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愤愤的道:“可惜了,太可惜了……为山九仞……”
李靖微微一笑,揉着脑袋,勉强的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每次都心想事成。大唐想要开创前无古人的伟业,既要敢打生死之战,也要能比拼耐力。”
外面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李绩与李靖疑惑地互相看着。
李靖突然意识道什么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徐君卓扭头冲出去,片刻之后,又冲了进来,激动得一脸喜色道:“大将军,抓住颉利了!抓住颉利了!”
李靖急忙冲出大帐,看着杨天保和薛仁贵、单道真等押解着鼻青脸肿的颉利,缓缓而来。
李靖疑惑的望着这名老头,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唐俭大喜道:“他就是颉利,他就是颉利!”
苏定方一巴掌拍向杨天保,差点把杨天保拍倒在地上:“好你个三郎,真有你的,怎么抓到颉利了?”
杨天保苦笑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杨天保这话可不算是装逼,在大战结束之后,唐军将士开始打扫战场,这是唐军将士难得的发财机会,杨天保也不差钱,他就没有参与这场盛宴。
他无意间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词:“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里的青冢就是指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之墓。事实上,最早关于青冢出自杜诗的注解:“北地草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青如茵,故名青冢”。文献记载中亦称为“青冢”。
据民间传说,每到深秋时节,四野草木枯黄的时候,唯有昭君墓嫩黄黛绿,草青如菌。因此历代诗人常常好用“谁家青冢年年青”“到今冢上青草多”,“宿草青青没断碑”之类的诗句寓意。
杨天保在问了突厥俘虏之后,发现青冢距离突厥牙廷只有三十多里,这点距离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杨天保就带着薛仁贵和单道真就直接去了白道之南的青冢,目的就是为了缅怀这位可怜的女子。
无论历史给于王昭君多么大的贡献,事实上王昭君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作为一个汉家女子,她一生嫁父子二人,始终是她心中难以磨灭的痛。
对于和亲,杨天保是非常不满的,特别是唐朝,明明胜了,还要赐嫁公主,或者说李世民对于这种事情不在意,但是杨天保心中却是一根刺。
抵达青冢的时候,这里早已破败不堪,偌大的陵园,到处都是动物的痕迹,还有马蹄践踏的痕迹。
杨天保指挥部曲开始整理青冢园,突然单道真指着坟茔向杨天保道:“三郎,这里有问题!”
果然,顺着单道真指去的方向,杨天保可以清晰的看到行人的脚印,顺着脚印直接墓碑后面消失。
杨天保抵近一看,消失的地方居然是一块洁白的羊皮,远看仿佛如雪,近看才能发现端倪。
单道真拿着马槊挑起这块羊皮,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直径莫约三尺,原本杨天保以为这是盗墓贼为了盗取青冢中的陪葬品,毕竟王昭君宁胡阏氏,相当于匈奴的皇后,陪葬品应该不少。
杨天保没想打扰王昭君,直接道:“看看周围有没有散落的骸骨,如果没有,把这个盗洞埋了!”
很快部曲汇报没有散落的骸骨,就这样,杨天保下令掩埋盗洞。
随着部曲拿着铁锨,费力的挖着土石,塞进盗洞内,如果颉利可汗不吭声,他肯定会被杨天保活埋了。到时候后世史家就会断定王昭君不是二嫁,而是三嫁。
结果盗洞里立即传出惊慌失措的声音,灰头土脸的颉利可汗从洞里爬起来。杨天保不认识颉利,单道真也不认识,可是特鲁却认识,在作为部落首领在春天的时候还专门拜见过颉利。
看到颉利,杨天保没有什么客气的,上前狠揍一顿,直接用缰绳捆起来,扭送到大营。
原本失落之极的李靖,看到颉利之后,哈哈大笑,甚为欣慰。
“来人,速向陛下报捷!”
这下,李靖可以放心班师回朝了。
杨天保也是苦笑不已,这个功劳是突然间来的,谁能想到颉利在败亡之时,趁乱没有向北逃,反而向南逃?
其实这也是思维误区,唐军将士人人都以为颉利会往北逃,所以重点追击的方向就是在北方和西北方,数万大军连同仆从军追逐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颉利的影子。
事实上,在李靖率领唐军攻向牙帐的时候,颉利与阿史那思摩分开,他就脱下可以辨别身份的奢华熊皮袄,换成一身破羊皮袄,骑着一匹瘦马,一路绕开唐军将士,向青冢方向逃跑。
在青冢这个偌大的墓室内,颉利还存放着足够他吃上一个月的肉干和水,而且这里由于地形原因,并没有牙帐寒冷,只要躲上十天半个月,在唐军回师,他就可以顺利返回,收拢突厥人,以图卷土重来。
李靖的两次歼灭战,或杀或俘虏突厥将士莫约二三十万人马,只不过是突厥控弦之士的三分之一,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只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
长安城大安宫,李渊、李世民父子坐在案几旁夜宴。
大殿中间,几名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没精打采地,用筷子巴拉着,眼前盘中的菜肴,仿佛没有胃口。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李渊非常了解李世民,唯一看走眼的时候就是在四年前玄武门之变,他没有想到李二郎可以买通刘弘基,在最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
事实上,李渊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刘弘基图啥?
刘弘基的官职当时就是左卫大将军,位于十六卫大将军之一,相当于北京军区司令员,作为实职军职,刘弘基已经做到了顶,再往上虽然有空间,比如兵部尚书,大都督,或者司空,太尉之类的虚职。
跟着李世民造自己反,对于刘弘基并没有好处,但是,刘弘基还是做了。
不过,看着刘弘基做了冷板凳,李渊还是非常舒服的,李世民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就应该把刘弘基这个卑鄙小人找个由头砍了,省得将来为自己埋下隐患。
李渊望着神色郁郁的李世民道:“二郎,还在想漠北的战事?”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阿爹,儿子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渊郑重的道:“换阿爹也一样,突厥威胁中原数十年,想要一夜之间,将他们荡平根除,难啊!”
李世民愤愤的道:“儿子只是有些可惜,突厥百年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虚弱,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根除就难了。”
李渊笑道:“草原上,除了突厥还有那么多部落,今天消灭了突厥,明天说不定,又会冒出一个新的部落,想要根除外患,就不能指望一战而定。”
李世民点头,继续没精打采的道:“儿子受教。”
李渊突然道:“八娘(九江公主)该婚配了,你这个当哥哥上上心!”
李世民没心没肺的道:“阿爹放心,九江有没有可心的人选,我让人操办!”
李渊摇摇头道:“世家子……算了,你管,我不管!”
就在这时,侯君集高举着一份战报,冲进大殿。
侯君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陛下,抓住颉利了!李靖遣使告捷,抓住颉利了!”
李世民腾地站起身,径直跳过案几,冲过去接过战报。
李世民一目十行地看着战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阿爹!真的抓住颉利了!突厥……灭国了!”
李世民冲到李渊身边,将战报递给他。
李世民欣喜若狂地跑到大殿中央道:“来人,继续奏乐!奏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即《秦王破阵舞》,又名《七德舞》,是唐代著李世民名的歌舞大曲。最初乃唐初的军歌,公元620年,秦王李世民打败了叛军刘武周,巩固了刚建立的唐政权。于是,他的将士们遂以旧曲填入新词,为李世民唱赞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随着大安殿的曲风一换,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接着一队队穿着铠甲、拿着兵刃的宫娥、舞姬进入大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大喜之下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柄拂尘,随着音乐,跳起战阵之舞。
舞姬缓缓组成左圆阵,后改变成方阵,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
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
李渊走到乐师身边,接过一柄琵琶,开始弹奏。
周围的宫女、内侍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渊父子俩,在大殿中央边弹边舞。
李渊父子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