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凌自是知晓她的动作,看她转身坐好,似笑非笑轻言问道:“感觉这皇宫如何?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白双摇了摇头,“再富丽堂皇,也入不了我的眼。”
夜君凌似是对此来了兴趣,他斜靠在车上的窗棂,半侧着脸,斜挑着眉就这么看过来。“哦?难道金丝银线,鲛玉浮珠,绢灯为引,碎玉铺地难道不是你们女子所爱?”
嘁,钱当然好,可是再好有她的现代生活好吗?再说了,她白双岂是那种贪慕权贵利欲,会一心被荣华富贵遮蔽了双眼的人?
当然不是。
“琼楼高瓦再好,也比不过逍遥游天下。皇宫虽富丽,但是却让许多人都一生枯等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与其为了一个男人与她人争得头破血流,我更宁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哪怕是最朴素的日子,最平凡的人。我的一生,自己做主。”
夜君凌一愣,眉眼底一片震撼。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哪怕是最朴素的日子,最平凡的人。我的一生,自己做主。
问世间,有哪几个人敢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在他眼中,女子无非便是习女则,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待到及笄之后,许一个好人家,在后院之中与其他女人尔虞我诈,靠着丈夫的一生决定荣华富贵。
他不屑。
但是如今,他竟然从一个身形娇弱的女子口中听到这一番话,内心犹如一潭死水,被轰然惊起一波惊澜。
难怪他第一眼看她便觉得她与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同,她的眼里没有他们终日处心积虑的东西,她的眼里没有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污浊,她即使面对着他也没有战战兢兢,她不贪慕荣华,不贪慕富贵。
她与众不同。
白双此刻的反应却是同夜君凌不同,说完心中那一句豪情万丈的话后,下一秒又气的暗骂自己是猪脑子。她之前还在嘲讽那谁给他一点阳光他就十分灿烂,她自己还不是一个德行。
古代的人,特别是在官场上的人,哪会有这一番畅意肆咨。这下夜君凌不把她当傻子才怪。
就在她左右胡思乱想的时候,夜君凌细长的眼底闪过一道异彩,慢慢的收回神色,似笑非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双心口猛的一震,侧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极高的身份,至高的权利,魅惑的容颜,这些少女趋之若素的追求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是天生的风华绝代,无与伦比。
而此时,他竟然对她那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抱有相同的想法。
这个男人……
该有多么的……
超时代。
在两人各自轮流惊诧的时候,马车已经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麒宣殿,太监一声尖锐的通报,让两人各自回过神来。
“世子,已经到了。”莫云一声提醒,白双微微起身掀开车帘走出车厢外,夜君凌又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出了车帘便下马车朝着麒宣殿走去。莫云和白双紧随其后,凡是皇亲贵族,皆可带奴仆在一旁服侍,所以一路白双走的是理所当然,暗中观察着着大殿的模样,咂砸惊叹。
奢侈,奢侈,简直是太奢侈了。
一座宫殿式建筑,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格调,令人油然生出一股庄重之感。两旁灯火通明,朱红柱上刻着双龙戏珠,绘声绘色栩栩如生。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白双观赏的心情,她望向声音的来源,一名年轻的男子,衣冠楚楚,笑意昂昂。这不是落流风是谁?
“哎呀,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的话我快被那群人给烦死了。”落流风原本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听到夜君凌来了就像见了救世主一样,二话不说差点就没扑了过来。
没等夜君凌回话,落流风扫向跟在他身后的白双,面露惊异。“哎呀,小丫头也来了。”他转向夜君凌:“那个木头脸呢,怎么没来。”
“他有要是在身,不便前来。”言简意赅。
“要是,莫非是……”落流风蹙眉,夜君凌眼神一闪,表示默认。
“唉……”落流风摇了摇头。打开折扇,似风流才子般摇头晃脑“帝京繁华,不过遁空门尔……”
夜君凌终于扫了他一眼,冷言道:“还不赶紧把你的嘴给缝上。”
“是是是。”落流风装模作样的两根手指在唇边上上下下的晃动,嘴里仍止不住的唠叨:“唉……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完……狠心,太狠心了。”说罢似是入戏太深,竟装作哭了一般抬起衣袖虚掩泪水。
夜君凌无语,直接同落流风擦身而过。白双和莫云嘴角同时抽了一抽,心底也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自怜自艾的公子哥。
落到位置上时,大厅中的官员皇子也已经一并入座。声声浑厚从大殿两侧发出,白双看着一排排架子上挂满了大钟小钟,专门负责礼乐的太监手持椎鼓一下一下的循序敲着,直至七七四十九下后,钟声缕缕,大殿中央的台阶上才缓缓走出一道明黄的身影。一名气息威严的男子袭着五爪龙袍从后方走来,浑身上下带着一阵威压,原本闹腾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便是当今天乾国的天子明帝。紧随其后的便是天乾的皇后,皇后身着一袭大红绣龙凤龙飞的撒尾宫装,头戴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步摇,耳挂赤金更簿花耳坠,手腕上配着白玉八仙纹手镯,眉间画了凤纹,雍容华贵,端庄大方,高贵端庄的面容由此散发出一种隆重。太后早已坐在龙椅旁,慈眉善目,面容沉静,好似游离天外,身着一贯素朴的服饰,但是绫罗绸缎却是上好的金丝绣成。
这便是天朝之下万人称颂万人敬仰的天子,这便是只为一袭凤冠,便使后宫三千佳丽争破头的位置。
白双一声轻笑,她还真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的,服饰繁杂,礼节繁琐,居然还要一番敲钟鸣鼓的才肯出身,古代人怎么都喜欢这些内空虚无的东西。表面一套,实际上一套,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