生的规矩,什么三媒六聘都不重要。”仇銮一副长者姿态道:“最重要的就是我女儿能嫁一个她真心喜欢,而那个人又喜欢她的。”
夏真卿还是不希望就这样平凡的娶了仇蒲英,犹豫不决道:“那也要等几个月,一切准备好了之后再说。”
“贤侄尽可放心,我为了爱女的婚事,早已筹备了许久,不需要贤侄费心。”仇銮一挥手,看向屋檐道:“只需要一天功夫,一切都能布置完全。”
“啊!”夏真卿略微迟疑道:“一天?不选一个良辰吉日吗?”
“择日不如撞日。”仇銮笑道:“更何况贤侄不还想要即刻奔赴战场,解天下黎民之忧吗?尽快完婚,尽快上阵,到时再剿灭了鞑靼,当真是人间佳话。”
夏真卿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道:“不如等到鞑靼兵退之后,再说。”
仇蒲英顿时站不住了,直接走过来,冷哼道:“从一开始你就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你心里有了别人,容不下我?”
夏真卿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只不过我不想让你受委屈。”
“你这个榆木疙瘩,笨死你算了。”仇蒲英嘟着嘴,不高兴地道:“我既然已经选择嫁给你了,怎么还会在乎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夫妻之间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吗?要是不能共患难,还做的什么夫妻呢?”
“英儿说的在理。”仇銮道:“况且驱逐鞑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三两年内做不到,难不成还要我家英儿等你三两年吗?所以听我的,明日就完婚。”
夏真卿和仇蒲英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转而又都移向他处,看得项世杰大笑不止道:“一个个都还如此羞涩,真是有趣,好了,我就看你们明天怎么成亲,我也要沾沾喜气。”
花不语在几个侍女的陪从下走了出来,也展露欢颜道:“到时我可要给蒲英妹妹梳洗打扮,让蒲英妹妹美美的嫁人。”
仇蒲英声音细若蚊蝇,轻轻地“嗯”了一声,同意了。
仇銮大笑道:“好好,贤侄你就先住在这里一晚,明天成亲,英儿你也回房,去挑选婚衣,爹爹我可是挑了许多种呢。”
仇蒲英大喜,跑到了房间里,欢喜的挑选起来。
其余人到客房当中休息,就等明天的婚礼。
夏真卿独坐房中,心情大好,手持一卷《云笈七签》看得正好,突然听见门外有些动静,悉悉索索的,并且来回走了许多趟,很犹豫,想进来又不敢。
夏真卿知道此人是谁,准备调戏一下她,翻身从窗户跃出,悄悄绕到她的身后,双臂环抱住她的柳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哪里来的大美女,敢在我门前乱走。”
仇蒲英娇羞不胜地道:“你……你快放开手啊,都让别人看见了,多羞人啊!”
“哪里有人?”夏真卿笑问道:“大家都睡了,不会有人来看我们的,这下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你好坏。”仇蒲英钻到他怀中,用他的胸膛遮住了红彤彤的脸庞道:“坏死了。”
说到这里,突然听见隔壁房中传来几声喘息,这让他们两个十分尴尬,夏真卿叹道:“下次再也不和他们住隔壁了。”
“嗯嗯。”仇蒲英深以为然地道:“不然你会变得更坏。”
夏真卿沉吟道:“可明天我们新婚之夜,我可是要很坏很坏的,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仇蒲英银牙一咬道:“不过,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咬死你!”
“好。”夏真卿点头道:“我一定对你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