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总管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无可奈何跟了上去。
盂奕的轿子很快的便抬到了尚书府外,盂奕掀开轿门,看着尚书外拥挤的人群,各个手拿礼品,一脸喜笑盈盈,盂奕望着尚书府门来来往往的朝中大臣,双眸喷火,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都可以完全感觉到他的怒气。
“老爷,我们还进去吗?”学士府总管站在轿外,小声的对着盂奕问道。
“回去!”盂奕气狠狠的甩下轿门,愤怒的脸色令学士府总管一时间禁了声,没想到这个新任内阁学士竟然是个如此差脾气之人。
学士府总管冲着轿夫摆了摆手,轿子掉头,向着学士府的方向而去。
盂奕坐在轿内,手上青筋暴露,手掌攥拳,关节之处捏的咯吱咯吱直响。
他本与沈千寻一同上朝为洛丞相所用,凭什么他沈千寻就可以坐上一品尚书的位置,而他就只能屈居从四品内阁学士,空有名号,没有一点实权,他沈千寻倒好,手中掌控着的是朝内动向,而他不过就是一个无人拉拢的小人物罢了!
“老爷,到府中了。”学士府总管小心翼翼的欠身说道。
盂奕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的舒展开了自己的拳头,闷着声向着冷清的府内而去。
“老爷,府里来了客人。”盂奕刚进大门处,府内的丫环便上前通报道。
“客人?”盂奕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在人人都去巴结沈千寻的时候,竟然还会有客人来他的府上。
“是的老爷,她不肯说是谁,只说在大厅等候。”丫环微微欠身道。
“好,我知道了。”盂奕点了点头,心中暗喜,正猜测着不知是朝中哪位大臣来此时,脚步便已经踏入了大厅之内。
“不知是哪位同僚光临寒舍......”盂奕边说边向前走着,只见眼前一个身着暗黄色轻衫女子端坐于大厅之上,他一时间怔在了原地,双腿哆哆嗦嗦,嘴巴结巴的跪身而道:
“草民......不,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柏小妍放下手中茶杯,抿唇轻笑一声,立即起身上前,扶住了跪拜在地的盂奕,一脸笑意盈盈,轻启薄唇:
“爱卿有礼了,今日朕微服出巡,便想着来瞧瞧爱卿可有何不适。”
“多谢皇上关心,微臣一切都好。”盂奕狂喜的内心无法平静,从地上起身之后,便是洋洋得意了起来,别看尚书府门庭若市,巴结他的大臣一波接着一波,他这里迎来了当今圣上便是最大的殊荣,若是其他人知道皇上如此重视他,还不知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大人们要如何巴结他呢。
“朕瞧了瞧,你的府中未免冷清了一些,朕特赐你小厮二十人,丫环十人,副总管一名,你自小在盂县长大,初来京都难免会有些不适。”柏小妍一脸关切的说道。
“微臣......叩谢皇上!”盂奕一脸感激,欲要再次跪拜叩谢却被柏小妍一把扶起。
“爱卿请起。”柏小妍欣然笑道,“朕一直对爱卿的学识很是欣赏,今日早朝过后,仔细思量都觉得一个从四品内阁学士实在是委屈了爱卿。”
“微臣不敢,只要能为柏国效力,不论多大的官职,微臣定当尽心尽力。”盂奕拱着手,看似略有谦卑,实则内心亦是狂喜万分。
柏小妍轻笑一声,面孔之上尽是暖意,但若仔细相瞧,不难发现她的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嘲弄。
“哎,若非洛丞相向朕举荐贤人,朕还真遇不到爱卿这般才学之人,要说起来,洛丞相也是爱卿的伯乐啊。”柏小妍引着话题而道。
“这是自然,若非家父,微臣恐也遇不得如此贵人,更别提有幸能够面见圣上。”盂奕对着洛丞相的举荐之恩也是感激之至。
“是啊,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日洛丞相与朕在养心殿闲谈之时,只说了沈千寻一人,没想到今日大殿上竟然还能遇到爱卿这般的贤能之人,若非朕毫无准备,也不至于给了爱卿一个如此小官。”柏小妍故作一脸惋惜道。
果然,在柏小妍话音刚落时,盂奕微微的变了脸色,他不过是容易喜怒形于色而已,却不至于是个毫无所知的傻子,柏小妍这番话他还是能够听得懂,看来是洛丞相压根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了。
“哎,朕今日与爱卿是来闲聊的,怎说起这般事情了呢,朕本想借着微服出巡来爱卿府中凑凑热闹,没想到今日爱卿府中竟会如此安静,朕深知闲雅之人喜静不喜闹,爱卿这般所为,朕亦是深感慰藉。”柏小妍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
“是啊是啊。”盂奕面色略有尴尬的一笑,可知他不是不喜闹,而是因为无人问津。
“不过这般也好,今日朕便不久留了,还要前去尚书府中祝贺祝贺,毕竟是洛丞相大力举荐之人,即使朕再不欢喜,也要前去关心关心的。”柏小妍边起身边对着盂奕说道。
“微臣恭送皇上。”盂奕立在柏小妍身后,俯身拜别道。
柏小妍在转身的一刹那间,缓缓地勾了勾唇,一脸得意的向着学士府外而去,她知道,挑拨盂奕和洛丞相之间的关系,不过是简单极致,真正不好对付的是那个城府极深的沈千寻。
在柏小妍走后,盂奕好不容易舒缓的心情再次紧绷了起来,皇上今日微服出巡,第一个便来到了他的府中,证明皇上心中是万分重视他的,可是没想到就因为洛丞相的几句话,导致了皇上对于他毫无准备,才赐了一个小小的官职,而沈千寻是洛丞相大力举荐之人,皇上看在洛丞相开国元老的身份也要给几分薄面,如此看来,沈千寻的一品尚书之职,分明是洛丞相求来的,而他这个小小的四品内阁学士,不过是因为皇上欣赏他才赐给他的,分明与洛丞相毫无关系,而那洛丞相倒好,不仅让父亲为他所用,还收了父亲大笔银两,到最后在皇上面前却对自己只字未提,这洛丞相简直是过河拆桥、不仁不义之人啊。
如是想着,他便伏案桌前,毛笔轻轻一挥,在宣纸上不知写些什么,只看得到信封之上一个‘父亲亲启’的字样,便让总管拿了出去。
柏小妍一路沉思的回到了皇宫之中,心中细想着盂奕今日怕是信了她的话了,即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对洛丞相生了间隙,而柏小妍早有耳闻,盂县虽小,但百姓家家富足充裕,不过就是因为盂县地守铁矿,而这铁矿的出处除了盂县县令之外,却无人得知,听今日盂奕所言,盂县县令怕是洛丞相的人了,而洛丞相每月的那点供奉自然是支撑不了他的狼子野心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盂县的铁矿,已经是洛丞相的囊中之物了。
“皇上,那盂奕可被收服?”轻舞一脸关切的问道。
“自然,收服盂奕好说,最大的难题便是盂县铁矿和沈千寻的真正来历了。”柏小妍叹了叹。
“沈千寻不是知州令尹的公子吗?”轻舞蹙眉问道。
“据朕所知,洛丞相与知州令尹毫无交情,怎么突然之间引荐他的儿子入职呢?”柏小妍挑了挑眉头而道。
“如此说来,那沈千寻并非真正的沈千寻?”轻舞再次问道。
“不会,沈千寻自然是真正的沈千寻,但他很有可能还有其他身份。”柏小妍凝眉,沈千寻的身份洛丞相还是无法作假的,可是看他与沈千寻的相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奴婢有一事尚且不知,不知当不当问。”轻舞微皱着眉头,似乎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
“直说便是。”柏小妍勾了勾唇,心中已经了然轻舞的疑惑。
“您身居皇宫,是如何得知宫外的那些消息的?”轻舞试探的问道,记得曾经皇上想要得知宫外消息,定是派她出宫巡查,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可是近些天来,皇上没有派过任何人出宫搜查,可是每每却会得知许多宫外要事,她实为不解。
“哈哈。”柏小妍大笑一声,她自然没办法直说清绝宫宫主罹诀便是那冷面腹黑的冰山王爷,而她所知道的这一切的小道消息,都是由陶安泰传来的。
轻舞被柏小妍这一声轻笑,弄得万分茫然,看不出皇上究竟是要说还是不能说。
“这件事情日后你定会知晓,只是不是现在。”
轻舞望着柏小妍一脸认真,亦是不再追问,她知道,她该知道的时候皇上定会全盘和出的。
柏小妍在孟轼的指引下一人踏出了东阳宫外,却只见宫殿门口处,并没有柏小妍所想象中的乌压压的军队,只有陶安泰与言穆两人骑在马上。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柏小妍皱了皱眉头,语气中明显有一些怀疑。
“先上马。”陶安泰对着柏小妍伸出手,口吻淡淡。
“恩。”柏小妍略似乖顺的点了点头,将手放入陶安泰的手中,纵身一跃,翻身上马,坐于马前,后背紧紧地贴在陶安泰的前胸上,感受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耳根后不由得一红,心也跟着扑腾扑腾跳了起来,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们就这么出宫吗?”
“恩。”陶安泰淡淡一应,手勒缰绳,雪白的马匹掉头而向。
柏小妍静静地坐在马背之上,这一句淡淡的‘恩’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再进行下去,正待她的心上下乱蹦之时,她恍然注意到陶安泰今日所着装束竟然是一身白色的长衫,与身下白马浑然一色,竟然有一种谪仙般的气质,柏小妍张大嘴巴,他现在竟然开始公然穿白色了?
陶安泰许是看出了柏小妍眸中的含义,他不由得淡淡一笑,手中缰绳再次拉紧,却将柏小妍小小的身子环顾在自己的怀中,“你不是说我穿白衣好看吗?”
柏小妍惊诧的抬头,望向陶安泰的面孔,却见他唇角微闭,面容之上没有半点的情意,好似刚刚那一番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中,而是她产生的幻觉一般。
柏小妍抿了抿唇,未接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马匹之上,感受着陶安泰双臂的力量和胸膛上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