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带着那位在湾子乡自称为陈半仙的老头,走到张慕云家门口的时候,陈半仙就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本來还非常硬气的口气一下子就软了下來,道:“原书记,我给你实话实说吧,我那点能耐在咱们湾子乡混混还凑合,在县城里就行不通了,你还是放我回去吧,我一辈子也沒见过县委书记,要是一会万一露陷了,不是连你也牵扯进去了吗。”
原小生呵呵笑了笑道:“陈师傅,我不妨给你直说了,今天这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可是政治任务。”说着在陈半仙的脊背上拍了拍,安慰道:“沒事的,县委书记也是人嘛,你就把他当成是你们村长就是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把你那拍黄、诈黄、要黄的本事全使出來,说漏嘴了,不是还有我给你兜着吗,你怕什么。”
陈半仙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嘴角也跟着抽搐了起來,道:“原书记,可人家毕竟不是我们村长啊,这一会万一……”抓了原小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你摸摸,你摸摸,这还沒有见人哩,我这胸口就直跳的厉害,你还是饶了我,另请高明吧。”说着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原小生一把抓了他的手腕,沉默了一下,觉得以这位自称为陈半仙现在这个状态,见了张慕云弄不好还真会露陷,这也是事先沒有想到的事情,
和骆当仁定下來计策后,原小生就让骆当仁注意乡里有沒有这方面的“人才”,沒两天时间还真找见一位,就是身边的这位陈半仙了,这个陈半仙在乡里也算是远近闻名了,倒不是他手段有多高明,而是善于察言观色,掌握人的心理,
比如东家媳妇耳环丢了,來找他掐算,他先不给掐算,先跟來人拉家常,拉着拉着就知道來人的曰常生活规律了,比如说东家媳妇平时居家勤谨,整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艹持家务,他就装模作样地掐算一下,然后对东家媳妇说:“嗯,算出來了,锅台旁边,水缸后面,回去找去吧。”自然不必说,回去肯定找见了,时间一长,陈半仙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也找他掐算曰子,其实他什么都不会,就是翻黄历,黄历上是好曰子,就说是好曰子,根本不懂什么生辰八字、阴阳和合,
原小生虽也知道他是个半吊子把式,但是原小生原本也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就把他叫來了,跟骆当仁一块,跟陈半仙商量了半天,算是把事情交代清楚了,陈半仙起初不答应,原小生就用话激他,激了几次就答应了,
“陈师傅,要不这样,我们先吃点饭,你也稳稳情绪,吃完饭,我们再去,你看怎么样。”到这个节骨眼上,原小生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陈半仙依然面有难色,恐怕也是对原小生这位湾子乡的当家人有几分忌惮,就勉强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原小生也实在无可奈何了,干脆对这位陈半仙实话实说道:“陈师傅,我给你说,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害怕,一般这种事情,领导都不愿意让人知道,即便是你算的不对,他也不会张扬出去,更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以后不会再用你了罢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陈半仙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你说万一我给人家算错了,人家不会让警局的人找我麻烦吧,这可是迷信活动,我倒无所谓,关键是怕影响到孩子们,万一被人抓起來了,以后孩子们都抬不起头。”
原小生呵呵笑了笑宽解道:“你说的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早就沒有人管这个了,再说了,神神鬼鬼的事情,谁能说的那么清楚,连国外好多大科学家都信奉各种神祗,更别说我们这些人了。”说着又把临來时,给陈半仙交代的事情,重新交代了一遍,
这位陈半仙就似乎重新找到了自信,点了点头道:“原书记,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给原小生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女人面色白润,体态略显臃肿,穿了一身丝绸的衣服,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见原小生就愣了一下问道:“你找谁呢。”
这时张慕云也从里面出來了,原小生叫了一声阿姨好,便急忙伸手跟张慕云握了握,道:“张书记,礼拜天还來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张慕云倒是非常和蔼,一边笑着把原小生往家里让,一边用眼睛看身后的陈半仙,问原小生道:“这位好像沒见过,是位老乡吧。”
那陈半仙虽然來的时候就在家里好好捯饬了一番,但看上去还是一副土老冒的形象,就难免让张慕云称作“老乡”了,
原小生就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敢瞒张书记,这位陈师傅其实是一位山林风先生,我一个同学,最近生意上总是不顺利,叫他过去给看看。”说完就悄然观察张慕云的脸色,
张慕云脸色就凝重了起來,却也不说什么,原小生就知道张慕云对自己还是有几分顾及,毕竟过來交往并不是很多,只是偶尔在王云平的办公室碰上,也就是打个招呼,根本也沒什么私交,
停顿了一下,原小生又故意拿捏着道:“其实……陈师傅过去也常给王县长看看,起初我也不信,后來好多事情都应验了,就沒办法不信了。”
再看张慕云还是端坐在那里做宁神沉思状,原小生就知道今天这事可能有门,干脆就给张慕云加了一剂猛药,道:“大概是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陈师傅过來了一趟,给王县长说,娘娘河有泛黄迹象,河湾县县主可能会有血光之灾,我当时就在旁边,后來嘴贱给孙书记说了,却被孙书记臭骂了一顿。”
张慕云哦了一声,看着原小生就來了兴致,却还是非常谨慎问道:“有这样的事情。”
原小生见张慕云渐渐进了套,就又神秘道:“像娘娘河泛黄这样的天象,我们凡人的眼睛是看不出來的,你也知道,娘娘河在咱们河湾县境内水流比较缓,一年四季几乎清澈见底,谁曾想陈师傅却要说泛黄呢,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來我到了湾子乡,问起陈师傅,陈师傅才给我说,山主福,水主凶,水泛黄实为虚黄,是血色的映衬,并不是在真黄,是降灾的预兆。”
张慕云既然迷信风水,自然对风水有一定的研究,一听原小生的话,说的也句句在理,就撇开原小生,站起來,走到陈半仙的跟前,伸手呵呵笑了笑道:“陈师傅好,陈师傅今年高寿。”
其实陈半仙也就六十來岁的样子,比张慕云也就大个十岁左右,问高寿就明显带着恭维的意思了,
一见张慕云开始跟陈半仙搭茬了,原小生就知道张慕云已经中套了,不过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万一这位陈半仙把持不住,表现的低三下四的样子,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难免要因此而泡汤了,
也许是刚才原小生的教唆起到了作用,陈半仙还算沒有表现出过分的热情和低三下四,缓缓从沙发上站起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有意为之,却说了一句让原小生几乎晕倒的话,陈半仙站起來握了张慕云的手,就在张慕云的手上翻看了一下,问候道:“县太爷好。”
县太爷好,,这位陈半仙还以为自己生活在封建社会呢,原小生急忙上前介绍道:“陈师傅,这位是咱们……”原小生的话沒有说完,就被张慕云伸手挡住了,张慕云一脸正色问道:“陈师傅,你怎么叫我县太爷呢。”
其实张慕云心里还是有鬼,根据市委的研究决定,只是让他临时主持县里的全面工作,却并沒有把他扶正的意思,市委主要是考虑张慕云一方面是年龄大了,另一方面张慕云的一向缺乏魄力,要让河湾县暂时稳定下來,张慕云可能是把好手,但是要大刀阔斧地建设河湾县,让河湾县摘掉那顶贫困帽子,恐怕就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了,然而市委绝对可能把这一层意思也说给他张慕云,张慕云想要有个名正言顺,也实属正常,
陈师傅呵呵笑了笑,又不叫县太爷了,道:“张书记,你现在……还是副职吧。”这一点原小生给陈半仙说过,张慕云点了点头,沒有说话,陈半仙继续道:“既然是副职就不能算是县太爷,顶多算是二爷,我为什么叫你太爷呢,因为从你面相上看,你可能会有一个晚來禄……”说着停下來,放开了张慕云的手,又装模作样的掐算了半天,继续道:“从你的面向上,大致能看出來,你的属相为六畜之数,也就是牛、马、羊、鸡、猪、狗,所谓六畜之数者,大多为大器晚成、帅印难现,我刚才贸然看了一下张书记的面相,发现张书记印堂总隐约可见一道灵光……”说着停顿片刻,一副情何以堪的样子道:“只可惜……”说了半截却不说了,
原小生在一旁看的,就憋了一肚子的笑,差点憋出内伤來,也只能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