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学去了,你去学校找她吧。”陶乌气哼哼的回答道,这小术士太讨厌了,既然都有互不干涉的协议了,干嘛还跑上门来,“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当心我对你不客气!”“那好吧,我问你,你这几天就遇上什么意外的事吗?”杜仲微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可是语气却像是在说,嘿,哥们儿,咱们交换一下八卦新闻吧。
他的话让陶乌心动了一下,不过还是不想立即开门,他从来都不与术士有任何交集,更别说还要深入交流见闻之类。他们的一问一答,把文皌从屋子里招出来了,她倒是觉得可以把杜仲放进来聊聊。如果真的与那头朱厌、以及陶乌的怪梦有关,那就正好能表明,自己的确没对陶乌的梦做什么手脚。
她蹭到陶乌身边,小心的拉了拉他的一根手指头,然后垫脚凑到他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道:“你放他进来,看他说的是不是朱厌的事,还有你刚刚做的梦。如果不是,再把他赶出去。”
陶乌想了想,觉得文皌这个想法倒也可行,只是自己实在不想看到杜仲这个分分钟都可能打斗起来的术士。犹豫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被杜仲拍门的执着烦到头痛,终于还是把门打开了。
杜仲一抬头,就看到文皌从陶乌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真是可爱死了。他挠挠头发,冲两人笑了笑,然后进了院子。陶乌正要关门,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儿骑着辆儿童脚踏车停在了他面前,仰起头来看了他一阵,然后问他是不是叫陶乌。
这个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类小孩儿,陶乌点点头,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那小男孩儿拿出一个小巧的空白信封给他,说是有人让他给送来。陶乌接过信封掂了掂,很轻、很薄,那里面似乎就只有一张卡片而已。他正想问是什么人让他送信过来,忽然看到信封的一角有个极小的“钰”字,这个小篆陶乌太过熟悉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信必然是白钰让送来的。想到杜仲还在一旁,陶乌便什么话都没说,将信封揣到口袋里,谢过那小孩儿就关上了院门。
杜仲看着陶乌,多少觉得有点尴尬,咳嗽一声,搜肠刮肚的想着开场白。陶乌才懒得去想怎么开口,直接指指屋外那几张藤椅说道:“话长呢就去坐着说,话短就在这里赶紧说吧。”
“那还是坐着说吧。”杜仲清了清嗓子,自打进来这个院子,他便一直暗暗的留意着陶乌和文皌,可是他们身上居然丝毫妖气都没有了,连同这个院子,“干净”如同无人居住一般。这情形让他想到柳烟,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他始终都猜不出柳烟身体里隐藏的那团混沌的“灵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陶乌拿出一种“主人”的气势,昂首挺胸的向柳烟最喜欢倚着的那张贵妃椅走去。而文皌发现这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小术士总盯着自己看,赶忙追上陶乌的步子,抓住他的手,再回头冲杜仲吐了个舌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个仗着有靠山而为非作歹的娇娇女。陶乌只当她还处
于惊魂未定的混乱状态,虽然觉得被只混血野猫拽着手是件特别跌份的事,但还是由得她去了。
“说吧,话有多长?”陶乌坐定了挑挑眉毛,他还没适应与一个术士和平的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是这样,这段时间我在城里接到几单活儿,有几户人家都莫名奇妙的走失了人,而在他们失踪之前,都好象丢了魂一样。”杜仲想了想,觉得这事要从头说起才能讲述清晰,“我去那几户人家家里看过,并没有遗留下什么撞邪的迹象。”
“有人丢了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柳烟这段日子就没怎么出门。再说了,老子现在有吃有喝,不吃人很久了!”陶乌没等他把话说完,赶忙把自己撇清,他可不想背上莫须有的黑锅。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杜仲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我追察这几件事的时候,发现失踪的人,都曾经去过一间刚刚开张没多久,名叫‘清若空’的酒馆。更可疑的是,那间酒馆周围都有类似于结界的屏障,似乎是专门对付术士的,所以我根本就进不去。”
“针对术士的结界?”陶乌低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向杜仲确认,还是自言自语。这个听起来倒是并不陌生,他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够久了,相似的事也见过一些。总有那么几个道行高深的妖怪,希望融入普通人群,但不希望被术士打扰到,所以多少实验出些有针对性的障眼法。
“是的,因为进不去,我就只能外面守着,一连守了十来天,直到昨天夜里。”杜仲顿了顿,不知道是要观察陶乌的反应,还是要组织一下言语。可是陶乌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一脸有话你就接着说的无所谓淡定表情。杜仲轻掩着嘴角又咳嗽了一声,“昨天夜里大约亥时的样子,我看到一只像猴子的东西从那间酒馆后面溜出来,当时我看得不太仔细,只当是只成精的山魈。一路尾随着它到了这附近,眨眼工夫却跟丢了。”
“你的能力不至于跟只猴子还弄丢了吧。”陶乌装出嘲笑他的样子,不过心里却紧了一下,杜仲嘴里的那只山魈,必然就是莫名攻击他的那头朱厌。
“后来我才想到,那应该是朱厌。”杜仲说到这里,抬手指着陶乌,“它的目标应该是你们中的某一个,或者全部!它消失的地方也出现了结界,与酒馆周围的一模一样,笼罩着整条巷子。而你们昨天一定与那只朱厌正面交锋了,我记得你血液的味道,那个结界消失过后,这条巷子里全是那个味道。另外,那只朱厌应该是被道行更高的东西所豢养的,我怀疑是山鬼。因为这条巷子的结界消失过后,我隐约找到了点人为操纵五行之气和瘴雾的痕迹。”
“哈!哈!哈!”陶乌干笑了几声,这事杜仲只猜对了一半,他们被朱厌攻击没错,只是他没猜到所谓的山鬼留下的痕迹,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身边这只毫不起眼的狸猫。“你猜得一点没错,我昨天确实是和朱厌干了一架。所以我建议你这事就到此为止,那头朱厌大概跟你的功
力不相上下,如果加上它的主人,你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可是如果我们联手,应该还是有胜算的!”杜仲的眼中冒出些许兴奋的小火苗,仿佛已经与陶乌缔结了某种盟约。“你开什么玩笑!”陶乌真想把他的头切开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一个术士要和妖怪结盟,目的是要去对付另外的妖怪,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吗?这些术士真是几千年都同一个死样子,看到异类就只想着要怎么铲除掉,他就算有能力,也不愿意趟这样的浑水!
陶乌收起无所谓的表情,很郑重的对杜仲说:“上次柳烟也跟你说了,我们希望彼此可以互不打扰,各过各的日子。而且呢,虽然我确实跟朱厌打了一架,不过它没有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打算,而我现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半残妖怪,这个忙就真是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了。回头你要是有兴趣呢,可以来这里吃吃喝喝,我正好刚刚买了个烤肉架。”“请等一下!”杜仲眼见陶乌这是要顾左右而言它了,忙截断他的话头,“这事我想跟柳烟小姐商量一下,毕竟这里是她家不是吗?”
“柳烟回来也是这个结果。”陶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种事难还需要惊动柳烟呢,“你别忘了,上次跟你达成协议的就是她,她比任何人都想过普通平淡的日子,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陶乌说完站起身来,不再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拍拍站在身边的文皌的肩头说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小崽子,送客。”杜仲看着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转圜的可能,只得起身离开,出门前又忍不住看了文皌两眼,这小姑娘真是越看越好看!
送走了杜仲,陶乌心里惦记着白钰送来的那封信,借口自己要去补瞌睡,扔下文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后掏出那个信封,又仔细的翻转着看看,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确定没陷阱后才打开来。
信封里只有一张卡片,正面是“夝丠”两个漆黑的篆字,背面仅有一个地址,而空白处,写了个明确的日期和时间,陶乌一算日子,正是第二天。白钰让人送这卡片来的意思,是要约他单独见面吗?
吃完午饭,柳烟便与陆光远作别又回到了学校,找到几个上她们专业课的老师,提出希望能得到一份举荐信。柳烟在学校属于特别安静的那类学生,成绩好又不会惹事,所以老师们还是挺喜欢她的。而举荐信这类东西,反正都有模板,无非就是打印出来签个名,要弄一份简直太容易了。所以只用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四五份举荐信就拿到手了。
在校门口找了间复印社,把几封举荐信都扫描成图片,存到手机里,想想似乎没有别的事要做了,趁着天色还早正好可以慢慢溜达着回家。一路上,她都在想头天夜里那头攻击他们的朱厌,那张鬼魅一般的脸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过她倒不觉得它是来找麻烦的,反而更像是刚刚才到一处陌生环境的动物,要圈定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只是凑巧跟它撞上了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