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的,那么客气,哪像个有仇有恨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恰恰说明他做贼心虚了,他装得越和气,越热情,就越说明他心里面有鬼。”黄顺昌断言说道。
杏花摇摇头,说:“这俺就不懂了,真让你们给弄糊涂了,就算是他会装,你也够会演的,之前可从来没见你对人家那么客气过,简直就像家里来了客人似的。”
黄顺昌淡然一笑,说:“这还不简单,他装是为了向我表露,他不是告我的人;而我装呢,则是向他显示,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你们这些人,简直就不是些人,鬼里鬼气,猴精猴精的!”
黄顺昌收敛了脸上仅有的笑容,问杏花:“刚才你跟谁打电话了?”
“哦,就是县里的那个亲戚。”
“他咋说?”
“电话里没法说,他答应要我去一趟。”
“那你打算啥时去?”
“上午他忙,下午去。”
“去他单位吗?”
“不……不是……他说是让我直接去……去……”说到这儿,杏花脑子一转,改口道,“让去他家。”
黄顺昌闷着头想了想,叹一口气,说:“这事吧,眼下看只能靠你了。”
“你的意思是……”
“我儿子那头找的人不可靠,进局工作才没几年,只是个打杂的。镇上的领导那边也指望不上,谁都怕把屎沾染到自己身上,看样子吧,还真她娘的凶多吉少了。”
杏花安慰他说:“你用不着想太多,不就是那么两万块钱的一点儿小事嘛,没啥大不了的,等我去了,好好缠磨他一下,没准就成了。”
黄顺昌依然沉着脸,说:“你也别想得太简单了,这种事情敏感得很,没人愿意管,是要担风险的。”
“风险,啥风险?”
“这还要问了,搞不好不就成了叫啥来着?叫……叫利用职权,徇私舞弊,容易影响到人家的前途。”
听黄顺昌这么一说,杏花心里发起毛来,看来自己真的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跟那个吴法义只是一面之交,也就是多亏着有了床上那点事儿,这才貌似多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可真正要人家豁出那么大的代价来帮这个忙,怕是也未必能答应。
可眼下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去走一趟了,为了黄顺昌,也是为了自己。
于是,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装出一副沉着的表情来,说道:“我去好好求求他,估计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那好,你赶紧跑一趟吧,一定多说好话,让他无论如何把这个忙给帮了。”黄顺昌脸上流出了一丝难得的温顺。
“你就放心好了,我都跑到门上去了,他不会让我难堪的。”
“对了,你就说我是你家要紧的亲戚,近得不能再近的那种。”
“那……那说啥关系好呢?你姓黄,我们娘家姓王,婆家姓李,半点都不搭边呀。”
黄顺昌沉吟一阵,然后说:“笨啊你,就不会说我是你大舅!”
杏花抿嘴一笑,说:“啥大舅二舅的,俺姥爷家明明姓房,又不姓黄,咋好那样叫法呢?”
“脑子又不打弯了,他问急了,你就说是表舅得了,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去翻你家祖宗的户口吗?”
杏花笑着说:“好……好
……表舅就表舅。”
黄顺昌沉着脸想了想,说:“这样吧,下午我给出租车打个电话,直接送你去县城。”
杏花想了想,觉得出租车司机去送自己不合适,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来。再说了,吴法义让自己去宾馆,那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肯定是想着与自己重温旧梦,绝对不会让自己当天返回,就说:“不用了,我是去走亲戚家,悄悄去就行了,别搞得太张扬,会让别人猜疑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黄顺昌点点头,说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杏花,说,“这是五千块钱,你带在身上,等把事情原委向他说清了,再好好瞅瞅,听听他的语气,如果他有帮咱的意向,你就把钱递给他,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要他收下。”
杏花愣住了,问:“这还得送钱吗?”
“可不是,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人家付出了,就该有收获,人之常情嘛。更何况做那些是有一定风险的,咋好让人家白白承担呢,你说是不?”
杏花推让起来,说:“就算是,也用不着那么着急呀,等办妥之后再去给他也不迟。”
黄顺昌坚决地说:“不行!你必须带着,这是现如今办事的必然程序,你一定听我的。”
“这……这咋好呢?”
“你就别跟我客套了,又不是送给你,赶紧收起来……收起来!”
杏花只得拿了起来,装在了裤兜里,然后说:“没用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家准备一下了。”
“那好,你回去吧。”
杏花刚刚走到门口,黄顺昌又喊住了她,问道:“昨夜里枣妮住你家了?”
“是啊,咋了?”
“操,我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偏偏她在你家里。”
杏花这才知道,于校长走后那个叫门的正是黄顺昌,就说:“她家里有客人,睡不下,就到我家借宿了。”
黄顺昌随后又问:“你没听说昨夜里村里又发生怪事了?”
杏花知道他指的是啥,就说:“听说了,很多女人都在街上喳喳呢,说是看见鬼影了。”
黄顺昌眨巴了眨巴眼睛,问杏花:“你觉得是真的吗?”
杏花直言道:“可不是,连我家里都进去了,那鬼影清清楚楚,就印在窗玻璃上,怪瘆人的。”
“他奶奶个x的!看来桃花岭还真有能人,装神弄鬼都这么像!”黄顺昌骂道。
杏花说:“好在这次只是吓唬吓唬,没下手糟蹋女人。”
“是啊,可他这样到底是为了啥呢?”
黄顺昌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蹊跷,跟原来不太一样,他到底想干啥呢?”
“按理说这时候不该再出这种事情了,大多数男人都回家了,他就不担心被抓到?”
“先别管那个了,你抓紧进城吧,等回来再说。”
“回来能咋办?”
“看看再说吧,估计只是个无赖吓唬人,没啥大不了的。”黄顺昌说着,朝着杏花摆了摆手,嘟囔着,“赶紧走……赶紧走,别误了大事儿。”
回家的路上,杏花看到大街上仍有许多女人圈在一起,一个个面色仓皇,窃窃私语。
一看就知道她们还是在议论闹鬼的那事儿,杏花不想再浪费时间,绕道径直回了家。
到家之后,又重新
洗漱了一番,并拿出了平日里很少用的化妆品,仔仔细细在脸上涂抹了一阵子。
一切收拾停当后,拿起手包往外走。
刚走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站在那儿犹豫着,最后还是退回到了里屋,敞开衣橱门,弯腰把手插进了最底层,从里面摸索出了那盒避x套,放到眼下看了看,然后放进了包里。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杏花脸上竟然掠过了一阵鲜活的红润。
他先去了二婶家,这次早在心里想好了,推开门就直接撒谎说是自己要去县城开会,可能要明天才能赶回来,小龙只能放这儿了。
二婶一听,高兴得直拍手,神神秘秘地问:“杏花,这回真的是当上村干部了?”
杏花含含糊糊地说:“这不还没宣布嘛。”
“你还真行!真行!赶紧去吧,安心开会,小龙就交给我了。”二婶说着,欢喜地在杏花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这一拍,让杏花心潮一阵涌动,难为情地说:“二婶,又让你操心了。”
“跟二婶还用得着客气了?走吧……走吧,别耽搁了正事儿。”
杏花应一声,抬脚往外走去。
等出了村子,杏花抬起头,朝着天上的太阳望一眼,这才知道已经时近正晌了。
不望还好,一望随就觉得肚子里面饿得不行了,吱吱啦啦直叫唤。
但也只能硬撑着往前走,走出了一身虚汗,几乎把身上单薄的衣服都湿透了,才好不容易挨到了镇上的车站。
来不及多想,先去边上的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站在树荫下,三口两口就吞进了肚子里面。
最后一口,竟然噎在了嗓子眼里面,只得憋着通红的脸,返回到了小卖部,比比划划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就倒灌了下去。
一瓶水喝下了一半,停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随一手抓包,一手提着半瓶矿泉水走进了车站门厅。
进门一打听,才知道去县城的车刚刚开走了十分钟,下一班要等到五十分钟后才能发车。
杏花有些后悔,觉得肯定是自己贪着吃面包的时候,那车开走的,干嘛就不边吃边进候车厅呢?
唉,白白耽搁几十分钟。
可细细一想,早去也白搭,人家吴法义要等到下班后才有时间见自己,倒不如趁着这个空打个盹呢。
于是,杏花就走到了角落里的一个空凳子坐了下来,见四下里没人,就把手包搂在怀里,闭眼打起盹来。
刚刚开始犯迷瞪,杏花突然就想起了包里还有黄顺昌交给自己的那五千块钱,就觉得包无限重了起来,沉甸甸的有些压怀。顿时,睡意全无,灵醒了起来,瞪大眼镜直直瞅着墙上那块足足有一扇窗子大小的钟表。
越是瞅着,时间像是过得越慢,心里面就急得慌,中间站起来游逛荡了一回,又去了两次厕所,好不容易才听到售票员喊了起来:“去县城的上车了……上车了……”
……
到了县城,出了车站大厅,往路边一站,杏花一阵发懵,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哪一家叫“吉福瑞”的宾馆了。
左瞧瞧,右看看,满脑子里转了八十个圈,也没想起那天早上自己是怎么从那家宾馆走到车站来的,甚至连个大概的方向也记不清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这位大姐,你搭车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