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再见后的天堂

悄然流淌的岁月总是旧的,

像是那漾满皱纹的,老得快要死掉的河。

日子水一样地飘过,

我就活在虚白的纸上,

那东去的,都是空无。

死在笔上的时光不再青涩,

仍在回首,

像是在咫尺间望见了遥远地,

月亮不是那个月亮,光不是那个光。

我把天点在灯芯里,

没有像无数个深夜点点斑斓地,

藏蓝的火焰要命地灭在手心里,

那亮在画里的该是命途,

仿佛无处安放的星地,陨落那青春的哀伤。

风也荒凉,他终于说话,

好似入眠得漫长的呓语地,在梦里。

后来拂过了淡忘,

我看到太阳沉到海里,思念烧成融化的灰。

云吹着粉末呢喃,

恍然是醒地,千言万语的情思飘散在雨中。

洼陷的年华淅淅沥沥,

你像飞絮一样呼吸,却碎玻璃一样地:等不来灰。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相思风雨中》

黄昏了,我看着水里的叶子,不禁想起了那个蒙蒙亮的天里,同窦泌的那次见面。那时的她,穿很绿的裙子,就像一个豆子,悄悄地,融入在金色光晕里的一抹绿。那时,该是清晨的,可惜,一切都回不来了,因为故事发展到这一步,约莫真的是为着黄昏的。我苦笑,不禁回过头去,那来路上,她依旧没来,漫长而望不穿的尽头,洒下的光,是那么惨白惨白的,鱼子江也灰暗,一切都是那么未知的色调。我拿起了竹叶,吹得很断肠,大妞在这时候嬉笑着跑过来,她抢了我的竹叶去,然后调皮地眨巴着眼睛问我说:“你今天的女装真漂亮,等人呢?”“还我~”我很郁闷地瞪着她,她转了转眼睛,轻轻地摇了几下头。竹叶被她藏到了后面,我皱着眉头,这时候看到她稍稍松握的左手上有一个银白色的录音笔。“你看那是什么!”我高高地指着天,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它抢了过来。“呵呵~”我举着小笔晃了晃:“不还我,我可拿这个抵了啊~。”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伸个懒腰嬉笑着看我说:“你可可别乱来。”她说:“这是我送给阿哥的礼物,还我吧。”她也不抢,只是摊开手垫了垫。我无奈地笑着,把笔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她咯咯笑,把叶子还给了我,然后试探着问:“哎呀,今儿个可是姑娘节呀,你和那个窦泌能成么?”我叹息地看着天,不禁想起了不久前那几分短暂到不曾长久的时光,窦泌就和我尴尬地望着彼此,而身后是大把金子一样奢侈的,黄昏的光。“窦泌……”我恨死了自己笨笨的嘴,看着她说不出很多的话。她许久不曾为我哭了,我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泪,她却是转过了身去,而她说的最回不了头的话是:“就算真相如此,我也不会接受你的,竺寸金,我恨你!”“我在鱼子江等你,哪怕你不来,我也会等,直到……直到我死为止~”她当然还是走了,我看到她的葱绿色的小鞋踩在

酥酥的泥雨里,然后我听到她头也不回地说:“那你就去死吧。”哦,天。我真怕她说的是真的。如果哪天,她开始容不下我了,风也嫌弃,那我的青春,该往何处安放呢?我不敢往下想了,大妞望着我笑得裂开了嘴,她说:“其实你们在不在一起都没关系,只要她不在了,那么对谁都好呢。”“不许瞎讲!”我呵斥她,她咯咯地笑着捂住了嘴。“好好好,呵呵呵~”她说:“你不爱听,那就不说好了。”“来~”她吹了口气,把录音笔凑了过来:“让你也说两句,我试试音。”“别催嘛,阿爹~”这时的江畔边刮来了尖锐的声调,我心惊地撒手,叶子轻飘飘地从指缝间挣脱到了高高的空中。“怎么了?”大妞跟着我跑到巨石后面,不解地问。“嘘~”我捂住她的嘴,指着鱼子江的羊肠小道,示意她噤声。而那头,阿妈已经头戴大红花,被村长拽着,很不情愿地往前走着。“怎么能不催,你说你都当了多少年寡妇了,这姑娘节到了,你还不选个合适的改嫁喽?”村长停下了急躁的步子,而阿妈却摸着高而蓬松的发髻讪笑。“改嫁?”她嗔怪道:“有得改我早嫁了,这不是没人配得上我嘛。”我看到她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向来是这么自恋地笑的,以至于肉嘟嘟的五官都是那么夸张地扭在一起,狰狞得有些骇人了。“胡扯!”村长很用力地在阿妈头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指头。“秋波,”他最终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他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为了一个竺老爹,就想让你爹我为你的归属操一辈子心啊~”“为他?阿爹你可真逗!”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阿妈印在水里的倒影,那个她我情愿是虚幻的,白云是那样子阴地飘过她掉在水里眼,她的表情狰狞在鱼子江的影子里,然后我听到她残忍地说:“如果真还能为他那么死心塌地,我当初就不会嫁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如果还能那么死心塌地,当初我就不会偷偷地换了春花儿送去给老竺家的馒头,让他们两口子病死在外头!”什么都完了,仿佛所有的天都塌了,我从未这么孤助无援过,像是自闭地封进了可怜的小木匣子,耳聋眼瞎到痛。曾经,她大骂我,我是那么逆来顺受地忍着,从不反抗,疼的时候拼命地说服自己说这是该的,因为总觉得养育之恩大于天,所以哪怕她从未像个妈一样地疼爱我,我依旧尊她,敬她,像仰望一个神一样地,去膜拜她,信奉她。甚至,为此不敢靠近窦泌,受了无数的误解和委屈,夹在这些煎熬中左右为难。而这种种,原来只是烟云一样缭绕的假象,就在我几乎快麻木地迷失的时候,那肮脏地雨几乎是那么残忍地砸死我,而这痛得无法呼吸的伤,竟然是生活了那么久的养母带来的,那是我的仇人,我识人不清,该是多么天理难容的不长眼!“寸金哥哥你这是想出去么~”大妞把我扣进了石缝里渗着血的指甲给拔出啦,害怕地流泪。“不可以的。”她说:“秋波婶儿是村长的长女,你硬拼会吃亏的。”“我……”“嘘~,”村长嘘了好大一声,我捏紧了拳头,看到他左顾右盼地环视着,然后很谨慎地泛起了嘀咕。“过去掉的事情就不要提,”他说:“你这么声张,被人听了去话我都保不住你~”

“别紧张嘛阿爹,”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或许说是从始至终就不知所谓的女人,我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只是愤懑地看到了她笑得歪成不成样的嘴,然后听到她不知死活地说:“瞅瞅,哪儿有人,行啦行啦,您就先去,我在这儿洗把脸,到时候保准儿惊艳,绝不给您丢人~”“这还像句人话,那成,你快些到,我先过去视察着了。”村长说完这些就走了,她像吆喝一样地吼着:“哎~,您慢走着~”我用力地咬住嘴唇,不晓得为什么,我现在真的听不进去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哪怕她就是吐一个标点符号,都叫人是那么地狠心。“大妞,”我摸着她冲天的小辫子,苦笑着嘱咐她道:“你就躲在这儿,逮着机会就跑,但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掺和,听明白了吗?”“寸金哥哥,你别……喂~”大妞要哭了,可是我却流不出泪了。也没有回头路,如果朝着死亡的奔走是一种发泄,那我已经出离愤怒。

我是这样死去的,

像是天吞掉了活过的玻璃珠子,

我看不到半件衣裳。

还是没有呼吸,

时光再吹一次,我便干在纸上。

魂灵融化后的墨汁儿,

笔上写着我的思想,

过去终究尘封,

回忆里埋着我的新生。

听不到了,

无言的呐喊,

那太深了,

像是石头,种在了无人的大海,

我的心发芽了,在不会苏醒的世界。

——摘自心情随笔《我是这样死去的》还是这样一个葬送生命的故事,就在鱼子江湍急德从未平静的水面上,窦秋波把她的魂灵流进了自己的影子里。“真美啊~”她由衷地赞叹自己,鲜艳的口红油腻腻地抹在厚厚的嘴唇上,她微微一笑,脸上不曾减少的肉红叉烧一样地隆起,太阳悄悄地照着,似乎熟得快焦了。“阿妈!”竺寸金来了,就奔赴于鱼子江的小石墩上,由远而近地,他喘着粗气,满眼写满了绝望的神色,仿佛是要牺牲了,所以无所畏惧地昂起头。“我该叫你阿妈么~”一字一顿,似乎是不情愿把不甘带进棺材,他的眼睛像星星陨落一样,犀利得不曾有过的亮。“我儿呀~……,有你这么跟阿妈说话的吗?”窦秋波怔了,可是随即又不是太挂心地哈哈笑。“来来来~”她胖胖的胳膊就那样子费力地插在水桶粗的腰上,然后很自恋地问道:“看看,阿妈今天美吗?”“我阿爸死的时候,你也问过他同样的话吗~”竺寸金带着绝望地苦涩冷笑,窦秋波据死不认,一副抵赖着就必定装傻到底的样子。“你说什么呀?”她把粗糙的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我听不懂~”“别装了!你和村长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抵赖什么呢!”都秋波开始慌了,她颤栗着问:“你……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呢?”“听到什么?我听到了你是个小人,我听到了你因为得不到我阿爸就使计害死我父母的心声,我听到了绝望的丧钟是你亲手叩响的,你是个可怕的魔鬼!”窦秋波糊涂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的存在,似乎让她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她是活过的,曾经,也因为情窦初开而精彩。那时的竺老爹,还是那么风度翩翩的样子,戴着很斯文的眼镜儿,因为教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她不是不曾单纯,如果上天让她跟竺老爹走到一起,她绝对愿意改掉一切的坏心眼儿,做一个胖而朴实的小妇人,自甘蜗居在家里相夫教子,只是竺老爹最后竟然看上了老米家的瞎女儿。“为什么?为什么从不正眼看我,我哪里比不上这个瞎子?”窦秋波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人,看着二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更的舒坦日子,自己心里就怎么都舒坦不起来,不是没有闹过的,只是每次跑到竺老爹家里,竺老爹都是很紧张地把米姑娘藏到自己的身后。“你什么都好,可是秋波,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儿,我们不合适,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来叨扰我们的生活了。”竺老爹的心里话激起了窦秋波的怨恨,她发誓得不到的就要毁了他,所以时常假惺惺地去关怀老竺家,不时地会送送大米,杀杀鸡什么的。“你呀,别老对人家秋波姐姐有成见~,她对咱们这么关照,不要她每次来,你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样子怠慢她不好。”米姑娘很多时候都这么跟竺老爹说,而竺老爹总是搂着米姑娘,很不介意地讲:“我知道,可是疏远些了,她就不容易想多,况且我了解秋波,她不是那么单纯的姑娘,如果走太近,我主要担心你受伤。”不凑巧的是,躲在门口的窦秋波听明白了竺老爹对自己的戒备,她更恨了,所以利用窦春花儿的傻气换走了本该是治愈瘟疫的馒头,竺老爹和米姑娘出义诊的时候,就这样在打鼓村染上瘟疫,惨死了。竺寸金该是老天送她的礼物的,她总是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竺老爹的影子,总觉得他不是竺老爹的儿子,就是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替代,生气的时候像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像他,窦秋波分不清谁是谁,倒也喜欢这种糊涂得从未清醒的感觉。“我要把全村的人都叫来,昭告你的恶行!”竺寸金在时候朝着十里坡的方向跑,窦秋波的神经立刻绷紧。“你想去哪儿!”她拽住他,咬着牙问。“我要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不要你这么好好地活着,我要你遭到应有的报应!”竺寸金的话让她受到了和当年同样的刺激,窦秋波的脸一下子阴掉:“你说什么?!”“我说我没你这样的阿妈,你是凶手,不得好死!”竺寸金彻底豁出去了,他想起了窦泌跟他说的话,就在那黄昏的夕阳下,她头也不回地走着坚定的步子,于是风捎来了那飞絮一样缭绕的絮语,那寥寥的的六个字儿竟是:那你就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窦秋波红着眼睛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一整颗头就那样子浸入到了鱼子江湿热的水里,但心却是凉了。哦,不,或许,从未活过,他的命是为很多人才有的,却从未替自己呼吸一次。而今的窒息,终于可以自己做决定,但是这奢侈的唯一,竟也是最后一次。窦秋波仓皇地逃走了,竺寸金感觉到了自己的漂浮,僵硬的,没有生命地。似乎魂被天上掉下来叮当作响的大钩子勾走,他终于离开,索性不是地狱,就在天堂葬在云飘的光中,上帝问他:“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消失的尽头,竺寸金融入了光的和煦,他最后的意识开始透明,而散开来的金色粉末那最后的诉说竟是:“我要做豆子,请把我种在鱼子江,只要竹叶吹拂,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第47节 一豆一相思,怀念总好过相见第45节 滚滚的红尘有些爱称不上散漫第51节 破天荒的生机第70节 一世浮华,几度潮涨潮落第9节 任性是休眠的活火山第11节 饥肠辘辘在午时第14节 命是不知所谓的服从第18节 替代,浅吟低唱第1节 他和她的争执:不知是悲伤,还第82节 再见后的天堂第84节 阿本归来第52节 又见女娇娥,告别重逢的初识第44节 我有一颗离果,遥远我喜欢的人第37节 鱼子江的闹剧,谁是谁的救世主第22节 爱个不回家的人等个不该等的梦第86节 破碎的,请让它随风而去第77节 我的糊涂,一个听不到鼓声的人第76节 午夜里炸开的口角第27 时光如流水我老了她却在长大第1节 他和她的争执:不知是悲伤,还第70节 一世浮华,几度潮涨潮落第78节 不知不觉飘过的‘杂草第34节 阿公是我比生人更陌生的生人第35节 荒村外人,是初识还是再相逢第5节 独处像梦,却梦得真实第59节 我与柳薪各取所需的交往第63节 前脚踏出医院后脚踏进棺材第47节 一豆一相思,怀念总好过相见第69节 她说了魂牵梦萦的呢喃第79节 各奔东西的漂泊第66节 病榻乌龙第68节 终究还是回归第66节 病榻乌龙第14节 命是不知所谓的服从第42节 如果说我能走那必定要跟随心第65节 三碗虫子一盘菜第40节 他给了我一把通往幸福的密匙第5节 独处像梦,却梦得真实第69节 她说了魂牵梦萦的呢喃第35节 荒村外人,是初识还是再相逢第58节 我的旧识,我不曾熟悉第41节 说一个忧伤的故事,他要离开了第70节 一世浮华,几度潮涨潮落第31节 这便是阿妈的怨毒,我无能为力第34节 阿公是我比生人更陌生的生人第30节 浪子回头,幡然的醒悟第86节 破碎的,请让它随风而去第88节 他的放弃,我的拯救第32节 家有疯娘,难过我过不去的过去第44节 我有一颗离果,遥远我喜欢的人第77节 我的糊涂,一个听不到鼓声的人第85节 ‘ 太阳’坠落了第57节 走了阿本,来了柳薪第24节 瞧,多情的天就这么破晓第83节 他的一别,竟是一世第59节 我与柳薪各取所需的交往第23节 偶遇不该是故事,该是心酸第32节 家有疯娘,难过我过不去的过去第64节 夜惊魂第52节 又见女娇娥,告别重逢的初识第2节 他和她忽略不掉的回忆第19节 大张旗鼓的过继第69节 她说了魂牵梦萦的呢喃第64节 夜惊魂第59节 我与柳薪各取所需的交往第76节 午夜里炸开的口角第20节 老子,儿子,傻傻分不清第52节 又见女娇娥,告别重逢的初识第62节 为我爱的人,守护他的爱人第34节 阿公是我比生人更陌生的生人第7节 弥散在亲情中的体谅第20节 老子,儿子,傻傻分不清第28节 电脑卖了,而我把心当了第87节 -因为萍聚,所以离开第59节 我与柳薪各取所需的交往第72节 接二连三的恶斗第45节 滚滚的红尘有些爱称不上散漫第32节 家有疯娘,难过我过不去的过去第46节 年少的懵懂若不爱就别放浪形骸第30节 浪子回头,幡然的醒悟第35节 荒村外人,是初识还是再相逢第44节 我有一颗离果,遥远我喜欢的人第4节 我要把她的头发还给她第17节 无底的绝望第34节 阿公是我比生人更陌生的生人第30节 浪子回头,幡然的醒悟第27 时光如流水我老了她却在长大第69节 她说了魂牵梦萦的呢喃第83节 他的一别,竟是一世第75节 谁来牵挂,我无处安放的青春第92节 短暂的相拥怀抱着长远的诀别第81节 我所认识的他,叫苗俊第32节 家有疯娘,难过我过不去的过去第2节 他和她忽略不掉的回忆第1节 他和她的争执:不知是悲伤,还第31节 这便是阿妈的怨毒,我无能为力第10节 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第48节 黄历上的碎时光与日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