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婉悠挺着肚子刚从厅堂走出来,就看见正朝大门走去的秦淑澜的背影,她连忙后退一步退回到屋子中,从里面盯着大门口。昨天傅雪媚来找她,说今天要和她与老爷一起去听戏,她最近一听见大的动静就觉得烦躁,于是便婉言拒绝了。傅雪媚与老爷去听戏,现在秦淑澜也出门去了,那他们不就都不在府中了。
丁婉悠蹙起眉头嘴角紧绷,转过身对身边的云翠说,“我刺绣的锦缎快用没了,你去给我买点回来,一定要是槿蝶轩的,银子就去账房里支吧。”
云翠有些疑惑的问,“您刚刚不说烦闷,想上街去转转吗?”
丁婉悠扶着额头说,“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云翠赶紧扶着她的胳膊说,“那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丁婉悠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把锦帛给我买回来吧。”
云翠低下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说,“好,我这就去。”
云翠走后,丁婉悠没有回东厢,而是一个人悄悄朝后山走去。来到后山,她先左右瞧瞧,假装欣赏风景,确定没人后才急急忙忙的钻进阁楼中。
“你?你怎么来了?”,管景帆惊讶的盯着她
潘茹也吓了一跳,连忙把门关起插上,瞪着丁婉悠说,“光天化日,你不怕被人发现,你疯了?”
丁婉悠到不担心,温柔的望着管景帆说,“放心吧,他们都出去了,不在府中,我只是想找景帆说两句话,说完就走。景帆,我们去里间说话。”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朝阁楼跑来。屋子里的三个人惊慌不已,潘茹从窗子往外一看,顿时傻了眼,“秦淑澜!”
丁婉悠眼前一黑,差点昏厥,幸好管景帆扶住了她,她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着说,“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明明都已经出去了!”
“快,快进去”,潘茹把已经傻了眼的丁婉悠和管景帆推到卧房里,说了句,“千万别出来!”,便把卧房的门关上了。
此时,秦淑澜已经上了楼,她命人直接撞开阁楼的大门,破旧的木头门被管洪两脚就踹开了。
屋子里青烟缭绕,潘茹静坐在蒲团之上,手里的佛珠不停转动,见到门口围着的人,她皱着眉头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淑澜不想说过多的废话,直驱而入,厉声说,“丁婉悠呢,可有人亲眼看到丁婉悠进了阁楼,她是又来和你儿子幽会的吧,赶快叫她出来!”
潘茹虽然竭力克制自己的恐慌,可还是止不住全身打颤,她颤抖着大喊,“你胡说,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就这般狠心,连我们躲清静的人都不放过?”
秦淑澜大声冷笑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走到潘茹身边,弯下身趴在她的耳边说,“老实说,我正愁抓不到你们的把柄呢”,随后她又直起身提高声音喊道,“休想抵赖,把人交出来,别等我搜!”
潘茹额头渗出冷汗,脸上毫无血色,她慌乱的站起身,紧紧的捏着那串佛珠,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淑澜,她知道今天的祸一定是躲不过去了,她咬着牙说,“这没有什么丁婉悠。”
秦淑澜冷哼一声,指着卧房的门,大喊,“给我搜。”
潘茹一把扯断佛珠,指着秦淑澜的鼻子,恶狠狠的说,“秦淑澜,你要是敢害我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完,她伸手将秦淑澜推了一个踉跄,转过身几步跑到窗边,打开窗口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发出一阵惊呼,顾不得搜人,全部急忙奔下楼去。
楼下,潘茹侧身躺在血泊之中不断痉挛,鲜血还在从她的鼻子和嘴里渗出。
管洪心中大惊,对着呆滞在一旁的秦淑澜大喊,“大太太,何必呢?快,快去叫大夫!”,刚才已经出门的秦淑澜突然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一进大门口便莫名其妙的拉着他说要他帮忙一起去捉奸,还叫了几个家丁跟着。现在奸没捉到,却出了这么大的事,等老爷回来,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还没等秦淑澜反应过来,管洪已经带着几个家丁七手八脚的抬着潘茹离开。管景帆失声痛哭,惊慌失措的从阁楼上跑了下来,一边追一边大喊,“娘,娘!”
秦淑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阁楼,一下想到了丁婉悠,她提起裙摆再次踏上楼梯,玉蓉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没想到东窗事发的这样快。丁婉悠走投无路,她不敢出去,甚至连动都不敢动,软弱无力的靠在卧房的窗边掩面而泣,害怕自己哭出声音。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窗声,丁婉悠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向后退去,她颤抖着抹去模糊了眼睛的泪水,定睛一看,竟然是傅雪媚!
她连忙打开了窗子,傅雪媚伸出手小声说,“什么都别说,快下来,先离开这。”
丁婉悠笨拙的从窗子爬出,颤颤悠悠的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傅雪媚拉着她的手说,“快回你的厢房去!”
丁婉悠脸上还挂着泪痕,惊慌的问,“那你呢?”
傅雪媚急切的推了她一下说,“别管我,快走。”
丁婉悠捂着肚子朝前院跑去,傅雪媚撤下梯子,打开仓房的门,拿着梯子钻了进去。
秦淑澜踏进阁楼,屋里屋外的转了一圈,又打开柜子,掀开床底,并没有找到丁婉悠的身影。她不死心,看见窗户开着,急忙跑到窗边向外望,除了茂密的树丛和那座高高的假山,什么也没看见。
潘茹死了。临死前她在管景帆怀里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用虚弱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呢喃,“儿呀…千万千万..不要承认…不要承认…,娘…真的…”还没说完,她就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歪,手也无力的搭了下来,最后一滴泪水从没有合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管景帆心如刀绞,却又如被一块巨大的顽石压住了胸腔,想喊喊不出声,想哭也哭不出来,痴痴的坐在那里,不论谁劝他都不肯放手,只能任凭他紧紧的抱着潘茹的尸体,直到她的身体逐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