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水杯,荆楚锋沉吟着低声回应道:“每周三次的上弦……这的确是个看上去不错的渗透机会,但实际上却几乎不可能进行有效入侵——那些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了仔细甄选的可靠人物,同时也一定是被严密监控着的诱导靶标。不管谁想从那几个大笨钟的维护人员身上动脑筋,其结果一定就是让自己彻底地暴露在早有防备的英国安保人员眼中!”
活动着有些轻微作响的颈椎,霍士很有些不服不忿地低声叫道:“直接闯入呢?可行么?”
头也不回地朝着霍士比出了一根中指,秦朗毫不客气地讥讽着霍士:“你以为大笨钟就是安装在野外的一座钟楼么?从大笨钟的位置,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威斯敏斯特宫!现在那地方可是英国议会的所在地,如果你是那些英国王室和政府的安保人员,你会对这种位置毫不设防?”
来来回回地摆弄着房间酒吧里存放着的几种烈酒,斑蝥一边将那些烈酒按照不通的配比调制成了颜色与味道迥异的几种不同烈性鸡尾酒,一边像是随口提起般地说道:“除了每周三次的上弦,每天还有两次,会有格林威治天文台的工作人员专门调校大笨钟的时间!毕竟那玩意已经有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已经很有些老旧的零件不堪重负!我依稀记得……大笨钟曾经因为大雪、高温,还有一些维修人员的小疏漏而导致了误报时间?而且从一九二三年开始,大笨钟的声音也可以通过安装在大笨钟内部的扩音器,从英国广播电台第四套节目中听到……”
像是从斑蝥的话语中听出了些什么,荆楚锋猛地停下了正在随意摇晃水杯的巴掌,扭头看向了站在客厅酒吧后的斑蝥:“这倒是个漏洞……秦朗……”
不等荆楚锋说完,秦朗已经心有灵犀般地举起了左手,像是个正在朝着厨师唱出菜名的店小二般吆喝道:“我这就找出那些维修工的资料来,顺带着再找找那些正在担任给大笨钟上弦工作的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
满意地啜饮着杯中的冰水,荆楚锋在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之后,秦朗已经熟练地将电脑中查出的资料送到了荆楚锋的眼前:“不出所料,那些给大笨钟上弦的家伙都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倒是那些给大笨钟做检修工作的工人,看上去还比较正常。”
一目十行地扫过了秦朗查出来的资料,荆楚锋饶有兴趣地看着秦朗说道:“说说看,那些给大笨钟上弦的家伙哪儿不对了?”
就像是早已料到荆楚锋会有此一问,秦朗立刻指点着电脑屏幕上列出的大笨钟日常维护工作人员名单说道:“这几个家伙很小心,从他们的资料上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常的工资、正常的信用卡透支与按时偿还、正常的医疗保险与偶尔的一些小小奢华型的个人支出,甚至还有些看上去很能体现男人小性格的东西——在某些脱衣舞俱乐部的小消遣、购买些成人杂志时不留神的刷卡记录,还有这个……”
看着几张支付交通罚款单的银行记录文件,荆楚锋微微点了点头:“的确,即使是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也只会认为这些大笨钟的维护工作人员是些循规蹈矩、偶尔犯些小坏的纯粹老派英国人!那么,你是从哪儿分析出不对劲的地方的?”
很有些小得意地坏笑着,秦朗顺手调出了另外的一些资料,指点着那些资料朝荆楚锋说道:“他们这些家伙倒是足够谨慎了,可他们身边的人却没那么仔细!瞧瞧这家伙,他老婆不过是个普通的银行小职员而已,但在去年休假时却独自去了瑞士滑雪……”
不等秦朗说完,坐在一旁的吴楠已经抬杠般地笑道:“这又有什么不对?一个英国的银行小职员,虽说不会是那种兜里极其有钱的模样,但攒上些钱之后,在休年假时也完全可以支付一次去瑞士滑雪的费用?”
乜斜着眼睛盯了一眼满脸坏笑的吴楠,秦朗很是不屑地应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一个英国银行的小职员,怎么可能在瑞士雇佣那些每四个小时费用五百欧元的贴身滑雪教练、而且一雇就是三十二小时?”
怪怪地吹了声口哨,马凡捉挟地笑着打趣道:“看来那银行小职员还真不是个替她丈夫省事、省心、省钱的料子?”
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秦朗继续指点着电脑屏幕上缓缓滚动着的资料说道:“还有这家伙,离婚后独居,孩子也判决给了他的妻子。嗯……看来这家伙是个不错的父亲?在他孩子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他孩子得到了一整套乔丹时代的NBA篮球明星签名卡片!”
想也不想地,马凡立刻接口应道:“还真舍得花钱?在黑市上,乔丹时代的全套NBA篮球明星签名后的卡片,至少已经炒到了一万到一万一千美金左右,这还是四年前的价格了!”
微微点了点头,秦朗索性将所有已经整合到一起的资料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瑞士的私人滑雪教练、乔丹时代的全套NBA篮球明星签名的卡片、一对维多利亚时期的花瓶……林林总总的,这些很不便宜的东西,已经超出了这些大笨钟维护人员的工资收入好几倍,而且支付这一切费用的钱都还没有进行常规的报税!这可是在英国,那些能够把柠檬干都挤出水分的税务人员,居然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这么明显的税务漏洞,这显然不合常理!”
带着明显的夸赞神情,荆楚锋抬手从斑蝥调制好的鸡尾酒里取过了一杯颜色碧蓝、散发着淡淡海藻腥味的酒液,递到了秦朗的手中:“好吧,接着说说那些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家伙好了?”
一口喝干了斑蝥刚刚调制出来的鸡尾酒,秦朗随手把酒杯放到了身旁的茶几上,兴头十足地调出了另外的一些资料:“相比之下,这些担任大笨钟维修任务的家伙就苦多了!长期雇员,且规矩众多,如果不是看在那份还算过得去的高昂退休福利面上,估计没人会乐意接下这么一份听起来风光、干起来悲催的工作!”
逐页翻阅着秦朗查找出来的资料,荆楚锋一边啜饮着冰冷的矿泉水,一边啧啧有声地叹息着说道:“还真是你说的那样……瞧瞧这家伙,四十五岁、妻子是全职主妇,还有两个正在念初中的孩子,生活的担子一定很重!还有这家伙……离婚两次、两个孩子都判决给了前任妻子,光是赡养费就得让他头疼到死?”
就像是等不及荆楚锋慢条斯理地阅读完所有的资料,秦朗索性将直接将自己看重的那些资料调了出来,指点着那些资料朝荆楚锋叫道:“还有这个家伙——结婚五年,从没出去度过假,妻子是一所学校的老师,没有孩子……”
捉挟地看着一脸兴奋神色的秦朗,荆楚锋反倒是笃定地将身子倚靠到了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慢条斯理地朝着秦朗笑道:“看来你打算用上这个结婚五年的家伙?说说你的打算?”
跃跃欲试地张了张嘴巴,秦朗却又猛地犹豫起来。在重新查阅了些资料之后,秦朗猛地低声叫道:“好家伙……险些上当!这家伙五年前结婚的时候,居然是在南威尔士的木塔教堂举行的婚礼!能在那座教堂里举办婚礼的人,几乎都是南威尔士的头面人物……”
满意地微笑着,荆楚锋很是宽慰地低声笑道:“这些英国人还真是煞费心机,在什么地方都扔了一两个类似的人员陷阱!可惜了……这个家庭中如果多出来个小孩子,那可信程度就要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