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迁坟什么的,都有忌讳,这个柏小妍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柏小妍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会将母亲的骨灰葬入祖坟地!母亲已嫁做人妇,且并没有被休弃,所谓出嫁从夫,哪怕白家要安葬母亲,也不可能葬进祖坟啊。
柏小妍可不认为,白二舅会是这么好心的人,“钱财之事二舅舅不必担心,既然是小女要迎回母亲,那这便该是小女承担的东西。”
不过柏小妍自以为是善解人意,可落在白二舅的耳中,就不大舒坦了,若说以往,何人敢在他们面前提起个钱字,可到了如今居然连一个小辈居然也敢这般埋汰他。
柏小妍这般说,岂不是将他们当做了贪财之辈吗!虽然他们的确是存了要从柏小妍那儿弄点钱财来的心思,毕竟偌大一个家族,这一辈有出息的没几个,吃老本总归有吃完的一天。可是被这么明着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白二舅却又不开心了,哪里有这么说话的小辈的,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
“云姐儿这般说话,可就是不把我们当做自家人了。”白二舅板起了脸,有些责备地说道,“一家人哪里有这么客气和见外的,谈钱财伤感情。二舅想说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这迁坟可不是小事,要看风水阴阳,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好的事!”
“是,二舅舅说的有道理,是小女想岔了。”柏小妍面上是在道歉,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了,白家这一家子,用祖母的话来讲,那就是真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分明就是看她一掷千金,不仅修葺了尹府,还一口气砸了六家医馆,眼馋了,可又不好意思将话放到明面上来说。
“这事儿也不急,云姐儿不若就在这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同你的表兄妹们说说话,你们大概是从未见过的,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像什么样子!”白二舅见柏小妍退了一步,也就得寸进尺,想着将人给留下来。
别说重建尹府的事儿,柏小妍走不开,就是走得开,柏小妍也不会住下来,这白二舅的脸上的表情是摆明了他别有用意。“这倒是不劳烦二舅舅了,若是瞧好了日子,小女再来便是了。”
柏小妍拒绝的是毫不拖泥带水,白二舅也没有非要柏小妍留下来的意思,不过费了这么大的劲,可不能只让柏小妍带走白雅的骨灰吧。说到底,他们就是为了拿到些好处,“听说,新皇颁了圣旨,正了尹家的名声?”
原来这才是白家真正的用意!柏小妍恍然大悟,这同为大周四族,当年除了百里一族全身而退,剩陶三家都几乎被赶尽杀绝。可风水轮流转,现在陶家成了天家,尹家也恢复了声誉,哪怕是真正绝了后的柳家也有当年的门生供上香火,百里一族却彻底没了声息。
“正是,许是尹家曾救过陶家人的性命也未可知。”柏小妍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道。
“云姐儿真当二舅什么都不知道不成,新皇曾是柏衍麾下的副将,同你怕是熟识的很。”见柏小妍敷衍,白二舅就更是认准了柏小妍同皇帝有什么关系了。
“正如二舅舅所说,皇上曾是柏衍麾下的副将,哪怕小女真的曾同皇上见过几面,也不过是因为柏衍的关系,何来熟识不熟识一说。”柏小妍猛地惊住,她怎么就忘了,白家同柏衍往来的那般密切,怎么会不知道陶安泰这个人。果然话说多了,纰漏也就多了,方才就不该多嘴说那话的。
柏小妍懊悔的很,无奈白二舅已经认定了,换做旁人,柏小妍怕是已经不屑得和他们继续说下去了,可母亲的骨灰还在他们手里,柏小妍只能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如今白家当家的人是二舅舅,因为外祖早在母亲出嫁前就已经驾鹤西去,二舅舅身为最年长的嫡子,成了家主,却也早早地就已经和其他几位舅舅分了家。虽然如此,此时却是一个不少地都坐在了这儿,有如三堂会审一般。
还有那几位族中的长老,头发都已花白,眼中却还闪烁着贪婪的光。说的好听是为了白家的子嗣绵延,说的难听就是觉得柏小妍拿到了尹家的财宝,想要尽数夺过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和柏小妍一辈的这些个表哥表弟们亦是如此,那灼热的眼神紧紧地黏在柏小妍的身上,恨不得从她身上扒下一层皮来。
“外甥女你不必惊慌,舅舅也没有别的希冀,不过是希望你能同新皇说一声,也为我百里一族正正名罢了。”白二舅说着叹起气来,似乎认定了柏小妍就是个铁石心肠、怕麻烦的人一般。
柏小妍听着不由得在心中冷笑,死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脸上笑的僵硬,“二舅舅说笑了,百里一族的名声何时被污过,哪怕隐世多年,这世上之人提起富可敌国,也只会想起百里。那安家也不过得了个首富府名号,哪里敌得过百里,百里的名声那可真叫前未有人,后难匹敌。”
柏小妍只将百里家夸到了天上去,她夸的可是百里,同白家没一丁半点的关系。为了保命,放弃了百里这个姓氏,同样也是放下了百里的骄傲,白家与百里,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外祖尚在,怕是要气的直呼不肖子孙。
“主子,这些白家人真是可恶,居然敢给主子下这么丧尽天良的药!”半夜的时候,小半个白府的人都被惊醒了过来,哭泣尖叫的声音穿过了好几个大院子,直直地传到了柏小妍的住处。而装鬼回来的流萤正一个劲地在房中踱着步,对着柏小妍不停地发着牢骚。
“先把这一身行头给换了吧,我想不多时,二舅舅就要带人来关怀关怀我这个孤身在此的外甥女了。”柏小妍将那个有问题的香包捏在了手里,不停地抛着。
流萤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后,嘟着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柏小妍看着流萤的背影,笑着对越千说道:“你可知刘淳将那子福花扔到了何处?”
“主子是要……?”越千虽是问着,面上却露出了和柏小妍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看了眼屋顶,掩嘴说道:“奴婢瞧着,似乎是给扔到了院外。”
“唔,那可如何是好,刘淳,你怕是要将那子福花再寻回来了呢。”柏小妍颇为无奈地说着,好不抱歉的样子,而屋顶上响起一下窸窣的声音后,就又回归了平静。柏小妍抬起头看了看,只觉得日后若是到了宫里,这二人也能跟着她的话,那可真叫如虎添翼了。
又掂了掂手中的香包,柏小妍走到炭盆前,扯着香包的锦绳不停地甩着,不一会儿,一种醺人的香气就在屋子里散了开来,柏小妍小小地吸了口气,嘴角嘲讽地勾了起来。
她柏小妍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若不是为了母亲的骨灰,也不会隐忍这么久。如今,白家拖无可拖,终于是确定了时日,她不日就能将母亲的骨灰带回康宁。
那么,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既然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就要有被报复回去的准备。
若不是她近来瞧多了医书,也不会知道子福花的香气和这种名叫兰芽的香料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绝佳的催情之药。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那她岂不是要被逼着从了哪位表哥?那倒也真是委屈那位表哥了,居然能忍辱负重到这般地步,要知道,在外人眼中,她可是已经嫁过两次的人了!“听说二舅母身边有一个不仅心灵手巧,还会吟诗作对的乖巧丫头?”柏小妍收起了香包,问着一边的越千,“听说思修表哥和这丫头彼此喜欢,却被二舅母给棒打鸳鸯了?”
“是的,主子,为着这个小丫头,白家可是闹翻了天呢!”越千大概是知道柏小妍的想法了,打从柏小妍妥协地住进白家,何风刘淳就将这白府摸了个遍,越千和流萤也留意着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让人啼笑皆非的就是柏小妍口中那小丫头的事情了。
这丫头名叫安儿,是由白二爷买进府里的,听说这丫头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又横遭了祸事,险些就让贼人给卖到了窑子里。白二爷见其气质出众,便将人买回了府,柏打算着让其给府中最为顽劣的八姑娘做侍婢,希望耳濡目染下,能让把姑娘好好收收性子。
谁成想,安儿虽成了侍婢,但通身气质依旧好的很,直将府中的姑娘都比了下去不说,更是让三公子给看中了。
三公子可是白二爷最重视的嫡子,不仅头脑好,懂得经商之道,在学识上也颇有造诣。白二爷可是做着有朝一日成为状元郎父亲的白日梦,挑儿媳那叫一个谨慎,是这也嫌那也弃的,知道如今也没定下一门亲事来。大概这白府中唯有他们二人懂点诗书的缘故,两人是惺惺相惜的很,这一来二去的,也就渐渐生了情愫。
若是三公子要将安儿纳为妾室,自然不会引起白府一家老小的反对,只是,这三公子确实人了死理,说什么要和那安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玉,更何况安儿也曾是大户人家的正经贵女。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商人重利,不论如何白家人就是不同意,白夫人还将安儿给软禁在了自个儿院里,一对小情人就成了那牛郎织女,不得相见。
“嗯,念在三表哥对我不假辞色的份上,也念在他二人情比金坚的份上,我姑且就帮他们二人一把。”柏小妍看着越千,笑的好不狡猾。
“主子说的是,奴婢听白府的下人说,三公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怕是要害了相思了。”越千故作出一副可怜可叹的模样,附和着柏小妍,恰巧流萤换好了衣裳走进屋中,柏小妍和越千就一起扭过了头,对着流萤笑开了花。
流萤瞧着,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经验告诉她,绝无好事,“主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去,将这香包丢了,不过一定要很是恰巧地让三公子捡到,然后告诉他这是我从二舅母那儿得到的,听说是由一个叫安儿的侍婢所绣。”柏小妍将手中的香包抛给了流萤,见流萤脸上略有些嫌弃,但还是苦着脸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