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长离看她认真的眼神,忽而有些怀念那个浑身长满红麟稚嫩的模样。那时候,那双眼睛燃烧的是火焰一样的光芒,虽然天真无邪,却似乎有能把入她眼睛的人烧成灰烬的光芒。
他嘴角弯起,勾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神魔殊途,哪那么容易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神魔怎么就不行了?不过就是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北宫灵不服气说了一声,指着前方那做高大的木屋,“那里有驿站,我们去坐坐。”
山脚有一条河,最近回暖冰雪开始融化,河水清澈的从白白的雪层之下流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春天的脚步,唤醒了河流两旁的桃花绽放。
桃花开放的地方有一座厚实的木屋。里边传来一阵阵茶酒的香气,那是雪域的驿站。
北宫灵与北宫长离进了驿站,临窗而坐。
几枝桃花俏皮伸到窗前。
“你倒是说说,这个师父你是怎么拜来的?”
“早几十年的事了,他救了我一命,结果发现我天资聪颖就迫不及待收我为徒……”
“打住,再聪颖教一个魔人仙术总是费劲的。”
北宫灵嘿嘿一笑,等着小二上了给他们添了酒,才正经儿说了很多关于这些年发生的事,避轻就重侃侃说了一堆。
越说浑身越不舒服,肚子疼。
北宫长离看着她间歇性地皱眉,问道:“哪儿不舒服?”
“不知道,肚子不舒服,我……我得去一下茅房。”
说着就起身。
其实她也不是想去茅房,但是肚子很不舒服,说不上来这是哪儿不对劲了。
“灵儿。”北宫长离叫住了她,“衣服上怎么有血?”
有血?
不可能啊,这几天她都受伤,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北宫灵扭头看自己衣摆之后,果然看到一丝血迹。
“我没受伤啊,大概是沾了别人的血……”
北宫长看她模样,再看那衣裙上的血迹,微微一愣问道:“你是哪儿不舒服?”
“这……”她捧了下腹部,北宫长离看那店小二来回走动,起身走向她推了推她的肩膀,“往前走。”
“去哪儿?”她还要上茅房呢。
“去柜台。”
“去柜台做什么……”
“听话。”
北宫长离推着她走到了柜台前,虽然她一身男孩子打扮,但他还是一直护在她身后,在柜台前跟老板要了一个房间。
“要房间做什么,待会儿就回了。”
北宫长离询问了一下店小二:“你们老板娘不在家?”
“不在,昨天去参加瑞雪节还没回来呢。”
“好,麻烦给我们那屋来一桶热水。”
说着就给店小二一些打赏。店小二立刻就去张罗热水。
店中坐着的都是一些男人,北宫长离推着她就上楼。北宫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开房,找老板娘你这是要干吗?”
北宫长离只笑,也不说话推着她进屋,才无奈说道:“姑娘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粗心大意了。”
“什么?”
“身上的血迹,你确定是别人的吗?”
她回头又看了看:“嗯,可能那椅子上有血我没注意就坐上去了。”
“身体就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想了想:“肚子一阵阵的不舒服,你不是大夫嘛,给我把把脉。”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他笑道:“再仔细留意一下除了肚子疼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有了……吧。”
忽而察觉腿间微微一热,忽而瞪大眼睛看向北宫长离,然后脸慢慢就红了。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家的生理特点,但她一直没长开,昨天才成长,还没来得及去想,会这么突然来了姑娘家的月事。
原来她也有脸红的时候啊。
北宫长离挑眉问:“还要我给你把脉吗?”
她拍掉他的手,嗔怒:“那……现在怎么办?”
“等会儿热水来了,你清理一下,我去给你置办一些物品。”
“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是大夫,再说,你什么都不懂,我自然得什么都懂些。”
“拐着弯还骂我呢。”
“这几天你少碰冷水,不要吃太凉或辛辣的东西……”北宫长离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北宫灵自己也知道一些大概,然后就这样经历了大姑娘成长的第一次葵水来潮。
而此时的暮雪仙山之内,帝鸳洵站水池边喂鱼。看着日头西下,再看那海棠树,动也不动,显然喜欢翻墙的那人还没回来。
她能随口就说要做他的新娘,动辄说喜欢他,即便因为这样的话被他责备了多次,也一点都不收敛。
这么多年来,他从她嘴里听过的就有小狐狸,也说过了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她的父母。但很多时候他是不会去听她这些事的。
因为这么些年,她一直就呆在雪域没有离开,即便生气了也只会在雪域不会出去。
她的身边只有他。
是不是因为这样,他就觉得自己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存在。
今日突然来了一个她的熟人,那家伙看起来跟那人亲的程度不比他浅,那丫头果然跟谁都亲吧?
太阳落山,天色渐渐暗了。
帝鸳洵在凉亭之内一人对弈,下着下着,忽而看向对面,以前时常被北宫灵闹着叫他过来下棋,开始的时候她下得并不怎样,但这人精灵,下着下着居然也勉强能说是与他棋逢对手。
除了口无遮拦,说话直接之外,她还真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脚边跳上来一只雪白的兔子,帝鸳洵落了手中的黑子,好一会儿才缓慢低下头去,看脚边的兔子。
没动。
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也觉得那丫头该罚对吧?天黑那么久还不知道回来?”
说完又回过头去拾起白子落下,持起黑子却久久不能落棋……
直到海棠树忽而晃动,一个修长的身影轻快地落入回廊,看到亭子里有人,才又折身走向凉亭。
“师父,我回来了。”
帝鸳洵看她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袍,衣袍还是略显宽大长了些。看样子似乎是白天那个人的衣服目光一冷,垂眸继续下棋。
果然是没什么原则,跟谁都那么亲。
北宫灵不是不会察言观色,而是这个人经常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段时间也分不清他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于是坐到了对面的座位,就着他的路数就下了面前的黑子。
帝鸳洵却迟迟不动,她观察了路数抬头看他:“下啊,继续下。”
她不应该解释她这一个下午到现在都做了什么?帝鸳洵持起白子走棋。
两人你来我往,但显然北宫灵有些毛躁没耐心,下着下着就说:“不下了,没心情,我回屋睡觉。”
帝鸳洵持棋的手忽而一顿,那人却已经起身离开了凉亭,直奔屋内。
才见了那人一面,回来就这样了?
帝鸳洵目光一沉,也不出声,沉默下棋。
那丫头就一直呆在房间里,没一会儿就熄灯睡觉了。她房间灯熄灭的那一刻,帝鸳洵在看棋盘之上乱七八糟的棋路,顿时完全失去了下棋的兴致。
次日起得晚不说,整个上午都是心不在焉怠慢修行,开始他还挺不高兴她这样,后来又想,那人也姓北宫,既然是兄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虽然魔族的事他不想过问,但这家伙明显就心事重重的。
“今天的修炼到此为止。”
“嗯。”她听着就立刻收手,似乎又是想回房间。
“北宫灵。”以前什么事情都会跟他说,现在到还不习惯她闷声不说话。
“嗯?”
“给为师沏壶茶。”说罢他往凉亭走去。
“是。”
她给他将茶倒上,他看着袅袅热气问道:“你可有什么事要跟为师说?”
“没有。”
“真没有?”
她想了想,点头:“真没有。”
嘴还挺硬,帝鸳洵喝了一口茶。
看他没说话的意思,北宫灵说道:“师父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屋了。”
“你不打算与为师说说昨天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