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他们两人正你来我往得不亦乐乎,突听上方传来一声不悦的低咳。
“季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本王和王妃还有话要说,请你回避一下。”宇文徵头也不抬,语气听不出特别的异样,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冷硬。
季孜墨也是个眼色极快的,不恼不气,端了温和的笑容,拱手退了出去。
简云苓目送他离开,斜斜瞪了宇文徵一眼,埋怨道:“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昨晚的事,季孜墨可是立了大功的。也不想想,我们多不容易才把他留下。”
宇文徵提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位置,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话:“没有人强迫他。”
简云苓气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恨恨地咬了会唇,歪头质问:“你之前不是很欣赏他吗?怎么人家愿意为你办事了,你倒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了?”
宇文徵侧眸扫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眸子里透露出的暗芒却甚是刺人:“他若是一心为我办事,那他自然会是我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但他若是和不该亲近的人太过亲近,那他就不止是可有可无,而是留不得了。”
简云苓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愣了一下,才猛然惊觉:他这是……吃醋了?
“什么男人嘛,乱吃飞醋!”说是这么说,眼底那点满足的笑意还是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宇文徵大约也察觉到了,注视着她颊边隐隐飞上的一抹绯红微抿了唇,扬起一个轻到似有若无的笑弧。
简云苓被他盯得脸发烫,心狂跳,别扭地移开些目光,问道:“原沐那里,怎么办?”
宇文徵索性扔下手里的地图,恶作剧似的支起下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笑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原沐诡计暴露,又听说原誊之事,心中一乱,短时间内是不会造出更大的动静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要彻底断绝他那颗如狼似虎的贪心才行。”
“怎么做?”简云苓发现,宇文徵平日虽然冷冷淡淡的,可在调情一事上实在造诣匪浅,轻易就把她攥进掌心,随意耍弄。一时间傲气涌起,干脆不再躲了,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
她的情绪波动又怎能逃过宇文徵的眼,见自己把她逼急了,宇文徵也放弃了继续逗弄的念头,留给她一个无奈宠溺的笑容,便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上地图,答道:“给誉尘送封信去吧。”
简云苓秀眉一挑:“你想让誉尘出手阻止他?可誉尘隐居多年,不问朝堂之事。他未必愿意在这个当口出手。而且,我们的警告,肯定会激怒原沐,如果这时誉尘的行踪露出蛛丝马迹,他和珺雪会很危险。”
宇文徵一派气定神闲,完全不担心:“誉尘比你聪明,他知道如何自保。他虽然退身朝堂之外,但他的势力和部属还在,你不也知道吗,只要他发一句话,他的旧部随时都可以为他赴汤蹈火,所以这些事,大可不必誉尘亲自动手。”
简云苓暗出一口气,默默笑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誉尘的旧部可是遍布整个原国,这也是原沐这么多年仍旧忌惮他的原因吧。
既然如此,这件事,誉尘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好,那我马上写信,只说一下原沐暗中与宇文恒结盟一事,他大概就有所估量,明白该怎么做了吧。”简云苓起身到宇文徵的手边取走纸和笔,怕自己有所交代不清,还是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宇文徵无声点头,没有更多嘱咐,继续自己的事情。
简云苓笔走龙蛇,唰唰写就,一封言辞简洁的书信片刻便完成了,唤进门口守卫的士兵,让他们用最快的马日夜兼程送到雪尘山庄,她这才放下了心,蜷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就在一匹枣红骏马载着这封书信飞奔出营的同时,飞瓦鎏金的大梁皇宫里,简丞相着一身便服,来到了云裳宫的门前。
由于这段时间简云歌怀有身孕,凤皇后便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并下令禁止其他一应闲杂人等打扰云贵嫔安胎,所以,偌大的云裳宫里,一眼看过去,有些冷清。
今天天气不错,暖阳高照,只是这深深宫墙间仍有阴风刮过。
简丞相拢了拢裘衣,不等门口的宫婢通报,径自往简云歌的寝殿大步而去。
小宫婢们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阻拦,亦步亦趋地跟着。
简云歌正倚在榻上休息,今天她穿了一身紫红的宫裙,裙摆仿佛盛开的大簇芍药铺在身下,头上钗环玎玲。因着连日来的将养,使她看上去比以前圆润不少,面色也红润非常,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然显形。
简丞相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疾言厉色地训斥着跪在榻边的一个小宫婢,那小宫婢满脸泪痕,瑟瑟发抖地求着饶,简云歌却端起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毫不留情地泼到了她身上。
小宫婢被烫的一哆嗦,却憋红了脸不敢叫出声来。
简丞相面色一沉,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简云歌看是父亲来了,怒色稍敛,但仍戾气难平,指着那个小宫婢,斥道:“这个小贱人,今天早上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皇上赐给我的玉镯子摔碎了一只,那可是水头最好的羊脂玉,价值千金,又是宫里独一份的赏赐,我杀了她都不解气!”
小宫婢一听那个“杀”字,马上不住叩头,泣求饶命。简丞相扫了她一眼,未露出丝毫动容之色,反而寒声看向简云歌道:“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失了身份和一个贱婢计较,你若实在不痛快,找个人把她偷偷解决了就是,反正这宫里多一个少一个伺候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贵为执掌玉印的贵嫔,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到时候只管往皇后那里报备一下,说她窃取财物,畏罪自杀,也不会有人追究。”
那小宫婢听简丞相这么说,小小的身子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地行到他脚边,扯着他的袍子,连声说:“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丞相饶命!娘娘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