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旁足足抽了十几支烟,也没想出该叫谁去送这个钱最合适。
这事看似简单,但不是啥人去都合适的,起码不能让村干部去,进了镇政府大院后,熟透熟脸的,太显眼,搞不好连郝委员本人也不自在;
又不能让摇头晃脑不着调的人去,会让人觉得不踏实,说不定就把事情给办砸了;也不能让太精明的人去,心眼子一转,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也不能让傻乎乎的彪子去,说不定不但钱没了,人也丢了……
琢磨来琢磨去,他选中了两个人选,第一个是陈排放,那小子有文化,见识广,处事也比较稳妥。
当即便打发人去喊他过来,可被他奶奶挡了回来,说陈排放病了,病得很重,都好几天没出屋了。
无奈之下,只得启用第二个人选——田丽的男人黄明光。
这黄明光不仅是黄顺昌的近支侄子,关键是他这人老实,但不木讷;聪明,但不滑头;形象也不错,有模有样的一个人,做事以上很踏实。更重要还有一点,让他去,黄顺昌还能做一个顺水人情,卖一个人情关子……
想到这些,他拿起了电话,拨打了田丽的号码。
铃声响了没几下,田丽就接听了,酸溜溜地说:“哎哟叔来,你还记得我呀,都多长时间没给我打过电话了。”
黄顺昌这才想起,自打自己跟杏花打得火热后,的的确确是把田丽冷落了不少,特别是田丽被坏人糟蹋后,自己的心理也确实受到了影响,就觉得她比从前脏了,不屑再去跟她贴皮贴骨玩那个啥了,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她毕竟是自己的侄媳妇,虽然不是特别亲近,但总有些乱抡之嫌,传出去会被人唾弃,更让人觉得别扭,觉得尴尬的是面对侄子胡大海的时候,那种滋味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让人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
脑子里迅速闪着这些念法,黄顺昌接着说:“这一段村里没啥事情,也就没喊来喊去的,这不有事就找你了嘛。”
“啥呀,我还不知道你,喜新厌旧的,早把我抛到脑后了。”田丽尖酸地说道。
“田丽你可别这么说,你也不往深处想一想,我不找你,那还不是为你好啊!咱们爷俩之间保持着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缠来缠去的你觉得好吗?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脸老皮的倒也无所谓,可你呢?”黄顺昌语重心长地说着,几乎把自己都说动了情。
田丽屏声敛气,没说话。
黄顺昌接着说:“这不,有要紧事的时候,到了关键时刻,我首先想到的不还是你嘛!”
田丽这才接话问:“咋啦?发生啥事了?”
黄顺昌调整了一下姿势,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地说:“你知道镇上选拨杏花当村干部的事情了吗?”
“村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谁还不知道啊!你也用不着打着镇上的旗号,还不是你想着一手推上去的呀!”
黄顺昌早就预料到田丽会揭自己的疮疤,也就没太在意她说的话,淡然说道:“当然,村里要选拔干部,肯定就征求我的意见,不过人家杏花的确是能干,精灵、洒脱、有主见,这段时间一来,给村里办了很多大事,连村里的很多人都对着她伸大拇指,这样的人不提拔,还能提拔谁,你说是不?”
“啥呀,她除了厚着脸皮卖骚,还有啥本事?只是你被她迷惑了罢了。”田丽满含嫉妒地说道。
黄顺昌不高兴了,嚷道:“田丽你咋就这么小肚鸡肠呢?以前我还真们看出来,早知道你这样,才懒得理你呢!”
田丽一听这话,知道是自己言重了,戳到了黄顺昌的心窝子,就撒起娇来:“叔……叔……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给你提个醒,你倒好人不认了。你赶紧说吧,找我有啥急事啊。”
黄顺昌加重语气,警告田丽说:“田丽,你可要给我记好了,以后杏花进了班子,你一定要好好跟人家配合,如果胆敢给我惹出啥乱子来,我第一个就把你撤了!”
“我这不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嘛,工作该咋干还是咋干的,你放心就是了,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呀,你说是不是啊叔?”
“哼,我给你费了那么多心,你倒好,不但不知情,反倒处处给我出难题,弄得老子不自在。”
“哪里呀,以后好好听你话就是了。”
黄顺昌这才转入了正经话题,说:“今天党委来考察干部了,上头主要领导的意思是让杏花干妇女主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我呢……那我呢……我干啥呀?”田丽惊叫道。
“这不是正在考察期间嘛,又不是形成决议了,你慌张啥呢?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为了稳妥起见,必须得有所行动,豁点本钱出去。”
“咋行动呢?”
“去送点钱,跟考察的领导疏通一下关系,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自然而然也就转移选拔方向了。”
“那咋个送法呢?”
“你让黄明光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等着他,赶紧了,别磨磨蹭蹭的。”
“那需要带多少钱呢?”
“这个不要你管了,钱我都准备好了。”
田丽感激涕零地说:“叔,钱我们出……我们出,都是为了我,咋好让你花钱呢?”
“好了,别啰嗦了,让他赶紧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黄明光便骑着摩托车进了村委大院,停稳车,小跑着进了屋。
黄顺昌简单地跟他说了几句,把郝委员的办公室地点交代清楚,并且对他说如果遇到熟人,就说郝委员是你亲戚。等进了办公室,确定是他本人后,再把信封里的钱递上去,只说老黄让你送过去的就行了,其他啥也不要多说,只管返身走人就是。
黄明光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然后把装钱的信封接到手里,放进了随身带着的一个皮包里,说一声叔你放心吧,就转身出了门。跨上摩托车,发动起来,一阵风似的出了村委会。
黄顺昌的眼光果然没错,黄明光办事的确周全利索,不到两个小时,摩托车就载着他回到了村委会。
黄顺昌走出来,站在门口,急吼吼地问仍跨在摩托车上的黄明光:“事情办得咋样?”
“很顺利,您放心吧,叔。”
“那……那他没给你啥?”
黄明光摇摇头,说:“没,啥也没给。”
“哦,那没事了,你回吧。”黄顺昌招招手说着,心里恶狠狠暗骂起来,郝同志,你这个半男不女的熊玩意儿,果然没给写借条,你这个操人不使吊的家伙,真他娘的狡猾!
然而,更为狡猾,更令人意想不到,更加阴险的还在后头。
当天晚上,那个貌似衣冠楚楚,官气实足的郝委员又把电话打到了杏花家里。
电
话是晚上十多点才打过来的。
当时杏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正做着当上村干部之后的美梦,手机铃声就呜哩哇啦地响起时。
她竟然被吓懵了,慌忙跳下床,光身赤脚,满屋子的转悠,好大一会儿工夫才找到手机,原来就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眨眼想了想,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铃声却停了下来。
都这个点了,是谁往这边打电话呢?该不会是打错了吧?要不然就是骗子……
正想着,手机又想了起来,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杏花吗?”听筒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果然是找自己的,杏花一时却没有听出对方是谁,问道:“你是……你是谁呢?”
“这么晚了打搅你,实在抱歉呀,杏花同志!”
杏花心里一动,声音听上去咋这么耳熟呢,却又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正打着转地想着,对方又说话了,他说:“杏花,没听出我是谁吧?”
“哦,你是……是……”
“你也够健忘的,我姓郝啊,就是上午跟你谈话的郝委员。”对方直爽地报出了身份。
杏花禁不住浑身一紧,这个“戴着礼貌曰狗的奸诈”之人深更半夜的打电话找自己干嘛呢?
难道……
“杏花啊,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有些不礼貌,只是担心你牵挂着自己升级提拔的事儿,早些给你露一下实情,也免得你睡不着觉。”
杏花一听他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这事,赶忙客气道:“谢谢您了郝委员,为了我那事儿,让您费心了。”
“这事吧,毕竟是你人生中的大事,所以我也不好懈怠了,也是在想方设法地帮着你实现这个愿望。只是吧,你这事终归还是有些分歧,一是你的非党员身份问题,主要领导意见不一致。
第二一点吧,就是你任职的问题,妇女主任跟治保主任这两个职务,他们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呢,我这个具体负责考察的人就成了焦点,稍有倾向,就可能直接影响到你的前途。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杏花心里自然明白,郝委员无非是跟自己挑明,这事成与不成,位置好与不好,全在他手上了。于是就说:“郝委员,我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我那事儿,还得靠您操心费力啊!”
“这个没问题,只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您的意思是?”
停了片刻,郝委员说:“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
杏花听得出,他像是有难言之隐,就催问道:“郝委员,您有话直说就是了,杏花我又不是信不过您。”
“哦,杏花你也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的提拔任用可是复杂的很,你这事吧,我在里面周旋,只是靠两张嘴皮子还是很难的,要不……要不……我们都是痛快人,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了,咱们就开诚布公的把话说明处吧。”
“嗯,你直说就是了郝委员。”
“我想着以你的名义,给两位主要领导表达一点点心意,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给他们送礼?”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可是……你作为考察对象,这时候当面去办这事儿,怕是不合适,他们肯定是不会收的。”
“那郝委员您的意思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