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昌望着王所长,危言耸听地说:“你要是过分了,他能把你的好事搅黄了,你信不信?”
王所长收敛了轻俏的笑容,禁不住问道:“黄兄,你这话到底……到底是啥意思啊?”
黄顺昌继续卖起关子来,说:“这就跟我想着要把头杯酒给他,是同一个意思。”
“啥意思?”
黄顺昌往前伸长了脖子,几乎贴到了王所长胸膛上,压低声音说:“其实今天让你过来,主要就是想让你见见他,跟他套套近乎,扯扯关系,或许他真就能帮上你的大忙。”
王所长越发云里雾里了,急问道:“你到底啥意思啊?他能帮我啥忙?”
黄顺昌说:“他能帮你顺顺利利坐到副局长的那把交椅上,你觉得靠谱不?”
“就他?你开啥玩笑呀!”王所长满脸不可思议。
“是啊,也许他还真就行。”
“好了,喝酒吧,别闹了。”王所长有些不耐烦了。
黄顺昌继续跟他捉迷藏,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还能是谁,不就一看水库的老头嘛。”
“我说中了吧,你就是喜欢门缝里看人。”
“我咋就门缝里看人了?”
黄顺昌这才跟他亮了牌,伸直了大拇指,说:“他弟弟就是王县长,第一县长!”
王所长瞪大双眼,吃惊地问:“你说是王县长王汉民?”
黄顺昌果敢应道:“是啊,王汉民县长就是他亲弟弟!”
“我勒个去!你这鸟人,干嘛不早说呢?”王所长埋怨起了黄顺昌。
黄顺昌心里嘀咕着:谁让你狗眼看人的,我就是让你长点儿记性。嘴上却说:“你一来就对着摔着个冷脸看人家,爱答不理的,你让咋说呢?”
“我看你就是故意让我难堪!”王所长说着站了起了,朝着里屋走。
黄顺昌叮嘱道:“老王是个实在人,你用不着表现得过于腻歪了,会吓着人家的。”
“我有个数,用不着你管!”王所长没好气地说。
黄顺昌朝着杏花扮个鬼脸,窃笑起来。
杏花说:“你太阴了,也沉得住气,我都差点儿憋不住了。”
黄顺昌说:“那种人,狗眼看人低,势力着呢,就该让他吃点小苦头。”
杏花刚想说啥,黄顺昌朝着她直摆手,嘴上说道:“听听他进去后,咋跟了他说。”
王所长进了屋后,见老王头已经和好了面,葱花剁碎了,正吃力地把一个大个的面板往炕上搬。
“来……来……我来……我来……”王所长快步上前,抢过了沉重的面板,搬到了炕上。
老王头傻愣愣地笑着,说:“咋还得麻烦你插手呢,快去喝酒吧你们,一会儿我就把油饼烙好了,耽误不了你们吃的。”
王所长说:“现在不着急着烙,今夜里头咱们是值班,觉又不能睡,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咱就边喝酒边说话,吃饭不着急的,走……走……出去一起喝酒去。”
老王头颇有些受宠若惊,搓着沾满面粉的手说:“我真的不喝酒,你们喝去吧,等烙好了我就出去。”
王所长一把攥起了老王头的手,说:“那不行,咱四个人中,你是老大,老大那可是长兄,长兄为父,咱好叫你一个人忙活,我们乐呵呢?”
老王头说:“你们能来我就非常高兴了,你快出去喝酒吧,
没事……没事的……”
王所长的手越发攥得紧了,说:“不行……不行……你要是不跟我们一块儿喝酒乐呵,那我们就走人,直接去大坝上值班去。”边说边用力往外拽着。
这一冷一热的态度让老王头不知所措,身子往后趔趄着,软声低调地说:“面都已经揉好了,放在那儿就硬挺了,等一会儿烙好了,我就出去,你看中不中?王所长。”
王所长想了想,说:“那也中,这样吧,我跟你一起烙,等烙好了,再一起出去喝。”
两个人正僵持着,黄顺昌闯了进来,对着老王头说:“老王啊,既然人家王所长一番盛情,你就别冷落了人家,来吧,不就是一起喝个酒嘛,何必那么拿捏呢?”
老王头说:“不是啊,我不能再喝酒了,再说了,值班也熬夜,不吃饱咋行呢,所以这油饼还是要烙的。”
黄顺昌见老王头仍在坚持,就说:“那这样吧,你就烙吧,我们在外面等着你。”
老王头满口答应下来,满脸歉意地对着王所长点点头,说:“王所长,您快去外头玩吧,这屋里乱糟糟的,没处下脚。”
王所长说:“那你做吧,我在这儿守着。”
黄顺昌冲着他说:“人家老王烙饼,你守着干嘛呢?是不是担心人家老王偷吃了呀?”
王所长笑着说:“我学学手艺还不行吗?”
老王头已经躬下腰动手擀面了,只把一张微驼的脊梁对着王所长,看上去很用力,整个身子跟着一耸一耸的。
黄顺昌就说:“王所长,你还是别在那儿碍手碍脚了,出来吧,咱们说话等着就行了。”
王所长找借口说:“我老婆最爱吃葱花油饼,可她每次都烙不好,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学点技巧,也好回去做给老婆吃,让老婆高兴高兴。”
黄顺昌见他也固执得很,就说:“那好吧,你好好学吧,顺便跟着打个下手也行。”
“那是那是……”王所长满嘴答应着。
这样以来,老王头就有些不自然起来,老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直盯得他心燥体热的,不时回过头,朝着王所长傻傻一笑,然后再转回过身去,擀起面来,动作明显僵硬了许多。
黄顺昌回到外间,坐到杏花对面,嘴角扯出一丝鄙夷的笑容,说:“这鸟儿,简直就不是人。”
杏花问:“不是人是啥?”
黄顺昌说:“猴精!”
杏花说:“你让他来,不就是为了让他跟王老头套近乎呢,咋就笑话人家呢?”
黄顺昌说:“那他一开始别那么牛气哄哄啊,这反差也太大了吧,简直让人受不了。”
杏花说:“随便,他爱咋着咋着吧,再说了,人家是啥人?干的那是啥职业?整天价同他们打交道不只是人,还有鬼呢,所以会拿捏好的,根本就用不着你担心。”
“这倒也是。”黄顺昌抽着烟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说,“我你找个合适的几乎,把那钱分开来。”
杏花偷偷问:“咋个分法?”
黄顺昌说:“就分成两份吧。”
杏花问:“一份五千?”
黄顺昌点点头,说:“一份藏到包底下,一份放在好取的地方,然后看我眼色行事。”
杏花一脸懵懂,小声问他:“你是说只给五千?”
黄顺昌点点头。
杏花说:“不觉得少了些吗?”
黄顺昌摇摇头,说:“不少,只是个心意。那熊玩意儿精着呢,办事只用脑子跟手,用不着花钱的。”
杏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黄顺昌也不再说话,只顾闷头抽着烟,看上去突然变得心事重重似的。
直到屋里传出了香喷喷的葱花油饼味儿,王所长才跟老王头一起走了出来,看上去很亲昵,也随和了很多。
这一次,王所长主动让出了自己坐在里面的位置,硬是要老王头坐到主座上去不行。
老王头仍是一脸卑谦,推辞礼让着,却硬是让王所长抱紧了双肩,按到了里面。
杏花见状,赶忙起身,走了出来,对着王所长说:“还是你跟老王坐到一起吧,毕竟你们是一家,比我们亲近着呢。”
王所长故意掩饰道:“那这样吧,村长您到里面坐吧,我坐到外头,本人比较喜欢美女,挨得近些更容易产生激情。”
黄顺昌仰起头,跟着使一下眼色,玩笑着说:“那还是算了吧,为了美女的安全,你还是坐到里头吧。”随又转过身,对着杏花说:“还是挨着老疙瘩更安全些,来……来你坐到我这边来。”
杏花顺势走了过来,坐到了黄顺昌身边。
王所长这才大大方方坐到了老王头身边,尽量往里倾斜着身子,贴到更紧一些。并且还主动拿起了酒瓶,倒满了一杯酒,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送到了老王头跟前。
“不行……不行……我不喝酒……不喝酒的……”王老头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摆着手,不接那杯酒。
王所长耐心地说:“咱们难得聚到一块儿,这是缘分,不喝酒不足以表达感情的,你说是不是?”
老王头依然摆着手,说:“表达感情不需要喝酒的,这样吧,我坐在这儿喝水吃菜,陪着你们,好不好?”
王所长坚持劝道:“黄村长那会儿不是说了嘛,咱们是本家,说不定上数几代,还真就在一个锅里摸勺子呢。你再跟我这样见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所以这杯酒您必须要陪我们喝。”
老王头犯起愁来,苦着脸,说:“村长……村长,您是知道的,我酒量奇小,不敢再喝酒了,再喝还会出事的,不好……不好的……你们就原谅我吧。”
黄顺昌见王所长正暗暗对着自己暗递眼色,就说:“老王啊,你听我说,既然王所长这般盛情,你也别悖了他面子,他那么大的个子,你让他咋坐下呢?不就是一杯酒嘛,就算是一杯毒药吧,喝下去也不会咋样的,你放心好了!”
“哎哟,你看这……这……我都发过誓,不再喝酒了的。”老王头面带难色地说。
黄顺昌说:“老王,我给你做主,只喝这一杯,再多一口也不喝,谁劝你喝,谁就替你,你觉得咋样?”
老王头这才勉强接过了酒杯,期期艾艾坐了下来,一脸苦笑地望着黄顺昌,自责地说:“你看看,我这不是让你们败兴了嘛,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我就豁出去跟你们喝一杯……喝一杯……”
于是,王所长喧宾夺主起来,举起酒杯,夸夸其谈,言语间透露出了极尽跟老王头套近乎之能事。
黄顺昌也跟着用尽了心机,眉飞色舞,阿谀奉承,在巴结着眼前的派出所所长、未来的公安局副局长王达川的同时,又以十二分的热情跟县长哥哥王汉仓加深着感情。
当然这场戏自然少不了女角,那就是杏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