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51节 县衙对质 ☢тт κan ☢c o
收了住民们的垃圾清运费,却任满城的垃圾堆在街边巷角,臭气醺天,哪个受得了?祝大虫办的这事儿,可是惹了众怒。
三位太爷齐了心,约定一众的商绅,齐齐地聚在县衙。
刘师爷慌了神,急急地奔进内衙:“老爷哩,三四十个乡绅名望,都在公堂上哩。”
刘知县正在早饭,含着半口馒头,盯了老管家:“嗯嗯,这一老早的,众人找上本官,可知何事?”
刘师爷摇摇头:“啥事哩,咱是不知。不过看众人面色,似乎颇为不善的啦。”
小妾祝小红用绣花手帕抹抹嘴角,娇滴滴地道:“正月里头,一老早的,便寻上衙来,好不烦人。”
刘知县扁扁嘴:“嗯,烦是烦,可这一众的名望,本官得罪不起的。红红休怨,本官去去就回。”
刘知县穿戴齐整,到得堂上,果见济济的一堂,心里不免有些打鼓:“嗯,三位太爷……各位商绅,不在家庆年,却来咱家公堂,可有公干?”
于老爷子:“新年头便扰了知县老爷的清静,咱也有愧。只是,这个垃圾清运的事儿,须向知县大人讨个计较。”
刘知县:“垃圾清运?咋的啦?”
“咋的啦?我的知县大人呃,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王太爷却是不虚刘知县的,当先开炮,“按咱当初的议定,这城中垃圾,当是五日一清运,可这小半年,就没清运一次,却是何故?”
刘知县:“小半年?这事体……嘿,王太爷这话,可是唬唬本官玩儿?”
北街骆掌柜:“哎呀哎呀,这满城的垃圾,街街巷巷都小山般的,可是唬得了人的?”
刘知县:“哦,垃圾……屁大个事儿,不就一堆垃圾么?怎值得尔等如此的大惊小怪?尔等且回,本官马上派定人手,清运,嗯,清运。”
蒋先生:“知县大人,你且把丁县丞叫来,为何收了大伙的清运费,却不做清运的事儿?”
王太爷:“对头,咱且问问,那清运的费用,可是被丁县丞揣了包包?”
刘知县:“这事儿……丁县丞……本官……嗨,这事儿,丁县丞那处,本官自去理论,各位且回家去,休要为了这垃圾的事儿,坏了大家的喜庆……”
王太爷:“嗬嗬,知县老爷怎的吞吞吐吐?可是与丁老儿合伙,私分了咱的垃圾费?”
刘知县:“哎哟哟,本官可是那样的人?实与各位说,是永康在管着的,与丁县丞实实的无关。”
王太爷:“嗬嗬,刘知县吞吞吐吐,原来藏着这样的机密嗦!”
骆掌柜:“呃,不对哟。按咱本来的公议,垃圾清运这事儿,不是交由县丞来管的么?怎就变作祝团总了?”
刘知县:“哎呀,垃圾这事儿哩,大家也都知的,费力不讨好的差使……丁县丞再三的推,再三的推,本官也是没得法儿噻,只好交与永康……”
王太爷:“不对哟。按公议,这个主事人若需变动,须经大家公推,嗯,公推,怎就由你一人作了主呢?”
刘知县:“嘿嘿,事急从权嘛,本官……”
于老爷子:“刘知县,这个从权不从权的,咱今后再议。既是祝团总管着,你只管喊了他来,把这垃圾费的事儿说个明白。”
堂上众人一片声的附和:“对头!说个明白!”
“也罢,也罢!”刘知县转向堂上的几个衙役,“你几个速去,寻了永康来,说个明白,嗯,说个明白。”
西街的栖凤烟馆,是三河县城唯一的烟馆,养着几个侍烟的女子。那些公子大爷吞云吐雾之后,精神头儿特别的旺,往往需着一些特殊的服务。这些个侍烟的女子,大多还兼着卖笑的营生,除了主家按劳计酬,客人若是高兴了,遇着大方的主顾,单单给些梳妆的小费,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哩。
栖凤烟馆的烟妓,都取着艺名,头牌当数“莺莺”,不仅烤得一手的好烟,于这侍候人的功夫,也是其他女子可不得的。
祝永康自打做上的团练所的队正,便成了烟馆的常客,每次都点着莺莺姑娘。自打妹子祝小红傍上了刘知县,坐上了团总之位,祝永康便退了北街的租房。团练所虽有值班的宿舍,却是少住,十晚倒有九晚,是赖在了莺莺的闺房。
昨晚与莺儿好一通的疯狂,祝团总拥香抱玉,睡得正酣。两个衙役径自寻来。既是知县姐夫相请,自然不敢懈怠,祝团总胡乱地套了衣服,一边揉着黑眼圈,一边打着呵欠,进到县衙。
满堂的人都拿了冷脸盯着,祝团总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使劲儿地揉揉眼睑,对了上座的刘知县:“姐夫呃,这一老早的,俺正倦得紧哩,可是有事?”
刘知县:“哎呀,这是公堂之上,当称本官职名,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怎就改不了呢?”
祝永康:“嗨,姐夫这话说的。姐夫是三河县尊,便是正主儿,公堂私堂,不就是一回事儿么?”
刘知县:“哎呀,你个糊涂,怎就这般的不明事理哟。如今招你前来,你且把垃圾清运的事儿,给大家说说。”
“垃圾?啥垃圾?”祝永康迷迷糊糊的,半天没恍过神来。
王太爷:“祝团总呀,这县城的垃圾,可有多久未曾清除了?”
祝永康:“哦,你是……王太爷,想起来了,王太爷,人称王半城……”
王太爷:“嗬嗬,醒啦?想起来啦?太爷不太爷的,咱且不说。祝团总,你且说说,这街街巷巷的垃圾,多久未清运了?”
祝永康:“垃圾……自是一月一清运,哦,五天……呃,不对哟,这垃圾的事儿,怎就惹着你了?”
王太爷:“五天,嘿嘿,五天。你且实说,近半年,可曾清运过一次?”
“半年……半年……”祝永康向堂上众人作了一个罗圈腿,“各位有所不知的啦。那个垃圾清运费,入不敷出,嗯,不够,没钱。大家想想,没钱的事儿,谁肯做去?”
王太爷:“入不敷出?你且详细说来,让大家听听,怎样个入不敷出。”
祝永康:“你个老杂……王老太爷呀,那些个收入啦,支出啦,琐碎得很,谁个记得?太爷这不是为难于我么?”
蒋先生:“嘿嘿,记不得?那么,总有帐簿噻。”
王老太爷:“对头,对头。那帐簿,收入多少,支出多少,一看便明。”
祝永康:“帐簿么,自然是有的……哦,黑娃子,叫来,叫来,他管着的。”
刘知县对了衙役:“你两个,去,喊了黑娃子上堂,本官有话要问。”
两个衙役却是不动,只拿眼色看着刘知县。
刘知县:“嘿,你两个,咋的?本官的话也敢不听?”
衙役:“嘿嘿,黑娃子,早就退了团练,我等上哪寻去?”
祝永康:“退团啦?嗯,定是这黑娃子,挟了银子跑了。”
王太爷:“咹?跑啦?嗬嗬,跑啦?什么时候的事儿?”
祝永康:“一月前……这家伙,竟敢拿了银子跑路……千刀万剐的家伙,卷了银子跑了路,落得我来受这冤……”
衙役:“嘿嘿,团总大人怕是记错了哟。早在半年前,黑娃子就退了团的,只是那名儿始终在册……”
祝永康:“咹?半年前?我想想,我想想,半年前……”
王太爷:“不管黑娃退没退团,那帐簿总是在的噻?”
祝永康:“帐簿?嘿嘿,谁知黑娃扔了还是藏了?反正,我是拿不出帐簿的,反正,入不敷出,没得银子,便请不到人工……”
衙役:“嘿嘿,团总大人又闹笑话了。那黑娃,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儿也不会的……”
祝永康黑着脸,盯了衙役。
于老爷子:“嘿嘿,盯他做甚?难不成,你这一盯,便会变出个帐本本儿来?我且问你,我家给的赏银,你用在了何处?”
祝永康:“赏银?哎哟哟,我的于老爷呃,小侄我何曾见过你的赏银?”
袁安兴:“嗬嗬,不认帐?咱家雨兰小姐嫁与蒋家介民,事先说好了的,大婚当日,团练所众兄弟负责维持秩序,亲迎之后负责扫除纸屑垃圾,咱于家赏下银子,团练所弟兄每人一两二钱,队副二两,队正三两,你和安团副各四两,共是一百五十两二钱,可是这样?”
祝永康:“哎哟哟,袁管家,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怎就红口白牙,赖起我了?”
“嘿嘿,赖你?”袁安兴摸出一张纸条来,举在半空中晃晃:“敢问祝团总祝大人,这签领的大名,这戳着的指纹,难道是假的?”
祝永康:“赏银……嘿嘿,赏银……”
祝永康:“这个……我看看,我看看……哎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咱的事儿不是挺多么?这事儿一多,竟忘了,嗯,忘了!嗯,忘了!”
袁安兴:“忘了?嘿嘿,你这话儿,谁信?”
祝永康:“这个……嘿嘿,还你便是!咱堂堂的团练把总,可会贪着你那区区的赏银?还你!还你!”
于老爷子:“嘿嘿,说得轻巧,捏根灯草……”
祝永康:“唉,这事儿哩,是咱做得不好,没能把您老的赏银及时分到弟兄们的手中。您老人家哩,大人有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咱手下百十个弟兄,吃这团练的饭,也是没得法儿的事。今天,咱便把这赏银分派下去,老爷子,你看……”
祝永康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盯了刘知县。
安忠良:“还有一事,需得问问祝团总。年前,刘知县批得团练所弟兄赏银,每丁二两,你自个儿去领了的,可咱弟兄没见着一分一厘,咋回事呀?”
刘知县满脸的讶然:“咹?永康,你实说,这年终赏银,发是没发?果真揣了你的腰包?”
安忠良:“还有哩。祝团总,你且说说,咱三河县团练,名册上一百一十四人,实有多少人?你贪黑了多少的人头费用?再有,黑娃,是如何退的团?说噻,说来大家听听噻。”
诚义社城西堂堂主冯大勇,一边儿捋拳扎袖,一边儿指了祝永康:“再有,西二街头古家寡妇,那事儿,你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王太爷首先呸起来:“呸!入你个先人板板的哟!”
堂上众人一阵的呸呸。
“呸!不要脸!”
“呸!无耻!无耻之极!”
“呸!把个先人板板的脸都丢干净完别啰!”
刘知县涨红了脸,好生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