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嫂心头一紧,表情却很坦然,问:“你听到啥动静了?”
“我也说不明白,有时候像老牛大喘气,有时候又像母猪在咳嗽,反正吧,听着挺瘆人的。”
陈排放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在装糊涂,实际上啥都瞒不了他,连细枝末节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不好直接说,只得旁敲侧击,目的就是为了给杏花嫂提个醒,让她稍加收敛,不要再跟那些不要脸的“野男人”胡闹了。
可杏花嫂故意装作听不懂,跟着一惊一乍起来,表情夸张地喊:“是啊……是啊……嫂子也听见了,还以为是你家里出状况了呢。”
“嫂子,我在跟你说正事,这样下去不好。”
“俺哪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啊,你不知道,嫂子这边还有更奇怪的事呢,吓得连觉都睡不好。”
“出啥怪事了?”
“排放大兄弟,嫂子是不是要死了,一连好几天,夜夜都做着同一个梦,一个怪梦。”
“怪梦?啥怪梦?”
杏花嫂仰脸朝天望了望,然后又扫了一眼胡同口,这才一脸惊秫地说:“嫂子老在梦里看见一条龙,老得连胡子都白了,围着俺转来转去的,还不断地往俺身上蹭,呜呜呀呀也不知道他说了些啥,对了,排放大兄弟,你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就是那条龙在说话?”
“嫂子,你说你梦见龙了?”陈排放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是啊,都梦见好几回了。”
“那龙啥模样?”
“身子大得像蟒蛇,湿漉漉的,脑袋奇大,还长着两只角,尾巴就像一把大扫帚,反正……反正挺吓人的。”
“嫂子,你没骗我?”
“俺骗你干嘛?这不,正打算去找黄仙姑呢。”
“你找她干什么?”
“让她给圆梦,要是主凶,就顺便求她给破解破解。”
陈排放傻在了那里,意识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杏花嫂早已经走远了,他猛劲拧一把大腿,暗暗问了一声:“是你吗?老龙!”
奇怪,老龙找杏花嫂干嘛了?
难不成那天从窗缝里钻进去的烟雾就是他?
以黄仙姑的道行能够看破吗?
她会不会施阴招去制服老龙呢?
不行,必须去探听个明白,如果黄仙姑真的要伤害老龙,那就必须想法子阻止她。
想到这些,陈排放急匆匆跟了上去。
其实杏花嫂只是在敷衍陈排放,唯恐他继续刨根问底地打听夜里的怪动静,就借口离开了。
当她刚刚走出胡同口没几步,就看到妇女主任田丽远远走了过来,还不时朝她招着手,示意着等她一会儿。
杏花压根儿就瞧不上她,心里开始犯堵,这个狗仗人势的女人,她招呼自己干啥呢?
田丽走近了,脸上表情有些肃冷,气喘吁吁地说:“村长找你呢,让你去一趟村委,抓紧了。”
“啥事?”杏花问。
“说是问你吴校长的事儿。”
杏花打一个激灵,问:“吴校长,吴校长关我啥事?”
田丽凑向前,咬着她的耳根说:“校长昨夜里出事了,被人打晕了,差点儿出了人命。”
“真的?”
“骗你干嘛?还有,连录像机也被人抢走了。”
杏花浑身一紧,惊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看来昨夜里吴校长的担心还真不是多
余的,也许真的是有人在暗中算计着他了。
如此说来,自己跟校长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也一定也没逃过那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是抱着何种目的而来呢?
又为什么要谋害校长呢?
竟然还抢了摄像机……
“杏花姐,还愣着干啥?快去吧,村长在等你呢。”田丽催促道。
“吴校长他出事就出事呗,关我屁事?我才不去呢!”杏花收敛了脸上不安的神情,口吻坚决地说。
田丽急了,说:“村长说了,要你务必去一趟,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谈。”
“他找我……找我能有啥重要的事儿?”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狗屁事,不去!不去!我还要去坡下瞧麦子呢。”杏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田丽疾步追上来,一把扯住了杏花的胳膊,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无缘无故的村长能喊你去村委吗?你也不想想,这一阵子村里乱糟糟的,老闹出些吓人的事情来,我想他肯定也是为了这些事才找你的,你也真是的,一个女人家,摆啥谱呢!”
杏花站定了,盯着田丽发了一会儿傻,没再说啥,扭头便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远,听到田丽在后头喊:“杏花姐,你自己去就行了,我还要到别家去呢。”
杏花淡淡应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刚到村委会大门口,见村长黄顺昌从里面走了出来,便止住了脚步,两眼紧盯着那张胖乎乎的冬瓜脸,问:“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咋我一来,你就走?”
村长阴着脸,头也不抬地说:“走,你跟我走。”
“去哪?”
“还能去哪?我家!”
“有事在办公室说就是了,干嘛要去你家?”
村长恶声恶气地说:“奶奶的臭娘们,猪脑子,你婶子去镇上了,临走时把烧水的锅放在了炉子上。”说着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头。
杏花心想,那个老娘们儿也真是够粗心的,怎么好把锅烧在炉子上就走人了呢?这多危险啊,搞不好会引起火灾来。
都说水火无情,想想的确也够急人的,便不再多说话,紧脚跟了上去。
村长开门进了屋,见杏花紧随身后,便回过头来,随手掩了门,诡秘地笑了笑。
杏花没有在意他的表情,却火急火燎地直奔了灶间,瞪大眼睛朝炉子上看去,却并不见有啥着火的迹象,就问村长:“炉子不是没着吗?”
“上面有锅吗?”
“有啊!可下面没着火呀?”
村长扑哧一笑,说:“我没说着火了呀,只说上面有锅,没错吧!”
杏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不死的是在跟自己动歪脑筋,耍弄自己,就低声骂一句:“你这个老驴蹄的,你把俺当三岁小孩了。”
村长正色道:“你先别骂,我这不是找你有正事吗?本来是想在村委跟你谈的,可支书也去了办公室,有些话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就找个借口回家来了,这样也好,可以放开了说。”
“还有啥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的?是不是又不怀好意了?”
“你先别咋呼,坐下来,有话我们慢慢扯。”说着返身把门闩插了。
杏花急了,从背后扯他一把,问:“大白天你关啥门呀?你老婆回来看到多不好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不是跟你说她去镇上了吗?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的,你给我乖乖坐下,别不识抬举!”村长一甩手,装出生气的样子说。
“把门敞开,有话光明正大地说,不然就把门敞开,让我走。”杏花往前挣着,想去开门。
村长站在原地,并不拉扯她,言辞尖刻地说:“杏花你可给我听好了,要不是看在我沾过你身子的份上,才懒得理你那些破烂事呢,你可别把好人心当了驴肝肺,也好,你非要走的话就走吧,我绝对不拦着你,走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出了这个大门,你的事,包括你家的事,我就统统不管了,爱咋着咋着!”
几句话还真的把杏花给唬住了,先是愣了一阵,接着就乖乖坐到了黄顺昌的身边,低眉垂目,连嘴巴都闭紧了。
村长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几口,咳了两声,才开口问道:“昨夜里,吴德群那个表子养的去你家了?”
“你说吴校长吧?”杏花一怔,抬头望着黄顺昌,想从那张脸上读出些啥,却被一口烟雾挡了了严实。
“是他,还能是谁?”
正琢磨着该如何作答,村长却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他去你家了,用不着遮遮掩掩了,一个好好的娘们儿,老玩些弯弯勾勾的鬼道道。”
杏花也不反驳,淡然问道:“听田丽说他出事了?严重吗?”。
“是出事了,脑袋上被敲了个大窟窿,流了很多血,还差点要了他一条狗命,多亏二癞子碰到了,不然早就呜呼了。”听得出,村长的话里有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听说还丢了一个摄像机,找了吗?”杏花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拍录了自己在床上的小机器。
“找个屁!向哪儿找去?”
“你说会是谁干的呢?”杏花问。
村长把烟蒂插到了烟灰缸里,用劲摁着,说:“有人说是你干的?”
杏花一怔,忽闪着大眼睛问:“谁说是我干的?你相信吗?我一个女人家,黑灯瞎火的,能有那个胆量?”
“也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出马呀,你安排一下,别人不是照样可以帮你去解决吗?”
杏花急了,直着嗓子喊:“凭白无故的,我为啥去害他?我杏花是个杀人狂?还是个女特务?咋就这么糟践人呢?”
“别激动……别激动……只是私下里有人反应,说你有那个犯罪动机,还看见过你俩在一起。”
“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
“犯罪动机?啥叫犯罪动机?”
“装傻是不?”
“俺真的没有啊。”
“他是不是没有答应你的条件?”
“啥条件?”
“这还要问我?你他妈自己心里最清楚。”
杏花蹭地站了起来,骂咧咧嚷道:“是哪一个瞎眼的驴背后嚼舌了,如果是我杏花干的,天打五雷轰!让我出门撞死在南墙上!”
村长倒是冷静如常,说:“好了……好了……你激动个球呀,我这不是已经给你压住了吗?不让他们乱说,更不会让他们报案的,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跟你落实一下有些事情的。”
“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还有啥好落实的?”
村长重新把杏花拽到沙发上,让她坐下来,问她:“对我说实话,昨夜里你是不是跟校长做那个了?”
杏花明知故问:“做哪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