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奕谌把我抱下车,我轻轻推了推他:“我自己走。”
“要演就演像一点儿。”现在是下班时间,乔奕谌抱着我走进医院的急诊大厅。
“这儿都快成了我的常驻地了。”我看着晚上依旧不冷清的急诊大厅,人的生命有时候真就是——薄脆如纸不堪一击。
乔奕谌一言不发,把我带进候诊室。张丽帮我挂了号,我们就坐在那里等。其实我真没什么伤,只是被容清浅掐过的脖子上还有一些痕迹。医生是乔奕谌找来的,病历该怎么写自然是心中有数,然后又给我拍了照,还开了点滴。护士给我的脖子上涂了药膏,冰冰凉凉的还有点儿薄荷味儿,然后又像模像样地用纱布缠了一圈。做完这些后,我被送到了特护病房。
我一边等着兰姨来给我送晚餐,一边靠在**上玩儿手机,乔奕谌拉了把椅子守在我身边。病房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阿诚喊了一声:“少爷。”
乔奕谌眯了下眼睛,起身走出了病房。
我很好奇,阿诚有事情应该是是进来说。我猛然意识到他们要说的事情,可能不想让我知道。人就是这样,越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就越想知道。我穿上鞋子,慢慢走到虚掩着的门边。我发现是我想多了——在门外面跟乔奕谌说话的人不是阿诚是李婉容。
“奕谌,你以前做事都不是这么冲动的。现在是怎么了?”李婉容的语气痛心疾首:“你今天这么对浅浅太过分了,浅浅是真心爱你不会挑你什么,可是她爸爸能任你们这么欺负她?”
“如果您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就不应该带她到星河苑去……”乔奕谌的语气很淡漠,对李婉容只是像对陌生人一样的礼貌。
“奕谌我跟你说过的,那是爷爷手里的祖宅,你让那个女人住在星河苑不是在打容家的脸吗?”李婉容的声音忽然挑高起来。
“昕昕以前就住在星河苑,以后也会住在那儿。这件事订婚之前我已经跟清浅达成了共识,没得商量。如果容家觉得这样不行,那就解除婚约,现在这样我也很累……”乔奕谌的语调不急不缓。
“什么喜欢什么爱,你现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儿女情长,现在不是时候……”李婉容叹了口气:“你不要总把解除婚约挂在嘴边儿上,你看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吗?爷爷是喜欢你没错,可是奕安也不错!如果爷爷没有一点儿要把盈嘉交给他的意思,就不会把他从加拿大分公司调回来了。我前几天还听说,你二伯母跟钟太太谈论过奕安的婚事,钟家虽然不及容家,但是也不差……”
“爷爷愿意把公司交给谁就交给谁,就算离开盈嘉,我也不是过不下去……”乔奕谌的表情很到位,似乎真的对盈嘉毫无留恋。
“这不是过不过的下去的问题……这关系到你也包括你爸爸和我在乔家的位置……”李婉容是真的急了,声音都带着啜泣:“奕谌,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让妈妈失望过的……”
“妈。”乔奕谌安慰地拍了拍李婉容肩:“说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在我跟清浅之间,无论谁对谁错您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李婉容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当然,当妈的哪有不护着自己儿子的道理……”
说实话……乔奕谌的手段和城府都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可以精准地把握住人内心的弱点,他以退为进地逼李婉容让步,而且还让她退让得心甘情愿。我相信李婉容今后不会再找我麻烦,甚至……如果容清浅找我麻烦的话,她也会尽力周旋。
可是,我有些心疼乔奕谌,我想他说的那句‘他累了’是真的。如此游刃有余地处理各种复杂的关系,这要花费多少心思和精力呢,不累才怪……
“一会儿清浅缝完针,你送他回去。”李婉容的语气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乔奕谌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开口:“您回去休息,我会处理好的。”
“好。”李婉容叹了口气:“你也跟那个女人讲清楚利害关系,真是跟天借了胆子……谁的头都敢砸……”
我没耐心听李婉容说我的不是,轻声慢步地回到**上,顺手扯过被子裹住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如我和乔奕谌活得这么累这么身不由己,我只知道,那些麻烦的事情在你有一点点放松的时候就会像潮水一般将你湮灭掉。所以无论有多累,都必须要绷紧每一根神经去应对。注定这就是我们要过的日自,再委屈再不开心也没有用,对不对?
我听到有人推门走进来,光是听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乔奕谌,不过还是一动没动。乔奕谌可能以为我睡着了,轻轻地给我拉了拉被子。
然后我听到门又被推开了,容清浅柔婉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来:“阿谌,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衣服,你的衬衫都被我弄脏了……”
“谢谢。”乔奕谌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
“阿谌,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你恨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容清浅的语气渐渐地落下去:“我问过医生了,只要做试管婴儿,我也可以生孩子的。或许你对这种方法一时无法接受,但是……但是……我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你呀……如果我没有跟你一起跳进冰冷的湖水里……我怎么会不能生孩子呢?”
“关于你为什么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你心里比我清楚,这件事以后我就都不要再提了……”乔奕谌明显话中有话。
“阿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爱景小姐,可是我们经历过的那些,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吗?”容清浅又低低地抽泣起来。
“我的话就是字面意思,你自己去体会。”乔奕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容清浅:“擦擦眼泪,我让阿诚送你回去。”
“阿谌……”容清浅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那我先回去了……”
病房里忽然变得很安静,我闭着眼睛。乔奕谌摸了摸我的头发:“那么吵还睡得着,昕昕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说什么?”我闭着眼睛哼了一声:“你未婚妻多体贴呀,还知道给你买件衣服换换。”
“我不是没换么?”乔奕谌笑着戳了戳我的额头:“小心眼儿。”
“都给你送来了你就换上,这样你也不舒服。”我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把心都给我了,我在乎他穿容清浅买的一件衣服就真是小心眼了。
乔奕谌直接把脏了的衬衫脱下来挂到衣架上,打着赤膊走过来,把我扣在怀里。我戳戳他身前整齐的腹肌:“去穿衣服呀!”
“不穿。”乔奕谌摇摇头:“我怕你一会儿嫌弃我穿了别人买的衬衫不给我抱。”
“我哪有那么小气?”我翻了个白眼。
“上次嫌弃我身上有香水味不给我碰的人是谁?”乔奕谌冷哼一声,用手指摩挲着我的脸颊:“任性又刁钻古怪!”
“看来对我意见还不小呢……”我笑笑。
“这样挺好,爱一个人决不会潇洒,什么都不在乎就不是爱。”乔奕谌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爸爸说过,人生就要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耐心等待将要得到的。”我用手指勾画着乔奕谌俊逸出尘的眉眼:“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别让自己太累。”
“小丫头,偷听我说话?”乔奕谌弹了下我的额头:“能这样守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值了。”
“傻瓜……”乔奕谌是真的傻?明明有不费力气的捷径可以走,他却偏偏选了跟我一起走最艰辛的路。我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首歌——
我会傻傻的好好的爱你,
你的名加我的姓,
永远在一起,
拥抱多过千言万语……
我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不出我所料有警察来调查取证——容清浅报警说我故意伤人。不得不说容清浅挺阴的,故意隔了一晚上才让警察过来,估计是想着我经过一晚上的治疗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早上乔奕谌让他的私人律师邵洋过来,还把容清浅的病例调了出来,我也看到了,除了伤口缝了三针,居然连脑震荡这种查无实据的记录都没留下……
警察确认过我的身份后,就让我对昨天发在星河苑别墅的事情做出说明。我大致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邵洋接着说:“我的当事人属于正当防卫,这是我们的验伤报告和照片。”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景女士,您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星河苑。据我们调查,容清浅小姐是乔奕谌先生的未婚妻,那……您是……”
我的心往下沉了一下,我以为自己不会在乎的,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承受能力:“我……”
“我想你们弄错一件事情,你们应该去调查容清浅为什么会出现在星河苑,而不是我的当事人为什么会出现那里,因为——星河苑别墅是我的当事人,景昕小姐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