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们可都听说了么?昨个儿那咸福宫可真是比畅春园看戏还要热闹哇。”瓜尔佳若鸢(德答应)娇俏的眨了眨眼睛,笑容里沁出了鄙夷。
骆宛晴(英答应)不以为然的睨她一眼:“怎么热闹了,不就是皇上过去了么!”
听这意思,必然是英答应不晓得其中的经过,若鸢忙释道:“姐姐有所不知,皇上这么过去啊,本是要瞧宜嫔的,哪知道懋妃斗鸡似的,支楞着翅膀,横七竖八的就把皇上拽进自己的寝室去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出,骆宛晴惊诧不已:“当真?”
“瞧你啊姐姐,这咸福宫的奴才都传的沸沸扬扬,满后宫都知道了。怎么你还不信?”若鸢抿着唇,笑得快要沁出泪来:“这可是天大的乐子。帮着自己人和旁人争夺恩宠也就是了,怎的还自己窝里斗起来了,只怕这事儿啊,十天半个月都过不去。足足够咱们笑上好一段时候的。”
云惠轻咳一声,睨了德答应一眼:“有什么可笑的,再不济,也是皇上自己个儿去的咸福宫。咱们想要争想要抢,也得见得上皇上面儿。否则人都找不到,又怎么和别人去争呢?再说,就有的是力气,也没有能让咱们拽进寝室的人啊,白费!”
“姐姐可别这么说。”张沛敏心想人多口杂,指不定谁多嘴就传到旁人耳朵里了,徒惹是非。“咱们还是赶紧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若鸢转念一想,又是挑了挑眉毛:“姐姐们说,那一位今儿还会不会来给皇后请安啊?”
“她还有脸来么,肯定是借故宿醉,蒙在被子里睡着没面目见人了。”云惠很是鄙夷懋妃、宜嫔,听是她们咸福宫里的热闹,脸都笑酸了。也难为她们有如此的恩宠还是要出丑,足可见这宫里能跟贵妃抗衡的人,也就唯有皇后了。
几人又说了好些话,才慢慢的走进了景仁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里摆放的花木有些蔫,走进去的人,都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了丝丝缕缕颓败的气息,脸上的笑容也逐渐的转淡,看着就不如方才那么甜美生动。
静徽的脸色比以往好看许多,毕竟皇上来景仁宫瞧过她了,说话的声调也能高些。“这么热的天,原本不该叫你们过来的,紫禁城的天是越发的热了。皇上仁孝,为先帝守丧决计今年还是在宫里度夏,不然该带着你们都去圆明园小住避暑。”
几人齐齐的福身,毕恭毕敬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云惠接着皇后的话头往下说:“皇后娘娘福泽六宫,最是关怀臣妾等。宫里度夏难挨,臣妾手心总是出汗,连绣花针都握不住,瞧着娘娘还在里丝线为皇上纳靴,当真是辛苦娘娘了。”
虽说云贵人的不得宠,可消息却是灵通。静徽不免勾起了唇角,睨了一眼手边的丝线:“本宫虽然贵为皇后,又是皇上的正妻,却和你们一样,都是近旁侍奉皇上的人。成日里心系的,皆是皇上的事。大到一件龙袍,小到一枚纽扣,无不希望能亲手为皇上缝制,盼着皇上能穿的舒心合意。”
鸢若也是个嘴甜的,少不得逢迎几句:“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受教了。只是臣妾手脚笨拙,哪里比得上娘娘针黹精湛,盼望着能多在娘娘身边侍奉着,多学多看,来日也能做出一件像样的衣裳,敬奉皇上穿。”
“功到自然成。”静徽含笑,语调温和:“你们都还年轻。本宫像你们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是喜欢四处去玩去看,总是坐不住呢。慢慢的就好了,什么时候静下心来,一阵一阵的练习,手艺也就会越来越好。”
汪泉瞧见宜嫔来,少不得扬声通传:“宜嫔娘娘驾到——”
众人这才停下了说话,目光齐齐的偏向门处,等着看那个熟悉且又让人讨厌的身影走进来。位分低的妃嫔自然要起身,等着宜嫔向皇后请了安,再匆匆行礼以表尊重。只是这尊重不过就是依照宫规,在情面上来那么一下子,根本并非发自内心。
“宜嫔怎么一个来了,你姨母呢?”静徽当然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此番相问,言语却很是温和,充满了关怀之意。
“谢皇后娘娘关怀,早起姨母身子有些不适,服了药又睡下了,未能来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恕罪。”肖筱丽知道,不光是皇后,这殿上的人十个有十个都等着瞧姨母的好戏,不来请安是最好不过的了,眼不见为净。
静徽幽幽短叹一声:“岁月不饶人,你姨母是最早侍奉在皇上身侧的老人了,本宫入府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皇上疼爱的妾室。这一晃啊,就陪伴在皇上身侧这么多年,也难免疲倦。嘱咐她好好歇着就是。”
肖筱丽温然一笑,眸子里酿出温暖:“娘娘体恤,臣妾代姨母谢娘娘。”
李怀萍领着安贵人快步走上殿来,扬声就道:“臣妾就知道懋妃今儿一准儿身子不痛快,已经让奴婢送了一壶醒酒汤过去。昨晚上咸福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懋妃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那个样子啊?到底是多年的姐妹,总不能看着她出过了丑又伤了身子。”
言罢,嘴角的笑容才显得柔和不少:“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话,想必也只有齐妃敢当众揭短说出来。旁人取笑懋妃,无疑都是背地里叫嚼舌根,哪里及得上她这样肆无忌惮。肖筱丽恨得牙根痒,却生生的忍住没有发作。“臣妾替姨母谢齐妃娘娘好意。”
“谢倒是不必了。”李怀萍得了皇后的允准,起身落座。“也真是难为你姨母了,成日里总是陪着你与皇上说话。都说酒醉还有三分醒,这回啊,只怕她是实在忍的难受。”以帕子遮住嫣红的唇瓣,轻巧的笑了起来,眉眼里的讥讽之意,丝毫没有掩饰。“要怎么说呢,本宫就是怕懋妃做的太过明显,反而让皇上不高兴了呢!这些日子,皇上多半是去长春宫陪着安妹妹,难得去一回咸福宫,只叫你也跟着难受了。”
齐妃这么一笑,底下的妃嫔都跟着笑了起来。难得表情那么一致,奚落、讥讽、轻蔑,总归没有一个是替懋妃与自己感到惋惜的。肖筱丽也从来就不指望他们能懂什么,更不畏惧她们这样耻笑讥讽,甚至背后捅刀子。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在意过皇上,不来反而好。
她只是担心姨母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臣妾和齐妃娘娘一样侍奉皇上,只希望也能学娘娘一般为皇上尽心。皇上来与不来,臣妾不敢有意义,能做的不过是等着皇上来罢了。”肖筱丽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才择了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静徽这才笑起来:“那懋妃也是,从前在府里的时候,就能喝上几杯,如今宫里待得久了,更是好酒量了。只是宜嫔啊,你真得提醒她一句,喝多了伤肝,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皇上也是鲜少去咸福宫一回,陪着她说说话也是应当的。这后宫的姐妹们,又有谁不希望皇上能多陪着说说话,可惜没法子啊,皇上乃是天子,必然以江山社稷为重。你们侍奉皇上,要上心的并非只有陪伴在皇上身侧,还要争取为皇上添个小阿哥,越多越好。本宫身为嫡母,必然会帮着你们好好教导,如此大清枝繁叶茂,本宫来日九泉之下见了太后,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皇后这番话说得极为识大体,妃嫔们自然起身齐齐福道:“皇后娘娘教诲,臣妾等谨记于心。”
李怀萍自然是不可能再给皇上添个小阿哥了,皇后这番话,更是激起了她内心无限的幻想。倘若这时候,安贵人能有身孕,岂非是天赐的良机。皇后不济,缩在这景仁宫中绣花度日,贵妃虽然专横,却也未听说某算过谁的骨肉,如此……
“齐妃啊,三阿哥的功课最近如何了?”静徽瞧出她另有心事,少不得与她过过话。
“哦,多谢娘娘关怀。”李怀萍随即回过神:“臣妾问过三阿哥的师傅,说是进步不少。改日得空,臣妾必然让三阿哥进宫请皇后娘娘查问。”
“也好。”静徽微微笑:“你们都尝尝这茶,才进贡来的,叫竹叶青,夏日里引用很是清新爽口。本宫觉着不错。”
“多谢皇后娘娘恩赏。”妃嫔们又是齐齐的开腔,随着皇后一并端起了茶盏,小口的抿了起来。
与此同时,年倾欢却被御驾拦在了前往景仁宫的宫道上。“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臣妾正要去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胤禛吩咐陈福:“你去景仁宫回话,说贵妃今儿不去请安了。”
“嗻。”陈福灵巧,应了声就赶紧去办差了。
“皇上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臣妾去办么?”年倾欢心里有些犯嘀咕,不过也猜到此事或许与懋嫔有关。“不若还是回宫再详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