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白了陶乌一眼,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杜仲,还是在给自己宽心,她轻声道:“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喵崽不是会自己出去惹事的。而且,她不是不打招呼就离开的人,大约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吧。更何况,她失踪之前是跟你在一起,若真是遇到了危险,至少会给你留下什么线索之类。”
“她是妖,不是人!”陶乌又忍不住纠正道,他从来就不喜欢文皌,也从来不掩饰这种不喜欢,“早就跟你说了,那就是个小白眼儿狼,你再宠着她也养不家……”
柳烟摆了摆手,不想跟陶乌做无谓的言辞分辨。这几日,她独处时,倒想起了个不合理的事来。自打她进了明夷研究所,也出过几次差,工作内容与这次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偏偏是这一次,陶乌这个吃货非要跟了自己来这个穷乡僻壤。
原本,她没觉得这有多反常,因为陶乌的理由也挺充分。陶乌是个特别纯粹的吃货,为了吃,他干出什么事来也不奇怪。但就是这一次,真的有种莫名的古怪,就像是一支寻常小调里,混入了几个不搭调的音符,生生把一段曲子给带上了歧路。而这种感觉,在她见到那个叫约书亚的人后,更加强烈了。
“我想,喵崽无故失踪,也许不只是她的问题。”柳烟一手轻托着下巴,一手把玩着面前那只老旧的粗瓷茶杯,明亮的眸子扫过杜仲,停留在陶乌的脸上,“你们不是说有几个从终南山来的术士么,他们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呢?据我所知,我们研究所这种野外项目不在少数,除了有些时候会跟盗墓贼对上,倒没听说过跟术士有什么牵扯……”
杜仲很认真的听着柳烟的话,这种事他是头回遇上,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陶乌则不然,他已经在心里把白钰骂了个够,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否则那家伙为啥让自己巴巴的跟了来?
不得不说,陶乌特别讨厌干这种没有明确意图的事,让他跟着到这个偏僻得要死的地方来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来了要干嘛。让他来给柳烟做保镖、做打手也不是问题,可问题是要对付什么……然而,白钰不说,他也无从问起,再说了,以白钰那种永远说话只说一半的要命性子,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面对白钰,他压根就无法用武力解决这些问题。
所以,陶乌对上柳烟明显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儿,除了回给她一个憨傻智障的笑容,就别无他法了。总不能跟柳烟说,你赶紧去问问白钰那老妖怪吧,我也很好奇这里会发生些什么事啊!
柳烟虽然平日话不多,对于大多数的事也抱着种无所谓的心态,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逻辑思维。甚至,比之很多人,她的观察力和判断力,都应该属上佳。因此,这时候分析起整个事情来,可说是有条不紊。
柳烟认为这个地方的所谓古迹,一定不寻常,所以他们才一到这里,就接二连三的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事。至于文皌嘛,她与杜仲来这里,根本就是个意外中的意外。所以,如果能把这里的事弄清楚,就算找不到文皌,至少能找到与之相关的线索。
杜仲坐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猛
点头,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柳烟说完自己的推测,忽然话头一转,朝陶乌问道:“所以,你跟着我来这里,究竟是想做啥?别跟我说为了来吃东西,这种瞎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咳……”正在喝水腹诽白钰的陶乌,冷不防被这个质问呛到了,猛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狠喘了几口气后,才不得不哭丧着脸答道:“大小姐,我也不知道自己跟到这里来,是要做啥啊……”
避无可避之下,陶乌只得把白钰交待自己跟来的事,原原本本的向柳烟说了个清楚。这事本来并不复杂,所以他只几句话就说完了,可他生怕柳烟不相信似的,赌咒发誓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绝对没有胡说八道半个字。
柳烟听到他的这个解释,却只是轻蹙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过后便放下了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神态,“哦。”了一声。
“你就只是……哦?”陶乌对她的这个反应,相当不满意,也相当不理解。这算什么态度?难不成她觉得这事是白钰交待的,就理所当然?这妖与妖之间的待遇,也差别太大了吧?
“那我应该说什么?”柳烟不以为意的反问了一句,对于白钰,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尽管不知他做的那些事,目的是什么,但柳烟的内心深处,并不排斥、也从未有过反感。
陶乌挠了挠头发,好半天才嘟囔道:“你可以……可以问清楚嘛……”
难得杜仲这一次跟陶乌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他也一脸认真的接话道:“对啊对啊,那个白先生,知道的事,肯定比我们多多了。问问清楚,这样心里会比较有底啊!”
柳烟咬了咬嘴唇,又想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他不说应该有他的理由,问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你们有没有见过鲨鱼,基本上只能看到它们露出水面的那一截鱼鳍,至于水面之下是什么品种,就很难说了。”
“鱼翅又不好吃,我见那东西干嘛……”陶乌直接冷哼了一声,他简直要被柳烟这个天才的回答给折服了,心想,谁要跟他说柳烟跟白钰不是两兄妹,他非吃了谁不可。
杜仲却若有所悟的点头,“我想,柳小姐的意思是,这事不但有危险,而且还无法预测出明确的根源?”
柳烟正待继续开口,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人声,还伴着拍打布帛的闷响。扭头一看,是个精神矍烁、皮肤黝黑的大叔,他正拍打着粗布衣服上的泥土,同身后的大婶说着话。他们讲的方言听上去似乎属于北方语系,但语调很怪,让柳烟听不太明白是在说什么。
“他是这个小饭馆的老板,你叫他老祭就可以了。”陶乌瞥了一眼,跟柳烟解释道,还不忘补充一句,“他的手艺不错,做的菜挺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做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陶乌对自己的品味很是自负,并且一直很积极的跟柳烟推荐各种他认为好吃的东西。大约是努力想要培养出柳烟对于美食的热情,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吃得更无所顾忌了。
老祭进了屋才发现又多了一个自己没见过年轻姑娘,不过他是开店做生意的,并未表现出吃惊之
类的神情。他只笑着问陶乌,那是不是他的朋友,蓝后还看了杜仲一眼。
陶乌大大咧咧的,“嗯。”了一声,便开始嘱咐老祭多弄点拿手菜来,还说自己跟柳烟打了保票,说他家的饭菜美味可口。
跟在老祭身后的,是他老婆,那大婶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在陶乌这些日子的印象里,她好象就是默默的帮着老祭做各种琐事,鲜少有语言交流。
祭婶在听到陶乌的话后,难得出了声,她拉了拉老祭的衣摆,让他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料理食物。老祭应了一声,转头对陶乌三人说道:“今天镇上的人,大多都去后头地里帮忙了,看我这一身的土……你们且等等啊。”
柳烟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陶乌与杜仲眼里满满都是询问,而柳烟也觉得很意外,她并不清楚,那处古迹,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去帮忙。她坚决而轻缓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柳烟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晌午了,没想到随便在这里,就跟陶乌和杜仲闲扯了小半天。按说接近午餐时间,研究所的同事也是要休息的,哪怕工作量再大,至少像安琳琳这种不参与到核心工作、仅仅是去帮忙刨土,或者纯粹只是围观的人,是肯定会回旧祠堂的。
然而,居然一直都没谁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难不成,这些人都没回来吗?柳烟下意识想回去看看,可是又想到那个让她浑身都不自在的约书亚,又迟疑了起来。
好在陶乌是个相当善解人意的狗腿,只瞥了一眼柳烟脸上的游移神色,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他起身拍了拍柳烟的肩,轻声言说自己去后面瞅瞅,然后扯着嗓子对还在里屋换衣服的老祭打了个招呼,说自己马上就回来,让他赶紧弄饭做菜。
陶乌一离开,就剩下柳烟跟杜仲两个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他们都不是擅于言辞的人,因此,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杜仲尤其觉得突然就无所适从了,他抓了抓本来就不怎么服帖的头发,搜肠刮肚想着该找点什么话题。好在柳烟不显尴尬,她只是略微沉默了片刻,便直接打破了僵局。
她对杜仲说起了约书亚,并告诉他,那人看上去就特别奇怪,肤色惨白缺乏血色。虽然对谁都十分客气友好,甚至还永远挂着一脸的微笑,但无论如何,都给她一种冷硬的感受。
柳烟说完,问杜仲有没有什么简易的方法,可以轻松的分辨出人与妖怪,比如神异、玄幻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重要道具,照妖镜。
杜仲听了忍不住就笑,大概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柳烟会向自己问出这么意想天开的问题。不过,他只浅浅的笑了一下,便将笑意收敛起来,很认真的跟柳烟解释,一来,这个世界没有这种万能的魔镜,二来,妖物之所以能在人类世界存在这么长久的岁月,就是因为他们善于幻化,以隐藏自己的踪迹。
柳烟拿手支着头想了一阵子,这个理论,听起来好象很道理的样子。不过,她又想到陶乌和苏河都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词——妖气,于是又问杜仲,这个妖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