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句,楚小妘学着她家乡戏的腔调说的,滑稽有趣,逗得柏小妍破涕为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柏小妍擦着泪说道,声音还微微颤抖。
楚小妘拉着她的手,道:“你呀,之所以会哭,是因为你在和花惊容比较,觉得自己不如她;因为觉得不如她,所以你又觉得自己配不上逍遥王;一想到这件事,你就伤心了!”
柏小妍没有说话,但心里默默觉得,似乎真的隐隐有这样的原因。
“其实你担心什么呢?其实你自己觉得比不比得上花惊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到底谁更好一些。那天在延福寺里,我听了一点点你俩的谈话,难道那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所以你赢了,你该笑才对,为什么要哭呢?该哭的应该是她才对!”
楚小妘说的没错,从回到宰相府,花惊容就一直闷闷不乐,动辄对下人大发脾气,要不就是自己独坐一旁,谁也不理。
柳氏明知道女儿为什么生气,但却不敢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只能在一旁陪着她坐着,不时地叹一口气。
“娘,您别在这儿叹气了,”花惊容终于耐不住,赶起柳氏来,“我想独自静一静!”
柳氏站起身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摇摇头带着丫鬟离开了。她刚离开花惊容的屋子,便见自己屋里一个大丫鬟匆匆忙忙来找她,道:“夫人,宫里来人了,正等着您呢!”
柳氏急急忙忙跟着她回到自己房里,见一个女官正在等她。她和女官互相见过礼,女官便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道:“邢国夫人,这是明妃娘娘托我带给您的,您自己看就是。我这就告辞了。”
柳氏接过信,送走女官,便急忙打开信封。
粉红色撒花的信笺上,只写了一行字:“皇上心意有变,暂且搁置。”
柳氏一下子蒙了,跌坐在椅子上。“赐婚之事暂且搁置?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皇上终于动心了吗,怎么忽然又‘心意有变’?……”
她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向外走去。吟竹等几个丫鬟忙在后面跟上。
柳氏来到书房,掀开帘子便喊道:“老爷!”
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花隆平睁开眼睛,问道:“夫人,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柳氏几步跨到花隆平近前,道:“老爷,赐婚之事耽搁不得了!您就快去问问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花隆平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道:“赐婚之事怎么了?你一直说拜托明妃娘娘去办,难道她办不成了?”
柳氏将信笺撂到桌子上,用手指敲着上面的字道:“皇上心意有变!老爷,您就去问问吧!”
花隆平沉吟片刻,道:“明天我找个机会去问。”
“明天不行!消息今天传出来,说明皇上定心时间还不长,还有机会动心。若是再等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情况。再说,明天要是还没有好机会问呢?难道还要再等?”
柳氏第一次和丈夫着起急来。看着急得不行的妻子,花隆平却皱起眉来:“妇人之见!你把女儿的事看成头等大事,难道不知道皇上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这样着急只会惹人厌!我知道你着急,但也得缓一缓再说,至少要到神厨大擂结束后再提!”
这些人凑在一起,有的在讨论着厨艺,但更多的则是在谈论比赛的方式。
听了一阵,柏小妍和楚小妘便有些迷糊了,于是问身边一个人道:“大哥,你们到底说的什么意思,什么‘闯关’、‘攻擂’、‘夺花红’的,究竟指的是什么?”
那人看了她们俩一眼,见是两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立刻笑着说道:“两位姑娘难道没有看见那边柱子上贴的告示?告示上把‘神厨擂’的比赛流程都写出来了,就是方才我们说的‘闯关’、‘攻擂’、‘夺花红’。”
楚小妘便道:“柏小妍,既然有告示,咱们过去看看!”
她俩穿过人群,来到迎着长亭门口的里面的柱子前,挤过围拢着的人群,看上面的告示写道:“本擂台赛共分三段:一,闯关。自山脚至山顶,共设五关,分别比试刀功、雕刻、煎炒、炖煮、舌辩诸项内容。每关胜者前行,败者退回。二,攻擂。首位到达山顶‘神厨擂’者为擂主,由后来者攻之,可单人攻擂,也可数人挑战,胜者为擂主,负者退回。三,夺花红。攻擂至剩最后两人时,夺擂台上设之满彩红花。夺得红花者,即为西陵国第一神厨,授封赏。礼部典膳司”
“弄得还很麻烦啊!”楚小妘看完后,歪着脑袋感叹道,“不过这是红案上的比试,白案上的比试在哪儿?咱们去找找!”
她俩在人群里钻了一圈,但不管是问还是听,所有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楚小妘心中郁郁不乐,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原来不是说有白案的比试吗,难道又没了?”
这话正被一个老者听到,老者便搭话道:“姑娘是来参加白案比赛的?”
楚小妘点点头:“是啊!老人家可知道什么消息?”
老者轻轻摇摇头。
“您——您不会也不知道吧?那还搭什么话啊!”楚小妘一看见摇头的动作,就失望得又郁闷起来。
“我不是说我不知道,我是说,白案的比赛取消了!”老人慢慢说道。
“啊?呸呸!我怎么这么乌鸦嘴,说什么取消啊,真的取消了!”楚小妘差点没气哭了,抱怨自己道。
老人见她那个样子呵呵笑起来,道:“姑娘别恼,说起来,还是因为报名的人太少了,根本没法举行。”
其实楚小妘自己也知道,西陵国重视厨艺,但在红案和白案上,又红案重于白案。虽然做面食点心的人也不少,其中更不乏高手,也有自己的名号,但和红案比起来,名声却不如之甚。
前几天在京城里到处转悠的时候,楚小妘也曾注意到这一点:来比赛红案厨艺的有十之八九,来比赛白案厨艺的只有十之一二。那时候她也有点担心,却始终未曾想到会被取消。
柏小妍见她满是失落,便劝道:“别伤心,今年没有,说不定明年会有的。既然不用参加了,你就跟着我,好好看看玩玩,也挺好的。”
楚小妘低低地“嗯”了一声,还是依旧不高兴。
柏小妍又劝道:“说起来呢,要不是这么个机会,你也不能从家里出来,更不能到京城里逛逛看看。所以万事都想它好的一面,如果真像我似的,有个比赛压在心里,就是看风景也没意思了。你就好了,可以无忧无虑地玩了!”
楚小妘却还是撅着嘴。
柏小妍轻轻拍拍她的肩:“好啦,你最会劝人,怎么今天倒劝不了自己了?高兴一点嘛!”
楚小妘这才看了她一眼,撅着嘴道:“我才不是可惜没有比赛,我是可惜……它怎么不早说,不然我就可以一直玩,一点都不用担心比赛的事情了!”
柏小妍瞪大了眼睛望着她,被她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忽然,她也噗嗤一笑,道:“这种时候你还逗我?其实你很在乎的,是吧?”
楚小妘肩膀一耸,道:“那有如何?从今天起,我只给你鼓劲就是了!记得把大红花夺回来,就当是对我的安慰和回报啦,”
两人说着话出了长亭,顺着山路向上走,沿路看见已经搭好的各样比赛场地,有的是临时的茅庐,有的是长长的布篷,有的是高台,有的则类似于酒楼。有些人在旁边指指点点,甚至已经开始在找有利于自己比赛的位置了。
楚小妘问柏小妍道:“来的人这么多,你会不会有些紧张?”
柏小妍看着那些与他们一样前来看场地的人,望着他们或者气定神闲,或者踌躇满志,或者心浮气躁的样子,点点头道:“当然紧张。之前我只是在神牺城小有名气,现在来京城后,虽说一提‘丁家厨神’之名,也有不少人尊敬客气,但我知道那多半是靠了我家的名声所致,若说自己,却还没有什么服人之处。再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些人中间藏龙卧虎,谁知道哪一个是有大本领却不曾显露出来的呢?”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身穿麻衣,头发松散的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只是两个女孩子正专注于说自己的话,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满脸胡子、腰间挂着酒葫芦的流浪汉一样的人。
时近中午,两人在山上的小饭馆里吃了些东西,又在路边凉亭里坐了一阵,向山上走了一段路,终究没有登上山顶看那最后的擂台,便折返下山了。只是在山路上,她俩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柏小妍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有那么火!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她倒不很在乎,带着楚小妘专心致志地走路。
忽然,前面有人挡住了她俩的去路。
柏小妍定睛看时,原来是丁柏芷、丁柏蘅和丁柏莹。
丁柏莹满脸疲惫的样子,看上去懒懒地,不想说话。见了柏小妍,勉强打起了精神,却也只是一笑,并不开口。
丁柏蘅却傲然一笑,道:“哟,‘厨神’也出来看看比赛的场地?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用看,不管什么样的地方,都难不住你呢!”
柏芷上下打量了柏小妍两眼,轻轻一笑,道:“到比赛那天打扮好些,别给咱们丁家丢脸,好像丁家不给你花销似的!”
楚小妘听得气不忿,忍不住回敬道:“哟,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丁家大姐和二姐。姐姐都输给小妹妹了,竟然还能在这儿斗嘴,这脸啊——啧啧,我看到那天连妆也不用化,只要磨下去两层,就白里透红啦!”
丁柏蘅脸一耷拉,瞪着楚小妘冷声道:“我没跟你说话,你多什么嘴?想给丁柏小妍两肋插刀?”
楚小妘回道:“两肋插刀我不敢,插别人两刀我倒愿意!我们要下山了,你们快让开,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
“你敢骂我们是狗?”丁柏芷怒道,随即转脸对柏小妍道:“这是你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吧?自己不好意思说,让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来替你说,你也够虚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