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26章华夏秘史
惊霓子嘿嘿一笑道:“瑶池一脉确为本派西宗,也与本派源出一支。只是里面的诸多因果,囿于年代久远,老儿也不大了解。”他闻得本门祖师非但并没被贬低,反而大有身份,成了人界的创始者。这当儿,竟自眉飞色舞,开心不已。
众人一听,心想,倒也是。毕竟相隔了数千年,而且老一辈也喜欢隐瞒,有些秘事也不愿意让后代知晓。日久天长,当然是知者寥寥了。只是他们怀疑,何以这些介乎仙界与人界的隐事,姜神君会知晓?难道说,当一人修至天境,与天地共应后,便可知道数千年前天地间发生的任何事?这些人里除姜神君外,无一人臻至天境,也无怪会有这样的念头至于小石头根本不晓得自己也到了修真者与武者的最大分界线——天境。
大伙的疑念,姜神君一目了然,笑道:“俟本君故事讲完,大伙便可明白本君何以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会儿,人人不觉厌倦,即便对无极岛素有怨隙的天罗所属也是听得专心致志,生恐听漏片言只句。
“在黄帝一口应承下,西王母亲自带了九天玄女跟他到渭南。途经崆峒时,拜访了广成子。于是,经数年三山五岳的一番访道,黄帝终于集合够了足以和天帝神农氏一拼的实力。”
听到这里,小石头想,原来这便是轩辕黄帝访道的真相。不过也有疑窦,问道:“神君,既然天帝神农氏以仁政治理天下,这些三山五岳的修道人应该拥护他才是,何以要造反呢?”
姜神君颇是赞许地对他笑笑,道:“天帝神农氏是三皇的最后一皇,这点,大伙均是知晓的。可大伙并不晓得,三皇的前两皇,燧人氏和伏羲氏和盘古氏一样都是天上的大神,他们在教导完万民如何生存后,便各自回到了神界。同样,神农氏也是天上的大神。只是他的教导期限尚未结束,所以暂时留在了人界。”
小石头愈听愈迷糊,心想,刚才是仙界,一会儿又多了个神界,真是糊里糊涂。他道:“既然神农氏是天神,那么这些修道人更不该反对啊?”
姜神君道:“这就是天神之间的矛盾了。要知道,这片人界本是盘古大神耗费心血才开辟出来。作为盘古大神的后裔和血脉,怎容忍别的天神统治这里。何况,这些修道人和鸿钧道祖、元始天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单为了替元始天尊讨回公道,他们也决不甘心神农氏长期霸占这片人界。须知,那会除了修道人祭祀道祖和元始外,天下万民莫不歌颂神农氏。如此的局面,修道人自然要扭转,固是血洒黄土,也决不回头。”
说罢,看看惊霓子,见他毫无开口的意态,又道:“这场大战,堪为古往今来,第一次卑鄙的围攻。直杀得天光无色,昏天黑地。从渭南始,战遍东南西北,最终在荆襄楚地,数千名已臻仙境的修道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击毙了神农氏。此地,咱们这些后人均称为神农架。因为神农氏死后,仍被那些奸诈卑鄙的修道人用三昧真火架烤,炙烧他尚未消失的元神。”说到这里,姜神君的口吻极是沉重,显是不忿那些修道人所为。
“啊!?唉……”众人明明知道结局,但听到大神神农氏的结局,仍止不住为之扼腕而叹。
“既然神农氏毙,接下是轮到该有谁接掌天下?黄帝在渭北虽然威望极高,但在渭南却不及炎帝。炎帝此人有神农氏的风范,情操高尚,行事仁厚,渭南百姓无不敬重。所以,选举的结果,大违黄帝本愿,竟是炎帝。如此,争战又始,在阪泉之野两族大军会战数月,最终炎帝败战被囚。至此,黄帝一尝夙愿,终于成为了天下共尊的天帝。他合并了华夏二族,统称为华夏族。”
众人不知他讲上述这些,到底出于何样目的?虽然其间有些隐秘,颇让人觉得好奇,但这些都是上古历史,与今日的四国争霸显无直接的关系。
“伊始,黄帝没有杀死炎帝,众人道他是仁德,念在兄弟情分上。孰知,过不多久,在他坐稳了天帝之位后,炎帝很快的病殁。当时,已经安心与华族合并的夏族部落的百姓群情奋涌,为炎帝的死感到伤心,同时也为黄帝的狠心,感到胆寒。因为,炎帝是被黄帝毒死的。却在外传说,是他自己尝药草而死。你们想,炎帝有大神神农氏传下的神器赭鞭,岂有被药草毒死的道理?这样的笑话,只是黄帝向来的愚弄政策。之后,他的几位继承者无不承续了这样的品质。”
众人暗自摇首,觉得姜神君的话语越发荒谬。只是细细想,又有几分道理。一时不知是否相信还是怀疑得好?
“当时炎帝部落有位勇士叫蚩尤,同时也是黄帝手下六相中的首相……”众人想,连大魔神都出来了,而且,还曾当过黄帝的官?这当口,小石头想起那蚩尤神盔,只是这事尚没来得及与众人叙述。
姜神君也不顾众人想法,兀自说道:“蚩尤为报炎帝之仇,自号九黎君,率领炎帝部落的勇士,兵分三路,左右两路各由祝融和共工率领,中路则以自己为帅。向黄帝的驻地涿鹿发起了复仇的攻击。蚩尤有弟兄八十一人,役龙使豹,呼风唤雨无所不会。而且,蚩尤还穿着大神神农氏留下的神之铠甲——烜煚神甲。”
“神话,神话,全是神话……没想在咱那空间里直到明清两朝,经过无数文人墨客熬心沥血才有的小说,在这里竟有个武学大高手随便臆造臆造,就出现了。唉……实在太厉害!”小石头下意识地胡思乱想着。究其因,听着姜神君满天坠花的叙述,只要是人都会思绪飞扬。
又想,怎地这世间的上古历史虽与我以前相同,可里面的秘辛却是多不胜数?莫非这世间的史官分外正直,所以很多隐秘内情可以流传下来。就像今日南唐皇子所说的商周之争,咱那史书上就没有,完全就是一片歌功颂德。
他思忖时,姜神君仍在说着:“黄帝与蚩尤在黄河流域打了九仗,仗仗皆输。实在无可退下,西王母遣九天玄女授黄帝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以及阴符之机。黄帝又杀夔制鼓,用以增威。而当时的蚩尤远离家乡,伤兵得不到治疗,且环境生疏、气候不适、语言不通、敌情不明、粮食缺乏、武器残损。在此种种的不利下,黄帝遂克蚩尤於中冀。”
小石头止不住地寻思,轩辕与蚩尤的涿鹿大战,他倒没乱说,与咱那里的神话传说还算符合。又想不对啊,他如今是在历史,可不是在讲神话。
“囿于蚩尤身着烜煚神甲,黄帝惧其复生,裂肉身为四,各分四相方位安置。之后,黄帝又令大将应龙,领兵击溃蚩尤的另两路大军,其中的夸父共工尤其死得壮烈,一路浴血奋战,在函谷关地段,东拒黄帝,西击应龙。最终,寡不敌众,被应龙射杀。只是后人以讹传讹说他是逐日而死,未免可噱至之。从此黄帝九合一匡,定鼎中原。但是,炎帝部落的复仇仍未结束。十数年后,葬于东部的蚩尤双手受大神女娲眷顾,衍化为人。世人唤其为刑天。”
众人的思路此刻已然麻痹,在愈听愈悬乎的状况下,已不觉丝毫愕然。琢磨着,眼下固是再有奇怪万倍的事从他嘴里说出,自己都不会惊讶了。小石头却想,这老家伙太会胡掰了,先说黄帝诛杀国家珍稀动物“夔”,又把后世一段美好的传说,类似体育竞赛的夸父逐日,说成是转战东西而死。
“刑天因为九黎君蚩尤的双手所化,所以神力无穷。他率领的军队直掏黄帝都城。可那会,黄帝本身也是修道有成,而且,黄帝身边尚有着数以万计的修道人。一场大战,刑天被钺去脑袋,尸身悬于宫门示众。黄帝虽以强权和暴力君临天下。但仔细说来,他并未得万民归心。终他一生,大战小战,整年不断。每日里均是戎装裹身。这样的日子,他渐渐厌了。于是在君山铸鼎修炼,终得大道飞升。”
小石头愕然,心想,飞升大道就这么简单?一个双手血淋淋的家伙,也能成仙?他觉得上天之事还真是玄乎,忽仁忽暴,忽善忽恶,真是难以捉摸
至这会,姜神君微笑一下,瞧大伙尽皆听得痴迷,又道:“黄帝飞升之后,便轮到他的子孙颛顼和帝喾君临天下。其间,炎帝部落仍有多次反抗,只是那会缺少真正的有魅力和实力的领袖,是而反抗很快就被消灭。直至尧帝即位,昔日蚩尤被葬于北地的头颅,囿于封印消失,开始复活为人。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舜。”
“舜是蚩尤的头颅所化?”小石头问出了大伙的心声。一个个骇色满面的看着姜神君。
“不错,舜就是我中原姜氏的始祖,他的生平事迹,本族都有记载。”对于大伙的惊讶,姜神君很是满意。
又道:“舜是蚩尤的头颅所化,是以,生像极为丑陋,远没刑天那般威武。他长得短胖,高仅及幼儿,皮肤很黑,脑袋很圆很大。不过,他的智力却是非同凡响。想当年,蚩尤还曾是黄帝六相中的首相,可见蚩尤的智力并非像后人所说的那么愚蠢。他是智力和勇武的化身,可惜身不逢时,遇到了更为奸诈的黄帝轩辕。”
在为蚩尤表白了一番,姜神君再次叙述到舜的身上:“舜在十六岁那会恢复了蚩尤的记忆,可当时,天下历经颛顼、帝喾和尧等华族首领的统治后,一片盛平。百姓多不愿再次遭遇战乱。故而,舜便改辕易辙,从敌人的内部着手。为了接近尧,舜便苦练制陶的技术,因为尧喜好制陶,天下皆知,即便他的都城,也命名为陶!”
原来尧是个制陶的发烧友。小石头如是思虑。但不须臾,自己都失笑出声,心想,自己怎地会有此怪异想法?又想,难道是受了姜神君的感染,以致,思绪飞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噗嗤笑出,在此静谧气氛里,人人皆闻,不过没人理睬。
姜神君朝他看看,寻思自己的话语莫非很诙谐?考虑不出结果,索性不想,便道:“由于舜苦练制陶的技术,不久便天下闻名,同时也传到了尧的耳朵里。作为酷爱制陶的天帝耳闻臣民里有此天才,自然乐与一见。于是召见了舜。在舜一番精湛的制陶表演下,尧佩服得五体投地,竟想把女儿嫁给他。当时,有臣子反对,说舜是夏族人,岂可当皇亲国戚?此事,遂即作罢。但尧并没死心,舜的表现,实在留给他太深刻的印记。而且,随他年龄渐老,国事乏力,久处东南方的夏族又开始动乱。在他头疼如何平反之际,舜买通了一位臣子,向他建议,用夏人制夏人。这一提议,当时被尧认为是极好极善之策。那么到底用那个夏人呢?制陶技术精湛的舜自然被视为头号人选。不过尧仍不放心舜,他派了两位女儿娥皇和女英偷偷去监视。但他的两位女儿很快便倾心于舜。从此,舜得到了尧的重用。于是,在舜一天天受到提拔的同时,尧的臣子结构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夏人开始大量地进入华夏族的统治圈。当舜完全掌握了政权后,便让那时已经是无力返天的尧禅位。”
听到这里,众人哑然。谁会想到被传为古往今来圣明君主的舜,竟是一个处心积虑篡位夺权的逆臣?
小石头道:“神君,照你这般说法,那么炎帝部落的复仇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不然,此事远还没完!”姜神君摇头道:“舜虽然掌握了天下,但蚩尤善良的胸怀也蕴藏其中。是以在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刻,并未对华族展开报复,反而更好地想把华夏两族融合。可惜,他的努力,诚然微有结果,但在华族另一人的捣乱下,很快便篡夺了他的果实。”
“此人是谁?”小石头很是着急。对这尚没听见人名的家伙,已是愤恨填膺,认为他岂可奸诈地篡夺旁人辛劳后的果实。
他的急切和为舜担忧的神色,完全落在姜神君的眼内。笑道:“这人也是个大名鼎鼎的家伙,后人尊他为禹王。”
“啊!?是他?”小石头瞠目结舌。
姜神君道:“当时天下大水难治。而大禹治水,是舜所派。是以,这样大规模的工程,需要整个帝国的所有部门与其合作。其间包括人事上的生杀予夺、升迁贬黜,以及财物资源的调移使用。同样,谁掌握了这个权利,也就无形中掌控了整个天下。大禹在治理了天下之水后,很快学舜逼尧,威迫舜禅位于他。但舜即便值此危机,依旧英明异常,他当机立断的赐封当时与大禹同样治水有杰出贡献的子契、后稷、伯益为诸侯,各赐子、姬、嬴三姓予他们。这三人便是大禹夏朝之后的三个朝代,商、周、秦的三位祖先。”
众人听得是惊心动魄,没想那远古的大同盛世在姜神君口里殊然相反,成了一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时期。
“当年舜逼尧禅让,之后囚禁了尧,并没杀害。舜怕自己落得与尧一样的下场,便借巡游之机,离开京都,直下江南,想与两妃子共度余生。”
惊霓子忽而笑嘻嘻地道:“江南风光绮丽,不定是舜帝想出来玩玩呢?”他气闷了半晌,如今好不易逮着个反驳姜神君的机会,自然立即开口。
姜神君冷声肃容道:“上古时候的南方像现今这样温柔富贵么?哼,即便秦汉之时,南方依旧是罢黜官员的绝境。而且,舜帝当时到了九疑山。此山,那会到处是毒蛇猛兽,且散布各种制人死命的毒瘴。一个本来享受富华生活的帝皇,会傻得到那里去度假避暑么?”
惊霓子愕然,张口结舌。
姜神君又道:“舜到了九疑山,以为可以暂时摆脱禹的追捕。不曾想,禹派出的杀手随后就至。他们在九疑山杀害了舜。可怜,舜帝虽是战神蚩尤的头颅化身,但只得了蚩尤的智力,至于武力却是毫无所得。而且最气人的便是,大禹杀害了舜后,竟不允舜的两位帝后娥皇和女英去探墓。因为,娥皇和女英是尧帝的女儿,在天下有着不下于舜的威望。他怕她们曝露出自己杀害舜的真相,以致天下万民愤恨。两位帝后非但蒙尘南荒,更不能陪伺丈夫的墓前,其中不尽的愤懑可想而知。俩人疯疯癫癫地乱跑,在湘水岸边抒发内心的悲哀,直哭得天昏地暗,泪水流淌在青竹上,印出斑斑的血红痕迹,这便是九疑山有名的湘妃竹。二人最后投湘水而死。就这样,重瞳舜帝死得不明不白,凄凄惨惨,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咱们这一支姜氏商君血脉,继承了舜帝的重瞳,在荆襄一代发源蔓延,散花开叶,衍成了如今的中原姜氏。”
在他说完之后,众人良久无语,都为舜帝的悲惨遭遇感到无限惋惜。
至此刻,小石头更觉得政治一项确实残无人道。无论谁深陷里面,都会千方百计地设陷旁人。远到舜帝篡位尧帝,大禹再弑舜;近到自己之前在摩天峰的遭遇以及仁秀帝明明晓得自己是假冒货,偏是毫不犹豫地拘押了震北王妃。这些均是政治斗争的结果。胜利的人诚然可以享受阴谋的果实,但你能保得住一辈子么?即便继承了蚩尤聪慧的舜,到最后,也无外的被大禹解决。愈想愈觉得政治的可怕,愈想愈觉得世道的艰险。
便在这时,广智忽道:“神君所讲的故事,确实很动听,也很曲折。但与咱们眼下,似乎没有直接关联。难道,神君是想说服咱们帮你对付华族?”说到这里,他笑笑,又道:“时至而今,天下争霸,各国百姓奔奔涌涌,那还分得清谁是华族,谁是夏族?”
姜神君突然大笑,直笑得众人愕然无措际,又蓦地戛然而止,沉声道:“在场人里除了惊霓子老兄,本君不晓以外。其余人莫不是我夏族之人!”众人怔忡,根本不晓得他何以这么肯定地说自己等人为夏族。当下又自侧耳倾听。
姜神君流目顾盼,扫视众人。而众人这会也留意到了他的眼睛,心想,无怪他是重瞳,原来他是舜帝的传人。这些日相处,虽无明显的矛盾,但天罗所属人人均是小心提防。但此刻囿于念及姜神君的祖先,一时,大伙敌意大减。
“贵教的前身,诸位都晓得么?”
面对姜神君突然的发问,大伙面面相觑。
姜神君笑着又道:“贵教的前身,其实就是商周名赫一时的截教。”
众人愕然,尤其天罗所属更是如此。本教祖师飞升成仙之事,教中弟子无有不知。可谁料不到本教的前身居然是道宗一脉。按这般说法,那天罗教与昆仑岂非青莲白藕,共为一枝?他们向惊霓子望去,寻求证实。
惊霓子摇着手道:“诸位,别看我!老儿也不清楚。今日这老家伙的话语无一不让人惊骇莫名。”
众人闻言又朝姜神君看去。小石头道:“神君,请把话说个明白!释我等疑惑!”心想,原以天罗教是魔道,殊不知,也是鸿钧一脉所传。可怎地堂堂道宗一支,时至今日,居然落此窘境。暂不说僧道两派对本教喊打喊杀,即便那些儒士学子闻着本教的名声,也是深恶痛绝。里面一定大有蹊跷。
姜神君道:“诸位,既然本君把这千年的隐秘说将出来,也并没打算继续保留谜底。请诸位慢慢听来!”
众人颔首。其间,隗斗也是诧异万分,没想与本族争斗数百年的天罗教果真是数千年前的同盟。
“这便要从大禹建夏说起了!”姜神君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也似乎在整理脑子里那些零碎的片段。
过了须臾,他又道:“大禹弑了舜帝,虽然夺取了天下权柄,但怕夏族人起而反对,以致破坏了他统治的根基,所以他把帝国的名号改为夏,想以此收买人心。不过就在他计议停当,准备向万民宣布的时候。西王母突然降临。要他与黄帝一样,也修道飞升。大禹刚夺天下,正是意气风发之际,焉肯学那清修术?殊不知,西王母许诺,只要他升天为仙,便可成真正的天帝!”
“真正的天帝?”小石头跟着吟了一遍。问道:“神君,你适才不是说黄帝轩辕也升天了么?怎地,他倒没当天帝?”众人均有此问,只是他们最小的都有四十来岁,有些问题不好意思开口。此刻由小石头提出,当真是称足心意。
姜神君道:“此事由来,本君只知晓一二,具体情形,囿于本族壁画的制作人仅为凡人,对上天之事并不了解。不过,本君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黄帝升天后,便由西王母在背后操纵,当上了天帝。只是不知出于何因,忽然被砍去头颅的刑天所弑。这便是刑天舞干戚的故事由来。是而,西王母下界寻大禹那会,天上已没有帝君。”
“哦!”众人恍然,原来天帝轩辕死了,所以要找个继位者。只是诧异,天帝之位至尊至荣,为何天上仙人不抢着做,反而非要寻个下界的修道人去干?真是怪煞奇煞!
姜神君又道:“大禹闻着自己可以做天帝,自然乐意非常。当下便传位予儿子姒启,随后,就跟着西王母升天为仙去了。”
小石头蓦地叹道:“何以弑人者均可成仙,而被弑者只能埋骨荒野?唉……”
众人皆有此感,当下齐齐喟叹。但天罗所属转念想,咱们说来比那轩辕和大禹也好不上多少,又有何资格斥责旁人?又想,只是大伙既为同一类人,天界的大仙们又为何不召我等上天成仙?不提他们私下里胡说八道再加胡思乱想。
姜神君道:“姒启照着大禹临去前的吩咐,建国号为夏。不过此人的伪善工夫,远不及大禹。过不多久,便搞得民怨沸腾。斯时,有一位夏族勇士后羿……”
“后羿?就是那射落九日的后羿么?”小石头诧问。
“不是!”姜神君笑着否认,又道:“这位后羿只是远古后羿的子孙而已。不过,后羿家族的射术,却为天上人间的第一牌子此人虽没乃祖那么勇武,但射术也有两三下子。他在另一夏族大臣寒浞的帮助下,灭了夏朝,创建有穷国。可此人武力虽佳,性子偏生懦弱。没多久,寒浞对他的施政纲领极为反感,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奡和豷,弑杀了后羿。不久,寒浞又被大禹的第五代孙弑杀,夺回了大权。”
“真是太乱了,你杀我,我杀你!这天下何时才能朗朗清平,无争无斗啊?”小石头再次扼腕叹息。
姜神君看着他,忽道:“要天下清平,惟有看你了!”
“看我?”小石头怔忡,忙道:“神君莫要说笑!”
“呵呵……就当本君说笑好了!”姜神君突兀地大笑,再道:“夏建国四百多年始终势力强厚,无人可挡。我族勇士虽多次与之争斗,无奈天命难违,上天有大禹为帝,自然佑护大夏。”众人点头,均想此言非虚。若由自己做了天帝,岂能不保佑后世子孙福泽绵延?
“不过,幸喜大神女娲再看不下去。她说天道本有残缺,人间朝代也需照此理而行,焉能长存不衰?于是,我族成汤兴起,终灭夏建商。悠悠六百余年,斯时,天下岂有仙魔之称?哼……”姜神君说到这里,语声激昂,须发贲张,已非寻常讲身外事那般闲定。
“想我族首领帝辛乃蚩尤下肢所化,博闻广识,能诗会赋,更且勇武过人,便称之为天下第一勇士也不为过。可那阐教之首的元始天尊为了自己长受香火,也为了阐教之盛,竟捏造谎言,篡改事实,说本教首领好色,荒淫无道,是为下肢动物,该称之为纣!于是,战争复起。阐教助周,截教助商,在中原好一场恶战!”
小石头大摇其首,没想古之暴君纣王,在姜神君口里居然成了一代圣明之君。这简直大肆谬误。
“胡说八道,商纣残暴不仁,我阐教祖师元始天尊助周灭商有何不妥?”惊霓子蓦地大吼。
“胡说八道?哼哼……”姜神君冷笑数声道:“既然帝辛残暴,何以贵宗的另一支教愿意鼎力襄助呢?”
惊霓子道:“那是他们误入歧途,而且截教祖师灵宝天尊误听误信,不修身心,只炼法术,才招此劫。”
姜神君道:“说得好听,灵宝天尊乃万劫不灭金身,还用得着修身心?而且,他的太素心境号为寰宇第一守心功法,他的心神会不稳?会入魔?哈哈……”笑了半晌,道:“本君告诉你,那是贵教祖师利欲熏心,妄想一统道宗!”
惊霓子闻他污蔑本门祖师,气得不行,刚想出手。
正文127章青虚真人
闻门外有声响起:“非也,非也,施主此言有失公允!”说话间,一老道闪入密室,紧接着后头又跟一人。众人一惊,齐相站起。思忖着,不知对方来意是好是歹。又见惊霓子满腔怒气顿然化去,走前一步,纳首便拜,口呼师傅。
直至这会,众人方知,来者竟是昆仑掌门青虚子。再看他后头一人不正是阙邪子。原来阙邪子耗费真元,用遁术回到昆仑,把小石头与二派结怨之事详详细细地禀告昆仑掌门青虚真人。青虚闻言,也不耽搁,立时御剑而来。亟盼两者在仇怨尚未结大时,能及时化解,免去三派间产生不必要的嫌怨。
小石头跟着上前,双膝跪地,道:“弟子小石头叩见师叔!”天罗所属互看一眼,随着跪拜。昆仑派与天罗教诚为冤家对头,但青虚子的威名,着实响亮。无论将来是敌是友,他们也觉这一首非叩不可。何况,青虚子尚是本教圣宗的师叔,他们若置若罔闻,也显无礼忒甚。
待他们叩完,青虚子微笑着轻轻拂袖,道:“诸位请起!”随他话音,众人直觉一股无可御之的浑沛大力托着自己等人缓缓浮起。这下,大伙尽皆失色。均道,这昆仑掌门太厉害了。在场人里最弱的也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学高手。可他仅是一挥袖,十数人竟无一可挡。如此实力,怕是惟有仙人可比。
姜神君在旁看得明白,脸色登变,冷气直抽。
青虚子道:“神君适才之语,贫道均已听见。有些虽说是实,但也有谬误之处。”
姜神君自认本身能力不及他,但听他说自己的话语有错,心中顿起不忿,冷声道:“有何谬误,请真人指点!”
二人说话,小石头伺机偷偷地打量这位师叔,心中暗暗与自己师傅做一比较。二人的气质相貌可说略似,一样的白眉白须,鹤发童颜;一样的大耳脸方,正义凛然。可隐然间又有不同,若说自己的师傅时常神态安详,又乐观超然;那么这位师叔就是神采奕奕,却怀悲天悯人之气。
正感孺慕。只听青虚真人道:“神君说敝教祖师利欲熏心之词,实在大大的欠妥!”看姜神君又想再起辩驳,忙道:“神君不须争辩,此事将来必有公断。你我只要在旁静静等候即可!”这话一说,姜神君道:“好,既然真人这么说,本君便保留自己的说法。”
“无量寿尊!”青虚真人念了声道号,又道:“神君絮絮叨叨,述说尘寰前事,大概就是为了吸纳本门这位弟子入你姜氏吧?”他指了指小石头。
“不错!本君正有此意!”
小石头错愕,寻思自己何德何能,怎有偌大魅力让姜神君吸纳自己为夏族出力。更何况,自己到底属于华族抑是夏族,本身都搞不明白。又如何可以答允?
瞧青虚子微笑从容,一副胸有成竹,早有谋算之态。姜神君不禁稍感气愤,又道:“此子为天罗圣宗,而天罗教的前身又是本族的同盟截教。此子若入我族,本君必尊他为首领。”
“不行、不行……”小石头突然说话。
姜神君瞪眼,重瞳威严,厉声道:“为何不行?就为了你是昆仑弟子?难道你忘了截教是如何被阐教所灭的么?你既为截教当代的教主,就该为截教兴盛而奋斗,岂可拘泥于门户,而忘了全教的仇恨?”
“啊!?”小石头哑口无言,心中直想着,自己怎可为截教而与昆仑作对?前受冲虚师叔的莫大恩惠暂且不说,就是师傅对自己也是温言温语,关心倍至。如何可以与他们站到对立面?思忖间,不觉向青虚真人望去,寻求帮助。
青虚真人微微一笑,犹如云淡风轻,拂体畅怀,令人浑忘一切烦恼。他道:“痴子,莫要看我。你要如何便如何,这是你的运数,也是你的劫数。反正你终须记住,本门上上下下全是你的助力。你要顺天,本门帮着;你要反天,本门也帮着。”说完,轻捋白须,面带笑容。
大伙愕然,没想昆仑掌门竟会这般宠爱小石头,连逆天之事,也要帮着他。姜神君惊喜不已,扬声道:“小子,还等什么?眼下昆仑已不成问题,难道你当了截教教主,就只想享受,不想贡献么?”
小石头苦笑,道:“神君,滋事体大,你容我想想,想想……”说完,闭眼沉思。
他想,轩辕虽然奸诈,又喜爱权柄,但依人性说来,却无可厚非。当时人儿认为他挑起天下争斗,为那天帝宝位,不择手段,实为卑鄙小人。然而,到了后世,兴许后人会说,他为华夏族的最终形成,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就像之后的秦皇灭六国,当时的六国百姓和贵族那一个不说秦皇赢政暴虐无道,杀人无数,可到了后世,不照样受万民香火,留名青史。
至于炎帝和蚩尤,却也不能抹杀他们的功劳。可惜的是,他们遇到了更胜一筹的轩辕,最终成了悲剧的英雄。不过,历史原就有胜利者和失败者共同抒写。作为咱们这些后人只须记住或借鉴,若总是念念不忘地想着报仇或嫉恨,那又何必?岂非徒添烦恼……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石头睁眼,发现大伙仍没离去。再看屋外光色,竟已大亮,显是过了一日。
瞧他终于醒神,姜神君竟有些欢天喜地的感觉。对于这一点,其实他本身也觉困惑。只是寻思着,多半是看本族大事将有可成之机,故而欣然。他道:“石小弟,你考虑得如何?”
小石头吁了一气,排遣去一晚的烦杂思绪,长揖道:“神君,在下问您,方今天下可有华族、夏族之分?”
姜神君喜色一敛,肃容道:“没有!”听见小石头的第一个问题,他便知晓,小石头的决定恐怕与自己的念头向左。
小石头又问:“那么再请问神君,如今世上还有轩辕、大禹,或者蚩尤么?”
“也没有!”姜神君有些不耐烦。照理,依他的玄功火候,决不会产生这样的烦绪。实在是小石头能否应承,对于他的家族牵连极广。
小石头笑笑,道:“既然已没有华夏之分,也没有上古的那些首领,那么咱们这些后人何必要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呢?”说至此,目光在所有人面上掠扫了一遍,道:“是以我决定,不会参与什么民族战争和宗教战争。”
闻得此言,天罗所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该欢呼,还是该反对。
青虚真人淡笑道:“痴儿,你很好!”言语虽短,却足以表达出了他对小石头的欣赏。小石头恭谨地跪拜,朗声道:“掌们师叔,弟子愚昧,如此简单明了的疑难,仍要考虑一晚方可想通。”
姜神君在旁气得瑟瑟发抖,手指抓了放,放了又抓,恨不能一把逮住小石头,迳自带回宗府再说。
青虚真人瞥及,对小石头道:“痴儿,你的仁心,师叔很喜欢。但你的想法仍需商榷!”
“商榷?为什么?”小石头愕问。
青虚真人道:“天机不可泄露!师叔也不能多说,否则,必遭天谴!”
“什么天谴?就那大禹的意思便是天谴?”姜神君闻他前语,似乎小石头之事大有转折,[整理]顿时化去不少怒气。可眼下又听得青虚真人不愿明说,忍不住开口。
青虚真人澹然道:“天谴可不只是天帝的意思。贫道所说的天谴,乃是无限寰宇自然法则。即便天帝也脱不出这个法则。”
“好!你不说没关系!”姜神君面色冷漠对青虚道,接着,又对小石头道:“你不参与也没关系!反正本君就赖着不走了。”说罢,气冲冲地跨步出门,迳自回房去了。众人错愕,从没想过,无极岛的神君居然会耍出这样一套等同无赖的做法。失笑余,却见隗斗抱拳罗揖,也不说话,跟着出门而去。
至此,一场一日一夜的讨论,便这么无疾而终,不欢而散。
小石头命天罗所属各自回房歇息,接着,又为青虚真人和阙邪子安排居所。青虚真人的卧室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精雅的厢房。走入去一看,四面都是雕花明窗,配以鹅黄窗帘,桌椅凳榻均为高档的实香木所制,闻着就有一股清香味。
小石头恭谨地道:“师叔,可还满意?”
青虚真人微笑着颔首:“满意!”
小石头又道:“那师叔请早些歇息,弟子明日再来。”
青虚真人笑道:“慢着!师叔看你紫透华盖,气贯充盈。你的内力修为不浅啊!”
小石头道:“嗯!弟子一身真气均属闻人前辈输送。他老人家百年修为,尽在弟子身上。”想起闻人离当日情状,虽非出于本愿,但数次遇难呈祥,与他输送的浑厚内力也不无关系,不禁暗暗感激。
青虚真人道:“早听说天罗教每代圣宗相传均有输功的仪式。只是没想到,居然要悉数传尽。”
小石头赧然,解释道:“师叔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当下,便把自己昔日之事一一地说予青虚真人知晓。
青虚真人听完之后,颇有感慨道:“你短短数年,每遇厄难,便可化险为夷,也算福厚之辈。只是你无意成了震北王世子,诚有王妃误认之因,但此事终须谨慎,万一行踏有错,足让你一生清誉有毁。不过,师叔看你为人宽厚,心性质纯,很好,很好……”
他微捋白须,又道:“你还须牢住,修道注在炼心,外给之力愈多,虽有忒多好处,但愈到后来反而成了累赘。知道么?”
小石头点点头,猛想起自己的浑元戒内尚有五颗上品仙丹。那会大师傅便说自己修行不够,切忌服用,不如交予师叔,让他安排。急忙悉数取出,恭敬的把那装着五颗仙丹的羊脂玉瓶呈予青虚,道:“师叔,这是师傅炼制的上品仙丹。弟子要了也没甚大用,还是师叔和众位师兄服用吧!”
青虚真人接过,揭开瓶上封印,倒出一粒仙丹于掌心。只见仙丹色泽七彩,耀眼夺目,丹皮的外面,围着一团七彩氤氲,旋旋绕绕,总不散去。仙丹堪堪进入手心,登有一股浑沛的灵力透劳宫穴而入,直上十二重楼。与此同时,整座卧室充溢着清馨的芬芳。
那感觉,便如掉入了花堆里,或是沐浴在香汤中,令人精清气爽,神采焕发。
青虚正欣赏着仙丹的外貌,小石头道:“师叔,你服下吧!弟子帮你在外面守着。”
青虚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孝心,师叔便受了。但师叔只要一颗,至于其它仙丹,[整理]你自己留着!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要知道,仙丹可遇不可求。有丹一颗,足可救活一个已死的凡人。如此仙丹,师叔一颗已是福缘非浅,岂能妄想多取?”
小石头还想再说,青虚却已把玉瓶塞入他的浑圆戒,对他挥挥手,要其莫要再劝。小石头抱拳,叩首道:“师叔,那弟子告退了!”
青虚道:“你既入昆仑门下,师叔便赐你一个法号,唤做灵石子!如何?”
“灵石子!?”小石头低吟一遍,纳头叩拜,道:“弟子多谢掌们师叔!”铺胸纳地,跪得甚是虔诚。
青虚真人笑笑,挥挥手,澹然道:“去吧!”
待小石头刚去,惊霓子便走了来。朝里面一看,显得很夸张地道:“师傅,小师弟为您老安排了这么一间好的卧室?”接着用鼻狠嗅,这一下,那一下,随后揉着鼻道:“师傅,这卧室以前难道是女子的闺房,何以香得古怪?”
青虚真人淡淡地道:“是他一片孝心!”
惊霓子道:“师傅,这对您没碍吧?假如不行,弟子去寻小师弟,要他为您再找一间?”
青虚真人笑道:“在这万丈红尘里,这些豪华装饰和奢侈用品,在为师心中其实与木石无疑。你小师弟既然一片孝心,为师也就依了,何必再刻意追求苦修的外表?”
“那倒是!”惊霓子显然讪讪。
看他神色,知他仍有误解,青虚真人又道:“你只晓得酒香和闺房会香,莫非就不知道灵丹也会香么?”
“灵丹?”惊霓子瞪大眼,随即拍了下脑袋道:“难道师伯来了?”
青虚真人道:“不是你师伯,是你的小师弟适才送了为师一颗仙丹。”
“仙丹?”
青虚真人点点头,道:”要想知道其中原因,自己去寻你的小师弟。为师的这颗仙丹,可打算留在度劫的时候用。你休动歪思。”
惊霓子咧开大嘴,舌头迅速的在唇边一滑,“唰”地匝了一声。兴奋道:“师傅,那我先走了?明日再来陪你!”话音甫落,也不待青虚回应,人都已然去了好远。青虚真人在房里笑笑,走到锦榻边,盘膝于上,迳自闭目打坐了。
次日一早,小石头整束停当,先去拜见了青虚真人,随后又张罗了大桌的早餐,唤上天罗所属、姜神君二人以及穆淳风等总计数十人一起用餐。其时,青虚真人怕吵闹没来,唤惊霓子送去。席间,小石头又道,打算今日再去皇宫,无论如何都要把王妃接回来。
姜神君却对他道:“你要仁秀帝放人,除非先将他的要求完成,否则难矣。”
小石头问其故,姜神君反问:“你的圣品伤药一拖再拖,仁秀帝时下与你拖上一拖,那又何妨?”
小石头恍然,用完早餐,也不急与再去皇宫,迳自先去了一脉堂。在他出门刹那,姜神君极是微微的冷笑。这一笑,诸人均没察觉,即便洞察秋毫的神目和智谋盖世的广智也是毫无所知。
在大门口那会,小石头先被邓蓉唤住,说要陪他一起去,并道,自她到了汴梁,[整理]这城内街道尚没逛过。瞧她说话甚是幽幽哀怜,小石头怜惜陡增,顿即应承。殊不知,话音堪落,紧接着,冰清也出来,说也要跟着。当此局面,自不能厚此薄彼,只能答允。
二女互视一笑,便一左一右地陪在小石头身边,昨日二人一宿深谈,竟已出奇的默契。
三人方出大门,被惊霓子唤住,说道青虚真人有令,要小石头随他一起去英雄馆,与峨嵋、崆峒两派化解仇怨。这么一来,小石头头大不已,只得在门口等候青虚真人。可即便如此,二女仍不愿离去,说要陪他一起去英雄馆。小石头好说歹说,一劝再劝,无奈二女总是不应。
正当他头疼际。
青虚真人飘然而至,身后随着阙邪子和苏吉。笑道:“灵石子,她们要去便去好了!”
小石头一愣,但顿即记起,昨日青虚赐名之事。继而道:“掌门师叔,这……”他是想说,如若带二女同去,实在太过危险。万一峨嵋和崆峒两派掌门定要寻仇,二女一人武功薄弱,一人全然不会,俟时照顾起来未免吃力。
青虚真人知他心意,微笑道:“无妨,她们便由你阙邪子和惊霓子两位师兄保护就是。他们受了你的好处,这点小忙还是肯帮的。呵呵……”说着,笑看二位门人。昨日,惊霓子仅是嘴皮稍动,便从小石头手上拿了两颗仙丹,他一颗,阙邪子一颗。
这事,青虚真人自然晓得。
惊霓子若无其事,只是咧嘴一笑。阙邪子老脸一红,呢嚅道:“嗯!”又对小石头大声道:“小师弟,你尽管放心。你这两位红粉知己,为兄负责保护就是!”他平素少受他人恩德,可昨日拿了一颗仙丹。依他想法,自己作为师兄,非但没给什么好处予小师弟,反而受了此等天大恩德,当真惭愧。
瞅得两位佳人目中的期盼,再加上掌门师叔都极力应承了。自己若再不应,不免心狠。小石头笑道:“那灵石子就多谢两位师兄了!”二女在他说话际,直笑得颜若桃花,灿烂璀艳。固是藏在冰清怀中的小狻猊,也受不住如此抖动,从怀里探出头颅,朝外瞧瞧,骨碌的金色眼珠,堪堪转动。
青虚真人见了显然怔忡,对冰清道:“姑娘,这只宠物,你在何处寻得?”
冰清裣衽一礼,很是温婉地道:“回道长爷爷,这只宠物是……他的……我只是帮着带带!”说到他时,显得不胜害羞。青虚真人捋须含笑,道:“灵石子,你的福分果然不小。这只宠物的身份非同小可啊!”
小石头搔首,道:“请师叔指点!”那会在幽谷,他只知道和小狻猊玩耍,而小狻猊的来历,两位仙真级的师傅却从不说予他晓。故而,他只晓得小狻猊甚是神秘,不同寻常兽类,只是真正的来历,倒也不详。
青虚真人道:“走吧,咱们边走边说!”说着,当先而行,步出王府大门。
众人到得街上,途中百姓多有观望。只因他们一行人看来着实怪异得很。青虚真人道袍飘飘,行如云,止如山,无不流露出仙逸之气。尤其鹤发童颜,目澈如水,但凡被望之人,均感心头畅然,胸怀为之一爽,仿佛所有人间烦恼,皆已散去。
惊霓子破纳麻衣,破草鞋,腰间悬一大大的红色酒葫芦。乱七八糟的白发里,偏偏露出一张比小儿脸尚要嫩上三分的大脸蛋,又总挂着玩谑不恭的笑容。红红的酒糟鼻时而一翕一翕,忽撇嘴,忽翻眼,比那变脸的技人还会变脸。
另一老儿,生得高大,灰发红颜,苍浑威武。走路时,仿佛双眼都不愿意张开,仅是微隙一线。可那傲睨众生的霸气,固是道边的小贩也能感受到。
这些种种,倒还管他去。毕竟汴梁城刀剑盛会在即,这段日,奇装异服之人多如牛毛。伊始,百姓还多有指点,时至今日,早就见怪不怪。实因另外的二男二女俊秀异常,貌胜万人。苏吉面白如玉,服装华丽,几如天上金童。
小石头身才雄伟[整理],偏是一袭儒装,更显气宇轩昂,人中骐骥。而且,百姓也认识他,正是大周忠良之后,才冠汴梁,文盖当世的震北王世子。
邓蓉与冰清,均着素装,娴雅如仙,我见犹怜,端是不可多得绝代佳人。邓蓉杏脸桃腮,行似柔水,偏生微带飒爽;冰清虽蒙白纱,但见着邓蓉美颜之人,均想,她也决计不会差到那里。二女一般的柳腰花态,相若的婀娜娉婷,踩着青石板大道,那轻盈如云的动作,便如刚从天空飘下,令人惊艳,教人不敢亵渎,使人陡生爱花惜花,又不忍摘花之心。
前些日,震北王府被媒婆们几乎踩断门槛的事,百姓早有相传。而今见得邓蓉和冰清,皆道,这二女多半是赵世子新找的恋人。除极个别好色的地痞混混稍有不甘外,余他百姓俱是暗中祝福。直盼着一心为国的赵王爷后裔可要绵连延续,多子多孙才好。
正文128章巧计破悬
四人走不多会,在道中百姓们的默默观望下,到了一脉堂。杜雍瞧着小石头到了,又带着恁多气质不凡之人,很是高兴,兴奋地把众人迎进内堂。小石头囿于事情极多,也无暇多谈。在得知杜雍已把所有原料备妥,立时便把秘方给了他。要他先按秘方上所说,把伤药的初级成分先熬成丹丸。待改日,他亲自用炉火炼制。
要知道,圣品伤药在元虚的眼里虽不算上等,但如要杜雍一己之力便想凭着药方炼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是以,杜雍眼下只能做些下手的活,要炼成品,仍需小石头亲力亲为。一席话,说不多久,小石头便抱拳作别。杜雍原想留他们吃饭,他见小石头身旁之人个个不凡,即便惊霓子穿得破烂,但也教人深感忻忻自得之深趣,落落不羁之气象。这等样之人,原就是他极力要相识的。可小石头这当儿那有闲暇吃饭,推说改日再叙。
出了一脉堂,众人复又上路。途中,小石头方知小狻猊的真正来历。诧异道:“掌门师叔,依你这般说法,这小家伙还是神龙之子?”
“不错!传说中龙生九子,这狻猊便是第五子,性纯善,又喜烟。而且,待它长大后,当了你的坐骑,对你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青虚真人含笑道。
“师叔,那到底有什么好处呢?”小石头再问。他倒不是念着好处要自己得,只是想到,如若狻猊对人有益,而且,冰清也能受惠,那便把小狻猊送予她便是。
青虚真人思虑半晌,道:“仙人略分三等,你可知晓?”
“三等?”小石头愕问。
青虚颔首,又道:“传说中仙人可以腾云驾雾,御剑万里,但他们也有坐骑。其中又分兽骑和禽骑,两者以龙凤为首,不过不到金仙之境却也休想驾凤乘龙。其次,则是麒麟、狻猊、貔貅、仙鹤、青鸾、金雕这一类的神兽,若无天仙级别,那也驾驭不得。再往下,层次便愈低。今日时辰紧急,也就不多说了。修道人若能觅得一只神兽当坐骑,其中的好处当是不言而喻。因为神兽均能上天入地,穿山潜水,与天地相近,则可助修炼之人混杳冥而通大道。这可比仙丹还要好上万倍!”
小石头道:“师叔,照你如此说法,这神兽对寻常人岂不是无用?”
青虚笑道:“怎会无用?至少能保护人吧?”
小石头陪笑,寻思着,冰清毫无武功。目下小狻猊又喜欢她,倒是甚善。二人说话时,均用传音术交谈,故而旁人一无所知。
走不多久,英雄馆已到。馆门口有四名带甲兵丁守卫。那四人瞧着小石头等人奇装异服,只道是来登记入馆的。一人道:“你们要入馆么?”
小石头道:“不错,峨嵋和崆峒两派住里面吧?”
便在这时,只听得有人喝道:“好你个大魔头竟敢寻上门来?”说话的正是宫权。他在馆内闻得有师弟来报,说那天罗魔宗领着一大梆子的道俗之人往英雄馆来了。气极下,禀了浮舟子后,便先出来寻小石头理论。
前日亲眼见他做了浮舟子的帮凶,小石头对他鄙夷得很,也不睬他。宫权喝问,对方不理,闹了老大没趣,心下越发愤懑。“噌”的一下,拔出长剑,道:“大魔头,休要欺人太甚。今日宫某便要为何师弟报仇!”
小石头看看青虚,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向,当下道:“你要寻我报师弟的仇?那我问你,谁又来找你们青城报那廖充的仇?”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震得宫权身子一颤。前日之事,直到刻下,他仍心有余悸,始终忐忑不安,生怕被金蝉真人察觉。一直捱到如今,心绪刚刚缓和,却教小石头一石激起千层浪。他骇然地回头一顾,随即色厉内荏地道:“大魔头,你在胡说什么?”
小石头嗤鼻,道:“我胡说?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宫权再克制不住心下恐慌。他原本性子虽然暴烈,但从不胡作非为,至于弑杀无辜那便愈发不会。前日之事,严格说,全是浮舟子所害。他身为门徒,本着孝心,这揭发师傅罪行的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得。说来说去,他目下当真是夹在罅缝里,左右为难。起先尚盼着此事没人晓得,许就这么隐了。怀着侥幸心思,好不易捱了一晚,又过了一上午,孰知这报应恁快便来。
正值彷徨,崆峒派的散桑真人和峨嵋派的金蝉真人已各带门人弟子由里走将出来。他们老远见着小石头,先是心下一喜,忖思着,你是地狱无门偏闯来。俟见着站在边上,始终脸带和煦笑容的青虚真人,二人心头均自一震。如世俗人般暗呼了声乖乖隆的咚。
二人论辈分皆比青虚晚了一辈。上前一稽首,道:“青虚前辈大驾光临,恕贫道等有失远迎!”这会,浮舟子则在后面远远掇着。见着宗主都是礼仪十足,自也不能缺了礼数,于是越前,道:“青城掌门浮舟子见过青虚前辈!”
青虚还了一礼,笑道:”三位均是掌门,贫道不敢当此大礼!”
略微寒暄之后,金蝉忽然指着小石头,冷言冷语道:“此人是天罗魔教的魔宗,青虚前辈,您可要当心着了,魔教之人可是没甚心肠的?”散桑也道:“不错,青虚前辈,您何以与他一同前来?”
青虚笑道:“贫道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本门弟子与三位掌门之事而来。”指指小石头,又道:“这位诸掌门口中的魔宗正是贫道师兄,元虚真人的得意弟子。至于他身兼魔宗之职,其实是本门劝人为善的一着妙棋。诸位想,如若素来十恶不赦,无恶不做的天罗教能在本门弟子的感化下,重新向善,那是一桩多么大的功德?”
这当口,惊霓子与阙邪子很是佩服师傅的胡说功夫,原本没有的事,如今被他说得犹如真事一般,且一本正经地冠上了个正义的名头。惊霓子朝着小石头笑笑,小石头只得回以苦笑。而苏吉见着平时几如神人般的两派掌门在自己的祖师面前,恭敬有加。心中虚荣大增,直想着,自己如能投入昆仑门下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散桑不语,他在思虑青虚的话语,边上散宜生也在沉思。金蝉却道:“青虚前辈此言差矣,魔道便是魔道,岂有向善的道理?俗语说,除恶须当务尽。嘿嘿……贵派倒好,非但不除恶,反而助起恶来?真是本末倒置,是非不分啊!”
青虚肃容道:“你说本门助恶?可有甚么根据?”
金蝉道:“前辈,你口口声声说这大魔头是你昆仑派的,又说他成了天罗魔宗,实是为劝人向善?那么,他又为何杀了本门支派弟子何风?还有,贵派的阙邪子道友,昨日不知为了何故,又杀了贫道的徒孙寥充。哼哼……这难道就是前辈标榜的所谓劝人向善么?”
阙邪子被人胡扣罪名,顿时大怒:“混蛋,谁说我杀害了峨嵋弟子?”
于此顷刻,小石头传音,把浮舟子暗害廖充的事予青虚说了。青虚听完,止住阙邪子的叱骂,对金蝉道:“此事其中必有误会,贫道相信阙邪子决计不会无缘无辜地杀害贵派弟子。”
“哦!那依前辈看,敝派弟子是自戕得喽?”金蝉冷笑着。纵是阙邪子适才指着他鼻子大骂,他依旧沉稳若定,不暴不噪,的确不愧为一派掌门。
散桑道:“青虚前辈,阙邪道友有没杀害峨嵋弟子,虽说尚有疑窦。但这大魔头在山林道里指示魔教妖人杀害我门下的护卫,却是不争的事实。当时,贫道师弟散宜生亲眼目睹,且与魔教两位妖人过了数招。前辈对这一点不会也否认吧?”
“哼!那妖人那会还杀了本座的弟子何风。”浮舟子突然大声道。
青虚冷然道:“此事,本座已然详查。说来是你们两派弟子的不是!”散桑等听了,人人气极,但无奈青虚的辈分和名望摆在那,一时,竟只能憋着。青虚又道:“散桑,你的那位弟子就是楚王世子吧?”
散桑颔首。
青虚笑笑,接着道:“他在长安由于一些琐事,与灵石子结了怨隙,却不罢休。于是,趁灵石子被秦王发配际,勾结青城门人在道旁伏击他,企图弑戕人命。不敌余,又不罢休。联系了无极岛的隗斗,在那死撑活撑,最终妄自送了手下的性命,却又怪得谁来?散桑掌门收下这种为些小事便想致人于死的恶徒,实该自我反省才是。”
散桑闻言,直气得嘴唇发白,在那呢嚅半晌,却硬是说不出半字。
浮舟子道:”青虚前辈的意思,本派门人便这么白白的死了?”
青虚道:“那你又想如何?是贵派弟子先行图谋不轨。如今送了性命,难道还妄想本派的灵石子与你那逆徒陪命不成?”他自说话始,便咄咄逼人,毫不留人余地,与传说中云淡风轻的仙逸之态,迥然相异。倒颇有些世俗绿林大豪仗势欺人的模样。
散桑素傲,否则也不会自称天下拳剑第一人。起先初见青虚,念着他老人家的传说和威望,有些发憷。可如今被其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那也顾不得了。
大袖一拂,不悦道:“青虚前辈,贫道念你辈分大,是以尊你一声前辈。可你仗着辈分与昆仑之势,处处欺压我们这些小辈。而且,处事不公,偏袒已极。贵派门人明明误入歧途,成了大魔头,你非说为了劝人向善。他杀我两派门人,你不问何故,便说咱们是咎由自取。你如此飞扬跋扈,欺压咱们,又算得什么前辈,什么真人?”
青虚真人呵呵一笑,道:“好,你们要证据,贫道给了便是。你们说本派门人阙邪子杀了峨嵋弟子廖充?”
金蝉道:“正是!还望前辈给个公道!”
青虚道:“会的,你放心便是!”又道:“本门有个法术,可以让人回忆起当时情景,也能让人说出隐藏心地的秘密。”说话时,清澈幽邃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尤其望到浮舟子时,更比旁人停了久久,方才离去。
浮舟子心旌惊悚,忐忑不安。
闻着有此神奇法术,散桑道:“前辈既有这样的神术,那请快快施展。”
青虚真人微笑道:“施展法术之前,有些准备功夫要做。”回头道:“惊霓子,你先带这位青城大掌门离开这里。待为师唤你,再把他带来。”惊霓子抱拳:“是!”他此刻收起原本的嬉笑之态,眼下正值关键,情知万不可马虎。
浮舟子惊恐道:“为何要带贫道走?贫道不走。”说话时,朝金蝉真人望去,直盼他能出言阻止。心中有鬼的他,闻着青虚要施法调查廖充的死,顿时汗流浃背。千想万想,又没想到,青虚竟不让自己在旁观望。这般如待审罪犯的感觉,让他惶恐不已。
瞧金蝉望来,青虚真人道:“金蝉,你就不想晓得门人真正的死因?”这话一说,原本摇摆的金蝉登时决心坚定。说道:“浮舟子,你随惊霓子道友先避上一避。”
满目望去,自己的盟友全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对青虚真人即将施展的法术,如饥似渴,偏无一人想起为自己说上一句。时下显然胳膊拗不过大腿,浮舟子叹了一气,郁郁地随惊霓子往后院行去。
青虚瞧瞧宫权,澹然道:“你唤宫权,是青城门人?”
“是!”宫权拱手道。任他对小石头恨之入骨,可当着青虚的面,依旧必恭必敬。
青虚手一翻,手心里多了枚玉扳指,道:“你拿了这玉扳指寻个去处埋了它。”
众人费解,宫权更愕。回头望望金蝉真人,眼下浮舟子不在,他惟有听取峨嵋宗主的意见了。金蝉道:“宫权,照青虚前辈的吩咐去做。”他也想知道,青虚到底卖什么关子。又如何凭枚扳指,便可察知廖充的死因。
宫权忧心忡忡地接过扳指。昆仑一派的神秘,正邪两道向来如雷贯耳,据说派中长辈最终大多升天为仙。故而,此刻情形,他是相信得多,怀疑得少。寻思着,万一被人察知廖充是师傅所杀,那青城与峨嵋的梁子,也就结下了。任他满心不愿,怎奈情势迫人,暗叹一声,怀着侥幸,跑至馆内的一处小树林,掘坑埋下。
待他回来,青虚子也没说话,只是右手掐诀,在那装模装佯的念了几句不知名,旁人更是听不懂的咒语。随后,睁开双眼,道:“宫权,本座问你话的时候,只要回答是与不是,其它的不用说。听清楚没有?”
“嗯!”
“不要嗯,要回答是!”青虚肃容,再次叮嘱。
“是!晚辈知道!”宫权此刻豁出去地寻思,就看本门祖师保不保佑了?
青虚改容,微笑着问:“你埋的时候,你师傅不在吧?”
“是!”
青虚掐掐手诀,笑笑,又道:“埋在小树林里?”
“是!”
青虚更是笑得高兴,道:“你没想到,本座能算出来吧?”
“是!”宫权牢记嘱咐,迳直回应着是与不是。旁人费解,压根不知青虚真人在搞什么玄乎?
青虚忽然须发贲张,威严万分地沉声道:“所以,做什么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岂有永远隐瞒的事体?哼……”一声怒哼,却见宫权忽然软软倒下。
金蝉与散桑大惊,不知青虚真人何以要震倒宫权。与此同时,却闻得惊霓子在后边哈哈大笑道:“浮舟子,你的徒弟已经把你的丑事全拆穿了,老儿劝你老实交代,省得牵累青城一脉。”
浮舟子惊色满面,他初来那会,闻得宫权口口声声应是。还说埋尸体时师傅不在,又交代出尸体埋在了小树林里。他如今只恨,昨日为何不杀人灭口,非要慈心作怪的留了宫权一条性命。孰知,偏是牵扯上了自己。他脑子一片糊涂,心知逃是逃不了。目下三位掌门任一人均是剑仙之流的人物,脚踏飞剑便可日行万里。
他打定主意,今日便是死赖也要赖掉,大步跨出,朗声道:“休要胡说,那峨嵋弟子廖充明明是你昆仑派所杀,何以栽祸到贫道头上?”
惊霓子跟着,凑在他耳边,嘿嘿怪笑道:“你徒儿都召了,你还不承认?可怜那廖充不过与你争了几句,便被你在背后一剑刺死。唉……他死得好可怜哦!”这会纵是白日,可他唉声叹气,口吻又学足了惨叫,竟教人凛生寒意。
浮舟子意怯地避开他,强颜冷笑道:“你们昆仑别的不会,栽赃嫁祸倒是大有本事!依贫道与廖充的关系,有何理由要杀他?”由于心虚,故而这句话似嫌吞吞吐吐,声调间更是颤抖闪烁。
金蝉等人完全不知其中奥妙,只道浮舟子是气极的缘故。刚想帮着说话。察颜辨色的冰清,心知若让他们说话了,前面努力将一切白费。须知,青虚适才的故弄玄虚,悉数是她的主意。若不能迫得浮舟子原形毕露,未免太窘,也嫌得自己忒没本事。平时总是吹嘘,可到临用时,却不灵光。
当下一步抢上,迫着他,脆声道:“因为你发现他身上有峨嵋派的修道心诀!”
浮舟子心绪早乱,此刻是只是硬撑死赖,在冰清那清澈双目地盯视下,居然有惶恐之感。
不过他虽做了错事,可也不愿被人诬赖,大声辩解道:“没有,他身上那有什么修道心诀?”冰清再道:“你徒弟说了,他昨日埋妥尸首,拿了修道心诀后,便想回来交了给你。殊不知,刚从廖充身上取出,便被你给抢了!因为你不放心他,始终在旁看着!”
浮舟子大声回道:“胡说,我没有!”
冰清半刻也不放松,紧紧地追问:“有,你说谎!”
浮舟子虚汗滴落,青筋暴起,扯着嗓子道:“没有,我昨天杀了人后,便走了。”
“哦!原来真是你杀的!”惊霓子嘻嘻地笑着,面上全是嘲弄。指着浮舟子,道:“眼下你自己都招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青虚真人双眼凝光,望着浮舟子道:“明明是你弑杀,偏生想着嫁祸他人。如此作为,那有半点道人的模样?无量寿尊……”一声道号慑人心神,直震得内心有鬼者无不双股打颤,浑身汗毛发悚。
浮舟子大叫:“原来你们诈我?”情急下,他连贫道也不喊了。
阙邪子道:“诈你又怎样?若你心中无鬼,又有何惧?”
面对昆仑诸人的义正严词,浮舟子虚汗滚落,滴滴哒哒。回过头对金蝉道:“宗主,您要相信贫道,我是被冤枉的呀……”
散桑在旁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眼下这情形,除非是刻意包庇,不然的话,任谁都看得出来,廖充定是被浮舟子所弑,随后又嫁祸阙邪子。散桑为人心高气傲,但本性不坏,对恶人尤其恨毒,若非浮舟子是峨嵋一脉,照他心思,如此残害同门之人,何用怜惜?一剑取了性命便是。
他一走,散宜生跟着走。只剩下峨嵋门人愤怒地看着浮舟子,还有吓得瑟瑟颤抖的青城弟子在那直哆嗦。金蝉真人望望左右,道:“青虚前辈,此事既已另有发展,那先暂放一边。不过,何风之事,还望前辈给个说法!”
青虚见他不依不饶,心下生了恚怒,沉声道:“本座给你的说法,你那所谓的弟子纯属虚骄恃气,咎由自取!哼……”说完,回身道:“咱们走。”
瞧着昆仑派人扬长而去,金蝉气恼已极,回头狠狠地瞪了眼浮舟子,道:“还愣在那干吗?从那来滚那去!贫道相信你是冤枉的。”
这话一说,原本剑拔弩张的同枝二门,顿时各自长吁一气。
浮舟子拭着额头,道:“多谢宗主相信贫道。”
金蝉道:“罢了,罢了……哦!”指着晕倒的宫权道:“还有,把他一起搀去。你这徒儿可没说什么,他是中了诡计和你一样。去吧!”
瞧着青城门人退去,金蝉真人在后狠狠地道:“蠢货!”又回头望着昆仑派离去的方向,双眼极是刻毒地目注远方。喃喃道:“昆仑,昆仑……哼……”
正文129章划袍断交
青虚带着众人嘻嘻哈哈,笑言笑语地从英雄馆回到王府。
到了一处静僻园落。
青虚真人对众人道:“贫道看那金蝉子野心不小。他始终认着何风之事,显是想寻我昆仑派的晦气。”
惊霓子大咧咧道:“怕他做甚?他敢来,我与老四打得他爬着回去。”阙邪子道:“老三说得不错。师傅,那金蝉子虽然练成了峨嵋仙剑术,可我和老三联手的话,也不惧他。”苏吉也想说几句豪语,但想起自己的辈分,顿时噤若寒蝉。只是脸上跃跃欲试,心道待我学了大本事,定把那两个臭道士好好的教训一顿。
青虚真人道:“你们知道什么?以为峨嵋派就这明面上这些实力么?咱们两派若是发生了争斗,只怕世间百姓要受苦啊!”这话说得悲天悯人与适才在英雄馆威风凛然之样大是不同。
惊霓子道:“师傅,那你跟咱说说,峨嵋还有那些隐藏实力?”
青虚道:“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反正你们要记住,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轻易与峨嵋或崆峒发生任何纠纷!”
“那万一是他们先惹上咱们呢?”惊霓子显得委屈地道。
青虚真人肃容沉颜道:“那咱们也不用忌惮,该动手便动手。有些人如果不打怕了,他们是记不住的。”
惊霓子呵呵笑道:“师傅所说,弟子收到!”阙邪子也大声道:“弟子也收到了!”二人生性恣肆,若要他们委曲求全,那是万万不能,可如今听得无须忌惮,只要放开手来,各自喜不自禁。
这会儿,小石头却是愧疚万分,衲衲地道:“师叔,全是弟子的错,给你老人家惹了这多麻烦。”
青虚笑道:“师叔再不多久便要飞升。临走前,能热闹热闹,也是桩高兴的事。灵石子,不用心有歉疚。要知道,野心家行事,纵是没有借口,他们也会自己找。三派流传数千年,向以本门为首。峨嵋与崆峒两派其实早已不服。只是有时顾着面子,拉不下来。没想,这代的峨嵋掌门却是个人物。哈哈……”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几如武林大豪。
过了会儿,又道:“今日之事全亏这小女娃机灵。”他指着冰清,又道:“若没有她,浮舟子的罪行便没法揭穿,而阙邪子铁定被他们诬赖上。日后就算两派斗上了,他们便又多了一个理由。眼下,只怕金蝉子正烦恼着该如何惩治浮舟子呢!呵呵……”说到这时,又如个顽皮的小娃儿仿佛知道邻家小孩要受罪,在那幸灾乐祸。
惊霓子陪着大笑,阙邪子偏是笑都不笑。
冰清忙谦道:“道长爷爷过奖了。刚才若没道长爷爷的威风凛然和惊霓子前辈的插科打诨,相信那浮舟子还没那么轻易就范。”小石头朝她敬服地看去,心想,冰清比我会说多了。忙道:“冰清,谢谢你为四师兄洗脱了罪名。”
冰清谦礼,避开他的长揖。
青虚真人笑道:“小女娃不仅人机敏,而且嘴也甜。广智天王有福气啊!呵呵……”看看天色,道:”好了,大伙散了吧。贫道回房静坐去了。”
诸人与之告辞,随即一个个退了。
小石头把冰清与邓蓉送回二人居处。其时,二女住在同一院落。由于一男二女,气氛尴尬,三人也说不得什么绵绵情话,到了居处,小石头拭着汗地开口告退。堪堪出来,便遇着孟光。那孟光心急火燎地奔上来,拖着他胳膊,大声道:“世子,王妃呢?听家丁说,是你惹她生气了?”
小石头愕然,问道:“你没跟着王妃?”自宋仁等人寻到王府,小石头便要孟光保护王妃,不再要他终日跟随。此次王妃进宫,小石头只道孟光必然跟随,不曾想,仍在府里。
孟光道:“没呀。俺前数日陪着奚先生去了趟洛阳,今日刚回来!”
小石头忐忑,问道:“奚先生回来了?”他晓得奚方可没孟光那么好骗。数十日得他教诲,随着日子渐长,那佩服便愈深。世上之事只要落他嘴里,十九中的,无一落空。
“嗯!”孟光憨憨地回道。大大的头颅,点得像掏蒜。
小石头道:“那我先去看奚先生,王妃的事稍后回来予你说。”脱开他手,迳向奚方居处走去。孟光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五指毫无松脱的迹象,可世子的手臂偏偏就这么滑了出去。再抬头,想看小石头背影,竟已杳杳无踪。忍不住搔搔首,嘟囔道:“见鬼了!”
愈近奚方住处啸月台,小石头不禁提心吊胆,心中愈发胆怯。他既想让奚方出个主意,从仁秀帝手里救出王妃。又担心奚方因自己是假冒的,而当场翻脸。伫在院外思了良久,心想,罢了,罢了,有些事总须面对,若始终推三阻四,怕这又怕那的,未免越陷越深。如是一想,胸中豪气陡升,几步进入院子。却见眼前人影一闪,旋即喝道:“谁?”
“是老夫!”
小石头定睛,原是隗斗。忙道:“哦!是隗前辈啊!”暗中却在提防,怕他仍念叨着那劳什子的铜人。
隗斗道:“莫要多罗嗦,本岛神君想见你。”
“姜神君?”小石头问着。
隗斗冷声道:“废话,本岛除了姜神君,还有谁是神君?”诚然姜神君对小石头好感大增,但隗斗先入为主,始终以为当日小石头骗了他,心中一直存着疙瘩。是以,这话语嘛,未免冲了点。
小石头讪讪一笑,心想倒也是。又道:“能等下么?在下有事找奚先生。”
隗斗道:“不用了,你的奚先生也在咱们那里。”
小石头惊骇,失声道:“啊!你们……没伤害他吧?”他以为隗斗寻不到破天神指,故而挟持奚先生,要胁自己。
隗斗知他想差,沉声道:“别念叨歪了,本岛再不济,也决不会挟持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小石头闻言宽慰不少,但想起当日长安,这老家伙便有挟持冰清的前科,却也不能全信。忙道:“好,在下这便去。”他自修罗阴罡大成,又与四大天王斗了数个时辰,不分胜负,信心变得十足,即便眼下单人去见姜神君竟也无惧。
跟着隗斗到了姜神君住的地方紫藤坞。这是一间寻常厢房,比其他人所住的差得很远。进房后一看,只见奚先生与姜神君围着一张圆桌,谈得正欢。虽未高声笑语,可也没甚不同。诧异着,问道:“奚先生,你认识这位前辈?”
奚方站起,笑道:“世子来了,请坐。”
姜神君摆手示意,要他坐圆桌对面。
小石头没得回应,满怀纳闷。迟迟地坐下,看着二人,又问:“你们以前认识?”
“不错!”姜神君道,“你的奚先生正是本岛四相之一的谋相。”
小石头怔然,看着奚方道:“先生,神君所说属实?”
奚方颔首,抱拳道:“世子,以前奚某有所蒙骗,实在是本岛名声不太好。奚某怕说出来,吓坏别人。还请世子恕罪。”
小石头道:“这个倒没什么,只是先生何以仍唤我世子?难道先生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
奚方先是恭谨地道:“多谢世子宽宏大量,原宥奚某欺蒙之罪。”接着,又笑道:“世子如今的身份对本族有天大好处……”话没说完,但他神色里足以表达出所有想法。不言而喻,即便明知小石头假冒,他也要力挺。
听他又老调重弹,小石头道:“奚先生,我的意思早已明告贵岛神君。贵族的大事,我不会参与。”这时,他有些不悦。想起与奚方初遇,他那会口口声声说有感于老王爷知遇,是以誓死报答,愿为赵家肝脑涂地。孰知一旦涉及到夏族,他忠心全失。对于赵家以后是否依旧存在,竟自不问不闻,全然一副陌路人的态度。
没等奚方回答,小石头又道:“至今日,人情世故,在下算是看透了。没想奚先生所谓的知遇之恩,就是这样报答得?呵呵……”说出心底话语,胸中舒畅已极。
奚方苦笑道:“世子,那你想我如何呢?算个计策,害死你?还是立刻到街上,随便逮个百姓和他说,赵家世子是假的?再或是,求本岛神君出手,替赵家报仇?”
一连三个问题,小石头瞠目结舌。寻思着,若他真这么做了,自己倒是头疼。不过,他尽管无语反驳,可思来想去,总觉得那里有甚不妥,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姜神君笑着打圆场,“二位请听本君一言。”看二人望来,续道:“其实咱们两方没什么好斗得。因为,咱们是未来的同盟,更是以前的同盟……”
听到这里,小石头忙道:“慢着,神君。在下何时说过要与你结盟?”
即使被打断话茬,姜神君仍未怒色,依旧淡笑自若。对于小石头,姜神君当真是耐心到了极点。他道:“贵教数千年前便是本教的同盟;如今再次结盟,只是复仇而已。而且,你既然接任了截教教主之职,那么贵派的首任教主多宝道人,你难道就忍心让他继续在天涯海角受那真火的炙熬?”
“多宝道人?”小石头想起圣宗秘窟的修罗秘诀的最后留言,确有多宝二字。
瞧他在思考,姜神君道:“华族信龙,夏族喜凤。我族领袖蚩尤自和轩辕一战被分体为四,一双手臂化做刑天,尽管战败,却最终双手舞干戚,戕了已成天帝的轩辕;接着头颅衍化大舜,凭智慧取了天下权柄;这样的辉煌,你难道不羡慕?”利害述说后,他开始利诱。
小石头道:“在下可不要这样的辉煌。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世,当个寻常人,便已足矣。”
“没出息!”姜神君轻斥,又道:“你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本君对你不客气。”
小石头呵呵笑起:“神君,莫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方?”姜神君哼道:“别以为你人多,本君就怕了。而且,你虽然臻至天境,但功力未稳,经验乏缺,本君要斗你依旧十拿九稳。”
瞧他愈说愈恼,小石头也不想与他闹翻。说道:“在下继任这天罗圣宗之位,说来,纯属阴差阳错。在我心里,毫无半点争霸天下,图谋权柄之心。至于,神君所说的宗教之争,在下更不想参与。所以,请你以后别再逼迫在下。”
姜神君哈哈笑起,直笑得小石头不知所谓时,他忽道:“你以为,你不想参与天下逐鹿,天下人就会放你过关?呵呵……本君告诉你,天下纭纭众生便是这贼老天的棋子,而这纷纷扰扰的天下局势,便是贼老天的棋盘。只要你降临世间,就无可避免地成了棋盘中的过河卒子,只能前不能后。除非你能悟通大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可逍遥苍穹。”
“悟通大道?”小石头低声沉吟。对于姜神君的一番话,他深有体会。有时候,确实会有许多不可预知的事接踵而来,令人深陷其中。
姜神君又道:“本族领袖蚩尤在第一次化人时,是因心中怨念炽盛,故而衍刑天杀黄帝;可第二次头颅化人,却非他本心所愿,而是天帝甭,上界乱,有心慈夏族者,用无上法力所为。可最终,仍是落个惨死。”说到这里,显得不胜唏嘘。
接着道:“第三次化人,是埋在东方的一对下肢。斯时,夏族兴盛,旷古未有。可勇士蚩尤的第三次转世,却成了夏族的送终人和埋葬人。他成了帝辛,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暴君商纣。”
小石头长吸一气,心道,当日也听他说过,商纣那么残暴,原来就是蚩尤的转世。可大舜也是蚩尤转世,怎么就不残暴呢?难道,真是窃国者候,窃钩者诛。历史有胜利者编纂,他想让你名留青史或是遗臭万年,均是笔锋动动的事体。
正当感叹,姜神君道:“失败倒也算了,孰知,这一次又是输了予那轩辕姬氏。而且,本门那会尚出了个叛徒。”小石头灵光闪现,想起南唐皇子语,问道:“姜尚?”
姜神君笑笑,道:“不错,就是此人。他凭着曾是夏族王贵的身份,投奔西歧,为姬氏打下了八百年江山。不过,咱们夏族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八百年里,割据南方在周一代威镇四方。倘不是后来秦皇赢政击败大楚,我夏族兴许便这么重夺大权了。”
“那么蚩尤还有第四次转世么?”
“有,蚩尤的第四次转世,同样是悲哀的结局。他就是西楚霸王项羽。”
“乖乖隆的咚,蚩尤的转世怎么都这样厉害?先不说他本身,单是另外四个转世,那次不是声威赫赫的人物?”小石头骇然自忖。
姜神君道:“霸王重瞳,威凛四方。却不想中了华族的美人计。”
“美人计?”小石头想,不会就那虞姬吧?
姜神君这当儿意兴懒散,叹道:“前事也没什么好说,反而令人唏嘘。只望教主能念本族与贵教数千年前的情谊,能助本族一力,本君感激由衷。”
小石头也不知怎生回应,只得道:“那在下回去问问敝教的各位天王和长老再说。告辞……”胡乱寻了个借口,从姜神君房中退出。走在林荫道间,一时百感交集,杂念纷呈。行不多久,忽闻有吵闹声传来。细细一听,竟是穆淳风和通臂二人。这下惊得不小,立时快步赶去。
到了杏花涧,只见场中人明显分成两派。一方为穆淳风和苏眉,另一方则人多势众,正是自己的天罗所属。
瞧着小石头到来,天罗所属朝他拱手作礼。而穆淳风却不动丝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看情势,小石头知通臂的身份已然曝露,不定穆淳风眼下就在向他寻仇。上前道:“怎么回事?”
广智回道:“圣宗,穆兄弟说通臂老弟杀了他仙鹤门的所有弟子,所以,穆兄弟要通臂老弟还命。”
想着,还真这么回事。小石头朝穆淳风长揖一礼,诚声道:“穆大哥,此事全是小弟不对。你若要寻他报仇,不如找我便是。”他想自己是天罗圣宗,通臂灭人全门,确实死有余辜。但他目下效忠天罗,又是圣教里举足轻重的天王级人物,要他向人低头多半能行,但要他自戕谢罪,估计万万不能。就算通臂应了,也难保其余天王不会心生不忿,道自己是在公报私仇。
穆淳风看着他,望了久久,忽然抓起衣裾,撕裂一角扔在地上。大声道:“今日我与你撕袍断交,从此再无瓜葛。”说完,回身即走。苏眉在后大叫:“穆大哥,穆大哥……”跟着追了出去。
小石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衣角,久久说不出话语。穆淳风与他虽无多厚情谊,但也曾共过患难,可谓良友。孰知,今日就这么翻颜而去。闭起眼,觉得苦闷异常。
天罗所属互相看看,最后落在胡长老身上。胡长老不大情愿地走出来,行至小石头身边,低声道:“圣宗,属下晓得你顾念情谊,有些伤心。但这是他自己说要断交,可不干你事。何况,不定日后这小子还要懊悔呢!”
小石头叹息一声,无语仰天。
通臂倏然抢出,抱拳俯身,道:“圣宗,此愆皆在属下身上。属下愿向穆少侠认罪,任他处罚便是。”
小石头看看他,又望望天罗所属,只见人人目含殷盼和惶恐,显是不愿自己治了通臂。心想,你又何止单单欠了穆大哥,连我都恨不能杀之以泄忿。倘若不是看在其他人面上,你纵有千颗脑袋,我也一颗一颗摘了去。心情极度郁闷下,朝他和其余人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吧,让我一人静静。”
天罗所属很是乖觉地退去。这会儿的小石头在他们心中已是独一无二的天罗圣宗,说出的话语几同天罗神,他们不敢有半丝异议。而且,小石头平时虽然平易近人,也不怎么发怒,可他们偏偏敬畏万分。按心理学来说,是心怀歉疚,找法弥补的惶恐赎罪的心思。毕竟这些人里,除了糊涂二老外都曾做过忤逆之徒,差点害死小石头。
小石头慢慢踱步,看看蓝天,望望白云,瞧瞧左右的鲜花绿树,心中竟是五味杂陈。王妃被仁秀帝禁锢;自己和峨嵋崆峒又结下不可化解的冤仇;这里姜神君要自己参与他们的民族征伐;又说天罗教的首任教主也被人禁锢;此刻,始终情谊笃厚的穆大哥又含恨而去。
愈思愈乱,思潮澎湃,禁不住又是一声喟叹……这纷扰天下何处可以让我宁静地住上几天?
正文130章平淡岁月
自穆淳风一怒拂袖,苏眉跟着而去,又是十数日流逝。
这几日,姜神君也没来劝说,直和奚方在房里商榷着什么。邓蓉与冰清的关系倒是有了长足进步,二女时常下下棋,养养花,逗逗小狻猊,玩得好生快活。苏吉蒙青虚真人慈悲,唤阙邪子收入门下,不过只是徒孙,因为中间还隔着他父亲狂儒。通臂整顿了幻骨门,剔除一些不堪教诲者,留下的精英则悉数入了天罗教。
至于小石头一直担心的使秦之事,囿于王太礼并不想小石头抢了儿子的光彩,仁秀帝再三考虑后,遂决定由王侍郎一人率团出使。同时,圣品伤药也出炉了,连续三炉,备足了万余份。小石头亲自送进皇宫,面呈仁秀帝,只盼依此大功,可以迎回王妃。怎奈,仁秀帝仍是顾左右而言它,但对伤药的炼制,却是大大的夸奖了小石头。改日的朝会上,便颁旨嘉奖,晋封小石头为震北王,赐婚留兰郡主,俟刀剑盛会后,便与二人完婚。
这金口玉言一开,小石头是推也推不了,逃也逃不了,当真头疼已极。不过,汴梁城倒是热闹了。数十万百姓为震北小王爷的婚事敲锣打鼓,欢腾庆祝。一个个奔走相告,笑逐颜开。纵遍东周上下,没一人能有小石头这样高的名望和人心。
囿于仁秀帝恩宠,再加和刘家结了亲事。朝中诸多文武百官纷纷送上请贴,要小石头过府饮宴。小石头一一推却,直到实在无可避免,索性在门外写了通告,说他去北疆阅军去了,所有宴事一概不赴。其实,他本人压根没去,只是派了孟光和广智带着宋仁等人,拿了他的王爷令箭去北疆调兵至京畿,组震北大营。
英雄会馆。
金蝉真人和散桑真人正在一处院落弈棋。周围,秋菊烂漫,五色缤纷,香气扑溢里好一佳境。整座亩大的院落里,却只有他们二人独处。可见,这二人霸道得很。
金蝉喝了一口香茗,捻着棋子,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道:“散桑道友,那大魔头这些日可是风光得很呢!”说着,一颗白棋砰地落在棋秤上,恰好断了散桑的一条黑龙。脸上带着似笑非笑,又极像揶揄的神色。
散桑沉吟棋局,对于他的说法,漫不经心地道:“那又如何?那小子有青虚前辈保着,咱们也动不了他。何况,小子本身实力也不弱。”说话间,执子思虑,觉得金蝉适才一着委实高明,不过也极狡诈,居然声东击西地破了自己的大黑龙。害得棋势局面顿时岌岌可危。
他生性高傲,素来不愿低人一筹,即便弈棋也是如此。当下蹙眉攒额,踯躅不定。不知该继续与白棋纠缠呢?还是索性放弃,另寻他路?
瞧着没挑起他心火,金蝉再道:“看来,散桑道友对昆仑派,可不是一般的害怕?”
这句话犹如利剑刺中龙的逆鳞,散桑拍案而起,怒道:“胡说,贫道会怕昆仑?”
金蝉笑道:“贫道说错了,道友不是害怕,只是忌惮而已。”他见效果极好,忍住心头喜悦,只在脸上稍露笑容。
散桑果然受激,气道:“昆仑?哼,昆仑派又怎样?难道咱们崆峒派就怕了他们?若非咱们三派同气连枝了数千年,就凭这挡子事,贫道就要和他昆仑好生理论理论,为何要保那魔崽子,还收他进了昆仑门墙。”
照理,散桑修道多年,养心功夫也是炉火纯青,决没这么好激。只是昆仑派确实数千年来名压二派,在这数千年里,只须是二派的掌门,无一不想振兴本门,成为三脉之首。而且这多年里,每一代掌门总是有这有那的顾忌,是以总算没酿出三派间的仇杀或争斗,不过小的摩擦,却是常常存在。譬如当日金蝉明明修成了仙剑术,可始终不予施展,直到与阙邪子争斗,实在无奈,才使将出来。否则,还不知他会隐藏到何时?
如今,崆峒与峨嵋相继和昆仑派结下冤仇,絮果兰因全在那大魔头小石头身上。两派只须抓住这茬子,论起道理,他们便大大的划算。而且,时下二人均修成了本门的最高剑术,只待山门百年大开,把掌门之位传予后人,便可与本门的前代长老一样修道飞升。如果不抓住此刻的良机,稍纵即逝,以后再想寻此大好理由,那真比登天还难。
却见散桑一番气话说完,尤不解恨,把手中棋子一扔,道:“不下了,今日好没心情。”
金蝉知他是借题发挥,故意耍赖,但也不揭穿。只道:“好,贫道也觉气闷,今日确实没甚心情。”四下顾目,又望着散桑道:“道友,贫道只怕昆仑此举的背后有甚阴谋。”
“阴谋?”散桑骇异回首,追问道:“什么阴谋?”
金蝉一笑,道:“天罗教的前身道友知晓么?”
散桑摇摇头。
金蝉道:“贫道数年前在纯阳洞整理本门前辈留下的古籍,在本门祖师准提真人留下的杂记里,发现了一桩惊天的大秘密。原来天罗教是截教教首灵宝道尊的大弟子多宝道人所创。”
“多宝道人?”散桑面色一变,道:“道经记载,他不是被西方教主接引真人收去了么?”
金蝉道:“收是收去了。但在接引真人改西方教为佛教时,他又趁着真人事物繁忙,偷偷溜回了中原,创建了天罗教。之后,此事被本门祖师准提真人察觉,便再三相劝,要他回到西方。可他固执异常,非要留在中原。本门祖师一怒之下,把他禁锢在了天涯海角。”
散桑不解他何以要说这些陈年烂籽麻的事。问道:“此事与昆仑又有何关系?要知道,当年灵宝道尊被道祖禁足,昆仑阐教可是出了大力的。”
金蝉道:“道友,此间关连正是贫道稍后要说的猜疑。道祖鸿钧一气化三,分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如今世上道宗可大多属道德门下和元始门下,至于灵宝一脉,你可曾见过?”
散桑又是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此刻似乎在被金蝉忽悠着。但金蝉此刻所语,又非常具有诱惑力,要他就此不听,却也不大甘心。
金蝉道:“你我二派是属那一脉啊?”
散桑道:“本门属道德一脉,贵门自是西方教宗留传。”
金蝉道:“那就对了。昆仑门下是元始一脉,当年商周一战里,其实元始天尊并没出面。阐教弟子实是受了西王母的杏黄旗之令,无奈下山,襄助周武灭商。当时敝派祖师和贵派祖师可全是出了大力的。不过嘛,依贫道看来,元始门下如今想翻悔了。他们已和灵宝一脉联上了手,想一同对付咱们。甚至说,想把咱们二脉赶尽杀绝。”
“他们敢?”散桑大声道:“难道他们就不怕道祖发怒?”
“道祖发怒?”金蝉笑道:“散桑道友不要自欺欺人了。这多年,可曾听过道祖的事迹?依贫道看,道祖与元始天尊兴许在数千年前就不在这个空间了。”
“不在这个空间?那他们会去那里?而且,灵宝天尊当年不就是被道祖禁足的么?”散桑疑惑道。
金蝉笑道:“元始天尊的前身本就是原始天王,而天王的前身也就是大神盘古。他裂开天地,元气大伤,以致轮回转世,最后更是当了道祖的弟子。可你想,曾是大神的元始天尊又岂甘愿长久做一仙人,而不试图恢复原本的实力?所以,贫道敢断定,道祖与元始天尊早已去了天外之天,[]潜心修炼去了。至于灵宝天尊被禁一事,说来,实也简单。你想,道祖远离,元始天尊又不在,贵派的道德天尊与截教的灵宝天尊必有一场争夺道宗大权的战争。只不过,贵派的祖师有远见,他先寻了帮手,灵宝天尊势孤力单,最终自然只能落得被禁的厄运。嘿嘿……”
散桑听得是一愣一愣,迟疑道:“你说得是真的么?”
金蝉摇摇头,道:“目前属于贫道的猜想,但贫道确认,这猜想十九中的,决计没得差虞。”
“猜想?”散桑脑子一晕,心想,这牛鼻子够会忽悠的。他糊里糊涂中,连自己也是牛鼻子中的一员也忘得一干二净。
金蝉又道:“散桑道友,你我可要做好准备!那昆仑派如真的和天罗教结成一线,凭咱们眼下的实力,倘若没有长老们帮忙,决计是被其凌辱的份!当日城外一战的耻辱,散桑道友莫非就这么全忘了?”
散桑颔首,问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咱们各自破了本门的规矩,以掌门令牌唤出那些潜心修道的长老?”
金蝉道:“不错,倘如昆仑派真与天罗教联了手,咱们也惟有这个法子了。”
散桑愕然,看着他,又望向远方的天空,久久无语。便在这会,一身素衫的散宜生飘然走来,手上拿着一张信筏,走到散桑跟前,恭敬地道:“师兄,楚王来信了。”散桑收回览天的目光,转身接过信筏,稍一顾阅,讶道:“楚王唤我等参加长安的刀剑大会?”
散宜生颔首,道:“信上是这么说得。”
散桑考虑须臾,道:“那咱们要回去。”
散宜生点头。金蝉却道:“道友,贵派就任那魔头在汴梁逍遥了?”
散桑道:“那还怎地?秦皇病危,两子夺嫡,国势大乱。你我两派的基业均在秦境,若此刻不回去,只怕基业有损。而且,刀剑大会又移师长安,不回去,难道在这干吃不成?”
金蝉眼眸一亮,道:“不错,那敝派也回去。至于那魔头改日再和他算这笔帐。”
大周皇宫养心殿。
仁秀帝放落手上书本,对边上一老太监道:“黄丙渊,自朕下诏赐封赵世子为震北王,他有何举动啊?”
黄丙渊机灵,立时走到案前,谄笑道:“回皇上,据密谍奏报,赵王爷派人去了北疆后,自己始终待在家里。”
仁秀帝不耐道:“朕知道他待在家里,朕问的是他府里的人有没什么异动?”
黄丙渊道:“赵王爷府里的倒没什么,每日奏报,他们只是练练拳,养养花,偶尔斗斗嘴!”
“斗嘴?谁和谁斗啊?”仁秀帝诧异,寻思,天罗魔教这梆家伙不愧是魔道中人,明明自家人也斗个没完。他这样想诚然没错,可偏偏忘了自个儿的臣工,每日朝会上也没安静的时候。
黄丙渊道:“主要斗嘴的好像是那日在汴梁城追杀赵王爷的高手和一姓胡的老者,二人时常吵个没完。”
“追杀赵岩的不就是无极岛的人么?怎么他们又和天罗教搭上了关系?”仁秀帝颇感愕然。
黄丙渊道:“这秘密,奴才尚没查出来。”
仁秀帝道:“那你要抓紧!知道么?”
“咋!”
仁秀帝又道:“哦!洛亲王叔怎样?”
黄丙渊道:“老王爷每天吟诗唱赋,舞文弄墨,与王妃恩爱情笃,含儿饴子,日子过得很是轻松逍遥。”
仁秀帝蹙眉,道:“不管如何,监察断不能倦怠。”
“咋!”
仁秀帝继续俯首阅书,过了会儿,想起什么,忽道:“替朕把郑恩传来!”
黄丙渊跑到殿门,唤了名小太监传皇上口谕,宣雁翎军统领郑恩觐见。
过了大半晌,一身朝服的郑恩踏进养心殿,朝仁秀帝三跪九叩,口呼万岁。
仁秀帝笑着要他平身,说道:“郑卿,雁翎军练得如何啊?”
郑恩道:“皇上,雁翎军战士人人拼命,个个奋勇,操练起来无不竭尽全力,就等着为皇上效命了。”
仁秀帝很是高兴,笑道:“好、好啊!呵呵……”笑了会儿,又问:“人说震北军能以一敌十,以十击百。不知爱卿的雁翎军是多少啊?”
郑恩道:“回皇上,雁翎军决不比震北军差。”
“哦?呵呵……”仁秀帝笑道:“震北军可是本朝最强的军队,向有天下第一军的称号。你的雁翎军能和他们差不多,岂非本朝有了两支开疆拓土的雄军?”
郑恩赧颜道:“皇上过奖了。微臣的雁翎军虽然勇猛,但人数太少,那有资格开疆拓土?”
仁秀帝道:“人数少倒是不急。朕已下了旨意,要赵王爷调十万震北军进京,其中五万驻扎郊北,成震北大营,另五万则调入雁翎军由郑卿你来指挥。”
“啊?”郑恩大吃一惊,谁不知二十万震北军只服赵家的人,如今仁秀帝突然调出五万并入雁翎军,其意虽好,但那些震北军必然不愿。到时,只怕要引起两军纷争。他心里有了这顾虑,自然悉数写在脸上。
仁秀帝道:“爱卿不须着急。你和赵王爷不是八拜之交么?在并入仪式上,你请赵王爷也来参与。如此一来,那五万震北军看在赵王爷的份上,再者你和赵王爷的兄弟关系,他们一定对你服服帖帖。”
郑恩怔忡,心想,原来皇上念叨这个。看来,他还是不放心赵兄弟。无奈道:“咋!微臣试着看看!”
仁秀帝道:“不能试,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让那五万震北军对你服服帖帖。因为朕已决定了,在长安举办刀剑盛会之刻,由你率这八万人为前锋,朕亲率三十万中央禁军,兵发秦国。”
郑恩一愣,问:“兵发秦国?”
“不错,秦皇病危,只在那强撑硬支。如今秦都长安一片混乱。两位皇子各领一彪人马,割据长安东西,在那争皇位呢!如果咱们能瞒天过海,悄悄潜至边境,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袭长安,那所谓的强秦将是指日可下。而且,也能报那边境陈兵恐吓之仇。”仁秀帝煞气凛然地说道。
“嗯!”瞧他胸有成竹,意气风发,郑恩晓得劝是劝不住得,何况,他也想着报仇,秦国陈兵五十万,恐吓本国不许举办刀剑大会,想起来就觉得奇耻大辱。当下连连点头。
几日里,囿于来邀者众多,小石头根本不敢露面,一直深藏王府。
时值秋风习爽,天宇如洗。当此好天气,小石头徜徉于拙政园的竹香廊,想起那日穆淳风便在这里与自己割袍断交,心儿竟觉莫名的疼。他平生朋友不多,谈得拢的好友更少。穆淳风豪气万千,待人淳朴,本与他性情相近,怎奈造化弄人。自己的下属通臂天王偏偏是仙鹤门的灭门大仇。
心念及此,不禁神情倦怠,长叹一气。
不觉看向廊边杏花涧的一棵银杏树,呆呆出神。由树及草,无由地忆起那日在城外小河边,缘于心中默想木性排列,以致指生青草。心想,我水火木都试过了,趁有暇,不如试试金属性。
兴致所至,想到就做,本就是小石头与生俱来的脾性。
过了片刻,只见他浑身渐渐散发出朦胧的白色光泽,先是很稀淡,肉眼几乎看将不出;与此同时,小石头胸中觉得好闷好闷,便如存了一大坨的重金属,沉甸甸地几欲压垮自己,那感觉与瀕临死亡相差不多。一时,骇出心底,暗想,我不会就此练功把自己给练死了吧?
便在这时,旋涡形的檀中穴猛然爆发出耀眼夺目的璀璨光芒。从经络里穿透小石头的身躯外肤,向外迸散。这会的他如同一只人皮灯笼,说不出的怪异诡谲。如单单这样,倒还好说,最令他气苦的就是,这些炽眼光线非但酷热难当,烧炙浑身肌肤,更如一把把利刃,[]撕割周身。但凡光线透处,无不疼痛难熬,当真恨不能就此死去倒是称了心愿。
而且,身子万般痛苦,心神却分外清晰。即便那处汗毛动了一下,或是纠结在了一起,都能明白无误地反应至脑海。这般样的灵敏,换在平时,自然乐不可支。可如今身置酷刑,无疑受罪更甚。他想时下若能迟钝些,或不知身外事,反而值得庆幸。
默默承受着诸般痛楚,心下着实悔恨。
突然,无数道光线倏然隐去,悉数汇聚于丹田。又经片刻酝酿,小石头惊奇地发现,那些光线居然奇妙地组合成了刀形。这时,他不由大慌,暗道,适才光线细小,能从毛孔进出,已是疼不能耐,如今集成这么巨大的刀形,若突然冲出体外,只怕我当场就是腹开而亡,决计没得第二条活路可选。
面临死亡,且在无法回避之刻,他反而愈发宁静。经历过的往事一一闪现,就像重新再世了一次,以致过往的记忆更加清晰。有快乐,有痛苦,有欢喜,有悲哀……这会,他想起了五行的相生相克,暗道,倘非出于好奇,自己何尝会落此绝境。唉……叹息时,灵光闪现。寻思,我体内共存阴阳真气,恰是符合水火两性。当日小河边,指生青草,因无意暗合水生木之理,故而顺利得异乎寻常。然今日想在自己体内生金,明明无土,却硬来强撞,自然倍受折磨了。
想及此,心头悄喜。脑中默想顿变,改以衍土生金。果不其然,如此顺演天机,契合自然,他体内痛楚立告全无。丹田内那柄光线凝结的气刀,渐渐成模糊实体,顺经络跃至泥丸,数下跳动后,猛地破宫而出,直向前方那株银杏劈去。
轰然暴响
足有人粗的银杏居然从中而剖,裂成两笾。小石头睁眼,直看得目瞪口呆,环顾左右,心道,不会是有人偷偷用刀劈开大树,予我开玩笑罢?这当儿,一人拍手走来。小石头定睛,原是神目。却听他道:“圣宗刀法精妙,出手无形,属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石头闻言失笑,心想,四大天王里神目刀法最为神妙。银杏树无疑是他劈开的,然后故意奉承我来着。这家伙平时见他不苟言笑,原来拍起马屁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嘿嘿笑道:“神目天王好兴致啊!你也到园中散步?”
神目颔首,又道:“属下见圣宗适才刀劈银杏,出无痕,收无迹,实是神妙无方,变化多端。可惜的就是,其声稍大一些。若能做到无声无息,悄若行云,圣宗的刀法便可臻另一层次。到那时,属下惟有仰圣宗项背,望尘莫及了。”
小石头一愣,暗道,莫非那一刀真不是他砍得?若他眼下皆出阿谀,那这般样的伪装功夫,实在太厉害了,怕是神仙也惟有上当得份。脑中存着疑虑,回应起来,自显心不在焉之态。神目入在眼里,只道他另有所约,不想自己打扰。心有领会之余,登时告退。
待神目远去,小石头再次一人愣愣地望着那株银杏,横看竖看,都难以置信,如是粗巨的大树竟被自己的气刀劈成两半。
“石弟弟,你在想什么?”
小石头一惊,循声望去,原是邓蓉款款走来。继而微笑:“邓姐姐,今日怎没和冰清下棋呀?”
邓蓉嫣然一笑,道:“冰清妹妹太厉害,我那下得过她?老是输,没趣得紧。”
这逗乐之语,让小石头心旌稍松,笑道:“下棋如打仗,要有全局观,若只争一子胜负,岂有不输之理?”
邓蓉低声自语:“全局观?”忽道:“石弟弟,你讲起话来真怪。这三字,我从没听过,可闻着就有道理。”
小石头脸一红,道:“是么?呵呵……我是乱说的。”
邓蓉道:“乱说就这么有道理,石弟弟你可真厉害!以前,我怎没看出来?”
小石头的脸越发红通,衲衲地道:“以前姐姐与我待得不长,自然很难发掘出我的优点。”
邓蓉道:“那你的意思只要和你待得长了,便能发掘你好多长处喽?”
小石头苦笑,道:“邓姐姐,你是来聊天的,还是来讽刺我的?”
邓蓉咯咯娇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是冰清妹妹见你无聊,要我过来陪你说说话,帮着你舒散,舒散……”看着她笑比花开的娇颜,又听着如此暖心话语,小石头胸中一热,诚声道:“你们两人对我太好了?这辈子真不晓该如何报答你们?
邓蓉柔声道:“我可不要你的什么报答,只要你能开开心心,我也就高兴了。”
“蓉儿,你……”感慨余,小石头失声叫出久已想唤的两字。心潮澎湃,满腹话语竟自如哽在喉,直是深深地望着这个为自己不计名节,不顾世俗,美丽而多情的女子。心下一个劲地问:“这般恩情,我该如何报答啊?”邓蓉也望着他,二人目对目,内蕴无限深情,当此一刻,均知任何话都是多余。惟有这么互相看着,方能一解多日的相思。
便在这心心相印的时候,偏有两个极不相宜的声音传来。
“喂,我说你隗斗,你别老这么一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好不好?”
“老夫生来如此,改不了得!”
小石头与邓蓉二人一惊,双双脸红,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胡长老与隗斗正从不远处结伴行来。
胡长老见得小石头,抱拳一拱,道:“圣宗也在这里?”
隗斗却是哼了一声,极是无礼。
胡长老怒目一瞥,道:“隗斗,你哼什么哼?”
隗斗淡淡地道:“老夫高兴。”
胡长老道:“你什么时候不能哼,非在本教圣宗的面前哼?”
隗斗又是冷哼一声,回头不理。他这人喜恶由心,前时,仅凭一句话便对小石头好感大增,可自三次追逐,又因长安城的误会,时至而今,每每见着小石头,均无好脸色。即便姜神君说了多次,他依旧我行我素,不改初衷。
“不许再哼!”胡长老暴起大吼,揎拳捋袖。
小石头忙自拖住他,慰道:“胡长老,隗先生非是本教弟子,他要哼尽可哼,咱们没权利去管。”
“老夫就不许他哼!”胡长老仍不愿轻休。
忽然又一拍手声传来,紧接着有人笑道:“好好好,你们打上一架,谁厉害就听谁得?”众人一看,又是惊霓子。数日来,每当胡长老与隗斗有甚争执,他必定在场,决没落空的时候。小石头苦笑,道:“你们就不能静静么?为何一碰面就吵?”
惊霓子道:“老儿可没吵,只是见他们吵了凑凑趣。况且,刀剑大会在即,能先瞧着有人斗斗也不错!嘿嘿……”他依在一处假山上,双腿翘得老高,在那讲一句,喝一口酒,显是惬意无比。
面对如此景遇,小石头正觉头疼,忽有一家丁来报:“王爷,孟将军回来了!”
小石头大喜,孟光回来,便表示十万震北军已然整束完毕,不定已经到了汴梁北郊。当下也不和这梆疯子继续罗嗦,迳往客厅奔去。只在临走前道:“你们可别打坏了什么东西,不然照价赔偿。”
胡长老苦着脸。他身上零碎的暗器倒多,至于银子却是少得可怜,几日来由于时常打斗,[]也被王府帐房罚了许多。如今,可说是一个子儿也没有。想起打坏东西要赔偿,那脸顿时缓和下来,对隗斗道:“今日老夫不与你罗嗦,改日到了刀剑盛会上,咱们再斗。”
隗斗冷笑一声,背转身负手而去。这般蔑视已极的神态,直恨得胡长老牙痒痒,无奈囊中羞涩,禁不住王府的高价赔偿。气得脚一跺,朝相反处走了。邓蓉见了好笑,心想,石弟弟也算找准了他们的弱点。
惊霓子没得见打斗,又瞧着邓蓉没走,在假山上笑道:“女娃子,瞧你模样,对老儿的小师弟还不错嘛?要不要老儿为你说两句?”
邓蓉一愣,随即脸色通红,呸地啐了一口,急急地逃了。后头响起惊霓子爽朗的笑声以及那喝酒太多的饱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