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从敲门而入,就看见如弥勒佛一样笑眯眯地坐在大班椅里的李东权,李东权略略欠身,指了个位置道:“小原市长坐吧,”
秘书吴明随后进來,给原小生倒了水,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李东权这才开口道:“小原啊,把调查马水成死因的担子压在你身上,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原小生微微一笑道:“市委既然这样安排,我哪儿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不是还有您给我撑腰吗,更何况,马水成的死因早就已经有了定论,说不好听点,再查也是做样子,”
李东权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啊,如果不是某些人在省委领导跟前说三道四,也不会再有这么多麻烦事情,当然了,省委既然让我们查,那我们就继续查一查,也是以防万一嘛,省委这么做也不无道理,”
停顿了一下,李东权接着道:“我把你叫过來,主要是想跟你谈谈你工作的事情,你也知道常务副市长刘红吉同志住院已经有些日子了,恐怕就是这段时间的事情了,我和市委的初步意见是准备把你推荐上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听到这个消息,原小生无疑非常兴奋,副市长刚刚上任三个多月,马上就进常委,无论对谁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常委虽然不是官职,却是比官职还要重要的身份,进了常委便意味着进入了权利决策的中心,
“谢谢李书记的信任,”原小生心中无比兴奋,但脸上并沒有表现出來,似乎在谈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因为原小生隐隐感觉,李东权的这个常务副市长,绝不是白白送给自己的,而是有其目的和用意的,而且极有可能跟马水成的死有关,这就更让原小生怀疑马水成的真正死因了,
“我觉得我的工作经验和资历都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当然了,我会不断努力,绝不辜负李书记和市委领导的信任,”原小生谦虚了一下,但也并沒有退让,无论如何,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地位,
“这就好,”李东权满意地点了点头,随之语重心长道:“说实在话,我是愿意看到你们年轻人能够尽快成长起來的,未來必将属于你们年轻人,你们也是我们党和国家的希望,你们能早一天接下时代的接力棒,民族复兴大业便会早一天实现,”
“李书记太客气了,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成长,无论如何是离不开您的栽培和教诲的,可以说我们是踩着你们老一辈的肩膀走过來的,我们要感谢你们才对,”
虽然原小生不明白李东权为什么会把调查二次马水成死因的担子压在自己身上,但总隐隐感觉,李东权的安排肯定有其深意,而且自己刚到市里沒有多长时间,马上又许以常务副市长,其真正的动机就更值得怀疑了,
当然,对于原小生而言,这个常务对自己的诱惑还是相当大的,也正好想借此机会,搞清楚马水成的死因,对李东权自然要曲意逢迎一番,这样最起码可以让李东权放松对自己的戒备,
两个人正说着话,顾丰年敲门而入,后面还跟着跟原小生同为副市长张永民,原小生就站起來跟两个人一一握手,又转身对李东权道:“李书记,要是再沒什么事儿,我就出去了,”
顾丰年哈哈笑道:“小原市长这是干什么,怎么我一來你就要走,不会因为条山的事情,现在还跟我记仇吧,”当然只是一句打趣的话,
领导办公室的这种事情,实在非常可笑的事情,此來彼去,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一层窗户纸,但又不能挑破,像顾丰年这样打趣的,其实只是为了避免太过尴尬,要说是给原小生面子,倒不如说是给李东权面子,
原小生也不想跟他啰嗦,笑了笑道:“顾书记太会说笑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说完转身离去,
眼瞅着原小生离开了办公室,顾丰年才往李东权的办公桌前迈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李书记,为什么要安排原小生担任调查组的总指挥呢,他刚到市里沒有多长时间,各方面人际关系都不熟悉,能调查出什么结果呢,”
李东权就指着顾丰年的鼻子,脸上堆出一抹淡淡地笑容道:“老顾啊,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过去你经常说原小生就是个孙猴子,上蹿下跳,能的很,现在怎么又看不起人家了呢,”停顿了一下,眼睛在正襟危坐的副市长张永民脸上瞟了一眼,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认为,此事非小原市长不可为,”
顾丰年摆手一笑,就在靠李东权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服从你的安排,不过……”顾丰年眼睛也在张永民的脸上瞟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前两天,我听说红吉的病情已经恶化,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说着叹了一口气,眼睛就落在了李东权的脸上,见李东权一直点头不语,就接着道:“红吉同志这一去,市委是不是该考虑谁接这个班的事儿了,咱们这次可要把我好机会,不能再让省委空降一个过來了,长此以往,我们对下面的干部也沒办法交代嘛,”
李东权只是点头不语,顾丰年就有些摸不着头绪了,停顿了一会拍了一下大腿,干脆直接道:“李书记,我也不给你绕弯子了,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工作能力,我觉得此次怎么也应该轮到永民了,你觉得呢,”
李东权看着顾丰年,眉头骤然皱了起來,却还是什么也沒有说,
面对李东权的一言不发,顾丰年似乎已经失去了耐性,在沙发上拍了一下道:“李书记,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再静下心來考虑考虑市里的实际情况,永民在副市长的位置上一直勤勤恳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此次如果再不给他一次机会,会、会、会……”
李东权见顾丰年越來越不像话了,往沙发上一靠,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顾丰年问道:“会怎么,你说,我洗耳恭听,”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好,你不说,我替你说,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此次不让永民进常委就会寒了大家的心,老顾,我有沒有说过不考虑永民的话,沒有吧,既然沒有,你怎么能臆断猜测,更何况,红吉还躺在病床上,现在讨论这个问題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我看你这种举动,才会让大家寒心,”
李东权几句话说的顾丰年面红耳赤,坐在那里半天才道:“李书记,我承认,现在给你提这个问題是有些为时过早,但这不是迟早的事情嘛,又何必认这个真呢,”
李东权嚯一声站了起來,声音马上提高了八度道:“我说老顾,这样的话亏你能说得出口,”又瞟了一眼张永民道:“你这样做,符合组织原则吗,”
顾丰年岂能不知道自己把张永民带过來,跟李东权讨论这个问題不合适,但他就是要以此逼宫李东权,一起搭班子多年,李东权这个人,他最为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李东权在四套班子会上把二次调查马水成死因的担子交给原小生,明白了就是偏袒,就是给原小生脸上贴金,加之,前段时间原小生的外公大闹李东权办公室的事情,现在早已是传的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此次原小生调任副市长,是他李东权一手操作的结果,
可是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再进常委,顾丰年实在心有不甘,
僵持了一会,还是李东权先开口了,道:“老顾,我看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当然,我也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丰年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起身道:“好吧,”
李东权马上换了副笑脸,走过去在张永民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永民是个好同志,正如刚才顾书记所言,无论思想作风还是工作能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好工作,要相信组织,市委肯定不会辜负你,你说呢,”
张永民在副市长的位置上也有些年了,对于官场当然非常了解,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要在沂南市继续往上走,李东权的推荐无疑是非常重要,即便是自己做通了省委的工作,李东权这里通不过,可以说也是徒劳无功,
“谢谢李书记的夸奖,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不辜负您和顾书记的栽培,”
不过从李东权的办公室转脸出來,张永民就狠狠地将一口浓痰吐在了痰盂里,因为从今天李顾二人谈话的情形不难看出,李东权在力挺原小生,而顾丰年似乎并不愿意跟李东权撕破这个脸皮,所以他要进常委的事情,八成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倒还无所谓,最可恨的是顾丰年这个老东西,一次接一次地欺骗自己,花了自己的钱却不给自己办事,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说,顾丰年完全可以私下里跟李东权磋商,等商量出了结果,再叫自己见一见李东权也不迟,可他顾丰年倒好,直接把自己叫了过去,弄得自己跟要官似得,本以为这样也好,起码李东权不会将路堵死,自己还会有回旋余地,现在看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再说这个原小生也真够可恨的,条山县长做的好好的,老城区改造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今后肯定还会有很多机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过不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