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帝一脸惶恐,拉着云曦的衣袖紧张的问道,此时他再也不嫌云曦和冷凌澈无礼了,恨不得宫里全是他们的人才好,至少云曦是他的女儿,相较国公府,他还是宁愿相信云曦的!
云曦嫌弃的抽回了衣袖,每到这个时候她这个父皇便会信任仰仗她,她虽厌恶,但是为了泽儿她还是选择忍受了,可如今她还有什么必要呢?
云曦厌恶的拂了拂衣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夏帝。
“定国公,你到底想如何?”
上官鸾得意的看着云曦,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夏帝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之后这夏国不还是他们的天下?
“祖父,我看着云曦分明是被邪佞附身才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之话,此等妖女一定要就地诛杀,方才能保住我夏国天下!”
她一定要杀了云曦,一定要为母亲复仇!
“云曦,若是你不再胡闹好生离开,我便既往不咎了!”定国公虽是不想留着云曦,却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处置了她。
毕竟云曦的命格尊贵,只怕那些大臣也不会让他杀了云曦。
“什么?祖父,您千万不能放过她啊!”
上官鸾话未说完,定国公便一记眼刀望了过来,眼中全是警告。
上官鸾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放肆了,只用一双淬毒的眼睛狠狠的看着云曦。
“父皇,您说儿臣该不该离开呢?”
云曦好笑的看着夏帝,夏帝自是不准,他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国公府的二心吗?
“长公主身子康健,哪里便疯癫了?你们速速给朕退下,否则朕要了你们的脑袋!”病虎无威尚不及猫,夏帝现如今也只能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警告了。
“定国公,你听到了?父皇说本宫无恙,让你们速速退下!”
事到如今定国公哪里肯退,他本不想节外生枝,只想着等到上官鸾成为皇后,便加重药量让夏帝随便死在哪个妃嫔的床上,之后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可看来上天注定不允许他用这样平和的手段,既然如此便不要怪他斩尽杀绝了!
定国公一挥手臂,那些御林军便朝着云曦的方向走去。
云曦嘴角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脊背挺直,高声喝道:“你们难道没有听到陛下的命令吗?你们可是要随着国公府一同造反?”
那些御林军的脚步顿了顿,造反一事可是大罪,再向前一步便再无回旋之地了!
“他们只是将神志不清的长公主请回去,哪里便是造反了?长公主不要再信口雌黄胡言乱语了,免得被人认为是邪祟附身!”
定国公莫不在意的说道,只要他不在众人面前动夏帝,自然就算不上是造反。
云曦看着下面那些彼此打量的大臣,冷声道:“你们都是我夏国的臣子,你们来说,究竟是本宫的错还是他定国公的错?”
高台下面一片静寂,此时便是站队的时候了。
众人的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云曦再如何厉害也是一个嫁到别国的公主,她唯一的弟弟死了,以后这夏国与她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可是定国公手握大权,其势力布满前朝后宫,夏帝的身子这些大臣也并非没有耳闻,任谁来选都应该选择国公府才对!
“陛下,微臣见长公主神志不清,口出狂言,竟然敢破坏封后大典,实在不应该出现在此,还请陛下遣长公主离夏回楚!”
一个大臣走出来跪地上奏,夏帝气得指尖直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臣见此也纷纷走出请愿,“陛下,国公爷一心为君,忠心不二,还望陛下明辨忠奸,切勿受了妇人挑拨!”
“臣复议!”
“臣复议!”
众臣纷纷跪下求情,他们本就是国公府一派的人,如今自是要不遗余力的表现自己。
“你们……你们真是愧为人臣啊!难道你们看不出定国公在挟持陛下吗?你们怎么敢欺君?”
一些老臣情绪激动,他们本就不同意国公府一家独大,如今定国公公然违抗皇命,这分明是要造反!
“阁老怎么能如此说话?长公主现在可是楚国的世子妃,谁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女子出嫁从夫,难道她不是以楚国的利益为重吗?反之国公爷一生为夏,吾等自是更相信国公爷!”
“你们食君之禄却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真是可耻可恶!”
那些大臣分成三派,国公府一派和那些保守老臣唇枪舌剑,还有一些人缩在不起眼的地方两边都不站。
国公府根深叶茂,定国公在朝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之前杨尚书和韩丞相在时,他低调隐忍,如今却也没那个必要了!
“云曦,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趋吉避害,你现在在楚国生活的很好,何必再搅进来呢?
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还是带着孩子尽快回去吧!”
定国公仍旧一副慈爱的模样,见云曦沉默不语,以为她也想开了,谁知云曦却是低沉沉的笑了起来。
“定国公,事到如今你还想再来欺骗本宫吗?回楚?只怕你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夏国吧!”
定国公怎么会放虎归山,他明知道她的恨意,自然会斩草除根!
定国公目光一寒,眯着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云曦,嘴角终于勾起了一道残忍的笑,“云曦,还是你聪明,若是你母亲有你一半的智慧,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将长公主一行人押下,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定国公冷笑着挥手下令,众臣的心都随之提了起来,这便是要宫变了!
云曦俯视着逼近的御林军还有下面跪着的众臣,嘴角轻轻扬起,眼中闪着嗜血的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外祖母,泽儿,云曦这便为你们报仇了!云曦冷眼看着那些围上来的御林军,与冷凌澈相视一眼,冷凌澈竟然笑得如沐春风,仿佛根本就看不见眼前的局势。
“难道你以为这些人便能要了我们的命吗?”
定国公不喜欢看见云曦的淡然冷静,更不喜欢看到冷凌澈那无论何时都成竹在胸的自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不管你那些侍卫的身手如何厉害,也抵不过这三千御林军吧?更何况这长安城的禁军都尽数握在我们的手里!”上官鸾得意的说道,等云曦落在她的手里,她一定要让云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当初司傲天叛乱,长安城的禁军就交由国公府掌管,现在自然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看来你们倒是准备的十分周到……”
云曦仍旧淡淡冷笑,定国公眯了眯眼睛,事到如今为何云曦还能如此冷静,是故作淡然,还是他们另有打算?
“云曦,你难道还指望着司辰前来营救你们吗?若是如此,我好心劝你一句,别等了,司辰来不了的!”
云曦看着脸色阴郁的定国公,嘴角轻弯,“我知道你派了上官杰在外盯着司辰,若是司辰稍有举动,你便会以司辰造反为由对他出手,对不对?”
定国公和上官南煜脸色齐齐一变,云曦嘴角笑意更深,眼中却满是憎恶和杀意,“该是本宫劝你一句,禁军你是指望不了的!”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阻止得了禁军?”
宫内有三千御林军守护帝王,更是有禁军随时候在宫外待命。
巡防营负责长安城的治安,可是若论人手武器根本及不及禁军,就算司辰再如何英勇善战也不可能敌得过禁军!
“的确,禁军是块难啃的骨头,不过我们也没想过啃!”
“你什么意思?”饶是定国公一时也有些摸不清云曦的意图,禁军的大小首领都是他们的人,绝不可能放过司辰。
“自古以来都是将士叛变,底下的那些士兵又明白什么?
若是上官杰当众承认自己是叛贼,我们再斩杀几个带头的将领,你们说,那些士兵还敢不敢参与其中了?”
云曦他们自然不会傻到去硬碰硬,擒贼先擒王,他们没有必要将所有士兵都斩尽杀绝。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杰儿怎么可能会如你所说的那般?”
上官鸾才不相信,就连定国公都很看好上官杰,说可以放心将国公府托付给他,他怎么可能那么愚蠢?
“的确,上官杰不愧是你国公府的子孙,一样的虚伪狡猾,不过是非黑白是颠倒不了的……”
云曦嘴角的笑十分古怪,定国公尚未琢磨透彻,便有人急急来报,说是巡防营快杀进皇宫了!
“什么?”
饶是定国公也没想到司辰的动作会这么快,他抬头看着高台上那个清瘦的女子,眼神阴鸷愤恨!
“你这个祸患,我当初真不该心软留下你!”定国公咬牙说道,一副恨不得将云曦拨皮拆骨的模样。
“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留本宫是为了替你铲除后宫的势力,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丢掉,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呢?”
定国公一怔,显然没想到云曦就连此事也知晓了,定国公冷冷一笑,向身边的御林军使了一个眼色,那人立刻向上空放了一枚响箭,只见有数列身披银甲的御林军向此处围了过来。
“我承认,你们很聪明,可只要你们死了,一个司辰岂不是任由我拿捏?”定国公在眨眼间便能分清利弊,现在的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阻拦司辰,而是杀了冷凌澈和云曦!
“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冷凌澈说完揽着云曦向后退去,玄宫几人立刻拔剑而上,夏帝也连忙蹲缩在冷凌澈和云曦身后,生怕会有流失伤了他们。
底下众臣更是惊恐不已,纷纷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
四道玄色的身影杀入银光之中,竟有以一敌百之势,定国公悄悄抬手,示意弓箭手放箭,射杀众人。
可那些破空的箭矢却像在途中失了力道一般簌簌落下,只见冷凌澈拿着一把剑,百无聊赖的环着云曦,却没有一支箭矢能过躲过他手中的银剑。
定国公狠狠咬了咬牙,没想到冷凌澈还有这般的身手,定国公拉过身边的上官南煜,低声道:“一定要拿下他们的人头,我出去安排一下禁军,你先守着!”
“是!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守住!”
定国公点点头,他身材瘦小,转眼间便挤出了人群。
上官南煜深知若是今日除不掉冷凌澈和云曦,那时他们便有大麻烦了!
上官南煜估算了一下,冷凌澈只有四个侍卫,他们却是有三千御林军,怎么看都是他们更有胜算!
看着底下的血肉横飞,云曦的脸上却是没有一点表情,这些背叛了泽儿的人都该死,就算用他们的血来为泽儿祭奠,也远远不够!
上官南煜是打算用车轮战耗尽玄宫他们的力气,届时只要他们筋疲力尽,岂不是任人宰割。
冷凌澈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眉头微微蹙起,显得有些不耐,“看来最近对他们的管教有些松散了,竟然这般无用……”
冷凌澈将云曦交给了青玉和乐华,他则是轻声说道:“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云曦点点头,只见冷凌澈手持长剑,轻跃高台,手中的银剑在他的周围画出一道道弯月似的弧度。
没有人能跨过那道界限,甚至没有人能触碰他的一丝衣袂。
冷凌澈仿入无人之境,竟是在刀光剑影中开出了一条道路,上官鸾远远的躲在一边,发现了冷凌澈的意图,大声喊道:“父亲!小心!”
上官南煜转身一看,只见冷凌澈竟是径自向他走来,他连忙拉过身边的御林军,大声喊道:“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然而那些被推上来的士兵无一不变成了倒地的尸体,一旁的玄羽忙中偷闲,一边看着冷凌澈出手,一边摇头感叹道:“老宫,玄徵只在发疯时才可怕,咱家主子却是时时可怕!”
玄商向冷凌澈的方向瞄了一眼,冷声道:“有那多话的功夫不如多杀几人,主子这是对我们不满了!”
另三人闻后皆是打了一个寒颤,手上的刀剑翻飞更快。
上官南煜见无人能阻拦冷凌澈,转身便要跑,冷凌澈纵身一跃,竟落在了上官南煜身前。
他一身白衣不然血尘,干净的仿佛从雪山之巅走下来的仙人,他眉目清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柔和。
他将长剑轻轻的搭在上官南煜的脖颈上,剑身冰冷,他的身影更是要清冷百倍,“若是乱动,这剑可就未必安分了……”
另一边司辰也率巡防营赶了过来,这场动乱就此终结!
冷凌澈淡漠的收了手,司辰手下的士兵立刻上前压制住了上官南煜,强迫他跪在地上。
上官鸾也被人揪了出来,披头散发的跪在上官南煜身边,身子还有些轻轻发颤。
她如何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明明今日是她的封后大典,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番模样?
“上官南煜,本宫问你,是不是你们杀了外祖母和太子?”云曦冷声问道,声音明显带着压抑的恨意。
“哼!简直是胡言乱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上官南煜没有丝毫的畏惧,冷笑着反驳道。
云曦也不急,只轻轻勾了勾唇角,开口道:“上官大人真是有骨气,莫非你还在等着定国公来救你?”
上官南煜脸色未变,抿唇不语,云曦冷冷一笑,嘲讽的看着上官南煜,“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会去搬救兵来救你吧?
禁军首领已经被我们斩杀,他拿什么去蛊惑禁军造反?只怕他是想丢下你们,逃出长安!”
“你胡说!父亲才不会那么做,你休想挑拨离间!”上官南煜直接否认道,他的声音很高,似乎在掩饰着自己心中那不足的底气。
“是吗?你们在动手杀害外祖母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背叛丢弃的一日吗?
与其在长安城中混战,倒是不如逃出长安与你们的军队汇合,那样更安全保险不是吗?”
云曦的逼问让上官南煜额前冷汗直流,他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他知道云曦说的很有道理,与其留在长安成为困兽,倒是不如与他们的军队汇合……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再冒着危险赶回来……
可饶是这般,当他知道自己成了弃子,心中还是难掩抑郁。
云曦满意的欣赏着上官南煜脸上的失落,原来他们也有心,也会因为背叛而感到痛苦。
那他们在加害外祖母的时候为何就没有一丝丝犹豫呢?
云曦真的为她的母后和外祖母感到悲伤,被至亲之人视为弃子,甚至被无情的抛弃,不知她们的在天之灵可能安息?
“父亲,你别相信她!她诡计多端,定是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
祖父能离开长安更好,夏国大半的兵权都在我们手上,谁敢对我们不利?
祖父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他们若是敢伤我们,祖父也不会放过他们!”
上官鸾从最初的惊恐中清醒过来,如今不是埋怨的时候,若是祖父能逃出去,对他们来说反是一件好事!
那些刚才还心灰意冷的大臣此时也都想清了这里的利害关系,国公府真正的王牌是手中的兵权,谁输谁赢还尚未可知呢!
“陛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抚人心,若是真的引起战事,反是大大的不妙啊!”
一些大臣纷纷点头应声,就连之前与国公府敌对的大臣也沉眸思索起来。
若是真的挑起战事,届时只怕比现在还要难办!
上官鸾见众人态度转变,红唇一扬,傲慢的看着云曦道:“云曦,你的确聪明,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可不知道你们的这点人手能否敌得过我们的大军?”
云曦不得不承认,上官鸾的确是个聪明的女认,甚至比她那个父亲更加的狠毒深沉。
“你说的的确不错,若是定国公率军而来,我们的确抵挡不住,可前提是他能逃得出去!”
云曦语落,上官鸾嘴角的笑意忽然一凝,她还未来得及细品云曦话中的意思,人群突然起了骚动。
上官南煜和上官鸾回头一看,脸色都瞬间变得灰白。
只见玄徵一脸肃杀之气,宁华则是一路小跑跟在玄徵身侧,玄徵大步迈向前方,右手则是扯着一个人,而那人便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的定国公!
一看玄徵的神色,玄宫他们便知道他定是又吃了药,此时玄徵危险而又粗鲁。
他只喜欢杀人,似乎很不喜欢抓人这件事。
只见他扯着定国公的头皮,定国公早就摔倒在地,此时被玄徵一路拖着走来,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磨的破烂了。
宁华快跑两步,颔首说道:“世子,奴婢和玄徵抓住了要逃走的定国公!”
云曦早就料到定国公会自己逃遁,她如何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
定国公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这样一番摧残,玄徵不耐的将他甩到前面,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似乎很想将他的脖子折断。
宁华注意到了玄徵那狰狞的表情,她悄悄的拉了拉玄徵的手,低声说道:“我们去别处逛逛好不好?”
玄徵的眉头松了一些,脸上虽然仍是没有一丝笑意,却还是听话的跟着宁华离开了。
玄宫几人如释重负,只要一看见玄徵那张严肃的脸,他们的心就久久放不下来。
定国公被折腾的气息不匀,上官鸾连忙上前将定国公搀扶起来,定国公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抬着眼皮看着高台上面的人。
他推开上官鸾,费力的站了起来,不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丢失自己的骨气!
云曦笑望着定国公,目光中满是戏谑,“看来胜负已分了对不对?”
“大胆!朕对你不薄,你居然敢起兵造反,真是十恶不赦!”夏帝见事态平息,便站出来显示君王之危。
“陛下,老臣看您是被这妖女欺骗了!她不过是想为太子报仇,难道您以为在她心里还有您这个父皇吗?
她是不想让您册立储君,难道您还要随着她的心意来吗?老臣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夏国,陛下不妨好好想想!”
“定国公,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上官杰已经都招了!”司辰在一旁冷声开口,他侧头吩咐了几句,便有人押着上官杰走了上来。
定国公皱眉望去,上官杰看起来有些疯癫,即便被人拖着还是七扭八扭的挣扎着。
待走到面前,定国公才发现上官杰的身上都是抓伤,所有裸露的皮肤都遍布伤痕鲜血淋淋。
他痛苦的躺在地上,不停的抓挠着自己,一边呻吟一边恳求道:“我什么都说,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上官南煜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去看,云曦冷声道:“这药的药力十分强劲,谁沾上都是一样的结果。”
上官南煜听完不仅不靠前,反而还向后面挪了挪,云曦冷眼看着,这便是国公府,还真是一样的冷血无情啊!
“想要解药吗?”
云曦冷笑着开口,这是玄徵和宁华精心研究的秘方,否则怎么对得起国公府的“大恩”呢!
“想要……想要!”
上官杰此时只觉得似有无数的小虫钻进了他的皮肤,流进了血液中,一点点浸入骨髓内脏。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内脏挖出来,将那些小虫尽数抓住。
“那便将你们做过的事情从实招来,说的好了,我便给你解药!”
云曦居高临下的说道,上官杰费力爬起来,正要开口,定国公冷着脸制止道:“上官杰!别忘了你的身份,就算被人威胁也不能失了尊严!”
上官杰却是没有一丝犹豫,只跪爬向前,满眼恳求的看着云曦,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我说!我都说!
就是他们害死了祖母和太子,就是他们想要造反!”
“上官杰!”
定国公怒声吼道,然而现在上官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和大业,他现在只想要解药,只想来缓解他身上那仿佛被万虫噬咬的痛痒!
“是祖父他弄到了蛊草,因为祖母不同意让上官鸾做皇后,所以他们觉得祖母碍事,便用蛊草毒杀了外祖母!
然后趁着太子前来吊唁,祖父便在香炉里焚烧了蛊草,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了太子!”
云曦目光倏然变冷,沉声问道:“他们为何要这般做?”
“因为太子他不听话,他只听你一个人的!所以祖父想要一个更听话的太子,想要真正的手握大权!
他们还在陛下的补药里下了朱砂和砒霜,他们是想要造反啊!
这些都是实话,我全都说了,求你给我解药吧,求求你了!”
上官杰的脸上血泪混杂,他想要爬上高台,冷凌澈嫌恶的看了一眼,开口道:“拖下去!”
被拖下去的上官杰仍旧在不甘心的嘶声喊着,“求你们了,给我解药吧,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上官南煜和上官鸾的脸色齐齐一变,夏帝指着他们痛声骂道:“朕看你们还敢如何狡辩!朕给你们如此荣宠,你们居然敢谋逆造反,朕一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定国公突然扬天大笑起来,他看着云曦,笑道:“云曦,你不愧有我国公府的血脉,你才像我,果然够狠!”
云曦沉默未语,定国公未见一丝慌张,他冷冷的看着夏帝,幽幽开口道:“陛下,你忘了老臣手里还握着夏国大半的兵权吗?
若是你们敢对我不利,那些军队便会直入长安,届时陛下可还能稳坐龙椅?
老臣是爱权力,可老臣没想过谋逆啊!太子还是陛下的骨肉,这夏国仍然姓云!
只要老臣无恙,老臣便可保陛下稳坐龙椅,直至殡天之日!那样陛下至少还可以当几年安稳帝王不是吗?”
夏帝气得心口直颤,定国公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就算您杀了老臣,这夏国还会有第二个定国公,第三个定国公!
人生短暂,何必过得这般劳累呢?我们各取索取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想必您也知道夏国的情况,之前的内乱已经使得国库空虚,若是此时真有人揭竿而起,最后吃亏的不还是您吗?”
定国公舌灿生莲,生生将造反谋逆说成了为君分忧。
可夏帝明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却也知道他所说不假,他没有精力再来平定内乱了,就算定国公倒了,也一样会有人取而代之。
云曦冷冷的扫了夏帝一眼,对他的打算再清楚不过,夏国有这样的君王何愁不会覆灭?
“定国公,你果然善于揣摩人心,可你觉得本宫会饶过你们吗?
你不妨来猜猜我的心思,看看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定国公抬眸看了云曦一眼,不屑的冷声道:“这是夏国的事情,与你何干?”
“夏国的事情的确与本宫无关,本宫与你只是私仇!”
云曦一身冷戾杀气,让定国公都为之一震,“司辰,将他们给我押入大牢,好生照料!”
“你敢!陛下,此女心思歹毒,她更不会与陛下一心,陛下要想清利弊啊!”定国公自然不会与云曦浪费口舌,只要说服了夏帝便好!
夏帝竟然果真犹豫起来,云曦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道:“司辰,将他们都给我关起来!封闭国公府,一个人也不准离开!”
夏帝有些不悦,毕竟他还没有下令,“云曦,这件事朕要再考虑一番……”
司辰却是只听云曦的命令,指挥着手下便来缉拿定国公。
“陛下,您看见了吗?她的心里无君无父,她才是最大的祸患啊!”定国公高声喊道,夏帝没有主见,只贪图享乐,他绝不想让夏国起战事。
“云曦!你没有听到朕的话吗?你怎么敢擅自决定?”夏帝恼怒不已,对云曦怒目而视。
“父皇不适合来决策这些问题,还是好好躲在我们身后,免得伤了龙体!”
云曦那赤裸裸的嘲讽更让夏帝恼怒,而定国公一行人早已被司辰的手下拖下去很远,可定国公却仍然不死心的劝说着夏帝,直到声音越来越远,让人再也听不真切。
夏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云曦冷眼望着下面的众臣,众人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云曦直视。
谁曾想到一场悬殊的争夺,最后竟是云曦大获全胜。
“玄商,我听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世子妃谬赞!”
云曦抬了抬下巴,俯视着高台下的众臣,“将刚才那些附和定国公的人都给我揪出来!”
众臣都吓得双腿发软,每一个被玄商揪出来的人都脸色死白,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求饶。
“长公主,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们吧!”
一时间只听得到他们叩头的声音,云曦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在看着蝼蚁草芥。
“夏国给你们高官之位,给你们优渥的生活,你们却不知辅佐主君,反是结党营私,留你们还有何用?
司辰!将这些叛贼余孽尽数,诛杀!”
“陛下饶命啊!陛下,我们知错了啊!”
漫天都是哭诉求饶声,司辰犹豫了一瞬,他抬头看了看云曦,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日大雨中情景。
云曦一身白色的长裙,跪在大雨中无助的哭喊,她的脸色是那般的白,双眼却像血一样刺目。
若是这样能让她的悲伤减淡,他有什么不愿意做的呢!
司辰一抬手臂,巡防营的人便将跪着的大臣围了起来,夏帝见云曦竟私自下令要斩杀大臣,这简直是僭越!
可还未等夏帝开口,司辰一挥手臂,那些士兵已经手起刀落,将那些大臣尽数斩杀。
冷凌澈想挡住云曦的视线,云曦却是拉下了冷凌澈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血流成河。
剩下的大臣也都惊惧不已,没想到云曦竟会痛下杀手,将这么多大臣尽数诛杀。
夏帝的嘴唇动了动,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看着云曦那一脸淡然,毫不在意的模样,夏帝指着云曦便叱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这分明是动摇我夏国的朝政,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
云曦嘴角微扬,眼中却满是悲戚,她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夏宫的每一个角落,看着下面众臣望着她的那种诚惶诚恐的眼神,她的眼眸突然很酸……
她是夏国长公主,她生来便命格尊贵,在这里她生活了十六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是那样的熟悉。
她始终严格的要求着自己,为的便是不愧对护国长公主的封号!
她爱着这个国家,无论她在做什么,她都从未想要动摇这个国家的根本,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泽儿!
她想要泽儿成为一个贤明的帝王,受万人敬仰,想要他能坐拥锦绣江山,从此再无人伤害。
可她做了那么多,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竟是连泽儿都不见了……
没有泽儿的夏国对她来说还有什么眷恋,还有什么值得她守护的地方?
“父皇!”
云曦冷冷开口,眼角似落下了一滴清泪,“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你……你想做什么……”
云曦抬了抬手,青玉端着托盘走到她面前,托盘内摆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夏帝脸色惊变,连退数步,大呼道:“护驾!快来护驾!”
可是下面的人只抬头看着云曦,竟是没有一人理会夏帝的呼叫。
宋青看了夏帝一眼,却只垂下了眼眸,没有上前安抚,因为大势已定了……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便是你,是你剥夺了我母后的幸福,是你害死了她!
可也是你,让我和泽儿来到了这个世界,我最恨的人给了我最爱的人生命,所以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众叛亲离,让你一点点死在孤寂和绝望之中,就像我母后一般……”
夏帝突然有些怕了,他知道这么多年他对云曦和云泽十分苛刻,若不是云曦的命格,或许他早就下令杀了他们。
他在云曦眼中看见了无法消散的恨意,他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云曦,你听我说,我当年的确是想得到你母后!
可是,当年是定国公给我出的主意,是他让我用噬心蛊来威胁你母后,你母后为了救……为了救一个人,甘愿入宫,这都是定国公的主意啊!”
云曦怔了怔,然而也只是瞬间的惊诧,若是以前她得知此事或许会觉得难以置信,可现在不论定国公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感到震惊了。
原来,就连的母后的死都与国公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原来国公府杀了她如此多的亲人!
“云曦,朕没有骗你,朕说的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定国公的主意,你要相信朕啊!”
云曦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任何的事情都不足以让她改变决定!
“父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什么长公主,什么荣华富贵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只想要泽儿好好的,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可是你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云曦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她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时眼中只有一片决绝。
“是你给了我生命,是夏国给了我荣耀,今日起我将这些都还给你们!”
话语刚落,云曦摘落了头上的发簪,她将齐腰的长发拉至面前,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匕首银光闪过,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乌黑的锦绸。
众人都呆滞的看着云曦手中的乌发,那曾经齐腰的墨黑长发如今只披散至肩膀,在风中无依飘零。
云曦将手中的乌发扔进了身前的香炉之中,燃气一缕青烟,夏帝砸着嘴,惊愕的发不出声音。
“夏国长公主云曦对上苍起誓,今吾与生父断绝血缘之亲,云曦之名消于玉牒!
从此以后,吾与夏国再无牵连,吾之荣辱无关于夏,夏之兴衰无关于吾,此誓既成,此生不悔!”
众臣都惊怔不已,他们活了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事,一国公主竟与父皇断绝父女之情,还将自己的名字从玉牒销毁,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云曦语落,手起刀落,竟用自己的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条深深的伤口,冷凌澈眉头一皱,却并没有阻止。
云曦看着那汩汩流出的嫣红血液,竟然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她将鲜血滴在乐华手中的酒盏之中,举杯跪地,面向苍天。
“今云曦将血肉还于夏帝,从今以后,再无父女之情!”
云曦说完杯中酒洒向苍天,冷凌澈扶着云曦起身,云曦却是抽回手臂,她挺直脊背,独自一人走下高台。
嫣红的鲜血顺着她洁白的手臂滴答落下,洒在了每一块青石砖上,似乎用鲜血来磨灭她曾经的痕迹。
她就那样固执的向前走着,裙摆一丝不动,只发丝随风轻扬。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曦,那女子明明是那般的瘦弱,可她却又偏偏如此刚强,眼前的画面又是如此的震撼。
突然有一个老臣仰天叹道:“长公主携天命所生,承夏国命脉,生,夏国盛,死,夏国亡!今夏国再无长公主,夏国将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