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艳阳高照,惠风和煦,天空舒雅而澄澈,日光幽然而长绵,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华溪烟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的时候,便被映入眼帘的一片彤红惊了个半死。
她的暖玉床上班一直都是浅黄色的梨花帐,是十分素淡的颜色,而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鲜艳的火云锦。一片片的红色映衬在她刚刚睁开的眼眸中,一片赤红。
方才还迷迷蒙蒙的神智因为这一片红色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华溪烟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暖玉床上在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小姐醒了,你们都快进来!”房间外边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华溪烟有些怔然,看着从外边蹦蹦跳跳进来的人,眨眨眼,有些犹疑地问道:“问夏?”
问夏一见到华溪烟,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出来,上前一把抱住了华溪烟呜呜地哭着:“小姐,小姐,问夏好想你啊……”
“你怎么回来了?”华溪烟反手抱住了问夏,轻声问道。
“小姐,小姐你大婚,问夏能不回来吗?”问夏一边抽抽噎噎地说着,一边又破涕为笑了起来,“真好,小姐,真好!”
“你这丫头,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门外再次走进来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朝着问夏的后脑勺便是一击。
在吕梁山早就被王岚这么对待习惯了,问夏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大姐!”华溪烟看着高了黑了瘦了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几分英姿的王岚,心下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按照王岚现在的模样,要是穿上一身的戎装的话,那便是真真正正的一个女将军的风度了。
“妹妹倒是更娇俏了。”王岚笑嘻嘻地说着,在华溪烟的脸上抹了一把。
“大小姐,我家小姐再娇俏那也不是你的人,还不把你的爪子拿下去!”问夏报复般地拍下了王岚的手。
“寅时到了,寅时到了,公主是时候更衣了!”英姨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一众婢女鱼贯而入。
本来宽大的寝宫由于这一群人的涌入而变得有几分拥挤了起来,英姨和寻秋将华溪烟从床上扶了起来,走到了一边巨大的一面铜镜之前。
今日捧着嫁衣盒子的竟然是梓菱,云祁最为得意的侍女,单单是这一人便可看出云祁对华溪烟出嫁之事的重视。
梓菱将盒子打开,双臂伸展,那嫁衣顷刻间便在她的手上成形,锦绣花纹一览无遗,和那日相见并没有多大的变动的,但是却又是很是不一样。
上边的金线绣着的金凤呈现出遨游九天之势,比之一般的尊贵华美多了一副睥睨天下的大气,本来这般景象不应该在喜服上出现,但是旁边的暖陌琉璃团成了朵朵白云,较之以往的纯洁无暇更多了几分贵气,并没有被那火凤而埋没半分,金线琉璃相应成趣,交相辉映,只觉得整件嫁衣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众人一边惊叹着,一边看梓菱给华溪烟穿上喜服。她本就生地倾城绝艳,虽说身形有些纤瘦,但是并没有埋没着衣服半分,而是给这满身的华贵之气外多加了几分羸弱无骨的媚态,众人只觉得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矛盾却相应的气息,极为吸人眼球,让人睁不开眼。
看来十七娘将这嫁衣做了不少的调整,现在真真是合适无比。
“长公主的绣鞋是以轻烟锻制成,上边这两颗明楚乃是润玉,世间仅此两枚,乃是云家的传家之宝。”梓菡走上前来,蹲下身将手中的绣鞋给华溪烟穿上,随即站起身走到一边待命。
“云家的传家之宝放在我的鞋上?”华溪烟看着绣鞋头上两颗硕大的明珠,本来极为舒适的鞋子却隐隐有了一丝不自在。
“是!公子说了,一切家传之宝在长公主面前都是尘埃,饶是这润玉也讨不得半分光辉,不如放在长公主的鞋子上,还能有些利用价值。”梓菡清浅开口,说出的话让华溪烟一阵怦然心动。
要是说这种话不像是云祁应该会说的,但是这说话的风格,却像极了那人的语气。
“小姐就是云公子心尖尖上的宝,我可听说,那出产润玉的山已经被一把火烧的草幕木不生,现在世上仅存的润玉就那么几块,世人在家中供奉着都来不及,现在居然放在了鞋上。”问夏看着那两个硕大的明珠,只觉得那璞璞的光辉不光是暖润,更多了许多华贵之气,颜色虽然朦胧但是没有半分迷暗,而是玲珑中有着一抹剔透,显然是上好的玉石。
“问夏说的是!”梓菱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接着说道,“这是长公主的凤冠。”
在场之人,金饰她们见的多了,也戴的多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纯正的颜色,就像是夏日午后烈烈的阳光发出的不带有一分杂质的金黄,或者是暖暖烛光最外边一层焰火所带有的温暖人心的韵味。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纯正的金色。
看着那凤冠雕着的百鸟朝凤的图案,华溪烟只是觉得这么一大顶上去,她的脖子还要不要了?
“这是郡主的喜帕。”不知道什么时候,梓菡手中的托盘也换了一个。
众人只是觉得前边有了喜服的冲击,这喜帕就算是再好也不过尔尔,一定和那喜服是同种材质绣工。但是众人的想法还没有消散,就被听雪手中的东西惊在原地的一动不动。
今天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之前那么几件价值连城的东西端上来,现在又来这么一个,这是给她们长见识么?
看着盘中的东西,华溪烟的眉心也忍不住跳了一下:“这是给我的喜帕?”
“是!”听雪点头,声音极为坚定。
华溪烟瞪着盘中的东西,要是说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缎子一看就是上好的锦绣,绣工也是一等一的蜀绣,但是……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颜色。
不错,是明黄色。
明黄色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各国皇室帝后大婚的时候才可以用的颜色。
尽管那喜帕上边被大朵大朵绣成的嫣红的牡丹掩盖了个差不多,但是缝隙之间透露出来的灼人眼球的颜色还是提醒着众人这喜帕的底子是明黄色。
“公子说,反正都反了宁氏,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再者说来,依照公子和长公主的地位,就这颜色,还怕埋没了公主呢!”梓菡也不管众人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避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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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在场的都是明白人,恐怕该看明白的早便看明白了。
“哈哈……果真是那个小子的风格……”忽然传来一声朗笑,众人回头,便看到一个十分年轻貌美,但是却是一头华发的美丽女人走了进来。
“不错!这等气势,确实是云公子才有的!”一身干净道袍的通一大师走在梅七道姑身边,也点点头赞同着。
华溪烟给了英姨一个眼色,英姨带着几名婢女退了下去。
“呀呀呀……”梅七道姑身后跟着的玢儿满眼放光地看着满桌子流光溢彩的东西。
“哎呀这云哥哥,娶个媳妇家财散尽了?”玢儿上前,就要拿自己的爪子摸那几件东西。
梓菱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盘子抱在了怀中,不让他们遭玢儿的毒手。
玢儿瞪眼,梓菱等人不为所动。
梅七道姑走到华溪烟身边,就在华溪烟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只是见到她绕着自己转了几圈,拨弄拨弄自己腰间的流苏,把玩把玩那贵重的凤冠,又抖擞了抖擞那明黄色的大逆不道的喜帕,最后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撤了出去。
看着梅七道姑施施然的背影,众人有些无语,王岚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梅七道姑过来这是干什么?”
华溪烟浅笑:“看起来像是无所事事,但是事实上却是心存警惕,估计是来看看这日子有没有人给我找不痛快,毕竟要是在喜服上动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梓菱等人闻言一怔,赶紧低头查看着手中的东西。
“不必看了。”华溪烟开口道,“既然道姑走了,就证明这东西是没有问题的,不必紧张。”
几人这才点点头,要是想着在这等日子出了什么事情,她们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此时,王夫人从外边走进来,浅笑着道:“云公子心细且护你,你嫁过去必不会有人欺负了你,我也稍放心。”
众人知道王夫人是来给华溪烟挽发的,于是都退后一步站着不说话。
“我知道梅七道姑对你有恩,而且看她对你的态度倒不像是外界对她本身的传言那般。”王夫人缓声笑着,“我的烟儿果真是极得人眼缘的。”
说话间王夫人已经灵巧地给华溪烟盘起了一个九曲飞凤髻,将一旁的步摇拿过来簪好,最后又配上了玲珑八宝,九曲凤钗,芙蓉绢花,琉璃玉饰品。顷刻间,华溪烟满头珠翠华光闪闪,似乎是将自己这一辈子都不曾佩戴过的饰品全都戴在了头上,衬得她面色白皙,肤白如玉,美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