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权还是不放心,具体指导道:“有一个基本常识,我要给你交代清楚,群众打扎乡政府,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都是犯法,都要承担法律责任。当然了,老百姓嘛,有时候犯点错误也再做难免,所以最好不要打击面太广,遵循一个原则,首犯必究,其余不论。就像那个带头的村长,叫什么来着,对了,叫闷娃,现在就完全可以抓起来,而且他也已经承认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另外,群众那里,你也可以代表市委给他们解释一下。马水生这个腐败分子,已经把贪污的钱挥霍一空,省委总不能再给他们补发一次救灾款吧。”
挂断李东权的电话,程远峰就有些不高兴了,责问道:“原市长,现在的一切实事都充分证明汾城官场肯定有问题,你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李东权。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看你快成了李东权的应声虫了?”
原小生笑了笑,也不跟他见怪,反问道:“程局,我问你,现在沂南市谁是一把手?”
程远峰不服气道:“一把手怎么了?一把手也不能一手遮天嘛。”
原小生耐着性子道:“一把手确实不能一手遮天,但是一把手完全有能力让你我撤出汾城,重新派人下来调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程远峰这才似有所悟,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指着原小生道:“原市长,我明白了,你这是以退为进,是不是?”又有些后悔刚才对原小生的指责了,赔笑道:“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城府就这么深。我这个老大哥自叹不如。”
原小生一摆手道:“城府不城府的话就不说了。不过无论干什么都要讲究个策略,不能一味蛮干。另外,你有没有想过,东权书记现在的压力其实也很大。下马乡发生群众围攻乡政府事件,而且将乡政府几乎烧成了一片废墟,各种批评接踵而至,加上来自上面的压力,东权书记要求尽快结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以嘛,还是我刚开始说的话,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好不要随便臆断猜测。那样的话,我们很容易先入为主地将调查思路引入歧途。”
程远峰又犯了错误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汾城的事情跟李东权根本没有关系?这不大可能吧。”
原小生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是不是认为汾城的事情,跟东权书记一定有关系?”
程远峰自信道:“那当然。这可不是我主观臆断,你想想,从马水成的死因调查,到现在下马乡群众围攻乡政府事件,有哪一件李东权没有横加干涉。如果他没有问题,就应该给我们提供一个独立的办案环境。现在的实事正好相反,他在处处干涉,处处给我们下‘到此为止’的命令。如果他没有问题,鬼都不会相信。”
原小生便将手往程远峰面前一摊道:“证据呢?把证据拿出来。”
程远峰傻眼了,但还是不服气道:“现在当然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我早就抓他了。”
原小生哈哈笑道:“程局,意气话,我看我们还是少说为妙。别说你手里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你难道有权利抓捕东权书记吗?到时候,你还没有抓人家,你这个警局局长的乌纱帽就被人家摘掉了。”
程远峰瞪着眼睛道:“所以嘛,这就是体制的弊病,司法无法独立嘛。而且我这个执法者的乌纱帽还拎在人家手里。”
原小生提醒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的乌纱帽拎在人家手里,为什么不策略一点呢。另外,我还告诉你,你这个警局局长只是个行政职务,你又怎么保证所有在这个职务上的所有人,都能公平、公正地行使自己权利呢?所以说无论是行政权力,还是执法权力都需要受到约束。”
程远峰有些不耐烦了,一摆手道:“我没有上过大学,也说不过你。你就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吧。”
原小生想了想道:“汾城的问题的确很严重,但是现在我们还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突破口。陈秀琴虽然交代出马水成曾经让他保管过一张三百万元的支票,可是马水成现在已经死了,而且还留下了一个谜团。在市里殴打**群众的那三个家伙虽然抓住了,却没有交代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目前唯一的选择,只能从下马乡群众打扎乡政府事件入手了。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东权书记也逼的很紧。我们下一步,还是从调查下马乡政府被围攻的事件查起。希望能找到一些足丝马迹。”
程远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之问道:“你今天去下马乡的情况如何?”
原小生便将下马乡政府的情况给程远峰简单说了一下,接着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下山村的群众极有可能是被人利用,真正实施打扎烧的并非下山村的老百姓,而是另有其人。”
程远峰若有所思道:“他们纵火烧毁财政所单据和敷晓燕办公室,很显然是有目的的,肯定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个敷晓燕会不会是个知情者?要不然,为什么这些人会连带她的办公室一块烧呢。她会不会就是这场纵火事件的幕后主使?”
原小生凝神片刻,摇了摇头道:“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是并不大。按照常理推断,如果敷晓燕想要毁掉自己办公室什么东西的话,完全可以将东西拿出去之后再毁掉,她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纵火的时候将自己的办公室烧的干干净净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更加怀疑。所以,我想,纵火者之所以同时将敷晓燕的办公室烧的干净净,只不过是个障眼法。或者也就是个意外罢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陈安国敲门进来了,笑嘻嘻道:“二位领导辛苦了一天,是不是放松放松?”
原小生看着陈安国道:“怎么?陈书记,这第一天就打算上糖衣炮弹了?是不是急了点?”
陈安国嘿嘿一笑,故意装糊涂道:“什么糖衣炮弹,不过是随便放松放松,尽一尽地主之谊。再说了,我哪儿敢用糖衣炮弹轰二位领导。”说着向门外招了招手,马上进来两个花枝摇曳的女孩子,年龄大概都在二十岁左右,每人手里端一个木盆,穿一身简单的按摩服,看上倒还算正规。
两个女孩子进来后,又从外面挤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看上去干练而且漂亮,一身素白职业装,详细端详却能发现,女人的脸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气。
陈安国马上介绍道:“这位是汾城大酒店的副总白玫瑰白总。”又转身将原小生和程远峰介绍了,接着对原小生道:“原市长,其实我也是借花献佛,也是白总的一片心意,二位领导就给个面子吧。要不然,不仅白总和我,两位按摩的小姑娘脸上也挂不住嘛。你说是不是?”
原小生和程远峰互相对视一眼,程远峰的目光凶巴巴道:“陈书记,这种事情我看就算了吧。”丝毫没有给陈安国留面子。
陈安国真的下不来台了,看着程远峰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那位白总急忙上前,娇声道:“程局长,干嘛这么大火气呢。你不知道吗,火气大了对肝肾都不好,还容易生病哩。我给你说,我这儿的技师绝对正规而且是一流的,不信让他们给你试试。”说着就要拉了程远峰的腿就要脱鞋。
程远峰急忙往回缩,可毕竟是给女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便争执了起来。
原小生便在一旁圆场道:“程局,这也是老陈和白总的一片心意,我看你就从了吧。难道你还真打算让白总给你脱鞋吗?”
程远峰看了原小生一眼,也就没有再违拗。白总向那两位小姑娘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姑娘立刻过来帮程远峰和原小生脱了鞋。
脚放在洗脚盆内,马上就是一股暖暖的感觉直窜全身,原小生便对陈安国道:“陈书记,谢谢你的热情款待,说实在话,我这也是头一次洗脚,舒服啊。”
陈安国道:“原市长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一会让技师给你按摩一下,那才叫舒服呢。保障今天晚上让你睡个安稳觉。”
原小生点了点头便打发陈安国离开道:“好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和这位白总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陈安国唯唯退出,原小生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指着程远峰道:“我说程局,你这个同志是不是太不给人家安国书记面子了,啊?人家好心好意,专程过来给你送来洗脚师,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刺人家。你让人家安国书记的面子往哪儿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