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泰忙一撤身躲开。钱胖子大怒,又是伸手一抓。陶安泰再躲。但凡三次,钱胖子急了,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挥拳便向他胸前击去。
站在柳荫下的杏儿看见,忙叫道:“小——不,公子你看,打起来了!”
柏小妍却不慌不忙,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放心,他不会吃亏。反倒是那个胖子——”
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钱胖子忽然像一只球一样,一下子飞了出去,幸好有几个伙计在他身后接着,总算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杏儿见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胖子被打飞了!”
柏小妍却没有太高兴,叹了口气,道:“这回,我们是要去楚家负荆请罪了。”
“为什么,打完他我们就能走了!”杏儿不解地问道。
柏小妍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头,让她继续看。
钱胖子被几个伙计扶住,刚站稳了脚跟,便发令道:“你们给我上,揍他!”见伙计们揎拳捋袖向上冲,他又高声叫道:“下手轻点,别打脸!”
伙计们答应着一哄而上,本以为能仗着人多势众可以占点便宜,却没想到没有几招,便被陶安泰打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钱胖子恨得牙根痒痒,在旁大喝一声,顺手抓起一条木杆子便向陶安泰身上打去,陶安泰闪身躲开,又一步蹿至近身,转眼间将腰间剑摘下,用剑柄向他胸前膻中穴撞去。只一击,那钱胖子便大叫一声捂着胸口弓着腰倒在地上。再看时,只见他满脸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不住滚落下来。
陶安泰走上前,俯身问道:“钱老板,这回我们可以上船了吗?”
钱胖子只顾了疼,哪里说得出话来,不住呻吟着,半晌才说道:“上……上……”
陶安泰没等他说完,便向柏小妍摆摆手道:“过来吧,钱老板说我们可以上船了!”
钱胖子着急了,忍着疼叫道:“谁……谁……谁说可以上船了?你……哎呦……”
“舅舅!”忽然,在通向码头的路上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
正向陶安泰走去的柏小妍一回头,便看见了楚小妘那张惊慌愤怒的脸。
“惨了,她来了!”杏儿小声嘀咕着,马上一转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可是楚小妘还是赶了上来,狠狠盯了柏小妍和杏儿一眼,直接跑到钱胖子身边,扶起他,着急地问道:“舅舅,他打伤你哪了?”
钱胖子这才重重地缓过一口气来,指着陶安泰道:“他——你看上的好女婿!他打你大舅!——”
楚小妘莫名其妙地望了陶安泰一眼:“他?我看上的女婿?舅舅你弄错了!——嗨,先不管那些,姓潘的,你为什么打我舅舅?”
陶安泰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道:“这位钱老板还真是你舅舅?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但是我没信。我想楚姑娘的舅舅应该是个热心肠的人才对,怎么会半路拦截我们?何况他动手在先,我是没办法才还手的。不小心打伤了他,实在抱歉得很。这里有药,拿去先给他老人家敷上吧!”
楚小妘不由气结,怒道:“姓潘的,在船上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现在学会油嘴滑舌了?你打伤了人,想敷点药就一走了之,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你要和我回我家去,——还有你、你!”她指着杏儿和柏小妍说道,目光还特意在柏小妍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那怨怒的神色令柏小妍一刻也不敢多看。
柏小妍叹了一口气,对杏儿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这回走不了了吧?”
杏儿噘着嘴,低声道:“潘公子也真是的,干什么用那么大力气,非要把人打伤了才算完。这回可好了……唉!”
楚小妘赶紧招呼自己带来的人扶着钱胖子,安慰道:“舅舅,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钱胖子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小妘,我这样子不和你回去了,省的让你妈看见埋怨你。丫头,不是我说你,你既然有本事一下子拦住他们,又何苦让舅舅出这个头?唉哟——”
楚小妘脸一下子红了,低声解释道:“我——我本来只想吓吓他们的,谁知道——舅舅,赶明儿我一定备好酒菜,给你赔罪去!只是——只是你千万别和我娘说啊!”
钱胖子虽然鲁莽,但是真心疼这个外甥女儿,便点头答应下来。楚小妘一边让人将舅舅好生送回家去,一边瞪着柏小妍陶安泰道:“胆子很大啊!怎么样,跟我回去吧?”
她一指旁边一间上着锁的屋子,对一个家丁下令。
杏儿一见那把锈迹斑斑的锁,不由慌起来,声音也软了许多,道:“那屋子——好久都没人用了,里面说不定有蛇……有老鼠。你还是让我们三个在一起吧!”
楚小妘带着一抹冷笑瞟着她,道:“原来你也害怕蛇和老鼠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想三个人关在一起?对不起,现在我心思变了,你们仨——一人一间屋,反正这院子里空屋子多得是!”
说完,她傲慢地看着三个人,目光慢慢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柏小妍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于是开口道:“楚姑娘,今天的事情,是我们有错在先,我向你赔礼了。令舅的伤,医治时需要多少钱,调养时需要什么药材,我们也照价全包。只是我的确有事与人相约,约见的日子已经很近了。所以能不能……”
“不能!”楚小妘瞪着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这叫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前天就说了,只耽搁两天,你走的时候,要快马有快马,要快船有快船。话我说得仁至义尽,可事你却做的不仁不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走?没门!让小姐我满意了,你才能离开!”
柏小妍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让她满意?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一个姑娘不应该想起的事情……
“楚姑娘,我想你误会了,其实我——”她想将事情和盘托出了,反正怎样也要被拆穿,与其被她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
“我不听你解释。”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说了,不听你解释!进屋!”
“楚姑娘,你还是听听——”
“我说人话你听不明白是吧?来人,给我绑起来,扔进去!”
见楚小妘横眉立目真想绑人,陶安泰开口了:“楚姑娘,主意是我出的,人是我打的,跟我表弟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若想撒火,尽管找我一个好了。”
楚小妘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道:“哼,你不说我也忘不了你!只是不管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人是不是你打的,都和他脱不了干系!因为你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你表弟!而你表弟之所以同意你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她眼圈忽然红了,幽怨地盯着柏小妍,道:“是因为他根本看不上我!所以我告诉你,在你们丁家同意婚事之前,你们谁也别想走!”
“婚事?”柏小妍脑袋里“嗡”地一声,心底暗叫道:“坏了!坏了坏了!”
“楚姑娘,你不会是想去我家提婚吧?”她声音颤颤地问道。
“提婚?这怎么可以?”杏儿也失口叫道。
“去丁家提婚?你怎么想的?”陶安泰更是着急。
楚小妘得意地笑起来:“呵呵!这一来,你们三个都着急了是不是?实话说,昨天晚上我和我爹娘说起你们的事来了,我爹说神牺城的丁家只有一家,就是神厨丁家!我们家也是广汀城里赫赫有名的厨师世家,擅长做白案。你家是红案,我家是白案,这搭配在一起,不是再好不过了?”她一边说,一边将头向柏小妍脸上凑去,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真像一只已经偷到一只鸡的小狐狸。
柏小妍不由向后退了半步,脸色变得苍白了。她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你已经派人去了?”
“还没有。哪有那么容易的,不得找到好媒人吗?”她看见柏小妍向后退,心中忽然觉得无趣,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冷起来,“管那么多干嘛,进去!”
“噗——哈哈……”陶安泰却是绷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楚小妘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这个最不老实的绑起来!”
陶安泰摇摇头,道:“我若想走,这院子里有谁能拦得住?小姑娘,你口气未免太狂,脸皮——未免太厚了!只听说过男家着急娶妻上门提亲的,还没听说过女家着急将自己嫁出去倒提亲的!你不怕丁家把你当成嫁不出去的丑姑娘?”
楚小妘脸腾地红了,指着陶安泰,对拿来一捆绳子的家丁跺着脚下令道:“快绑!快绑!把他嘴也塞起来,让他胡说八道!”
家丁不敢怠慢,真的动手绑起来。陶安泰却并不反抗,只是说道:“今天你绑我,以后我也要把你绑起来!”
杏儿真的被送到那间锁着的屋子里,陶安泰也真的被送进另一间屋子里。刚开始看的那间屋子里,最后只剩下柏小妍一个。
楚小妘吩咐家丁看好另外的两个人,自己却走进柏小妍的屋子。
屋子里摆设很简陋,但总归有一张桌子,一张长凳子,还有一张床和一只柜子。
她一指凳子,对柏小妍道:“来,坐!”
柏小妍迟疑着坐了下来,楚小妘则挨着她也坐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她笑嘻嘻地说,拿起桌上的瓷壶倒了一碗茶,递给柏小妍。令人惊讶的是,那茶却是上等好茶。
柏小妍接过来将茶碗放到桌上,低声道:“我不渴。”
楚小妘依旧笑着,道:“那就等会儿再喝。”说完,便一直盯着柏小妍看,看得柏小妍浑身不自在起来。
“你——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因为你长得真的很好看!”楚小妘两颊微红,目光却更炽热。“要是换上女装,说是真的女孩子也有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