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后路曼玲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涂着指甲油,与此同时她嘴里还不时地哼着小曲儿。突然,一阵门铃声响了起来,她不免心生奇怪,这个点会有什么人上门来?可她又不能忽视这铃声,于是她大声喊道:“文姐,开下门!”
谁知厨房里忙活的保姆并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于是她只能带着些许怨气踱到门前,门一开,映入她眼帘的便是林烟那张笑嘻嘻的脸:“姑妈,早上好啊!”
看到她手里提的各式各样的礼品她便明白了她上门来的目的,她眼波一转,还是选择笑着招呼:“原来是林烟啊!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我家坐坐?哎呦,我们两家人还送什么东西啊!搞得那么客气!”
林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看一下您和姑父也是应该的,只是这段时间家里事多忙不开身,这几天才抽出空来。”说着,她将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一应放在了玄关处,随后换起鞋来。
现在傅晗菲已经去了国外留学,少了她这个话痨在林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可路曼玲却浑然不觉,坐回沙发后她依然在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厨房的方向又大喊了一声:“文姐!倒杯茶!”
随后她有些过意不去般喃喃说道:“你看我这记性,老是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记不住!对了,你妈最近怎么样?”
林烟也不再客气,跟着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经过前段时间的调养她已经好多了,但医生说她现在情绪还是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所以仍在静养。”
“哎,有些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就像在鸿焱的葬礼上我跟你说过的,钱嘛,没有了还可以赚回来,这命说没了就没了,所以你们婆媳两人可要好好保重!”
路曼玲的一番话让林烟沉默了,缓了半天,她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将今天来的目的抛出来:“姑妈,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钱回本也是要先有所付出的,现在忆芯资金链上出了很大的问题,所以我今天来……”
林烟还未说完一间卧室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林烟望过去,原来是傅文康正缓缓走出来。
林烟连忙站起身来:“姑父。”
傅文康朝她点点头,随后他也走到客厅,在路曼玲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见林逸到来傅文康也如此问道,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漫不经心。在路鸿焱的葬礼上他们已经了解了路家现在大部分的情况,所以他们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林烟此行的目的。
“爸爸和路鸿焱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已被法院拍卖用来抵押忆芯所欠下的债款,可现在资金还是差3亿多,”说到这里,林烟的语气变得沉重了,“如果我们填补不上这个空缺,法院的人说,忆芯就只能申请破产了。”
林烟讲完后傅文康和路曼玲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们的眼神中却传递了许多复杂的信息,只是林烟低着头才并未察觉。
傅文康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林烟啊,这3亿确实不是小数目,而且我们跟你们家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交情,更有着割不断的亲戚关系,可是,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两年我的公司的盈利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所以,我只能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帮到你们。”
傅文康一番打太极似的话语让林烟陷入了沉思,她听江美玉说过,当年路曼玲嫁给他时路兆辉并未起家,所以他们两家可以说是各自发展,改革开放的浪潮给他们带来了财富,却也带走了许多最纯真质朴的情分,这些年若不是作为晚辈的他们拴着,可能两家的情谊真的就只停留在表面上而已。
可现在有求于人的林烟只能低下姿态,她抬起头,望向傅文康,决定把话挑明了说:“您能帮到的,能给个具体数吗?”
林烟的较真让傅文康有些意外,但话已出口他又不能不圆回来,他再一次和路曼玲对视了一眼,略微沉思后,他十分艰难地开口道:“不巧啊,我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刚投资了一个新的项目,所以能拿出来的实在不多了,两千万吧,若兆辉兄现在还在服刑,这笔钱也不用急着还。”
虽然对于他报出的数字让林烟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他最后一句话还是触到了她心里的那根弦,她站起身来,对着眼前的两个长辈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谢谢你们!”
林烟走时路曼玲非要把她带来的礼品拿回去,说正好给病中的江美玉补身子,可林烟执意没有拿,出门后她几乎是奔向公交站台,因为资金紧张,现在她只能恢复这种经济实惠的出行方式了。
当林烟把今天的谈判结果告知江美玉时她并没有意外,她只是默默地在心底把有机会借到钱的人脉资源又盘算了一遍,然后徐徐开口道:“明天你跟我去趟世纪公园,那里有一个老朋友,我亲自跟他开口。”
第二天一大早林烟便和江美玉出门了,由于事情紧急木木无人照料,于是林烟只好又联系刘姨把木木暂时交给她。
因为江美玉的身体原因她们只好打车,兜兜转转后车在世纪公园附近停下了,虽然在路家一年多的生活让林烟的价值观念有所改变,但走近这座房屋门前时她的内心还是有些震撼,这股震撼比自己第一次去路家别墅还要强烈。如果说路家别墅算是一栋正常的房子的话,这里简直是一座院落。
她搀着江美玉往里走去,没走几步便有两个菲佣迎过来,她们一个帮林烟和江美玉脱下外套,一个端来一盘点心和茶水,在她们俩坐下后,其中一个人用流利的中文招呼道:“请稍坐片刻,先生马上就来了。”说完她们便退下了。
没多久,一个中年人夹着一个文件夹步履轻快地向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看着他虽然上了年纪却不失风度的脸庞,林烟不禁有些发愣。
这张脸她曾无数次在各大媒体的报道以及中国房地产有关的新闻中看到过,但当她真正看到本人时她还是不由得被他身上冷冽的气质给震慑到了,不同于路兆辉的阴鸷或路鸿焱的阴沉,他身上的冷带给人的感觉几乎是一种压倒性的威慑。
“兆辉兄可还好?”男子坐下后只是礼貌性地跟江美玉微微颔首以示问好,随后他便打开手里的文件浏览起来,轻飘飘地丢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在服刑了。”经过近段时间翻天覆地的变化,江美玉已经比较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在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眶还是不自觉地微微发红起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看开点吧,人生嘛,就是这样起起落落的。”男子依然没有抬头,可他冰冷的语气丝毫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安慰人。
江美玉却并不介意,她没有接话,将话题直接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上:“想必你也知道了忆芯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所以今天我来就是想拜请你,能不能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男子这才微微抬起头,斜眼看了江美玉一眼,他的嘴角似乎含着一丝笑意,随即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林烟的身上。
“儿媳妇?”男子问道。
“是的,而且,她也是晚风县的。”江美玉简直答得有些急切,可随着她的话语一出口,瞬间,男子原本冰冷的目光突然就多了一丝柔情,他怔怔地看着林烟,但这份注视却让林烟有些不自在。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男子收回目光,低下了头,与此同时他眼里的柔情又带了几分惆怅。
“晚风哪里的?”沉默了一会儿,男子突然又开口问道。
“玉泉镇。”林烟的语气淡淡的。
“噢?”男子倒有些惊奇了,脸上的神情更丰富了,但林烟无从判断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痛苦?难过?懊恼?悲戚?似乎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于是林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男子又是一阵沉默,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我现在手上开发的项目也多,资金紧张,五千万吧,不收息,代我给路兄问声好,等他东山再起时,我再约他喝酒。”
说完男子便起身往外面的方向走去,林烟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门口早已停着一辆车,而司机正毕恭毕敬地等在车旁。
一旁的江美玉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她也不管男子是否听得到,连声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喊道:“谢谢!谢谢啊!”
看着江美玉喜不自胜的样子,林烟原本麻木的心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喜悦。
回去的车上,看着一旁发着怔的江美玉,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林烟还是把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妈,为什么这个田董在听说我是晚风人后情绪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也是晚风人吗?”
听了林烟的提问江美玉叹了口气:“是啊,三十多年前在晚风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是不是你们都是玉泉镇的,而且当时一起来的上海?”林烟突然就来了兴致。
江美玉却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我和他的家都在晚风县城,而且当时来上海打拼也是各自来的。”
说完,江美玉又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当林烟以为所有的话题都已终结时,江美玉又缓缓开口了:“至于玉泉镇,那就事关另一个女子,另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