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静的如毫无波澜的湖水,静谧中却涌动着汹涌的暗潮,星星点点的灯光依次熄灭,整个蒋府都进入了睡眠状态,唯有杏花阁内的一盏灯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像是夜空中唯一的一颗星辰。
蒋寒洲一手端着饭碗,一手将停云抱在怀里,居然靠在床边睡着了。
停云慢慢退了烧,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脖子酸痛,像是整夜都睡在一块铁板上,她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脖子睡眼惺忪呢喃了一句,“长恩,我口渴。”
“嗯?”蒋寒洲迷糊中随口含糊应了声。
停云耳朵一动,这极低沉极极富磁性的男低音不是长恩的声音,她霍然回头,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俊脸猛地出现在身后,停云惊恐的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双手撑空,一头栽向了床下,胡乱划动的双手没了方向,一爪子挠上了蒋寒洲俊俏的脸上!三道血红的抓痕裸的挂在那里。
蒋寒洲眼疾手快的将停云从地上捞了起来,手腕一托,抱在了怀里,怒目瞪着她,气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两眼瞪小眼许久,停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小脸从胀红憋的发紫,忽然牟足了劲儿一个耳光甩在蒋寒洲的脸上,怒吼一声,“!”
蒋寒洲被打懵了,盛怒的眸里闪着骇人的光芒,他是真的恼了,每次对她的一片柔情蜜意,坦诚相救,他的牵挂和欣喜在这个女人的眼里,都会被误会扭曲成不堪入目的样子,他忽然将怀里挣扎的停云扔向床榻上,怒声道:“你这个疯子!”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停云腿上的伤口顿时,她吃痛的捂着腿,咬牙看着蒋寒洲,“你这个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蒋寒洲恼极了,大步走到铜镜前看了眼,俊朗的侧脸上,生生被挠了几道红印子,还陪着五个手指印!这让他怎么见人!他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子,听着停云尖酸刻薄的骂声,她将枕头被褥能扔的砸的全往蒋寒洲身上丢。
他不由得回头怒喝:“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停云微微一怔,头一次见这个男人生了这么大的气,可是她现在之所以这个样子,皆是拜他所赐!是他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撤下戏台,破坏了她的计划,或许她再也没有机会接近蒋寒洲了!这样想着,她心里的悲火也蹭蹭的冒了上来,“有种你试试!”
蒋寒洲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砰”的一声将一柄黑色的左轮手枪拍在了茶桌上,阴沉的盯她一眼,“你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吗?”
停云被他这股寒气震慑了一下,身子止不住瑟抖,她沉下唇角,不再做声。
“没人敢这样对我。”蒋寒洲低怒。
那枪半自动圆轮盘仿佛咔的旋转一声,在窗外惨白的雪光下,犹自阴寒。
沉默许久,停云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我问你拿枪干什么?”
蒋寒洲面色铁青,一时语塞。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携带枪支?锦县城早已颁布了禁枪令!没有批复,不得私自携带!”停云一字一句,犀利而又尖锐,在蒋寒洲陷入沉思之际,她忽然以惊人的速度从爬起来,一个大跨步飞跃过去,想要抢走桌子上的枪。
谁知蒋寒洲迅速将枪举了起来,伸直了胳膊举过头顶,指向屋顶,防止停云的抢夺。
停云像是一只发怒的猫,戒备而又充满敌视的去抢,最终的结果是,她的手一不小心按在了扳机上,枪忽然走火,只听震耳欲聋的枪响声传来,惊的冬鸟四散,积雪簌簌,房梁上被打出了一个洞。
这一声震得停云心肝儿乱颤,吓傻在了原地,没多久便听见蒋府上下喧哗的人声。
蒋寒洲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漠的扬眉,唇角微微下拉,做出倨傲的神情,讥讽道:“第一次摸枪吧。”
停云呆呆的抬头看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茫然,好一会儿,仿佛才缓过一口气,忽然捂着腿,脚步虚弱的走到床边,一头倒在。
蒋寒洲不解风情的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她在地上的脚,“喂,没打着你,装什么死啊。”
话刚说完,嘤嘤的哭泣声传来,停云忽然抓着被褥哭了起来,脸埋在被子里,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这年头,男人看见枪都吓的尿裤子,还不说她这豆蔻年华的深闺少女,换句话说,幼年时那些刺耳的枪声响彻在府邸周围,那些侵略者打开了南大门,烧杀抢夺,成为她幼年里最深的恐惧,她对枪支是这样害怕憎恶,就是这个东西敲响了国门,民不聊生,葬送了她们本应该拥有的一切。
蒋寒洲忽然就心,别扭的自尊也没了,“又踢了踢她,我跟你闹着玩的,不是来真的。”
“我恨透了你们,恨透了这里。”停云像是孩子般哭的泣不成声。
蒋寒洲脸上浮起一丝愧疚,想要她背部的手一顿,怕她又炸毛,于是乖乖将手收了回去,他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应酬,昨个儿刚回,听说你受伤了,马不停蹄的赶来看看,你病的人事不省,喂你药呢,守了你,你醒了就打我。”
他的语气中竟有一丝委屈。
停云耳朵动了动,停止了抽泣,“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枪,我跳舞那日,你为什么会坐在前排,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蒋寒洲沉默。
停云爬,靠在软枕上,红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无形中带着一丝迫视,“你……是不是蒋寒洲。”
这个问题萦绕在她心上许久了,不见他的时候偶尔会冒出来,一看见他,全然便忘了。
蒋寒洲微微一怔,看着她那可爱认真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也跟别的姑娘一样喜欢他?”
停云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骨,恨极了他。”
吃了这么多苦头!还不是为了想见上他一面!咋就偏偏这么难呢!
蒋寒洲一听,顿时收了表情,“那我不是。”
“你是谁?”
“我是蒋府的贵客,是蒋寒洲的贵亲,亲如手足。”他还是以往的措辞,至于枪,“我有特批啊,防身用的。”
“真的?”
蒋寒洲郑重点头。
停云看他许久,心下放下了戒备,是她想多了么,他要是真的蒋寒洲,少年英才,锦城自卫军统帅,怎么可能被她打了还不还手。
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停云于心不忍,服软道:“我错怪你了。”
蒋寒洲喜上眉梢,在床边坐下,尴尬的看了眼她的内侧,“你的腿伤又裂开了,怎么伤的?”他将桌上的药递在停云的手中,“我不方便,你来上药。”
停云下意识收紧了腿,这是她为了躲避张嬷嬷的酷刑,伪造的小产证据,用木屑划伤了自己的内侧,血顺着腿流了下去,如果当时她不这样做,不拿这个孩子做文章,恐怕已经被折磨的非死即残了。
蒋寒洲十分正派的背过身去,站在窗前。
停云正涂抹着药膏,忽闻他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你叫什么名字?”
停云微微一怔,“问这个做什么?”
“爷看上你了,找老夫人要了你去。”
停云手一抖,这个人说话一定要这样直白吗?她恶狠狠瞪了一眼蒋寒洲的背影,这男人如果从昨夜都守在杏花阁,还没被人发现,那便是府上已经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连采灵都不肯派来了。
想到采灵,她忽然灵机一动,纵然蒋夫人偏袒采灵,但多多少少对采灵还是有所怀疑,如果此刻再有府上的贵亲问蒋夫人要了采灵,依蒋老夫人严谨治家的秉性,怎可能会放过她,于是停云垂眸漫不经心道,“我叫采灵啊。”
蒋寒洲皱了皱眉,“这么俗气。”
停云来了兴致,转脸凑近他,“你既然是府上贵亲,是不是和蒋寒洲非常非常熟啊?”
蒋寒洲愣了愣,点头道:“是。”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停云眸子迸强烈的求知欲,在投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的耀眼。
蒋寒洲眯了眯眼,懒懒的抬起胳膊撑在脑后,往床栏上靠去,勾唇道:“是个英俊潇洒,倜傥,乐于助人,乐善好施,孝顺父母,洁身自好,勤俭持家,天下第一好男人,也是锦县所有女人心目中的梦中情郎。”
停云一脸的怀疑,胃里因为之前死老鼠的原因,不合时宜的干呕了起来,这两日吃的东西,全都吐在了蒋寒洲的衣服上。
蒋寒洲的脸上掠过一丝恼意,忽的站起身子,赶紧衣服,“你这女人,真不讨喜。”
停云抱歉的擦了擦嘴,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蒋寒洲气恼的瞪着她,他就这么让她感到恶心么?知不知道多少女人通过多少关系都想跟他扯上关系,这个女人到好,一提到他就咬牙切齿的恶心他。
看他这个样子,停云心里倒是莫名的快意,嗤嗤一笑,“这位美男子,你是不是打算去向蒋夫人呀?”
蒋寒洲气还未消,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倨傲的冷哼。
第二十七:要个丫鬟
停云说,“能不能帮我把我好朋友也要出来呀,他叫长恩,被人栽赃陷害,现在还被关着呢,我真是担心他。”
停云脸上流露出真切的伤悲和担忧。
“知道了。”蒋寒洲依旧傲慢微冷的应了声,似是气的不轻,又有点伤自尊,“我帮了你,你拿什么报答我。”
“我也答应你一件请求。”停云仗义道。
蒋寒洲一脸“就凭你,有啥能耐出此豪言。”的神情。
“你别小看我。”停云瞧出了蒋寒洲傲慢的神色,在蒋寒洲临出门前,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别忘记了,我叫采灵呀!”
停云也只是逗弄他,并未真的放在心上。
没想到,蒋寒洲说一不二,当真这天下午,大步流星的去了明华台,正逢着温锦懿在蒋夫人处陪着谈心,屋内香气袭人,盖住了浓郁的中药味,柔软的地毯上都透着热气,好静的蒋老夫人难得的开了留声机,优雅妖冶的歌声传遍整个明华台。
瞧见蒋寒洲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蒋老夫人视而不见的笑道:“寒儿,瞧瞧锦懿多有心,每日过来看我,都记得给我这个老婆子送捧花来。”
蒋寒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窗台上,一捧晶莹的君子兰散发着阵阵芬芳,他也无多的客套话,直奔主题道:“妈,我向你要个人。”
蒋夫人喝了口茶,“什么人。”
“采灵。”蒋寒洲只着黑色的中山长袄,透着雅致的沉稳。
蒋夫人手中的茶杯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只听“哗啦”一声,张嬷嬷端着的托盘掉在了地上,茶水打翻了满地,她急忙蹲下身子去捡。
蒋夫人稳了好一会儿,仿佛气血上涌,直冲脑门,使她头晕眼花。
温锦懿向来沉默寡言,此刻一手扣住蒋夫人的手腕,把着脉搏,随后,在她手臂上的一个穴位上慢慢揉了揉。
蒋夫人才缓过来一口气,将茶杯慢慢放在桌子上,捋着自己的手背,眉也不抬的说,“那些个门户大家,常有来说亲的,看上谁不好,怎么看上个丫鬟了。”
蒋寒洲不理会蒋夫人语气中压抑的怒意,坚定道:“我就要她。”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一个叫长恩的,听说犯了错被你们关起来了,一个下人而已,犯了错顶多打两板子就行了,何必扣着人不放,这是冲着谁去呢。”
张嬷嬷轻声道:“就是他把死老鼠扔在夫人院子里犯忌讳,吓唬夫人的。”
“那也是二姨太指示。”蒋寒洲略微带着怒气,冷冷反驳,“罪魁祸首既然是二姨太,上梁不正下梁歪,先把上梁扶正了,再说下梁的问题。”
张嬷嬷大气不敢出一声,悄悄站在蒋夫人身后。
温锦懿向着蒋夫人道:“姑母若有家事要处理,锦懿先回去了。”
蒋夫人拉着他的胳膊,“你先别走,我怕一会儿被这小兔崽子气死,你留着陪姑母,不是旁人,不用避嫌。”
蒋寒洲冷冷看了温锦懿一眼,他历来不喜欢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却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像他讨厌一切无法掌控的东西。
蒋夫人云淡风轻的看着蒋寒洲,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淡淡道:“长恩,我可以给你,但是那个采灵……”停顿了一下,她继续道:“什么时候的事?”
蒋寒洲眉头皱起,“半个月前。”
“二姨太知道吗?”
“我做事不用跟她请示。”蒋寒洲淡淡道:“二姨太不守妇道,水性,妈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处置她么?我拿了主意,我要休妻,娶采灵。”
“嘶……”空气中,不知是一圈丫鬟的抽气声,还是张嬷嬷的抽气声。
温锦懿低垂着睫毛,用茶杯的盖子轻轻的刮着茶碗,不辨悲喜。
蒋夫人稳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先下去,长恩我一会儿就放,至于采灵,容我想想。”
谁都知道,蒋夫人历来对蒋寒洲有应必求,若非不得了的事情,她是绝不会在人前博他的面子,一来是对他极尽疼爱,二来是竖立他在府上的威严。
待蒋寒洲走了以后,蒋夫人揉着太阳穴,淡淡笑道:“时候不早了,锦懿你也回去吧,成立医院这是好事,姑母等着你的好消息。”
温锦懿微微一笑,礼貌的跟蒋夫人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蒋夫人就剧烈咳嗽了起来,手掌重重拍在椅子上,怒斥道:“好……好大的胆子!”
张嬷嬷噤声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蒋夫人掌握成拳,又一次重重捶在椅子上,“都勾引到寒儿头上了,还能有什么误会,起初那个艾停云提及采灵霍乱深闺,我还不信,你瞧瞧,瞧瞧!都想坐上太太的位置了!难怪昨天寒儿特意为采灵留了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张嬷嬷眼见保不住采灵了,只得低着头站着,再不敢接话。
“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敢勾引寒儿,我定容不得她!”蒋夫人阴狠的抬眼,喘着气说,“嬷嬷,今夜你去丫鬟房里瞧瞧她去,不得过今晚,免夜长梦多。”
张嬷嬷双手一抖,脸皮抽搐了一下,她知道夫人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可事情发生在采灵身上,她也止不住的战栗,昨个儿还说犒赏采灵,今儿就不留了……
“是。”她低着头,低低的领了话,带着五儿退了下去。
小兰趁机上前给蒋夫人倒了杯茶,双手哆嗦的茶水溅了出来。
蒋夫人眼角凌厉的挑了一下,斜了小兰一眼,幽声道:“听说你这几日常去杏花阁?”
小兰脸色顿时煞白下去,夫人疑心重,恐怕连她都疑心进去了,她低着头,哆嗦道:“上次二姨太小产,是温少爷帮忙急救的,后来温少爷每回来的时候,都会问问二姨太的身体状况,我是受温少爷所托,才去看看的。”
“你?”蒋夫人斜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和锦懿走的这么近了?”
小兰顿时变得面无血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再不敢说话。
蒋夫人似是疲乏了,闭着眼睛说道:“起来吧,就算你有心,依锦懿这孩子的品行也不会有意,既然你对杏花阁多有照拂,采灵走了,你去顶她的差事吧。”
小兰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静悄悄的俯身跪在地上,再不敢说一句话,夫人这是……让她代替采灵监视二姨太么?
天色愈发的黑沉,这个寒冬似是过的格外的漫长,采灵在丫鬟房里养伤,原本人嫌狗不爱的她忽然被丫鬟们簇拥了起来,巴结的、讨好的、奉承阿谀的一波又一波。
采灵向来目中无人,对丫鬟们的好意来者不拒,只哼哼道:“现在才知道巴结我,早干什么去了?”
一红脸儿小丫鬟端了杯水给她,笑道:“早前儿你瞒的紧呀,我早看出来你是富贵命,果然做凤凰了。”
采灵听的一头雾水,捏了颗花生米放嘴里,问道:“什么瞒的紧?”
小丫鬟与周围的丫头们互相看了眼,笑道:“就是你跟少爷那档子事呀。”
丫鬟们发出欢愉羞怯的笑声。
采灵的手一抖,花生米顿时扔进了嗓子眼儿里,剧烈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将花生米咳出来惊骇道:“你们胡说什么!”
另一名秀气的丫鬟说,“我们可不敢胡说,你就不要再瞒我们啦,少爷一早去问夫人要了你,说要休了二姨太娶你呢!”
采灵有些发懵,“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我们不会乱说。”小丫鬟们异口同声,一个细细的声音说,“我当时正在院子里扫雪,亲耳听见少爷坚决的说要娶采灵呢!采灵不是你是谁,一会儿子就有消息传来,你还不知道吗?”
采灵脸上白里泛着青,青里泛着紫,过了好一会儿,紫里又泛着红,喜不自胜的浮现出一抹惊喜,原来少爷一直对她……她忽然羞的将脸埋进手心,原来少爷一直暗恋自己……可她的心里又涌起一丝纠结……那欧阳怎么办?她不自觉的将蒋寒洲和欧阳对比了一下,不禁觉得蒋寒洲完胜。
采灵赶紧找了一个借口,将丫鬟们打发走,一想到那个英气逼人的少爷居然深爱着自己,她就高兴的不能自己,她急忙坐在梳妆台前,手忙脚乱的开始打扮,既然是要做太太了,总不能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不对,她可不能跟那个姓艾的窑姐儿平起平坐,没准是做少夫人呢!
好一通打扮,她穿的花枝招展,喜的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路上丫鬟们羡慕的嫉妒的目光无不告诉她,少爷想娶她的事情是真的……本想这就去见蒋寒洲,可作为女子家家的总不能太主动,于是她脚步一转,一步三摇的来到杏花阁。
杏花阁依旧是老样子,倒是没有杏花,满树的梅花落落翻飞,屋内灯影摇曳,采灵左右看了看没人,方才轻哼了声,推门而入。
停云靠在床边小憩。
“哎吆,还以为你多威风呢,怎变成这副鬼样子了?”采灵抓着一把瓜子,穿着红红绿绿,靠在门上笑道:“偷我衣服想害我,门儿都没有,说到底还要看夫人疼谁,不对,那要看少爷疼谁。”她捋了捋胸前的鞭子,一副搔首弄姿的模样。
停云不搭理她,依旧闭着眼睛。
采灵觉得无趣,走过去,磕了口瓜子,将瓜子皮吐在停云的脸上,仗势欺人道:“真是无趣啊,你倒是说句话给我解解闷儿呀,你不能很有能耐吗?那么能说吗?你不是亲眼看见了什么吗?”
停云蹙了蹙眉道:“你要是聪明人,今天就不该来。”
“我呸!说的自己跟多高的身段儿似得。”采灵站在床榻前,扭捏作态道:“是谁说的丫鬟只能做丫鬟飞不上高枝儿?我就说嘛,少爷怎么会那么没眼光看上你,呵呵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少爷心中另有其人。”她更扭捏了,透着一股子掩不住的欢喜。
停云冷冷的看着她,瞧她一脸的得意神情,停云只觉得多说一句都是对牛弹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采灵的脸阴狠的扭曲,“我就见不得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贱命一条,凭什么对我喝五邀六!让我给你端茶递水是吗!”她边说边用力的揪停云,“还敢跟踪我,想害我!我掐死你!”
停云疼的满床打滚,因为受伤的缘故,她最本能的反抗都变成了无力的防御,怒斥道:“你疯了么!我就算不被夫人待见,也还是府上的二姨太!”
“还想着做二姨太呢?这个位子迟早是我的!”采灵将怀恨许久的愤怒统统宣泄出来,咬牙道:“不怕告诉你,夫人早有杀你之心,等武汉那边的消息一回来,你就等死吧!”
她拿着针用力在停云的胸口锥了几针,斜着眼睛瞟着停云枕头下面的包裹,趁停云不备,忽然抓起停云装银子的包裹,在手上掂了掂,轻哼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走。
停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包裹,震惊而又愤怒的望着采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