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黑的,没有高昂的星。万籁俱灰,令人心慌的死寂,像悲风,高高地举起了死去的太阳,流淌了满天的殷红。碎雨轻轻地打着指尖,瑟瑟地抖动了令人倍感愕然的胆怯。六月的天,没了木槿的绚烂,只留一抹单调的黑,镂刻着鲜活不再的青春。愁云密布了,飕飕地,那是失落的心,在天边漂泊。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寂》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医院,我再一次闻到了针水味儿,也再一次地盖到了弥漫着针水味儿的白白的被子,只是此刻,我的脸色也跟这被子差不多吧。
“醒啦。”栗子责备地望着我,我知道,她一直担心我,就像我也一直担心着她一样,我很抱歉让她忧心这么件乌龙的闹剧,真的是抱歉极了。
“那神经病,说得是你吧。”
她狐疑地望着我,我难以启齿,只好轻轻地点头。
“干嘛不早说,不管你刚才在楼上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跟我说了,我就不会拉着你往上跑了。”
“栗子,对不起,我···”
“嘘,”她堵住我的嘴:“不许这么说,朋友间不说对不起,也不应该有秘密,知道吗?”
“嗯。”我傻不啦几地重重地点点头。
“傻样儿。”
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我额前的伤口,又瑟瑟地缩了一下:“疼吗?”
我皱着眉头,可怜巴巴地告诉她:“有点儿。”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几块儿冰敷一下。”
“栗子,”我拉住她,恳求的语气有些撒娇:“你不要太关心我了,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放心啦,”她笑,拍拍我搭在她手上的手说:“离不开就离不开好了,反正我也在这儿,我会照顾你的。”
“天哪,”我口没遮拦地说:“你要是个男人,我一定嫁给你。”
栗子忽然间不笑了,有些在意地呵斥我:“窦泌,莫瞎讲。”
我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别那么小气嘛,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轻轻地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没脸脸皮地告诉她:“其实我是想说,有你真好。”
“蜜豆你做什么?”寸草提着一袋子的药膏和冰袋儿走进来,忿忿地把栗子从床边拽起来:“给我分开。”
“你谁啊你,咦?你···”
寸草起先是很不耐烦地质询着栗子,可是分秒的功夫,他就盯着栗子一直看一直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经样儿,栗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他还没脸没皮地凑着看,我有些气愤地起身像一块坚硬的夹板般隔在了寸草和栗子的中间。
“听着,”我揪着寸草的耳朵说:“这是栗子,我不许你这么不要脸地盯着她看,你吓到她了!”
“疼疼疼,松开,松开···”
寸草费力地揪下我扯在他耳朵上的手,愤懑地说:“吓到她?!你怎么不怕吓到我呀,哼,还说我不要脸,你们俩刚才抱在一起就要脸啊,啊~?”
“竺寸草!我们那是友谊,友谊的抱抱,你懂吗?”
“呵!新鲜,友谊还能整出个抱抱,那我们也有友谊,你怎么不来抱抱我啊。”
“竺寸草,你神经啊!”
“我神经?!刚才不晓得是哪个神经病发疯了一头撞墙上了,你还敢说我神经,到底谁神经啊!”
我眼睛不安地朝四下瞟着,不禁发现栗子在一旁捂着嘴被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逗乐了。
这回换我欲言又止了。
栗子有些神秘地把我拉到一旁,“小伙子不错,”她说,“你好好把握了。”
“不是的,栗子,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我竭力解释,但栗子仿佛认定了我是在狡辩,不与我多作纠缠。
“好了,你们聊。”
栗子说着就向门边走去,仿佛是刻意留下我跟寸草独处,我倍感不安地拦住她:“栗子,别走,你上哪儿去呀?”
“给你买些纱布,”她嬉笑着:“别让伤口感染了。”
她像是有九头牛拽着,任我怎么拖都拖不回。
“啪。”门啪地一下关上,房间里霎时间就跟没有人似的安静了,寸草坐在板凳上捯饬着手上的药膏,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别老傻愣着看着我,感动也不是这么个感动法。”
他冷不丁说出这么一串话,让我觉得更没话说了。
“呃,那个,”我为开溜找借口:“你忙吧,我出去透透气。”
我像一尾缺氧的鱼,拼了命地想游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水域。
“回来!忙来忙去还不是忙你吗,你个麻烦。”
不妙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拉门,他跟箭似的嗖地一声窜到门边,“回去,给我乖乖坐好。”
他这样子对我说话让我霎时间像吃了一口辣椒,火气大得可以爆炸。
“凭什么呀你,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你非要了解么?”
他忽然伸出长长的胳膊将我一整个环在了我背后白的发灰的墙旮旯,隐约间我看到了墙上的影子虚张声势地耸立着,像一丝恐惧,胆怯得瑟瑟发抖。
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我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竺寸草,你要敢对我不规矩,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唉,我早就说过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可是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如果胆敢尝试,那我愿意笑着看你怎么让我死得很难看。”
我瞪他,他竟然还有脸笑着看着我,像一朵空心的芦花,怎么看怎么没心没肺。
“好,算你狠。”
我推开他坐回到了病榻上,他继而更加没心没肺的纵声狂笑,嘴都快被他哈哈地乐歪了,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他把冰敷到我头上,我甩开,他又敷上去,我又甩开。
“别动。”他把我的头掰正,呵斥我:“吃了摇头丸是不是,还想不想好啦。”
我还想唱反调,但再不能了,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很细心地替我敷冰,时不时地还给冰袋翻个面儿,我羞得有些滚烫的额头像是一口高温的锅,把冰化成暖暖地流水,在脸上连成一道道感动的线。
“怎么化那么快,发烧了?”
他把手搭到我额头上来,这回连我的脸都红了。
“啪。”我一手将他温热的大手打远:“你才发烧呢,讨厌,快给我上药了啦。”
我被我自己的娇嗔吓了一跳,他亦是愣了愣,才耐着性子取出蘸了药膏的棉签:“这药有些辣,要是疼了你就忍着。”
只是药还没上上来,门就开了:“窦泌,这位大爷说什么也要来看看你,你····”
栗子进来了,可是跟她一块儿进来的还有吓煞我的那位嘴里只长两颗牙的老大爷。
“妈呀,您怎么又来了!”
我吓得一把抱住了寸草,“嘭,”寸草握在手里的药一下子就掉了,哗啦地流了一地。
“蜜豆····,药,撒了。”寸草尴尬地望着我,我红着脸弹开了。
大爷背着手摇头感慨:“唉,真不像话,不像话。”
“栗子,”我问:“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栗子朝我无奈地摊摊手,一副逮准了机会要看笑话的坏表情。
“大爷,您还是走吧,”我把话茬子扔给老头儿,尴尬地挠着头说:“别跟我过不去了。”
“哼,我不找你麻烦,我来呀,就是想替小伙子把把关,”老大爷冷哼一声,又惋惜地望了村草一眼,无比哀痛地说:“没想到他要等的会是你这个疯丫头,好好一小伙子,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哎,可惜呀,糟蹋,真是太糟蹋了。”
“什么跟什么呀,谁看上谁了?怎么个糟蹋了,哎,你个死老头儿,你说点儿话儿怎么就····”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当我琢磨着该如何刨根问底儿的时候,寸草从旁边儿蹦了出来。
“大爷,我们出去说,出去说。”
寸草跟招呼哥们儿似的揽着大爷的肩就往外走,迅疾地像风,才没一会儿地功夫,就走得没影了。
“喂,就走啦,回来,我话还没问完呢。”
我还在不甘心地叫嚣,可是除了栗子一串铜铃般清脆的笑声,我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好了,别叫了,”栗子说:“我了解了些情况,由我说给你听可好。”
我拉着她坐回到病榻上,催促道:“快快说来。”
“这位老大爷叫曹大牙···”
“曹大牙,”我低低窃笑:“哪儿有这么搞笑的名字?”
“窦泌!”栗子责备地嘟囔道:“别插嘴,你还要不要听?”
“呵呵,”我挠了挠头:“听,你接着说。”
“这位老大爷叫曹大牙···”
“哎呀,”我打断她:“你说过了,能不能讲重点?”
我为她的磨叽心痒毛抓,她气急地呵斥我:“重点是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你这样一直说一直说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好好好,”我举手投降:“我错了,你请继续吧。”
“这位老大爷叫曹大牙,是竺寸草在医院里认识的恩人,竺寸草在医院里睡长廊的时候碰巧被曹大牙看到了,本来出于对规章制度的捍卫,是应该把竺寸草赶走的,但是竺寸草举目无亲,他告诉曹大牙他身上没有盘缠,来城里是为了寻找一个受伤住院的姑娘,一个月了,音信全无,所以只好守在医院等她,希望她能出现,曹大牙同情寸草的遭遇,觉得这是一个有情义的人···”
“切,他有情有义?快拉倒吧,无情无意还差不多,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
我喋喋不休着,却忽而望见栗子冷得要结冰的脸。
“呵呵,不说了,你接着讲,接着讲。”
我很欣喜她手上没有线,不然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我的嘴封起来。
所以我很自觉地消停了,她刻意顿了顿,随即才接着说:“曹大牙觉得竺寸草算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所以就收他在医院的清洁部做零时工,每次打饭都会打两份,多着的那份就是给寸草的,渐渐地,这一个多月以来二人培养出了父子的感情,曹大牙一直都对寸草要找的姑娘很好奇,听寸草说找到了,就寻思着来看看,刚才我去给你买绷带,他误以为我就是寸草要找的人,所以跟我聊了这些,结果没想到····”
“结果没想到竺寸草要找的人竟然是我,是么。”
我郁闷地扯着被子的一角,忿忿道:“难怪这个死老头儿一进门就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真是气死人了。”
“好啦,这位大爷也算是有心了,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关怀,你真应该替寸草好好谢谢他。”
“我去谢?凭什么,那是竺寸草自己的事儿,他对他有恩,对我,哼哼,有仇咧。”
“窦泌,别小心眼儿了,你就不想知道寸草跟曹大牙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你不都说了么。”
“你不是要重点么,你不想听么?”
我摇头。
“很重点的,你也不想听么。”
我捂着耳朵,使劲儿地摇头。
“是有关你的重点,你也不听?”
我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地,但不知不觉中,却又这么不知所谓地在意着,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有些崩溃地垂下头,像金鱼一般鼓起了腮帮子,但耳朵却像驴一样竖得老高,生怕听漏掉一个字儿。
栗子忍着不笑,缓缓地把嘴凑到我耳边:“他跟曹大牙说,你是她····”
“住口!”
寸草在这时候冷不丁地叫出声来,回来的这般及时,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凑巧。
“你再诽谤我,”他指着栗子,说话的语气不像恳求,倒像是威胁,“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竺寸草!”我吼他:“不许你凶她!”
“谁让她乱讲,我一回来她就···”
“打住,”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拿手抵着嘴巴不说话,我心惊地向门外张望,一个纹路清晰的掌印不偏不倚地浮现在门前灰得模糊的玻璃上,像是缭绕在雾霾里若隐若现的指示牌,赫然昭示着某人罪恶的偷窥。
“好啊,”我指着那个大而明显的掌印,揭发他:“你偷听!”
“你放屁!”他理直气壮:“我这是光明正大地听。”
“好啦好啦,”栗子隔开了要擦枪走火的我们,提醒道:“这是医院,还有病人要休息呢,少说两句吧。”
“哼,走开,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管这么多?”
寸草这个混蛋,竟然用力地推了栗子一把,栗子没能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栗子,”我紧张地扶起她:“没事儿吧。”
栗子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她没什么事。
“竺寸草,你混蛋!她着你惹你啦,你这么对她。”
“我怎么啦。”竺寸草无理地吵吵:“是她自己没站稳,你能赖我。”
“窦泌,好啦,都说没事了,你要闹什么呢?”
我暴跳如雷,栗子伸出软绵绵的手拉住我,像是纤弱的海藻般,霎时间化走了我所有的力气。
“松开她!”
寸草野蛮地拽起我,一手打落了栗子握在我手心的小手,那一掌劈下去一定痛急了,我看到我的栗子瑟瑟地用左手捂着右手的手腕,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凭着微薄的自我安慰,舔舐着痛得快要裂开的伤口,它是那样的无助,也是那样的无奈,让人看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抱抱它,摸摸它,天晓得我是多想替她痛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我用最大地力气甩开了寸草,也用最大的力气吼向他:“你松开我!”
“栗子,”我轻轻地揉着她纤细的手腕,柔声道:“痛吗?”
她微笑着,像是一波起伏的麦浪,违心地摇头。
“我们走,”我拉着栗子,瞪了寸草一眼:“不要理他。”
“站住!”寸草拉起我的另一只手,蛮横地说:“你今天得跟我走。”
我痛恨他的霸道,便无比愤懑地问:“凭什么!”
“凭我阿哥想你了,凭哈尼族的姑娘节到了,凭你还活着,所以你没理由不跟我回去。”
“你不讲理,什么阿哥,什么姑娘节,这与我何干啊,我才不要跟你走,你松开,松开!”
我奋力地掰着他嵌在我手腕上的指头,可是怎么掰都掰不开。
情急之下,我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啊!”
他疼得撒了手,我看到上头立马多了个血淋淋的牙印,骇人地把肌肤衬成了雪地里的一抹红。
“你,你痛不痛啊。”
我抱歉地走近想察看他的伤势,他却不知好歹地拿拐子抵开我:“你跟大妞一样属狗的么,动不动就咬人。”
大妞儿?我到死都记得那个叫大妞的小女孩为了竺寸草发疯似的咬我的场景,我到死都记得竺寸草站在一旁鬼叫却不出手相救的窝囊,他的话霎时间刮了一阵风,我心中快要熄灭的怒火立马被吹得旺盛了起来,“竺寸草,”我吼他:“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滚!”
“蜜豆,你想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跟你!竺寸草,你个讨厌鬼,你算老几啊,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以为我会像大妞一样对你百依百顺吗,你想错了,滚,现在就给我滚!”
我奋力地推搡他出门,他最终受不了地吼我:“够啦!”
“滚就滚,但我也提醒你,9月14号以前,你必须给我滚回来,如果你错过了今年的姑娘节,你就不是个女人,更对不起祖宗!”
他撂下这么一番话就愤愤然地走掉了,我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咬着牙咒骂:“竺寸草,你混蛋,我连陪玛节都不过,你还指望我回去过姑娘节,你做梦,还有,这跟我祖宗没关系,我是不是女人跟你更没关系,没关系,都没关系你懂吗?混蛋!”
“别叫了,好窦泌,人都走了,你叫的再大声,他也听不到。”
栗子踮起脚尖点着步子挪到我面前,背起手质询我:“大妞是谁啊?”
“一个讨厌的人,讨厌透了。”
我把卷筒里的纸扯得老长,又用力地在手上绕几圈,算是莫名其妙的泄愤。
栗子替我把纸扯断,将空空的卷筒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扭头冲我笑言:“有情况啊。”
“哼,没有的事儿,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我烦着呢。”
大约是真的烦,我不可自控地把手上一圈一圈的纸撕得碎碎的,半敞开的窗户吹开一阵刺骨的寒,一片片碎屑变作轻飘飘的飞尘从我手心飘走,顿时间仿佛连心也跟着空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了,你别拿纸撒气了,成不。”
栗子伸手接了一片飞絮,窗外残阳似血,她朝着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霎时间半空中开出了一抹白的灿烂,纯洁,纯美,像一个笑般地盈盈。
“那么,说说你们那儿的姑娘节吧,”她央求:“好吗?”
“姑娘节呀,很土的节日了。”
我杵着下巴傻傻地望向远方的天,有两朵不会动的云正在蔚蓝的波动中漂浮,碎碎的泥雨在天边镀上一层金,很亮,可惜没有光。
“那天,有心仪姑娘的男子会穿上自己心仪姑娘的衣服向姑娘表白,有缘的话,你会碰上自己的另一半,就像这样,”——
我扣紧了十指,看参差不齐的短长在连心的缠绕中配成了对。
“相濡以沫,”我补充:“直至老去,死去。”
“挺罗曼蒂克的嘛,”栗子合起手掌憧憬:“如果爱你的人,恰好是你爱的人,这该是多么大的一种幸福啊。”
“害~,”我感叹:“少犯傻了,世上哪儿有这种幸事啊。”
“世事无绝对,窦泌~”她跑过来游说我:“回去吧,多好的姑娘节呀,我想看。”
“我看你是想过吧,”我嘟着嘴抱怨:“你就知道把我往火坑里推。”
“你答应啦?”
“不答应能行吗?我能拒绝你?!就当我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哦,真好!”她高举着双手在原地转圈圈,撩人得像一朵迎风开放的花儿。
“唉,真是的。”我低低叹息,抬头望天的时候,却再也看不到那两朵紧紧相挨的云。
那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再恒久的静止也会流动,就像时光,回不到过去的年年岁岁,就像树皮,终将粗糙。
当青春不再青春,永远也走不了多远,那么爱情也就是树上的无花,没有果子,没有香,只有一季的凋零,和一辈子的心酸,难离鳏寡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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