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缓缓摇头,不要……千万不要为了她冒险,山田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缓步上前了两步。
停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直到被逼的退靠在了书桌上,退无可退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抠住了桌子的边缘,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微低着头。
山田低头盯了她许久,像是恶狼盯上了垂涎已久的猎物,喉结上下滚动,颧骨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他僵硬的一字一顿,“舒小姐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不舒服吗。”
停云目光左右瞟动,似乎在找寻脱身的突破口,她不可以把希望寄托在旁人手中,现状只有她自己能把控。
山田又说,“第一眼看见舒小姐的时候,本少佐便说过,舒小姐的样貌像极了我家乡的妻子,让本少佐难以忘怀。”
停云按耐下心头的恐惧,昂首看向山田,“万事讲究一个忠字,既然如此,少佐何不对家乡的妻子……”
话没说完,山田忽然兜头吻了下来,热切的撕扯她的衣服,停云吓坏了,本能的推开他,奈何她越是挣扎,山田的动作越狂躁,最终将停云扑倒在地,肩背撞击在地面,让她几乎吃痛的叫出了声,也是在那一瞬间,她猛地咬住唇,将到了唇边的声音生生咽了下去,不让一丝一毫的声音溢出来,她知道蒋寒洲在门外,所以她更不能发出声音让他听到,只要她安安静静的,门外的他才不会那么煎熬,才不会失去理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有的苦痛和折磨让她一个人承受便好,裂锦声撕裂在空中,停云目恣欲裂,把唇咬出了血,四肢被山田紧紧的控制住,感受到她沉默的抗拒,山田脸上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低声说,“我喜欢听舒小姐的声音,希望舒小姐能叫出来。”
停云死死瞪着他,偏开头。
山田捏起她的脸,让她正视他,随后撬开了她的唇,长驱直入,为了让她发出声音,山田的大手从她腰部一路往上,用力啃咬在她的身上,从脖颈向下蔓延,像是细碎的凌迟,每一口都显得疯狂的虐待,当他扯掉皮带,喘着粗气,开始脱自己的裤子时。
血腥翻涌在喉间,哪怕是死,她也要安静的死,停云在绝望的恐惧中用力踢打他,惊慌让她开始抓挠,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当防身的武器,终于,她的手摸到了书桌上面的一个砚台,用力砸在了山田的脑门上,在山田被砸蒙的瞬间,她抬起腿一脚踹在山田的裤裆上,山田痛呼了一声,从停云的身上滚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他晃晃悠悠的起身,再一次向停云扑去。
停云早已跑到了书柜旁边的大花瓶前,拿起花瓶用力砸在了山田的头上。
“哗啦”一声脆响,山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外,大雪纷飞中,蒋寒洲沉默如顽石,像是一具雕塑站在门外,他放大了所有的第六感,听着屋内的动静,可是屋内太安静了,偶尔可以听见一两声撕裂衣衫的尖锐声,他缓缓握紧的拳,臂膀上青筋暴起,可是他的面色却平静异常,眉眼低垂,似是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直到屋内“哗啦”一声花瓶碎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山田的闷哼,蒋寒洲紧握的拳方才缓缓松开,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塔哨,瞳仁深处有人影晃动,紧绷的苍白唇角方才有了几许血色。
门口守卫的士兵作势就要冲进去,蒋寒洲淡淡道:“少佐说了,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得进去打扰,你们忘了么?”
两名士兵面面相觑,亦觉得此话有理,于是重新守在门口。
停云惊得颤抖如晒,大口大口的喘息,前门是出不去了,她左右看了看,飞快的推开窗户,这是二楼,下面有积雪,跳下去虽然摔不死,但是逃不开哨兵的视线,很有可能被乱枪打死。
六神无主之时,房顶的琉璃瓦忽然被掀开一大片,有黑色的身影晃了一下,跳了下来,二话不说揽住了她的腰,顺着系下来的绳子,动作利落的攀上了屋顶。
停云盯了山田一眼,思绪万千,如果现在杀了山田,奉天那边追究下来,蒋寒洲和温锦懿都会受到连累,这样想着,她眼神暗了暗,跟随黑衣人离开,这黑衣人动作干练利落,一气呵成,就连掀开那么大片琉璃瓦,居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脚步如猫,敏捷而又快速,一看便知是训练过的专业杀手。
是温锦懿派来的人么?
黑衣人迅速将腰间的攀岩绳索解开,投掷到数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上,铁钩固定住了两侧,形成了一根滑翔的绳索,而后抱着停云急速从屋顶滑行至大树上,藏身于雪丛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三个塔哨上的哨兵被四面八方潜伏而来的黑衣人割了喉,一队巡逻的关东兵有序的走来,停云心下一惊,躲在这里太显眼了,可是关东军部内空旷森严,并未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正当她恐惧的时候,黑衣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件关东兵的防化服,不顾停云的震惊,三下五除二给停云穿上,自己也套上了一件,随后在那列巡逻士兵走过来的时候,黑衣人推着停云上前,两人若无其事的混入了队伍中,走了出去。
停云的心砰砰直跳,怎么会没有被发现呢?她警惕的看着前面几排士兵,目光微微一凝,只见第一个士兵垂在外面的手上有血迹……
这么说……这些士兵是假的?!
太胆大包天了!
一行人刚转弯,迎面遇见一波交叉巡逻过来的关东军。
眼看着对面一波关东兵走过来,停云沉住气,目不斜视的与他们擦肩而过,然而,迎面走来的巡逻关东兵的将领目光游移在第一排的士兵身上。
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人忽然站定,一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下来。
停云心肝儿一颤,看了眼对面正宗的关东兵,那将领上前,用熟稔的日语说了一串话。
停云这边的士兵面面相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那将领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神瞬间犀利,正要拔枪,忽然军区后方的军火库传来爆炸声,那将领顾不得下判断,丢下一句日语,拔腿就往军火库的方向跑去!
一行正宗的关东兵立时跟了上去。
忽然关东军部乱成了一团糟,枪响声不断。
停云松了一口气,继续跟着这一队的伙伴快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为首的士兵拔出枪,大呼一声,“后方军火库被炸了,头儿让我们搜人!”
说完,带着士兵堂而皇之的小步跑了出去。
守在前门的士兵看着军火库冒出的浓浓黑烟,顾不得冲出去的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起来。
跑过了一条街道,转身进了巷子,士兵们飞快的脱掉军装就地烧掉,随后各自散去,丢下停云匆匆消失在了原地。
停云一个人站在巷子里,全然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是温锦懿,还是蒋寒洲?一环套一环,像是一切都计划好了的。
一人头戴帽子身着便衣从巷子另一头匆匆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拿着大衣披在停云肩头,低声说,“二姨太,跟我来。”
是赵子龙的声音!
停云晃晃荡荡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低着头匆匆跟他穿过巷尾,上了一辆车,看着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关东小兵,停云终于缓过了神,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闯了大祸了。
她焦急地回头,看向赵子龙,“他会不会有危险?”
赵子龙面色凝重,“暂时不知。”
停云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此刻渐渐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她打了山田!一旦山田醒来,如何会放过她!如果再查出蒋寒洲参与了这次事件,那……那就完了……
“会不会留下了什么线索?”停云说,“山田醒来肯定会怀疑到蒋寒洲的头上。”
赵子龙眉头紧锁,“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停云握紧了双手,焦虑的捋着手指。
赵子龙思索的声音传来,“应该不会查到督统的头上,因为这次督统没有出一兵一卒,自卫军没有出动,便无从查起。”
“这么说……”
“没错,都是温锦懿的人,他和督统联手布局,一个提供关东军内部地图,士兵分布以及军火库的方位,一个提供专业的杀手,这种任务,只有经过训练的杀手才能零失误的完成,没想到这两位牛头不对马嘴的人配合起来刚刚好。”赵子龙凝神。
停云听得心惊胆战,万万没想到蒋寒洲和温锦懿会有联手的一天,她说,“锦懿不是入狱了么?”
赵子龙说,“你不觉得这步棋走的很高明吗?只有他入狱了,被关东军监视在眼皮子底下,那么牢房外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他撇得一干二净,正好可以大干一票。”
停云噤声,没想到在聚福楼的时候,他们便已想到了这一步。
“阿俊和小梁负责代替两人接头。”赵子龙后靠在座椅上,心思凝重,“现在就看督统怎么收尾了,免不了一场龙卷风刮过,希望督统能够化解吧。”
赵子龙送停云回到城郊的家,傻妞在院子里抱着火炉无聊的荡秋千,听见赵子龙的声音,怔了一下,飞奔出去,跟停云撞了个满怀。
停云道:“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
傻妞悄悄探了探头,伸着脖子看向赵子龙。
赵子龙正要转身离开。
傻妞几步走上前,拦住了他。
赵子龙看了她半晌,才想起来她是谁,不解的看着她。
傻妞伸手比划了几句。
停云翻译道:“她说欠你一句谢谢,留你吃茶。”
赵子龙愣了愣,恍然想起毗邻山上的事情,解释道,“赵某分内的事,何来言谢,眼下督统还未脱险,赵某没有心情吃茶,多谢姑娘和二姨太的美意。”
他错身要走。
傻妞拽了拽他衣袖,让他等等。
她飞奔回了二楼,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对靴子,面红耳赤的递给赵子龙,比划了几下。
停云诧异的看着傻妞,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蒋府的那些日子,傻妞成日的往外跑,她以为傻妞去了蒋寒洲那里,现在看来……没准去偷看赵子龙了也说不定……
停云唇角带笑,翻译道:“她说这是谢礼,请你务必收下。”
赵子龙迟疑的没有动。
停云微微笑,补了一句,“收下吧,小妮子亲手缝制的,我还以为给寒洲的,没想到便宜你了。”
赵子龙怔了怔,缓缓接过了靴子,看了傻妞一眼,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傻妞一直追到了巷子口,看见赵子龙消失在风雪中,才不舍的回头。
停云裹着大衣,微笑看着她,“喜欢他?”
傻妞羞红了脸,点了点头,问停云是不是要把赵子龙介绍给她的姐姐。
停云笑说,“你怕我把他介绍给我二姐,所以才迫不及待的送他谢礼么?”
傻妞难过的点了点头。
“真是个傻丫头。”停云眉目温柔的揽过她,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家的方向走去,“既然你喜欢他,那我就不把他介绍给我二姐了,免得糟蹋了这么好的男人,妞,等一切结束了,我帮你牵线搭桥。”
傻妞脸上像是绽放了花儿,笑的明艳动人。
停云忽然觉得,那个一直傻里傻气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姑娘,好像……有点女人味儿了,这是长大了么。
她佯装无事的与傻妞谈笑,问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赵子龙的,傻妞说在毗邻山的时候,停云笑着打趣一番,随后打发她下楼去守着月儿。
避开傻妞,停云一个人上了二楼,还未踩上最后一个楼梯,便被瘫软的脚踝绊的摔了一跤,随后连爬带走的进了二楼的卧房。
卧房里早已给她准备好了热水澡,澡盆里升腾起白色的雾气,笼罩的屋内蒙尘一片,停云哆哆嗦嗦的脱掉衣服,爬进了澡盆里,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梳理了一遍,从律斯祈到山田,再到温锦懿,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子,如今她开罪了山田,定会被全城通缉,又利用了温锦懿,聪明如他,一定会察觉她的用意,不晓得会不会迁怒于俊逸……
这么多棘手的人物和事件堆积在一起,不知道寒洲他能不能应付得来,越想越揪心,如果俊逸在她身边,如果孩子在她跟前儿,这些豺狼虎豹她又有何惧,怎会如此这般顾虑繁多,犹豫不前,为了克制崩溃边缘的情绪,她将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蒋寒洲……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