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这四千万救灾款又是怎么回事?我听敷乡长说,是马水生任上的事情。你应该对当时的情形比较了解吧。省里拨下来的这四千万,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被马水成兄弟私分了?他当时可是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
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尖锐,陈安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哼唧了半天才道:“原市长,你也知道,我当时是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对经济工作,特别是财政局这块并不熟悉。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原小生继续问道:“当时的县长是谁?是柴占奎同志?”马上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记得不是占奎同志,占奎同志是去年农历年底,也就是今年初才上任的县长,过去好像一直分管农业工作。后来刘元生同志不幸去世,马水成同志调任市里工作,柴占奎算是顺序接班。是不是这么回事?”
陈安国脸上泛起了笑容道:“原市长记性真好。你说的没错,占奎同志一直分管农业工作。刘书记不幸去世后,市里又把马水成同志调到市里任职,县长的位置就出现了空缺。经县委常委研究决定,才将占奎同志推荐了上来。按理说,占奎同志算是捡了个便宜哩。”
原小生边吃边道:“是啊,是啊。汾城那次班子调整确实出现了一些意外,茂才同志调任省委,刘元生同志不幸去世,马水成调市里任职,主要领导岗位同时出现了空缺,这种情况的确是不多见。当然了,这都是工作需要嘛。”随即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问道:“那么占奎同志对救灾款的事情应该非常了解吧?”又补充道:“占奎同志当时分管农业工作,而这笔救灾款又属于农业救灾款,是占奎同志的分管工作嘛。”
陈安国这才发现,面前这位年轻的副市长是在绕自己,就不自然地笑了笑推脱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按理说,占奎同志应该清楚,具体情况还得问占奎同志哩。”
两个人正说着话,柴占奎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进门就陪着笑脸赔不是道:“原市长,陈书记,真是对不住,手头有点事放不下,来晚了。”说着在桌子上看了一圈,见并没有上酒,便问陈安国道:“陈书记,原市长忙了一天,怎么不上点酒呢。”
一旁的刘惠明急忙替陈安国解释道:“是原市长不让上。”
柴占奎便笑了笑道:“不上酒好,不上酒好。”又没话找话道:“原市长,不瞒你说,我现在对酒这玩意已经开始神经过敏了,别说喝了,一提酒字脑袋就晕。可是不喝又不行,上级领导,企业老板,谁也得罪不起。”显然并没有听见原小生跟陈安国的谈话。
原小生就用筷子点着柴占奎,却对陈安国道:“陈书记,你看看柴县长现在这个样子,我看还是少喝为好。气色不对嘛。”
陈安国符合道:“是啊,是啊,喝酒真的害人不浅。不过,也是一种国家特色,没办法。”说着就激动了起来:“我给你说,原市长,我现在真是巴巴地希望市里在全市范围内搞一次纪律作风整顿,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原小生不以为然道:“你是县委书记,县里的工作你主持,不用市里搞,你也可以搞嘛。”
陈安国看了柴占奎一眼,脸上就犯起了难道:“说实话,我也不是不想搞,是实在不能搞,也不敢搞。我今天一开始搞,明天马上就有人说怪话,什么只准州官防火不准百姓点灯,什么雷声大雨点小,什么只刮风不下雨等等等等,弄得是官愤四起,我这里也是四面楚歌啊。”
原小生忍不住看着陈安国,颇为不解道:“官愤四起?你这倒是个新名词。”点着头,也不想跟陈安国废话,把话题转到了四千万救灾款上,问柴占奎道:“柴县长,去年省里给你们县下拨的四千万救灾款,你应该知道吧,到底怎么回事?你当时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对这事应该清楚吧。”
柴占奎没想到原小生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就把目光落在了陈安国的脸上。
陈安国多少有些尴尬,笑了一下道:“我说老柴,原市长问你四千万救灾款的事儿,你看我干什么?你当时分管农业工作,这一块应该比较熟悉嘛。”
柴占奎沉默了一会,才正色道:“原市长,其实那四千万救灾款,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当时确实分管农业工作,不过那段时间正好被派到省里学习去了,农业工作由水成同志代管。我回来之后,就听说发生了某些人私吞救灾款的事情。水成同志的兄弟,也就是下马乡党委书记马水生也被拘押了起来。后来马水生和那个财政所所长死在了看守所,省纪委的同志也撤了。我想这笔款子应该被马水生和乡镇上一帮官僚私吞了吧。”
原小生嘿嘿笑了笑,心想,你们一个个这皮球踢的可真好,要是派到国家队,恐怕能踢出亚洲走向世界,把事情推到两个死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是夜,程远峰就从市里赶了过来。两个人一见面,原小生就急忙问道:“程局,那女人的情况有没有进展?有什么收获?”
程远峰满脸都兴奋了起来道:“有收获,有收获,而且是大有收获。那个女人叫陈秀琴,是汾城县委信息科副科长,马水成的情妇,据她交代,去年马水成曾给过她一张三百万的银行支票,让他妥善保管。后来,马水成调任市里后,又从她那里取走了。”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看来,这个马水成极有可能还真不是自杀。”
原小生一听也来了精神继续问道:“这个陈秀琴有没有说,支票是哪家银行的?”
程远峰有些泄气了道:“问是当然问了,可她就是想不起来,说是打什么银行,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们的人问了一下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我担心你这儿有什么急事,就赶过来了。”
原小生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之中,打什么银行,很显然跟国家四大商业银行和其它银行都不挨边,那又是什么银行呢。会不会是这个女人记错了?还是自己压根不知道的地方性的小银行。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如果能查到马水成手里的那张支票来自哪个银行,就可以确定女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然后顺藤摸瓜,查出马水成的死因。
想到这里,原小生马上对程远峰道:“程局,你明天给银监会打个电话,问一下有没有一个打什么的银行。”
程远峰点头应了,原小生接着问道:“这个陈秀琴还交代了什么?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自杀?”
程远峰道:“这一点我们也问了,她说是想不开自杀的。但是我们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她好像并没有说真话。”随之分析了起来,接着道:“你想想,她在汾城工作,又是汾城人,为什么要跑到娘娘河自杀呢?这一点讲不通啊。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她自杀的理由。”
原小生问道:“她会不会因为马水成死后,万念俱灰而殉情呢?”
程远峰马上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原小生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原市长不要见怪,你终究是没结过婚的人,对女人还是不甚了解。马水成有老婆这件事,陈秀琴应该是给马水成做情人之前就知道的。既如此,她还心甘情愿地给马水成当小三,肯定是有目的的,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想从马水成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所以,殉情一说,我想根本不可能成立。”
原小生想了想,觉得程远峰所言也不无道理,试想,有哪个女人愿意平白无故给别人当小三呢。如此一来,这个陈秀琴也就不存在自杀的理由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原小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一下,竟是李东权打过来的,急忙接了起来。
李东权在电话里不客气道:“是小原市长吗。我是李东权。你这个同志到底怎么回事,啊?市委派你下去是处理群众打扎乡政府的事情,你怎么扯到四千万救灾款上去了。你这是要干什么?还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
原小生解释道:“李书记,是这儿回事,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下马乡的群众之所以打扎乡政府,就是因为四千万救灾款的事情,所以……”
没等原小生说完,李东权就打断了,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也别给我解释。那四千万救灾款,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省纪委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了,就是下马乡原任书记马水生和财政所所长两个人合谋贪污私吞了,而且已经做了结案处理。你就不要再过问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处理好群众打扎乡政府事件,并尽快给市委一个交代。另外,我告诉你,群众打扎乡政府,影响极其恶劣,已经引起了中枢的不满,省委领导非常重视。你可不能给我玩忽懈怠。明白了吗?”
原小生只好唯唯道:“好好好,李书记,我一定尽快调查清楚,给市委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