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苓敛容,沐浴在微阳下的一双眼睛华彩闪烁,光芒慑人,干脆利落道:“是,是有企图,不过,也就是些争强好胜的幼稚把戏,想慰藉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卑心罢了,王爷不必在意。”
宇文徵心下总有一柄小锤,七上八下的敲打着他,让他莫名觉得不安:“真的吗?”
简云苓微微欠身,姿态高贵优雅,似天鹅伸颈,美妙身段迷惑的宇文徵有一时失神。
“当然,他无非就是为了胜过王爷,而妾身,是不屑参与到这样无谓的争抢中去的。”
宇文徵斜斜勾唇,像在自我安慰,又像在给简云苓以提醒道:“那就好,你不了解他,最好还是离他远些,免得徒生祸端。”
简云苓不置可否,言中有意地慨叹道:“人心如海,最难捉摸。不了解的人我们自当敬而远之,可有的时候,你自以为了若指掌的人,很可能从一开始,你就看错他了。”
宇文徵略略怔住,偏首想去看她说此话时的神情,却被一片光晕遮挡,只能见到一侧狭长眼角,内心的不宁加重,语带试探,道:“你可是有所指?”
简云苓扭头会心一笑,一分分如这夏日灿花,张扬夺目,毫无违和:“没有,并无所指。只是昨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有所感慨罢了。”
语罢,缓步而去。
宇文徵若有所思,望向那扇掩去她身形的门扉。
夏风炽烈燥闷,风里有女子未曾散去的发香,那香气似有若无,不仔细去闻也并闻不到。
满室酒气已被掠尽,只余狼狈的萎靡。
不知为何,宇文徵的心头总有不好的预感,而且强烈到他的手甚至有些微颤抖,想克制,却全是徒劳。
事实证明。人的预感有的时候准的可怕。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微星淡月,城中繁华酒楼的远光照射过来,将富丽堂皇的翰王府的影子,拉得长长地镀在地上。
简云苓穿着最轻便的骑装,肩头一个锦缎包袱,腰扣马鞭,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从远处看同普通江湖女子没有两样。
她避开所有下人,从偏僻角落进入府中马厩,趁着喂马小厮去方便的空当,解下脚程最好的一匹骏马,静悄悄地出了后门,飞身上马,一阵疾驰,直朝城外而去。
她就这样逃出了翰王府,逃出了京城,准备寻找一片清净的乐土,过真正属于她的平淡日子。
这次的事,让她明白了。
他们之间,始终不够坦然。或许他们一辈子也没办法做到赤诚相待,既然如此,她不要了。
这些权势地位,富贵荣华她统统不要了。终究那场白头偕老,是她徒劳的幻想,那么那个人她也不要了。
她只要她的自由,只想摆脱那些尔虞我诈,权谋之术,到广阔的天地里自由驰骋。
临走前,简云苓留下了那枚玉钩,当做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骏马穿越红砖高墙,纵入茫茫夜色,简云苓脑中蓦然浮现一句哀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