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才人说的是,周太医啊,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将就些吧!”在潘才人说完话后,张才人立马就接过了话,似乎是在劝说着,可才说完,就已经转身吩咐起身边的内侍来,“我同潘才人甚少与三皇子往来,想来应该还未传染上,周太医要照顾三皇子还来不及,我们又怎能让他分心。木安,就收拾两间离三皇子最远的屋子吧!”
“还是张姐姐想的周到。”潘才人意会过来后,忙一副这才明白过来的模样,拍着手对这身后的内侍说道,“你也别愣着了,还不快去帮忙!”
“可是……”听着潘才人的吩咐,那内侍不由得支支吾吾起来,不时转过头瞅几眼周太医。
柏小妍想,如果潘才人能飞黄腾达,那这内侍定不是池中之物,瞧这心思多敏锐,也多会演戏。
不过,这宫里又有哪个人是不会演戏的,潘才人顺着内侍的眼神望向周太医,而后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周太医作甚,周太医医者仁心,当然是要住到三皇子的旁边去的!”
“是啊,你这奴才,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惹得周太医不高兴。周太医您莫要见怪,这奴才才进宫,不大会说话,三皇子的病可就劳烦您了。”说完,潘才人和张才人就已经扭着腰肢走进了别院。
看着那内侍忙前忙后,好不殷勤的样子,柏小妍笑了起来,无奈地说道:“怎么办,周太医,您似乎只能住到三皇子的旁边了呢,这要是染上了天花的,该如何是好?”
面对潘才人和张才人,周太医一直未曾开口,任她们二人说去,不过柏小妍这才一说话,周太医就开始阴阳怪气地还击了,“尹姑娘,本官本就是要住在三皇子旁边的,那喜静一说,不过是想告诉那些个宫人,莫要将其他人安排到本官的附近罢了。尤其是你,尹姑娘。”
“周太医说笑了。”面对周太医这突如其来的厌恶,柏小妍心中默默地笑着,不就是让人抢了他的住所,居然就这般生气,看来,这周太医真的是惜命的很啊!若是这样的话,周太医定是不想来这儿的,可如今却还是来到了,那么这里面……
“本官可不是在跟你开什么玩笑,尹姑娘,在本官为三皇子诊治的时候,本官不想见着你。不过,若是你不愿意的话,这三皇子也可以由你诊治,只是本官不会再插手一丝一毫!”周太医说完,一甩袖子,也走进了别院里。
这是,想要脱手的意思?柏小妍想着,这周太医又是从哪里看出来,她一定会救三皇子。这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天花这病究竟有多可怕,躲避还来不及呢,谁又会往上凑!不过虽然柏小妍不知道周太医是怎么想的,但他还真的就说对了。
柏小妍一定会救三皇子。
三皇子的天花已经开始发作,若是救治不当,不过十几日,就会丢了性命,而只要控制的好,其他人是不会染上天花的。在医者心中,无关身份贵贱,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可是柏小妍不能这么想,她必须保住所有人的命。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还有尹家的招牌,尹家的名声。
她看着西边已经被染红的天际,歪着头愣了好一会儿神,最后再眼睛酸涩地再睁不开的时候,才收回了目光。
走进别院后,柏小妍一直没有回头,哪怕听见大门被合上,被上锁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回去吧。”别院外的马车都已散去,唯独剩下一辆,而坐在里面的人,一直满怀担忧地看着柏小妍的背影。待大门被完全地合上后,那人才放下了车帘,疲惫地吩咐着赶车的侍卫。
“是。”侍卫应道,一下就扬起了马鞭,骏马拉着马车向着皇宫飞快奔去。
柏小妍听着那渐渐跑远的马蹄声,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扶着石墙堪堪往前走着。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就是想知道陶安泰在不在,那么多马车,进别院的进别院,离开的离开,唯独那一辆,始终不曾动过。柏小妍当时就知道了,陶安泰那个傻子,装作被她气走的模样,却还是一直在暗处等着。
才挪了没几步,柏小妍就不走了,转身伏在石墙上无声地流起泪来。
陶安泰是怎么对她的,其实她都知道,她不是白眼狼,只是当时实在是太气恨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柏小妍其实不是对陶安泰有所怀疑,而是对自己有所怀疑,陶安泰为她做的越多,她就越是怀疑。她凭什么让陶安泰对她这么好,又凭什么接受陶安泰对她的好,如果日后没了陶安泰的包容和疼宠,她又能做成什么事?
柏小妍,不自信极了。
“尹姑……娘?”正在柏小妍自我贬低的时候,身后传来孔才人略显尴尬的声音。
“小女给孔才人请安。”柏小妍抹去挂在脸颊上的眼泪,转过身行了个礼,“孔才人找小女有何事?”
孔才人看着柏小妍红肿的眼睛,怪自己没有找对时间,说话前也不先看个清楚,只是这事情实在是有些急了,“周太医说,你的屋子……”孔才人说着就低下了头,欲言又止,不时地抬头瞄着柏小妍,她知道柏小妍是个聪明的人,接下去的话不用她说,也能明白。
毕竟柏小妍是因为她才到的这个别院,也是这儿唯二两个会医术的,孔才人也不想把话说死。可是柏小妍偏生就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逼着孔才人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周太医说什么?”
“尹姑娘,这别院的屋子多,要不,您就住到西苑?”孔才人试探着说道,见柏小妍的神色未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那西苑的屋子我有去看过,不仅环境清雅,这摆设也好的很。”
柏小妍认真地听完孔才人的话,点了点头,就在孔才人松了口气,以为柏小妍同意的了的时候,柏小妍却开口说道:“孔才人的意思小女已经明白了,只是小女也同孔才人说一句,若是今儿小女搬到了西苑,那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小女都不会再踏进主屋一步。”
这话让孔才人为难极了,她会来劝柏小妍搬地方住是周太医的意思,而周太医是皇上钦点,这才来为三皇子治病的,孔才人不敢怠慢了。只是真要说起来,孔才人还是觉得柏小妍的医术更加厉害些的,长公主药蒸的时候,虽然皇上不让任何人靠近,可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还是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的。
听说是用了一个大蒸笼,把长公主放进去蒸了一个时辰。这方法骇人听闻,可却是成功了,就连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啧啧称奇,只是就算太医们知道了要怎么做,也没有人敢尝试一二。若是一个不慎,可就是要将人给蒸熟了!
所以这尹家的医术独步天下不是没有理由的,在孔才人心里,指不定柏小妍就能治好天花。这两相比较下,孔才人是难取难舍极了,这才想着,若是能劝动柏小妍搬去西苑的话,是再好不过,哪知这柏小妍的脾气也是个直的。
如今这难事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甚至比之前更让人为难了,二选一,这明显是周太医和柏小妍之间的问题。孔才人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一开始她就不要掺进这件事来该多好!
“孔才人,你可做好决断了?”眼瞧着这天色是要暗下来了,柏小妍可不给孔才人那么多犹豫的时间,催促着问道。
“这……我会同周太医好好说说的。”最后,孔才人选择的还是柏小妍。
这让柏小妍心情大好,“那便劳烦孔才人了。”
孔才人强扯起嘴角笑着,点着头说无事,举步向主屋走去,而柏小妍也迈着小步跟在孔才人的身后。大概是哭过的缘故,眼泪干在脸上,绷绷的,柏小妍想,幸好她没有抹胭脂水粉的习惯,不然自己这张脸现在一定难看极了。
还没走到主屋呢,在经过大厅的时候,柏小妍就瞧见了坐在首位的周太医,也不知是吩咐的谁,居然正端着一杯热茶,惬意地坐着。
“周太医。”柏小妍颔首说道,算是打了招呼了,本想等着孔才人开口,不过眼睛一转,就看见了一旁地上放着的包袱堆。那些东西不是别人的,就是柏小妍的,担心柏小妍没人伺候,陶安泰还是贴心地送来了两个侍婢的,此时,这二人也正低垂着头,站在打听的一角。
“下官给孔才人请安。”周太医就像是没有看见柏小妍一般,在放下茶盏后,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向着孔才人弯腰行礼道:“下官见孔才人许久未回,便自己做主将尹姑娘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孔才人觉着,应该送到何处?”
“这,周太医你……”周太医的举动实在是过分了,就连孔才人这么性子软的人都生气了,更何况她本就觉得若不是这周太医医术太差,三皇子也不必生生拖了一天,指不定就给治好了呢!而且周太医这话是话中有话啊,说的就好像是她要将柏小妍的包袱给收拾出来似的。
柏小妍根本就没去听孔才人说了什么,而是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包袱拍了拍,因为她人一直在华纯宫,所以这包袱是随着圣旨一起送来的。柏小妍在马车上的时候打开看过,想来应该是陶安泰命人整理的,里面除了换洗的衣物外,就是几件她较为珍视的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扔过,包袱外脏的很,幸好里面没什么容易碎的东西,不然柏小妍可不保证,会不会就在这第一天,就和周太医撕破了脸皮。
“周太医,你可曾记得你说过的话,从现在起,三皇子由小女诊治,希望你真如你自己说的,不会插手一丝一毫。”柏小妍将包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背对着周太医说道,声音沉沉的,任谁听都知道她是生气了,“可笑,三皇子可是皇嗣,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算是搭上性命也赔不起。”周太医冷笑着说道,“再者圣上有旨,有权给三皇子诊治的人,是本官。你不过一介平民,运气好治好了长公主,怎么,当真就眼睛长额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