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一行人骑着快马出了新京的东门。其实谁都不知道去哪儿,出城找找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路上,“地耗子”突然伸直了脖子看了看方向之后,一拍脑袋道:“你瞅瞅我这脑袋,怎么这都没想起来啊?东家,这龙卧乌拉、洲水方圆、八旗之祖,应该说的是吉林府,也就是现在的吉林省公署!”
“哦?”张涛一愣,连忙问道,“这话儿怎么讲?”
“地耗子”解释道:“当年乾隆爷到吉林府时,见此处四面环山三面环水,曾说此乃是龙卧出巢之地。而吉林府在古时则称为乌拉,即满语中的河流,洲水方圆,正是说的这种自然地貌,这里又是满族的发源地之一,故称八旗之祖也不为过!”
“难道是在猴儿山里?”邓龙身边的一个男人突然开口道。
张涛一愣,指了指那几座大山问道:“那地方叫啥?猴儿山?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山里猴子多?”
“俺的老家就是这附近,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猴儿山,那里就是一片子深山老林。那猴儿山里可没有什么猴子,只不过山上有一种小树,也长不大,就是指头粗细,是一节一节的,每一节的节骨眼上,都有一个好像猴子脸儿的图案。因为漫山遍野都长满了那种植物,所以才叫猴儿山。”男子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还有这种植物么?”张涛猛地一愣,转身对“地耗子”道,“那青木之林,猴木之边,想必就是说的这里吧?”
ωwш •тTk ān •CO “地耗子”点了点头,认同了张涛的看法。
“嗯,我看就应该是这儿了,咱们得赶紧跟上去,别让小鬼子得了头彩!四叔,你在后面断后,听风看雨!”张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抽出了****,开始爬山。
四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唐晓云对他嘿嘿一笑,然后也紧紧地跟上了张涛。
“地耗子”和邓龙,以及邓龙所带的那些人也都陆续将缰绳塞进了四叔的手中,随即紧跟了过去。
“不……我说……”四叔郁闷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张涛他们,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十几匹马,叹了口气坐在了路边,“这少爷真是的,总是这种火急火燎的脾气!”
张涛一边走一边说:“怎么好像总是来回绕着圈走,我说兄弟,这山上有啥显眼地方没有?”
“这就是一座秃山,除了这些个树呀、草呀的啥都没有。那年大帅的兵封了山,撤走以后早就传说这山里面藏了宝贝,正经哄哄了几年呢。结果,谁都没找着啥,现在也就没人提起这事儿了,要说这显眼的地方……”那个人想了想,“就是山上有一座破山神庙,就啥也没有了。”
“好!”张涛眯着眼睛舔了舔嘴唇,“那咱们就先上山神庙看看去。”
“可是那庙都多长时间了,没有我的时候就有那座庙,原来香火还挺盛的,现在估计都该塌了。那地方才偏呢,不是经常来的人都找不到。”那人絮絮叨叨。
“我觉得也应该上那里看看,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就把那么多的军火给埋了。”唐晓云说道,“‘二猴子’,叫你带路你就带路,别那么多的废话。”
“好好,长官,我不说了,不说了。”“二猴子”乖乖地闭上了嘴。
这个山神庙还真是不好找,只有一条小路通向这里,四面全都是树,后面就是一座陡峭的大山。“地耗子”四处看了看,兴奋地说:“东家,就是这儿了。”
“你怎么知道?”张涛和唐晓云异口同声奇怪地问道。
“嘿嘿!”“地耗子”得意地笑着,“咱干这行,都多少年了。干我这行的,不懂得风水可不行,我虽说不知道啥地方能埋着军火,但是这个小庙的风水正是潜龙出渊的格局。要是我想弄点啥东山再起的东西,我也一定放这儿。”
“要是这么说,咱们可能还真是蒙对了,别的就先别说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张涛的眼睛亮了起来。
唐晓云吩咐道:“你们几个,‘二猴子’进来,剩下的,在外边警戒!”
说着,几个人就推开了门走进了这座不大的山神庙。这座庙里早就是破败不堪,人走在地上都能腾起来很高的尘土。
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张涛颇感失望。这座庙就是老林子里面常见的小山神庙,里面空荡荡的,唯一能看得到的,也就是一个布满了灰尘的香案,还有一座拿着山神叉威风凛凛站立的山神塑像,只是全身布满了蜘蛛网,给它那威严感增添了几分狰狞。
小小的空间,好像他们几个进去以后都没有地方转身。
“地耗子”从他的破包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锤子,在地面上、墙壁上开始敲敲打打,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干啥,只好各自四下寻找着所谓的“军火库”。
“地耗子”甚至还拿着小锤子在山神像的身上敲打起来,就在大家还在瞪大眼睛观察每一处突起甚至每一个地缝的时候,“地耗子”说话了:“大伙儿都别忙活了,这里没有啥地下通道,也没有啥地方能藏枪。”
“刚才不是你说的找对地方了吗?”张涛疑惑地问,“咋又说啥也没有了?”
“东家,我说找对了地方是说这地方的风水是那么回事。可是你们也看着了,我这都敲遍了,也没有空心的地方呀。我这锤子是问路锤,一般空心的地方多少都能出点动静,可是这里,连这个山神像都是实心的,总不能把枪直接盖在房子里面吧?”
看着大家有些失落的神情,“地耗子”也叹了口气:“唉,没法儿了,还是求求山神让他告诉咱军火在哪吧。”说来也奇了,这“地耗子”的话音刚落,“啪嗒”一声,这座山神像刚才被敲过的地方掉下一小块来,露出了里面的泥胎。
张涛眼睛一亮,大步上前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泥胎,没啥稀奇的,不由得又失望了一次,回头对众人摇摇头。“地耗子”却蹿了上来,拿起地下的碎片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二猴子’,你说这庙多少年了?”
“我出生之前就有呀,咋了?”
“呵呵,那就没错了,原来真是这么回事!”“地耗子”两眼放着光,“这泥胎,肯定不到10年,就是这座雕像有古怪。”
“可是这里面能藏几条枪呀?”邓龙皱着眉头说。
“大伙儿看,这个山神的脸咋被挡上了?”唐晓云突然说道。
大家这才注意到,山神塑像的脸上被一层厚厚的蜘蛛网遮挡着,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地耗子”一拍大腿:“哎呀,这是神仙遮脸,我咋没看出来这事呢?快点,找一个长点的家伙把蜘蛛网挑开。”
“二猴子”拿了一根长树枝回来了,在神仙脸上胡乱搅和了一通,终于山神的模样被大家看出来了。张涛、唐晓云和“地耗子”他们几个同时惊叫起来:“大帅!是大帅的模样!”
“地耗子”没有像众人一样瞠目结舌,爬上了塑像仔细看了看:“大帅眼睛,没有看向庙门,而是在看山神叉!”还没有等他再说什么,几个人就七手八脚地将山神叉从手上卸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地耗子”又拿起了小锤,叮叮当当地在大铁叉子上敲打了一阵子之后,指着中间最长的尖刺:“空心的,快,想办法卸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尖刺是后来装上去的,依稀还能辨别出接缝,可是后来都锈死了。几个人费尽了力气,最后还是“地耗子”用小锤一下一下地将铁锈敲开把尖刺拿了下来。
张涛晃荡两下,在里面倒出了一个严严实实的油纸桶,打开一看,里面包着几张发黄的纸,也都卷成了纸筒。张涛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明白,只好递给了唐晓云:“你看看这是啥,咋都是外国字呀?”
唐晓云看了几张:“这是军火的提货单,有美国的、英国的,这个字不认识,不是意大利就是德国的,唉,还有日本的。数量不少,都是已经成交没有提货的。”
“乖乖!”张涛惊讶地说,“原来这就是军火库,也就是说,拿着这个提货单找洋人就能拿出军火来了?”
“理论上说是这样,可是谁也不知道洋人会不会耍赖,比如说提货的人不是签约人啥的,你们不知道,法律在洋人那里,就是强词夺理的武器!”唐晓云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国民**担心的事情了,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天都黑了,赶紧,咱们得赶紧回去了。”唐晓云小心收起了那叠武器提货单。
“唉,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儿了,最起码鬼子是别想要那批武器了!”邓龙摇了摇头。几个人快步走出了小小的山神庙。
但是让张涛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在门外警戒的弟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早就没有了气息
“嗖嗖嗖!”还没等张涛他们明白过来,有暗器破空的声音转瞬就到了他们眼前。邓龙左躲右闪,肩膀上还是中了一镖。“二猴子”也中了一镖。唐晓云手中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金钱镖,不停地打出,打落射向自己的暗器,勉强自保。张涛躲过了几枚暗器,马上发现又有五枚分别射向自己的眉心、咽喉、小腹、左右胸。按说以张涛的身手躲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自己刚刚躲过几枚,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再难做出动作。
“东家!”一个黑影冲过来,扑到张涛身上,任凭五枚飞镖全都射在自己的背上。张涛看清那人的脸以后,不由得大叫起来:“‘地耗子’!”
“地耗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色成了诡异的青色,张了张嘴,鲜血从嘴里、双眼、鼻子和双耳流出,头一歪就死了。
“明人不做暗事!谁暗算我?滚出来!”张涛把“地耗子”的尸体放在地上,掏出手枪就对天放了3枪。
“呵呵,日本忍者。看来今天能见到活的,出来见见吧。”唐晓云手里夹着1枚日本忍者特有的星镖,慢悠悠地说道。
草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七八个穿着黑衣服的忍者出现在他们面前。张涛心里面一惊,现在只有自己和唐晓云还能一战,邓龙身中毒镖,仅存的“二猴子”护在他旁边。那几个忍者拔出了战刀,却并不进攻,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涛和唐晓云。
“呵呵,你们头儿呢?”张涛灵机一动,很显摆地拿出了自己的****晃了晃,“这上面是天皇的御赐菊纹,你们不会不认识吧?”几个忍者就像没有听懂一样,还是呆呆地立在那。
“忽!”在前面的树上飘下来一个人,这人却不是一身忍者的装束,而是一身武士服,脸上蒙着面巾,手中是一长一短两把***,都没有护手。
此时的邓龙已经昏迷过去,“二猴子”看见元凶出现,大喝一声也不说话,挥着匕首就冲了上去,那武士却不躲不闪,待“二猴子”的刀刃已经到了头顶的时候,突然手一挥,长刀架住了匕首,接着短刀一挥,随即飞起一脚把二猴子踹了回来。只见“二猴子”软软地倒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嘴里泛着血花发出“咯咯”的声音。鲜血从指缝不停地涌出。
好快的刀!
张涛心里面咯噔一下,随即查看“二猴子”伤势,脖子的伤口不大,却恰恰割断了喉管,手法似曾相识。
“混蛋!”张涛大怒,“啪啪啪!”连着开了3枪,武士身影晃动,还是被子弹从宽大的衣服上开了两个洞。
“我们有九个人,你们现在只有两个,还是谈谈吧。”武士没有任何感情地说,“而且,我们也有枪。”随着他话音落地,忍者们的手中都多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枪。
“你想谈什么,我就是不谈你敢杀了我吗?”张涛的手枪又一次地瞄准。
“张参议,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现在我杀了你又怎么样,你为什么在这儿?呵呵,我们还是做朋友的好。”蒙面武士慢悠悠地说道。
“你是贺川!”唐晓云大喊一声,趁着几个忍者愣神的工夫唰唰扔出了五枚金钱镖。她知道贺川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过去,所以瞄准的对象是后面的忍者,两个忍者倒了下去。贺川一抬手,制止了正要开枪的下属,称赞道:“真没有想到,唐小姐的身手如此之好,死在这里可惜了,还是劝劝你表哥吧。”
“张先生不够朋友,到新京来也不找我,给我个机会尽尽地主之谊。”武士一边说,一边拉下了脸上的面罩。果然是贺川!
张涛看起来也是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我还真是有福气,交了你这么有能耐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究竟是谁,要干什么?”
“按照你们中国人的叫法,你还是可以叫我贺川,只不过是前面少了一个字,我叫伊贺川,是伊贺家族的传人。至于为什么找你,你应该知道。”贺川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刀。
“哦?我知道什么?和我有关系吗?”张涛故作疑惑地问。
“我们一直在监视司徒教授,他果然被你们救了出去。不管你们在这里拿出了什么,都最好交给我。”贺川笑呵呵地说,“如果不是这件事不想惊动关东军军部,你们的下场早就和这几个死人一样了!”贺川说完,就直直地盯着张涛的眼睛。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东西交给你,就杀了我吗?”张涛慢悠悠地问。
“呵呵,其实,我真的不想杀了你,你可是我在满洲最欣赏的人!”贺川依然在微笑着。
张涛心思一动:“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么?”
贺川依旧冷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这么说‘共荣号’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吗?两分钟杀了两个人,今天看到阁下出手,我才相信了表妹的猜测!”张涛说道。
“张涛,你在拖延时间,这是没有意义的,还是面对现实的好。你还想有人来救你吗?”贺川很快就看清了张涛的打算。
仿佛是对贺川推理能力的嘲笑,“啪啪啪啪”忍者身后的草丛中传来了盒子炮连发的声音。贺川和身后的忍者都没想到真会有人来救张涛,结果顿时就有3个忍者躲闪不及倒在了地上。
一个鬼魅一样的身影从贺川身后的草丛中窜了出来,这正是四叔。他两支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索性就把手枪别在了自己的裤腰里面,身形一矮,躲过了仅存的一个忍者手中的刀,双手一格,把忍者手中的手枪打落在地上。
“八嘎!”贺川挥着双刀向张涛冲了过来,距离太近,手枪已经无法发挥作用,张涛抽出了黑色的匕首,刚要阻挡,就看见身边的唐晓云解下了自己紧身猎装上面的装饰腰带,手一抖,皮鞘落地,居然是一柄绕指软剑!
“叮”的一声脆响,软剑在贺川即将劈下的长刀上绕了一个圈,剑尖准确地向贺川眉心刺了过来。
贺川急忙歪头闪躲,索性向后猛力一拉长刀,看唐晓云进入了攻击范围,自己的短刀像毒蛇一样对着唐晓云的咽喉刺了过来,不料却被横身过来的张涛用手中匕首狠命地挡了一下,“当”的一声,匕首和短刀碰出了火花,双方各退了两步,看着对方完好无损的兵器都暗暗吃惊。
贺川也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本来手中的长刀和唐晓云的软剑缠在一起,他往后一退,把拽着剑的唐晓云拉得一个趔趄,看唐晓云重心不稳,飞起一脚就踹到了唐晓云的肚子上,唐晓云的身体在失衡的状态,根本躲不了,张涛和贺川各自退了两步,离得太远也是爱莫能助。
“噗!”唐晓云吐了一口鲜血,身体在倒下之前准确地飞起一脚踢中了贺川的手腕,贺川手一松,长刀被软剑弹飞,直直地钉在了高高的树上。唐晓云也没有了力气,倒退了好几步,倒在了张涛的怀里。
这两个回合,贺川以失去长刀的代价,把形势由二对一变成了一对一。张涛暗暗地心惊,唐晓云的功夫自己是领教过的,竟然两个回合就倒在了地上。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四叔。忍者拿的是长刀,四叔却是赤手空拳,几个回合过去,四叔也受了重伤,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四叔帮忙了。
“呀!”贺川怪叫了一声,双手持刀冲过来,张涛放下唐晓云,握紧了手上的匕首迎着他冲了过去,距离还有两步的时候看贺川肩膀一动,知道他要出刀,飞身跃起,匕首直刺贺川的左胸。
贺川刺的是张涛的咽喉,刀到了跟前,张涛却跃了起来,暴露在自己刀前的大腿没有丝毫要后退的意思,匕首却刺了过来。
张涛竟然是要以腿搏命!
贺川看清了张涛的招数,右手把短刀向上架起,挡住了匕首,腾出的左手狠狠向前扫去,正好扫中了腾空的大腿。张涛匕首被挡,腿上一阵痛,身体改变了方向横着摔倒在了地下,听到耳畔的风声,急忙连续地翻滚起来。贺川的短刀紧随而至,刀尖在地上摩擦出一溜火星。“嘭!”张涛的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眼见刀尖到了身前,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情急之下,张涛手脚撑地勉强让自己的身体距离地面有一些缝隙,看到刀偏着刺向自己的身下,张涛身子一沉,正好压住了贺川的短刀,还是被偏向上的刀刃伤到了,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现在张涛忙着保命,不敢在乎后背的伤势,很别扭地将匕首向下划了过来,贺川没有想到自己的刀被压住,一愣神的工夫匕首已经对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刺过来。他用脚踩住张涛的身体,死命地把刀抽了过来,张涛顿时觉得背部一阵冰凉之后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他速度一慢,匕首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割断贺川的手筋和动脉,只是在手背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大口子。贺川本来是踩着张涛拔刀,自己一受伤,刀已拔出来,身体失去平衡,“噔噔噔”地向后退了好几步。张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背部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又靠着树坐在地上。
“张君,站不起来吗?”贺川将刀从受伤的右手换到了左手,“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同时摇了摇脖子,“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一场了,我真不想杀了你,或许我们以后可以用木剑切磋武功,之后聊聊天,喝点热茶不比现在你我生死相搏好得多吗?”
“呵呵,你知道什么样的日本人是好日本人吗?”张涛靠着树吃力地站了起来,强笑着对贺川说。
“我倒是想听听您的高见,看看我是不是张君喜欢的好日本人。”贺川慢悠悠地说。
张涛看他左手拿着刀垂下去,右手还在流着血,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突然大叫一声:“就是死了的日本人!”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匕首射了出去。右臂一甩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加上刚才的一刀已经把力气用尽,张涛坐在地上喘着气。
贺川没有想到张涛突然发难,加上自己力战唐晓云和张涛,也是有一点脱力,身形一闪,匕首牢牢钉在了贺川的左肩上。
“当啷!”短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八嘎!”贺川双眼布满血丝,好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抬脚就向张涛的脑袋踹了过来。
张涛勉强向旁边倒了下去才躲开了这致命的一脚,贺川见一击不中,改踹为踩,这一脚结结实实蹬在了张涛的面门上。
张涛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随即眼前一阵发黑,鼻子上传来了深入骨髓的酸痛,鲜血从鼻子、嘴里不住地涌出。
“该死的支那人,说!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快说!”贺川的面孔狰狞得有一些扭曲,一边问着话,一边用力在张涛的脸上踩着。
张涛被自己从鼻子涌入嘴里的鲜血呛得直咳嗽,而每一次咳嗽都牵动脸上和背部的伤口,倔强的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少爷!”四叔一见,急忙大喝一声,刚要过来救,忍者又冲了过来,和四叔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
“砰”的一声枪响,忍者的额头多了一个弹孔,还有些不相信似的翻翻眼皮,终于双眼一翻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伊贺川,向后退!”唐晓云拿着手枪,强撑起身子,在地上半卧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闪着寒光指向贺川。
四叔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左肩上隐隐透出血迹。
贺川慢慢退回了踩在张涛脸上的脚,自嘲地说:“唐小姐清醒得可真是时候。”唐晓云咬了咬牙,用已经受伤的右手把张涛的匕首拔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
“咳!咳!”张涛咳了两声,把嘴里已经凝固的血块吐了出来:“现在是我们应该和你谈谈了。把解药给我放在地上!”
“你觉得我会吗?”贺川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画着浮世绘的小瓷瓶。
“这个,给你们。”贺川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狞笑,猛地把小瓷瓶往地上一扔,一团耀眼的光芒瞬间将张涛他们3人的眼睛晃花。
几人连忙戒备。
等恢复了视力以后,哪里还有贺川的影子?只有张涛的匕首牢牢钉在自己耳边的大树上,张涛吓出一身冷汗。
四叔四处查看了一下,地上连贺川逃跑时残留的血迹都没有,看来日本忍者逃跑的功夫真是一流。
再看他们几个人,四叔的身上被划了八九条很深的血口子;张涛后背一条大口子,脸上也受了重伤,看来鼻梁骨已经折了;唐晓云虽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清醒过来,但还是在死死按住自己的肚子,皱着眉头轻声**,看来是受了内伤,已经不能自己行动;还有一个邓龙,脸色乌青,鼻子里只有出气没进气,贺川没有留下解药,眼见也是活不成了。
“贺川这小瘪犊子还真有两下子啊!”四叔一边扯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条给张涛包扎伤口一边说道。
“这次是我命大啊!”张涛摇着头苦笑,回头看了看重伤的唐晓云,“我说,你没事吧?”
唐晓云瞪了张涛一眼道:“这不还喘气呢吗?听你这话问的,好像巴不得我有事似的!”说完,眉头皱了皱,挣扎着坐了起来,“张涛,你……还是去看看邓龙吧,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张涛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他拿起四叔在鬼子身上翻出来的军用水壶灌了一大口,慢慢地挪到了邓龙身前。
四叔上前为邓龙把了把脉,随即摇头叹息道:“唉,不行了!又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就这么扔在这儿了!”
张涛紧锁的双眉动了一下,刚要说话,忽然见邓龙的眼皮动了动,随即,眼睛睁开了。他那乌黑的嘴唇哆嗦着,费力地说道:“余谨以至诚,发誓……献身革命……报效国家……”唐晓云知道,这正是复兴社的宣誓词,不禁泪流满面,她跟着轻声读了起来“拯救民族危亡……”邓龙的声音渐渐地小了,紧接着脑袋一歪,再无声息。
“邓龙!”唐晓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拍了下张涛的肩膀,“他走了!”
“兄弟,你走吧,等等小鬼子贺川,他被我的匕首刺中,没多长时间活头了!”张涛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伸手将邓龙没有闭上的双眼合上。
四叔帮着张涛把邓龙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张涛,问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呀?只能在这里过夜了,连夜下山,非得让狼掏了不可。”张涛看了看还站不起来的唐晓云,“这荒山野岭的,咱们也只能临时对付对付了。”
四叔无奈地点了点头,搀扶起唐晓云和张涛靠在一棵大树下。
夜已经深了,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沟子里,刺骨的寒风吹起,让受了重伤同时体力下降到顶点的三个人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一起。
而唐晓云伤得似乎不轻,没一会儿就已经沉沉地昏睡过去,就这么躺在了张涛的怀里。
“糟了,开始降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熬过了今晚,咱们仨明天也都下不去山了!”张涛叹了口气,望着天空中的星斗道,“没想到到了这份儿上,连个帮忙的都没有啊!”
“哈哈哈!谁说没有人帮忙呀,我这不是来了吗?”一阵爽朗的大笑从林子中传了出来。随后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他穿着警察的制服!
张涛一愣,给四叔打了个眼色,四叔把手枪暗暗握紧了。那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同时从林子中走出来的还有十几个人。
张涛和四叔看清了来人,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张涛笑着说:“咱们还真是有缘分,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不是应该跟着列车到哈尔滨的吗?”
“哈哈哈,托您的福,因为洋人记者被害的事情我在新京就下车了。呵呵,协助宪兵找到了密件,我可是升官了。这不是到处找你喝酒呢吗?”王刚很显摆地歪了歪肩膀,果然肩上的豆豆多了一个,随即他看了看四周道:“走吧,咱们下山。您的司机还开着车在山下等您呢。”
张涛精神一放松,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也随即昏了过去。
等张涛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自己的身上已经被纱布包扎得妥妥当当的。四叔和王刚就在他的床前聊天,看他醒了,四叔端过来一碗参汤给张涛喝了下去。
张涛笑呵呵地说:“多谢王警长相救呀!”
王刚也是哈哈一笑:“还是去晚了,听四叔说那个贺川可是够厉害的,功夫好不说,还把咱们都给骗了。”
张涛心思一动:“对了,唐晓云哪去了?”
王刚点着了一颗香烟,眉头皱了皱:“她一回来就被他们的人接走了,这一下子复兴社损失了十几个顶尖的好手,也算是伤亡惨重啊!”
张涛心头一动,点起王刚递过来的香烟抽上了一口:“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其实我们也是在调查一些偷偷来到新京的日本忍者,跟着他们的,没想到被他们给甩了,晚到了一阵!”王刚叹了口气道。
顿了顿,王刚抽了口烟继续道:“邓龙的遗体我们已经掩埋了,我们也听说了关于军火库的一些事情。”说着,静静地看着张涛不再说话。
“不过很可惜,只是个空头支票!”张涛无奈地耸了下肩膀。
王刚却没有再问,只是点头道:“嗯,如果不能为人民所用,也绝对不能便宜了日本帝国主义!”接着话锋一转:“张先生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夜长梦多,立刻回滨海,找点事情消消火。”张涛一拳擂在了床上。
王刚的神情却凝重起来:“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滨海交通站的张来财同志,被捕了!”
尽管张涛早就有思想准备,还是感觉心里面紧了一下:“知道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王刚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消息封锁得很严,审讯都不让中国人参加,全是晴川这个犊子亲自来,更不要说营救了。”
张涛眉头凝成了一个大疙瘩,咬牙切齿道:“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对了,你们有没有贺川的消息,他到底和别的鬼子是不是一伙的?”
王刚笑了一下:“应该不是,估计是他们的门派要扩充自己的势力,才弄出军火的事儿。而且,我们得到确切消息,他已经死了。”
“死了就好,我马上回滨海。”
王刚担心地说:“那你的伤……”
张涛大大咧咧地说:“没事,死不了。只要回到了滨海,就算是砸鬼子的宪兵司令部也不用我自己动手。”随即回头对四叔说道:“告诉小王他们,买火车票、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王刚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那就谢谢张先生了。”
张涛连忙支撑着坐起半个身子:“你要是这样可就外道了,张掌柜也是我的朋友不是?”
王刚点了点头,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叠纸:“那你就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找小王就行了。”说着把手里攥着的纸放在了张涛床头,“张先生有时间就看一看。注意不要让敌人看见,看完就销毁吧,我告辞了。”说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张涛示意四叔把门锁上了,慢慢打开了手里的纸,《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几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国内外工农军政商学各界男女同胞们!
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我进攻,南京卖国**步步投降,我北方各省又继东北四省之后而实际沦亡了!
有数千年文化历史的平津,有无限富源的直、鲁、晋、豫各省,有最重要战略意义的察、绥区域,有全国政治经济命脉的北宁、平汉、津浦、平绥等铁路,现在实际上都完全在日寇军力控制之下。关东贼军司令部正在积极实行成立所谓“蒙古国”和“华北国”的计划。自民国二十年“九一八”事变以来,由东三省而热河,由热河而长城要塞,由长城而“滦东非战区”,由非战区而实际占领河北、察、绥和北方各省,不到4年,差不多半壁山河,已经被日寇占领和侵袭了。田中奏折所预定的完全灭亡我国的毒计,正着手实行;长此下去,眼看长江和珠江流域及其他各地,均将逐渐被日寇所吞噬。我五千年古国将完全变成被征服地,四万万同胞将都变成亡国奴。
近年来,我国家、我民族,已处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抗日则生,不抗日则死,抗日救国,已成为每个同胞的神圣天职!
……
领土一省又一省地被人侵占,人民千万又千万地被人奴役,城村一处又一处地被人血洗,侨胞一批又一批地被人驱逐,一切内政外交处处被人干涉,这还能算什么国家!这还能算什么民族!
同胞们!中国是我们的祖国!中华民族就是我们全体同胞!我们能坐视国亡族灭而不起来救国自救吗?
……
同胞们起来!
为祖国生命而战!
为民族生存而战!
为国家独立而战!
为领土完整而战!
为人权自由而战!
大中华民族抗日救国大团结万岁!
中国苏维埃**
中国共产党中央
1935年8月1日
“好!”张涛一口气读完了,不由得大声叫好,看着四叔疑惑的表情,把手中的《八一宣言》递给了他。
四叔一边看一边喃喃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要是按照这上面说的办,就有救了!”说着双手都不由激动得有些颤抖起来,“别的不说,咱赶紧回去把张掌柜给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