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身后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接着一个英俊异常的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众人七言八语地议论起来:
“哟,这位小哥,长得可真俊,堪配格格!你出五万两?”
“没钱,只要人。”冰儿十分镇定。
“哟哟哟,啧啧啧!您可真会开玩笑!玩女人你还不会吧?没钱是不行的!真是不懂规矩,别叫妈妈打你屁股蛋子!”鸨母再次花枝乱颤。
“闭上你的臭嘴!我是来要人的,听明白了吗?”
“我说龟奴们,进来呀,这里有砸场子的了,把他给我叉出去!”
没动静!嘿,一向遵听号令的几个龟奴竟然没反应,在门口睡着啦?老鸨又喊了几遍,还是没动静。这下子老鸨可急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时养得嘴上冒油,今天……她亲自到门口去找该死的龟奴们,刚出门就仰面朝天摔回来了,然后四只脚爬动,头上的簪子也掉了,鞋也没了,声音也嚎叫了:“老虎!老虎啊!快关门老虎!”
在大厅里出价梳拢和看热闹的人们见老鸨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还笑她呢:这里是金陵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不是荒郊野外,还老虎,什么眼神儿!
也有好奇者到门口去看了看,立刻昏倒在那里了。这下大家才觉得门口可能真有老虎了,但是谁敢出去?没有。一个个都傻呆呆地站着。冰儿问:“格格呢?”
“在、在……”鸨儿指着格格所在的房间,冰儿几步窜了上去,门锁着,石青厉声喝道:“打开门!”
“客官小哥,使不得呀,她是妈妈花大价钱买来的呀!这样,你们尽可以梳拢,妈妈不要银子了,求你们把老虎弄走,妈妈还做生意哪!”老鸨的威风大减,央求道。
“你是谁的妈妈!跟你说把门打开,我有话和格格说!”
“你们是……”
“仁义班你听说过吧?那老虎就是我带来的!想要活命,赶快放人!”
“是赵老板哪?您老人家的仁义大名四海皆知,就放了我们吧。”
“这是什么话?告诉你,这位格格是歹人抢来的,卖到你这里,也许是你和歹人串通一气劫持的格格!这是真正的格格,瑞亲王的女儿!你犯了多大的罪知道吗?再告诉你一遍:她的封号是公主,比格格还尊贵!你找死啊!”
老鸨有点懵了:“这要是真的,把格格给糟践了,自己千刀万剐呀!”可是她又不能完全相信:“就算她是格格、公主的,证据呢?总得有个什么证据吧?”
“这个……”冰儿能有什么证据啊?册封格格、公主是有严格手续的,那是证据,可是也不在自己的手上啊。于是他说:“证据嘛马上就到,先把人放了!”
“嘿!赵老板,你行侠仗义也不能这样吧?你根本就是在胡说!来人,给我打出去!”
冰儿说:“小黄,你进来!”
一声猛虎的吼叫把老鸨吓得钻到了八仙桌下,瑟瑟发抖。趁这工夫冰儿踹开了格格的房门,闪身进去了。
“雪儿!”冰儿摇动半睡的雪儿——她实在太疲劳了,精神过度紧张和气愤,已经多天没合眼了,这几天光听外面说梳拢了,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梳拢,趁这会子休息一下。当她神情恍惚地睁开眼睛看到冰儿的俊美脸庞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是我是我!我是冰儿!你等一下,我给你把绳子解开。”冰儿手脚麻利地把格格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嘴上的布也拽出来了,格格一下子投进冰儿的怀里,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与羞辱都在此时倾泻出来!
冰儿紧紧抱住格格颤抖的身体,眼泪也流了下来:“格格你受委屈了!哭吧,把心里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冰儿,我该怎么谢你呢?”雪儿哭够了,擦干了眼泪。
“说什么呢?咱俩是一块长大的朋友啊!你听我说,那个女人朝我要你是格格的证据,我哪里有啊?所以你还要暂且在这里委屈几天,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师父说你们府上的陈福晋和煊亲王已经在路上了,他们是来赎你的,肯定有证据啊,你就再等等,我来陪你。你已经没有危险了。”
“冰儿你真好,关键时候你来了,要不然我就完了。”雪儿依偎在冰儿的怀里。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佑。冰儿也有你的经历。”
“你胡说呢,你是男的呀。”
“以后再说吧,记住,不要吃他们的任何东西,你饿了我会给你买吃的,我还有一位叫石青的朋友在外面。”
“冰儿你怎么会在金陵?”
“我现在是在一个杂耍班子里谋生,正好到金陵来演出,师父来找我说你已经到了这里有些麻烦,让我来帮你。”
雪儿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流着眼泪说:“弟子多谢师父的慈悲搭救,多谢了!”说着郑重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对冰儿说:“你听见了吗?有人出到好几万了,小额娘他们的银子不够怎么办?”
“傻丫头,有了封你为格格、为公主的圣旨,这个老鸨连一文钱都不敢要的。”
“可是,这里没银子是不能留下过夜的,你会被赶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雪儿你放心,冰儿不会走,一直陪着你。冰儿还有两只猫,会变老虎,它们也跟我来了,守在大门口呢,鸨母都要被它们吓昏了,所以没敢硬逼着你接什么客。”
“多谢你了冰儿。”
“冰儿冰儿!官军来了!”石青有些惊慌地进来了,见到冰儿抱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赶紧退到门外,可能就是那个格格吧?
冰儿说:“官军来了不是更好?让他们给评评理!”
冰儿下了楼,官军的一位军官向冰儿一抱拳:“如果末将没认错的话,您就是仁义班的赵班主了?”
“正是在下,请问军爷有何见教?”
“也没什么大事,方才蕊珠院的院主秦妈妈报案,说有猛虎在她家门前影响了她的生意,还说那猛虎是阁下带来的。这样不好吧?对一方治安也有影响。”
“您来时看见猛虎了吗?”
“那倒没有。”
“这位军爷,在下也有案子要报。逼良为娼你们管不管?而且逼的是当今圣上伯父的女儿雪格格,现在人还被关在房里,和外面的人要高价的梳拢费,已经鼓噪到四万两了,他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朝廷的尊严还要不要了?说不定哪一天把皇后也绑了来,大清朝的法度还有没有了?”
“哎哎,赵班主您等一下,方才您说的是蕊珠院的秦妈妈吧?她逼格格在这里接客?”
“正是,方才已经有客人出了一万五千两的梳拢费加两万五千两的赎身费,马上就要进格格的房间了,格格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受这样的污辱?所以在下就用了演出的道具把那只猫幻化成老虎,您想啊,猫会吃人吗?不过吓唬她一下,猫早就跑回仁义班去了。”
“这个事情可严重了,把格格逼到这样的路上,那是要满门抄斩的呀!可是怎么证明她是格格呢?”
“说的是呢,格格的册封金册又不能随时带在身上。但是有一点,加入乐籍是要本人自愿的,他们是纯粹劫人卖钱,一路上虐待,她就是平民家的女孩子也不能这样吧?您给说说。”
“这样末将再问问秦妈妈。”
“那你就问对了,她还有一肚子的理呢。”
果然秦妈妈咬定了空口无凭。冰儿正色地说:“她如果是呢?非要她今天梳拢!我说她是格格你不信,可以告诉你,她的正式封号是润玉公主,之前封过和硕格格,是先皇顺治爷的义女。她的**名叫雪儿,她的府上都叫她雪格格。她是被歹人绑架来的,卖到蕊珠院,在下再三告诉院主就是不相信,一门心思逼她接客,这已经不是逼良为娼了,是在皇家头上动土了!”
军官抽了一口冷气,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自己的脑袋也就没了。起码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于是心想不管怎么着,也得弄清格格的真实身份,赵班主说得言之凿凿的。就对秦妈妈说:“在这位不明身份的格格真实身份查清以前不准提及接客!”
事情就算缓解下来了,有官军的命令,老鸨不敢造次了,万一这个新来的美人真是格格,那自己哭都没地方了——脑袋掉了还用哭了吗?可不是玩的!于是冰儿寸步不离地陪伴和保护着雪儿,比较安心地暂时地住在这里了。这里的客人知道这里有老虎谁也不敢来了,为了找女人把命搭上可不划算。蕊珠院的生意骤然冷清了。冰儿的仁义班停演,一切等待雪儿的亲人。
过江的第三天,云儿一行带着满嘴的燎泡来到了秦淮河畔的蕊珠院,他们哪里知道有冰儿的鼎立襄助啊?就以为雪儿已经被逼迫着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也没办法啊,她一个弱小女孩,在棍棒、绳索和各种威胁面前是很难挺住的,尤其是那种地方,什么酷刑都有,大家心照不宣:“能把人活着领回来就烧了高香了!”
“几位客官,快请!”老鸨秦妈妈热情地接待了多天来第一次上门的客人,还不错,这一下子就来了好几位,老少都有,一个个穿戴考究、气宇不凡,肯定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
“姑娘们,下来迎接客人哪!”
“不用了!你们这里有位叫格格的姑娘吗?”化妆成男子的云儿直截了当地说。
“对不住了,格格姑娘现在不能接客。”
云儿心中一喜,觉得事情有些不象想象的那般严重,就问:“为何呢?我们是慕名而来的。”
“别提了,各位客官请用茶。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就连梳拢的银子都讲好价了,银票妈妈我也收了,忽然来了个赵班主,小小年纪甚是了得。就说新来的姑娘是格格、是公主,还用老虎看住大门不让客人进来。妈妈我只好报告官军,谁知道他连官军的长官都给说服了,一口咬定那姑娘是真格格,赵班主一直守候在这里,说是有亲人来解救她,喏,现在还在楼上呢。我们怕呀,谁不怕老虎呢?那个赵班主说什么老虎是他用猫变的,谁信哪?这么大的脑袋,这么大个儿……”老鸨夸张地形容着、比划着。大家也都明白是冰儿及时拖住了老鸨,我们的格格仍然冰清玉洁!,
“行了、行了,给你看一样东西。”云儿心里十分宽慰,但脸上很是严肃地把格格册封公主和格格的两份金册放在桌上。老鸨狐疑地拿起来一看,脸上的冷汗立刻就唰唰往下掉,腿也站立不住了,跪在云儿等人面前,不停地磕头,嘴里反复一句话:“饶命啊!饶命!”
田亮已经忍耐不住了,就要伸手打扁那个老鸨子,实在太可恶了!见钱眼开,差一点毁了格格的一生!被陈先生用眼光制止了。接着陈先生问了买卖格格的前后经过,问得很仔细又象是不经意问的。老鸨急于开脱自己,把什么都说了。她知道,这几位肯定都是王府的人。说错了一句脑袋就得搬家!于是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象竹筒倒豆子那样倒了出来。陈先生做了记录,并且把记录给老鸨看有没有记错的地方,然后让她签字画押。
老鸨还算明智,她怎么敢要王府的赎银呢?逼着亲王的女儿接客已经是罪大恶极了。画押之后赶紧说:“各位贵人,赎银就算了,妈妈我认栽,别要我脑袋就行啊!”
煊儿说:“我们凭什么给你赎银?你们把抢来的皇家格格当成生意,亵渎皇家的尊严,连王法都不要了,这事不算完!”
老鸨一听吓坏了,跪下使劲磕头:“贵人饶命啊!”
陈先生说:“煊儿说的对,我们是受害者,凭什么拿赎银?老板娘你要写字据,不然你不好办,你不要赎银,就当是将功折罪了。”
“我写我写,只要各位大爷不告官。妈妈我还想做生意呢,不想搅在官司里,你们双方我都惹不起,我认罚了,花钱免灾了,谁让我财迷了呢?龟奴,把格格和赵班主请下来吧。”
听龟奴说格格家里来人接了,雪儿惊喜得象只燕子从楼上飞了下来,接着冰儿笑着跟了下来。
“小额娘!”雪儿一下子扑到云儿怀里,老鸨这才发现这位中年先生原来是格格的母亲!那么漂亮、年轻。
“姥爷!哥哥!二舅舅!”格格热泪盈眶向大家施礼。“雪儿谢谢大家了!冰儿,雪儿更要谢谢你!”说着给冰儿施了一礼,冰儿红了脸,“干吗呀?这不是我分内的事情吗?再说了,这件事情是师父告诉冰儿的,你该谢谢师父才对。”
雪儿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师父,弟子雪儿再次真诚地感谢您的慈悲拯救,使弟子在沦落风尘的关键时刻得到救度,弟子一定听您的话,好好修炼,回归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