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肖筱丽带着急怒,追上了皇后的脚步:“筱丽原本就无心宫里诸事,为何您就不能让筱丽出宫呢!”
静徽听她这样歇斯底里的咆哮,便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留在宫里了。如此,当真是要庆幸自己及早做了决定,让荣平入宫,让他在宫里近距离的威慑她听话,这主意当真是不错。明眸善睐,静徽并未显露恼怒之色,反而是平心静气的旋身看着面容憔悴的宜嫔。“叫本宫说你什么好呢?出宫,出宫就有出路了么?你别天真了!”
肖筱丽知道,她这一句话里,裹藏着太多太多的恶念,却不得不拗着性子顶撞一句:“出宫即便是过寻常百姓的日子,只要能和心上人相依相伴,苦也是甜的。”
“哼,炎炎烈日之下,本宫懒得和你多费唇舌。”静徽的脸上,能看出些许的担忧:“暂且不说皇上会不会恩准你出宫了,即便你用了手段,终是可以离开这里,过上你向往的那种日子。你有为对方想过么?他就真的心甘情愿的和你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背负着罪臣私子的罪名与风险,浑浑噩噩的陪你男耕女织?”
“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肖筱丽并不糊涂,很显然皇后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却未曾对自己讲明。“娘娘,您不能隐瞒筱丽,求您一定要告诉臣妾。”
“好!”静徽眸子里的冷意如同那阳光下的冰片,闪烁着寒凉不可侵犯的光芒。“你真的非知道不可,本宫一句话也就说明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从前是他的嫂嫂,如今是皇上的宫嫔,他怎么会从始至终都对你一条心?你又怎么确保他只在乎你一个人,就不会有别的妻室心仪之人了?”
肖筱丽连连后退两步,呼吸也禁不住急促起来:“不会的,娘娘,不会的!绝不会……”
“你瞧,本宫不说你偏要本宫说。本宫说了,你又不信!”静徽幽幽的叹了一声,瞅着懋妃由远及近,少不得压低嗓音:“若是旁人知晓此事,本宫保管他第一个丧命。宜嫔,你还是皇上的人呢!”
这话自然是很严肃的警告了,肖筱丽也瞧见懋妃前来,少不得收敛了情绪。“臣妾明白了。”
“皇后娘娘金安。”宋代柔急匆匆的前来,才下了肩舆,就忙不迭的过来行礼。“臣妾得知皇上龙体欠安,就想着去长春宫与宜嫔同来,不想宜嫔先过来了,倒是臣妾来迟了。”
“无妨。”静徽浅笑:“有心就不会迟。何况里面有年贵妃与安贵人侍疾,一切都妥当。皇上平日里龙体健壮,不过是偶感风寒,才致使龙体欠安,服了药,好好歇着也就无碍了。得了,你们进去瞧瞧吧。”
宋代柔与肖筱丽齐声应是,这才匆匆忙忙的往养心殿去。
说真的,若不是因为皇后手里有罪证,又捏着自己心仪之人的性命,肖筱丽当真不愿意再在皇上面前演这出戏了。“姨母,这么热的天,您怎么还急匆匆的过来了。”
“你呀,也真是的。”宋代柔十分的不高兴:“怎么就不早些过来,我一听说皇上龙体抱恙,年贵妃与安贵人在侍疾,心里就急的不行。这安贵人不满你去长春宫当了主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不好好的给她点颜色瞧瞧。”
看着她中净是血丝,宋代柔心疼不已:“既然担心,何不早点过来呢!由着那宜嫔做什么。她背后有齐妃不假,我也会尽全力帮着你的。再者,瞧着架势,皇后也是希望能以你之力,为她周全恩宠,平衡后宫,如此,她不会由着安贵人风头太盛。”
根本就听不进去这样的话,肖筱丽闷着头不吭气,只是步伐轻盈的随在懋妃身边,亦步亦趋的往养心殿里面走。
瞧她这不声不响的样子,宋代柔不免更为担忧了:“筱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是怎么了?何以你这样萎靡不振,是不是齐妃连同安贵人欺负你了?”
肖筱丽轻轻摇头:“没有,姨母,我不过是担心皇上的龙体罢了。”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你可别瞒着我。”宋代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上回她们冤枉你在小公主的衣服上动手脚,幸亏年贵妃公正持重,解决了这个麻烦。想必她们一定不甘心,筱丽,你说,到底她们又做了什么事儿来折磨你诬陷你,你告诉姨母,姨母一定去求年贵妃帮你出头!”
“没有,真的没有。”肖筱丽已经很烦了,她不喜欢懋妃这样纠缠自己,去操心一些根本就不愿意多想的事儿。
宋代柔瞧着她当真不对劲,语调也明显的提高了许多:“筱丽,我是你姨母,咱们是最亲的人了,你有事情可不能瞒着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是不是存心要急死我啊!”
“姨母!”肖筱丽是真的受不了了:“我已经很烦了,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
许是语调过分生硬,肖筱丽觉察懋妃的脸色很是难看,少不得忍下了怒火与焦虑,轻盈浅笑:“对不住了姨母,这些日子皇上不宠我,我心里一直没底。现在皇上龙体抱恙,也未曾宣我侍疾,筱丽心里不痛快,话说重了,姨母千万不要怪我。”
“傻孩子,姨母怎么会怪你!”宋代柔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当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好了,别说了,咱们还是先进去请安,别的事情慢慢打算,不要心急。”
两个人互睨一眼,相视而笑。
“皇上,药得了。”安笑然从御前的嬷嬷手里接过了药碗,笑着走上近前。
年倾欢扶了皇帝起身,靠在九龙腾云的方垫上,柔柔道:“皇上喝了药,一定好生歇着。折子是阅不完的。这么大的天下,哪一日没有事情。还是龙体要紧。”
胤禛从安笑然的手上接过药碗,执意自己饮下。浓郁的苦涩,令他眉头深锁,只觉得药气太冲了。“宋院判的药可真苦!”
“苦口良药。”年倾欢从乐凝手中接过小玉碟:“这是臣妾亲手做的梅子,皇上吃一颗解解苦。”
果然很是高兴,胤禛连忙塞了一颗放在口中:“多亏有你,每每都准备好这样的梅子,朕才能觉得舒服一些。良药苦口是不假,但总归还是甜些好。”
“娘娘侍奉皇上尽心竭力,皇上待娘娘温情缱绻,这便是一段佳话了。臣妾虽然不曾吃下梅子,却也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安笑然端着温水,预备给皇上漱口,不想皇上吃了年贵妃准备的梅子,便觉得心满意足了。那梅子,曾经可险些要了人的命。
“臣妾听了安贵人的话,也觉得甜融融的,主要是安妹妹的嘴甜话美,比含着糖果还叫人舒畅。”宋代柔的话虽然说的很婉转好听,可任是谁都能明白其中的寓意。故而内寝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自己倒是不避讳,领着宜嫔便走上了近前:“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睨她一眼,叹息道:“外头这么热,你怎么过来了。先前不是说身子不好么!”其实解禁足不过才一两日,胤禛还朕的不怎么想见着她。只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侍奉自己的旧人,太不留情面,难免其余的妃嫔瞧见了杯弓蛇影,心有余悸。
“臣妾与宜嫔惦记皇上,担心皇上的龙体,便匆匆前来。皇上这会儿可觉着好些了么!”宋代柔从背后推了推宜嫔:“臣妾瞧着,皇上的气色总算不错。”
“好些了。”胤禛淡然道。
年倾欢笑着让开了身子:“皇上觉着没有胃口,不若臣妾去吩咐他们准备些清淡可口的小食,也好让皇上用着舒畅些。不若就请懋妃姐姐和宜嫔陪皇上说会儿话,安贵人给臣妾打打下手。”
“是。”安笑然当然明白年贵妃的心意,她也不急着跟宜嫔争一时的高低。心想,光是宜嫔和懋妃就有得争了,实在不需要自己这个外人冲中掺合。“娘娘,咱们这就去吧。”
“好。”年倾欢给懋妃递了个颜色。
“妹妹慢走。”宋代柔欢颜相送,转首对筱丽道:“皇上喜欢吃贵妃预备的梅子,你去……”
肖筱丽当然是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的端起了小玉碟:“皇上,您尝尝这颗。”
彼时,安笑然与年贵妃走到了养心殿后殿一侧的敬茶房,因着一直要煮水供茶,这里比外面热许多。“娘娘不若在旁边的耳房歇歇,这里太闷热,臣妾进去瞧瞧有什么小食,再来禀明娘娘。”
“不必了。”年倾欢召唤了御前侍奉的陈福:“皇上着了风寒,现下没有什么胃口,你去让御膳房熬好藕粉过来给皇上送来,里面稍微点缀些果脯五仁什么的。”
“嗻。”陈福应声迅速的退了下去。
安笑然意味深长道:“这宫里头的姐妹,任是谁都不及娘娘了解皇上的心思。”
年倾欢随之而笑:“不了解皇上的心思不打紧,自以为了解才是最遭的。只不过安贵人你冰雪聪明,最知道什么应当做什么应当说了,本宫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会遭殃。只看你自己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