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与自己心中期望结果一样,柳氏心中很是高兴。她笑道:“太妃说的是。自古都是父母之命,若都听孩子自己的,还成什么体统?既然这样,我就想办法再劝劝容儿。只要咱们是一条心,还怕孩子们不同意不成?”
此时又赶上有人来拜寿,柳氏便打住话头,和王太妃同来人说了几句别的话,便提出要离开。王太妃便起身留道:“急什么,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好不容易把你们请来了,怎么还不吃饭?”
柳氏便推脱道:“不是我们急,是来之前宫里来了人,说让我进宫一趟。我想着明妃娘娘虽是亲戚,但也是轻易不叫我的。今天突然喊我,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
王太妃闻言道:“既然这样,那就你进宫,让容丫头留下来。——今天我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了。”
此事也正合柳氏心思,她便笑道:“好,那就让容儿留下来陪您。我就先告辞了。”
她离开王太妃,又打听着花惊容和陶安泰去了心怡苑,便又过去嘱咐女儿几句。谁想一到心怡苑,正看见惊容陪着几位前来赴宴的王妃、夫人,说得开心。陶安泰则刚站起身来,向几位女客施礼告退,要去张罗宴会事宜。
柳氏见他们此刻真有夫唱妇随的感觉,心中不禁一喜,暗自想到方才王太妃说的“年轻人口角”的话,心里豁亮起来,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她走上前,笑着向陶安泰见了礼,又和大家打了招呼。南平郡王妃一见她,便笑道:“哟,这是不放心,过来看看姑娘会不会办事?我跟你说,容丫头可好得很,你可不能教训她!”
柳氏笑着答应着,道:“容儿好,我脸上也有光,还教训什么?可见是郡王妃太喜欢了。我来只是跟她说几句家常话。”说着,便将惊容叫到一边,道:“容儿,我进宫找你姐姐去,你在这儿吃了饭再回去。”花惊容点头答应,柳氏见她面色好了许多,便悄悄问道:“你和他怎么样?看刚才那样子,好像你俩处的还不错?”
花惊容抿嘴一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王太妃的寿辰,他自然不会闹得难看。不过就是说话少,在一旁坐着淡淡笑罢了。娘,你去吧,我和他的事,您也不必过问太多。”
柳氏笑道:“你这丫头,人大心大了。看来已经将他算计好了,是不是?娘不多问,这就给你办大事去!”
花惊容红着脸目送母亲离去,又回到那群人中间。而此刻,陶安泰已经走了。
她心里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方才他只在旁边坐着,虽说话不多,但就能让她心里觉得春花般明媚。那时候无论说笑,她都觉得有趣味,有兴致。可是现在看不见陶安泰的身影,花惊容忽然觉得面前这群半老的贵妇,竟是如此无趣。
不过突然告辞还是很唐突的,所以花惊容又坐着陪了她们片刻,才找借口起身告辞。她离开凉亭不久,便看见陶安泰的身影在一丛花后面微微一晃。
花丛中有一座石桌,四张石凳。陶安泰按着她坐下来,轻勾的嘴角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地方你不陌生,小时候我们经常在这儿玩捉迷藏。”他盯着花惊容的眼睛说道,“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人找到咱们。咱们有什么话,也可以好好说说了。”
花惊容看着四周一人多高的玫瑰和月季,还有那一块巨大的假山,想起了这个地方。
没错,他们小的时候经常到这儿来玩捉迷藏,她还记得陶安泰第一次藏在这儿,她怎么也找不到,急得又哭又喊,却没有听到陶安泰任何回音。后来她自己误打误撞摸进这里,才看见九岁的陶安泰趴在石桌上呼呼大睡……
“陶……然,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花惊容倔强地回望着他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使什么心机!”
陶安泰轻声冷笑:“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咯,没有故意想让我被众人骂。不过你刚才表现得确实很像个合格的女主人,若是我母妃看见了,一定会对你大加赞赏的。那样的话,你就离逍遥王妃的位子更近了,不是吗?”
“陶安泰你——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花惊容眼圈红了,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实在令人怜惜。
“就算王太妃同意又怎么样?她一直喜欢我,可是你不还是撇下我离开了?如今回来,好不容易去看了我一回,还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难道我还有什么想头不成?”说着,她眼泪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陶安泰道:“有啊。如果真的没有想头,你为什么今天要如此极力表现?不过我今天要把话和你说清楚,我真的不想娶你。”
花惊容呆住了。
“这事和任何人都无关。从那天回府之后,我也在想,自己对你到底是不是不公平。”陶安泰面色凝重下来,叹息道,“后来我发现,从一开始,我对你就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儿女之情。或许我们不做夫妻是最好的选择,若是硬要在一起,恐怕会事与愿违。”
“是吗?……那你和丁柏小妍是不是有儿女之情?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会非常相配?”花惊容语带酸声,站了起来,“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现在我也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管你是怎样待我的,也不管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但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不过如果王爷非要舍惊容而求他人,那惊容还真要和她比一比,争一争了!”
“花惊容!”陶安泰沉声怒道,却咬着牙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里。
花惊容亦怒视着他,一甩衣袖,走出了花丛。
“既然你非要往那方面想,那我就成全你——”陶安泰望着她的背影恨恨想到。
——
柳氏中午吃过饭,准备了一下,下午便递了牌子进宫。
明妃正和一个美人下棋,听说姨娘来了,心中不由诧异,便辞过那美人,收拾起残局,专心等待柳氏。
不一会儿,柳氏便在吟竹的陪伴下来到明妃所在的赏心亭。
柳氏施礼见过明妃,明妃便站起身,又依娘家礼见过姨娘,然后让座道:“姨娘怎么今儿个来了?我记得今天是王太妃的生日,姨娘怎么没有亲自过去?”
柳氏道:“我上午去过了。想着有件事要拜托你,所以便忙忙赶了过来。”
明妃好奇道:“什么事这么急?来,这是刚用冰水湃过的西瓜,姨娘先吃一块解解暑气,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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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便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将上午探来的口风,并惊容和陶安泰的口角讲给明妃听。等到说完,明妃便笑道:“姨娘不必说了,我猜到了。姨娘肯定能是想让我求皇上,给容妹妹赐婚,我猜的对吗?”
柳氏一拍手,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娘娘怎么想?”
明妃道:“至于容儿和逍遥王爷的事,我也私下里想过,也暗暗探听过皇后的意思。反正皇后也是觉得,若是因为那次逃婚,就让两家闹翻了,也不值当的。至于皇上的意思,我从皇后话里话外听着,似乎也跟皇上说过这事,但是皇上却以为这是容儿他们自己的事,不想管。”
说完,明妃便望着柳氏,看她是什么反应。
柳氏听了呆了一呆,慢慢点头自语道:“原来这事不光我自己想过,连皇后娘娘都想过了。”说罢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皇上不想管,那可怎么办呢?”
明妃道:“我倒和姨娘想的不一样。皇上只是说不想管,不是说压根不管。——就看办事的人这话怎么说了。”
柳氏便知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于是陪笑道:“姨娘知道你是最会办事的了,这事我也求不了别人,只能求你了。你就看在姨娘的面子上,费费心吧!”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上好羊脂玉雕的小梅花吊坠,暗暗塞进明妃手里。
明妃接过来暗暗看了看,眉开眼笑道:“姨娘太客气了。容儿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姐姐的,岂能不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您放心,我一定会办成这事,让您心里的石头落地!”
柳氏和她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便告辞了。送柳氏走后,明妃把弄着小吊坠,直着眼想了一阵,微微一笑,叫随身宫女道:“走,跟我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姑娘江南来。的,没见过!这是驴打滚儿!”卖糕的小贩儿笑嘻嘻地说道。
“多少钱一块?我买四块。”
小贩儿包起四块驴打滚递过去,楚小妘便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接过来。
“柏小妍,你要不要尝尝?”离开小摊走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诱惑,转身对走在她后面的柏小妍说话,只顾着低头打开纸包,没注意撞在前面一个人身上。
“姑娘,你走路小心点。”那人没有生气,提醒道。
楚小妘抬起头,正看见一双白眼珠多于黑眼珠的眼睛望着自己。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我低着头,自然看不见路。可是你抬着头,难道看不见吗?非要找撞!”她不服气地说道。
那人被气笑了,道:“正因为姑娘往前走却不看路,吴某才好心提醒的。你撞了我我不怪你就算了,你怎么还找上我的不是了?”
楚小妘道:“本来也有你的不是!柏小妍,你说是不是?”
柏小妍一怔。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没理的事狡辩成有理的事,正替楚小妘又好笑又脸红,忽听她将自己拉了进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我——”
她正语结,忽然发现那个自称“吴某”的人正好奇地盯着自己,那样子让她浑身不舒服。
“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她心里一不高兴,便帮楚小妘说了话。
姓吴的男子却出乎意料地没生气,问道:“姑娘可曾在一家客栈雨夜听箫?”
柏小妍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后便想起那一夜听箫之后,似乎闯进来一个人。
“你是那夜——”她迟疑着问道。
男子急急点着头,道:“在下就是那夜闻箫声而进院子的吴非。没想到能在京城偶遇姑娘,真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