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修容恼羞成怒的红了脸,柏小妍继续说道:“还有,本宫与陛下的事,或许是你情我愿也未可知。再者,这事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柏小妍这两句话是狠狠地将安修容羞辱了个彻底,看着安修容眸泛泪光,娇弱离开的模样,柏小妍玩味地笑了。怎么,小打小闹玩够了,想动真格的了?可惜,你愿意视本宫为敌,本宫却不一定也将你放在眼里。
又坐了会儿,柏小妍是哈欠连天,正要起身回内殿歇息的时候,胡太医拎着药箱来了。
“胡太医今儿真早。”柏小妍说着话,又打了一个哈欠,伸出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柏小妍见胡太医小心地将药箱放在桌上,疑惑地问道:“这里面是装了宝贝不成?”
“嗯。”胡太医点着头说道。
这一个字立马就让柏小妍瞪大了眼,莫非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怎么连古板的胡太医也会开玩笑了。不过当柏小妍看见那熟悉的药碗与里面的东西时,无趣地缩回了伸的老长的脖子。
“这是谁的血?”柏小妍有气无力地问道,若是陶安泰的,这人都走了半个月了,怕是要喝坏肚子的吧。而若是其他人的,柏小妍光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心,怕是连一口都咽不下去。
像是知道柏小妍在想什么似的,胡太医从夹层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托盘上,让等在一旁的越千一同端给柏小妍。“今早天未亮的时候,就有只大雕将下官的屋顶给踩漏了。”
胡太医却没有说,那雕极通人性,却也极傲慢。将他的屋顶踹了个窟窿不说,待他取下它爪上的包袱后,更是抖了抖翅膀,一下就飞走了,而那展开的翅膀险些就把他扫倒在地上。想着想着,胡太医就又想到了屋顶上那个窟窿,不禁叹了口气,这修葺起来,是要寻个什么理由啊!
柏小妍一目十行地看完书信,然后就在胡太医和越千惊诧的眼神中,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居然都不用劝?胡太医与越千对视了一眼,真不知那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居然能让柏小妍连一向排斥的人血都乖乖地喝下去了。
“胡太医,以原依雅目前的情况来看,可有早产的危险?”擦了擦嘴,柏小妍问道。
“这孩子定是不能足月的。”胡太医当下就答道,“这一胎能保到现在,已经是把贵嫔夫人的身子都掏空了,不仅如此,下官担心,贵嫔夫人怕是熬不过生孩子这一生死关。”
“尽力吧。”柏小妍若有所思地说道。
安修容被昭仪吓哭的事,就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荡开一圈圈圆晕。而在这湖平静的湖面之下,早就暗流汹涌已久,没等这暗流借势掀起浪来,陶安泰回京这一消息就彻底地将这暗流又拍回了湖底。
不过柏小妍还是感觉近来这日子,有趣了不少。
罗子元偶尔有空时,会来颐华宫与柏小妍说上几句话,因而在颐华宫外来来往往的人是愈发多了。柏小妍想起昨日,她与罗子元打的赌,赌的就是颐华宫外那些女人是不是为了罗子元而来。柏小妍想起当时的情况就一阵好笑,她故意赶在罗子元的前面出了颐华宫,然后就瞧见了那些个女人有如吞了苍蝇的表情,真是憋笑到憋出内伤来。
而罗子元故意输给她的赌约,就是允她出宫一趟。
此时,柏小妍就带着三名侍婢站在一个包子铺前,手里还拿着一个才出笼的白面馒头,不顾仪态地当街啃了一口,嗯,味道比想象中的要来得好。柏小妍边走边想着,拐进一条巷子里,趁罗子元派来的人不注意,动作极快地将裹在馒头里的纸团取了出来握在手心。
见柏小妍走路的速度慢下来,越千机灵地上前,问道:“夫人可是累了,听闻这盛京最负盛名的酒楼是悦朗楼,不如去那儿坐坐?”
“悦朗楼虽然有名,但终归是沾了太多钱财的味道。”柏小妍搭着越千的手,眯着眼摇起头来,“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可是听人说起过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柏小妍说着,就往巷子深处走去,越千三人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在巷子的最深处有一家有些破旧的小酒楼,虽然看着有些不太干净,但里面却是座无虚席。只站在酒楼外,就能闻到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柏小妍满意地小妍,举步走了进去。
“这位客官,您来的不巧,本酒楼今日已经客满了。”小二见着柏小妍四人,忙走过来说道。她们四人虽然穿的极好,看起来非富即贵,但在这家酒楼里,从来只认先来后到,不认权势金钱。
“这……”柏小妍有些踌躇,忽然瞧见有几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忙问道,“这几位可是楼上雅间的?”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看着这几人拿出银钱来,这才笑着说道:“客官楼上请!”
柏小妍松了口气,跟在小二身后上了楼。二楼与一楼大不相同,虽然也是破旧的很,但却雅致了些,兴许是摆着不少奇花异草的缘故。待柏小妍欣赏完,小二已站在唯一打开的一扇门外,若是其他人,怕是有些难为情了,但柏小妍却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就上些招牌菜,还有今日最多人吃的几道。”柏小妍说完,小二应了一声便合上了门下楼了。柏小妍撑着下巴四处打量着,这屋里窗明几净,窗外是一小片竹林,望出去风光颇好。
ωωω● ttКan● ¢〇
“夫人,这儿真美。”流萤与无忧说着,就挤到了窗前,而柏小妍背对着窗,摊开了紧握的手。小心地展开那个皱巴巴的纸团,柏小妍后背一抖,忙轻咳了一声,止住快要溢出喉咙的笑声。
只见那纸上写着一行小字:馒头的味道可好。
嗯,很好。柏小妍心里暗暗答道,这时敲门声响起,在应声后小二端着一道菜推开了门,看见站在窗边的两人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说道:“这位客官,本店这道招牌菜重在香味,最好是合上窗户。”
“多谢提醒。”柏小妍说着,而无忧早在听见这话时,就已经合上了窗户。
半月?柏小妍念着这两个字,展开了纸条:圣命征兵,半月后启程。
若有所思地拿起筷子,柏小妍夹起一根青菜,在料汁中蘸了蘸,放进口中慢慢嚼着。“嗯,味道不错,这倒叫我有些期待下一道菜了。”
“还请客官稍候。”小二说着便退下了。
“主子,不过就是几根青菜罢了,奴婢怎么看,都瞧不出来它和人面桃花有什么关系。”流萤见那小二退下了,这才抱怨起来。
“你还真别说,我也瞧不出来,不过味道是真心不错。”柏小妍又夹了根青菜,放在碗中,“这难得出来一趟,你们也都别拘着了,待会儿我让那小二再上一桌菜,你们也都尝尝。”
流萤听完眼前一亮,也不等越千迟疑,就欢快地喊了起来,“谢主子。”
柏小妍看着越千眼中的恨铁不成钢,不禁摇起了头,在这越千是越来越把流萤当妹妹管了,而流萤也是愈来愈孩子气了,“越千你啊,迟早要把流萤宠的嫁不出去!”
“主子,流萤可是发过誓的,要一辈子守在主子身边。”流萤突然就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看着柏小妍,目光诚挚。柏小妍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康宁城的那夜,流萤对着父亲的墓跪下,指天立誓,说已经找到了小主子,从此会忠心地保护小主子,直到死去。
可是比起怀着沉重包袱的流萤,柏小妍更希望看到一个洒脱的流萤。
颜暮曾故意支开了流萤,和柏小妍说起一些陈年旧事来。那时的流萤不过五岁,在经历尹家灭门后,有大半年的时间不曾开口说过话,起早贪黑,除了习武还是习武。因为吃得少,忧思又过重,时间一久就支撑不住,时常晕厥过去。
这样的流萤让颜暮不忍极了,便告诉她,三少夫人没死。
其实那个时候,颜暮也只是听人说,三少夫人似乎是随母族离开了,他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活了下来。但若不是因为这句话,流萤怕是早就撑不住死了。不过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流萤就总想着要溜下山去找三少夫人,颜暮无法,便问流萤,想不想报仇。若是想的话,就好好习武,因为功夫不到家的话,去报仇也只是送命罢了。
这样,流萤才定下了心,认认真真地习武,再不提下山的事。
可流萤到底还是惦记着这事的,听说怀胎九月,流萤就掰着手指头算着小主子的年纪,过年的时候会写尹家家训,一直写,直到天明。颜暮问她,为什么每年都要写,流萤说写下来就不怕忘了,等找到小主子的时候,一定要把家训交给小主子。
等到皇帝第二次选纳的时候,颜暮再没能拦住流萤。
那时流萤的想法是借此机会潜入宫里,杀了皇帝为尹家报仇。想法虽好,但流萤的功夫并未到家,颜暮劝不住,就只好问她,是报仇重要还是找到小主子更重要,流萤这才放下了这个刺杀皇帝的念头。而再后面的事情,柏小妍也就都知道了。
故而面对流萤,柏小妍总是有些怜惜的。
“主子?”敲门声响了很久,柏小妍却没有反应,越千见柏小妍发呆的样子,忙出声提醒道,“主子,菜来了。”
“嗯,进来吧。”柏小妍嗯了一声,夹起碗中有些凉掉的青菜,囫囵吃掉。
“客官久等了,这第二道菜名叫早秋。”小二将一个瓦锅端上桌,掀开盖子后,柏小妍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小鸡炖萝卜吗,跟早秋扯得上什么关系了?这家酒楼的菜名还真是让人不解。
似乎是看出来柏小妍的不解,小二开口解释道:“这道菜用的是春天才破壳的雏鸡,以及才熟的白萝卜,故名早秋。”
柏小妍听着点了点头,勺了碗汤细细品着,不得不说,虽然名字牵强了些,但味道鲜得很。“那是不是还有早春,早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