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怕林游翰生气的话,尊真想对他说:“其实我并不认为我们这次的行动的搞明白什么,最多也只是的得到一个线索。”
林游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用手扶着枝条,小心翼翼地向前游。他担心有些分叉的枝条会把他带入一个错误的方向,但随着他们的深入,枝条分叉的数量变小了,整个的结构变得简单的多,只不过枝条的弯曲程度变得更大。他们认为自己已经非常接近源头,现在在他们眼中,所有枝条都像是一群在跳着粗犷舞蹈的巨蛇,它们在空间中呈螺旋状分布,而在这个螺旋结构的中心,存在着一个宽度至少有十米的黑色蛋形圆球,但中心圆球不是全部都是由枝条构成。队员们把手电光射向圆球,在漆黑额枝条的缝隙中有着一抹发亮的乳白。
“这里就是中心,不会错。”林游翰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应该是吧......不过总感觉,我们就算来到了这里,好像的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干。”卓雅丝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奈的韵味。
“确实如此,如果我们发现的是某种远古的遗迹或者一种新的科技产物。我们或许还有迹可循,因为我们拥有相应的对策。而这个东西,无论是中世纪还是现在都没有类似的物品或记载,我们在短时间内也没有任何入手的方法。”林游翰不可置否地说道。
“不管怎样,我们过去看看再说。嘿!尊,游快点。”卓雅丝在频道中对着后面的尊喊道。但尊并没有跟上,他浮在水中,一动不动。
“尊......你怎么了?”
尊没有任何回应,他像一具突然暴毙的尸体一样浮在冰冷的水中。在尊那被潜水面罩遮住的面孔中,瞳孔如同触电一般在他的眼眶中颤抖着,像是目睹了一种没有任何实感但有非同一般的恐怖的东西。
现在尊终于明白了在他曾经出现“幻听”的时候的那个声音是什么,那不是什么机械撞击摩擦,那是心跳声!某种生物的心跳!那是一种如葬歌、如丧钟般的心跳。而且那不是幻听,是真是存在的。
在他打开封住洞口的冰雪,呼吸里面的第一口空气,目睹里面无处不在的黑暗时,潘多拉魔盒的秘密已经向他敞开。从他进入冰洞的时候,他就被植入了一种东西,那是整个真相的框架。他被某种规则引导而来这里。这种规则,是对,也是错。
“咚...咚...咚...咚...”,尘封的时间胶囊再次被打开。
不锈钢架上那本泛黄的日历,夹着那张染血的星期二,上面的恐惧在感染着过去和未来。尊记忆里的一部分被开启了。星期二的迈科斯体育场里,昏迷的他却仍然拥有一部分意识,那时的恐怖像核裂变一样爆发。没有任何意义的呼喊声,被海牙公约禁止的达姆弹打入人体躯干的声音,当时的一切被坚强的卓雅丝全部目睹,现在第一次出现在尊的脑海中,那种声音像极了现在那丧钟般的心跳不是吗?
漆黑圆球的夹缝中那乳白色突然闪过一丝碧绿的流光,恐怕里面存在着什么东西。不,最可怕的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而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在通讯频道里爆发,众人感觉自己的头盔好像爆炸了一样。
“这个声音是...贝蒂!”林游翰甩过头去望向后面的一名队员。贝蒂的身体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抽搐,他的神经像被一堆木偶线操纵了一样,双脚发疯似的踢着,像跳起了一段疯狂的踢踏舞。
没有人发现,贝蒂的眼球和脸上的肌肉正在融化,脸部骨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从下方发出的巨大拉力作用于他身上,像是地球的引力瞬间只为他一个人服务一样。下一秒,贝蒂如同安装了向后喷射的涡轮一样,以一个潜水员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翻滚着向下弹射而去,在水中拉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空腔,一串泡泡围绕着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十六号队员,沙特·贝蒂,脱离频道。”
荒芜寂灭的死亡交响乐奏鸣在这个极地冰湖之下,他们就像一个个被撒旦邀请的探戈舞者。
因恐惧带来的头皮发炸的撕裂感出现在每个人身上。
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是极其优秀的学者,他们无论是靠理论文案还是实干探究都可以在科学界取的发言权。显然,这群唯物主义的优秀学徒们是不会接受任何超自然的理论,就算是出现了类似超自然的现象他们也会出面把它扳正。然而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当他们第一眼目睹这个像建筑界的涂鸦一样的东西,他们已经默认地接受了世界上存在有他们完全解析不了的东西。更何况是现在。
“林游翰,快回来!马上!”回过神来的尊发出了沙哑的喊叫。
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腰间的水下手枪,这是一种警用枪械改装过来的水下作战武器,水下射程可达七十米。之前尊带上这把枪只是为了走一个形式,而且武器带给冒险家一种微弱的安全感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也没想过用这把枪。
队员们纷纷拔出枪械,他们再也不会认为带枪是多余的......不对,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带任何武器都是多余的。
“十二号队员,木山秀智,脱离频道。”
“嗤呼”一位叫做木山秀智的队员与主频道断开连接,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像被甩出的链球一样,在这片水空间中以“S”型的轨迹穿过尊的身边,撞到一根带棱角的纸条上。
巨大的冲击力使木山秀智的肋骨陷入肺部,产生了严重的内出血。加上潜水服的破裂,压力疯狂地涌入木山秀智的潜水服内,一发不可收拾,这使木山秀智得救的可能性瞬间归零。
“不......木山......先生......”
敌人在哪里?自己要和谁战斗?
他们只知道有某种漠视所有人生命的力量存在,而且无法反抗,他们能够品尝到的只有死神的吻。
无论是胆量不足的柔弱学者,还是自认为心理素质强硬的领导者,在此时此刻全部崩溃。那些他们平时冒着顶多手臂脱臼的危险去救陷入危险中的小猫小狗就认为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可怜勇气,现在基本上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
被压抑得几乎液化的黑暗堵塞在每个人的心中,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可怕的回忆。无论是小到被老鼠、蟑螂、眼镜蛇之类的小恶魔吓得倒在地上,幼小的心脏砰砰直跳;大到爱人、朋友、至亲的生离死别,此时都被强制性地在每个人的脑中被回想起。无论是印象深刻的还是渐渐淡忘的,现在就只有葬礼上那若隐若现的花圈和棺木上飘来的木材的幽香。
在那种能够切割生命的力量面前,逃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尊并不怕死,因为对他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但他也不会去找死,所以他不会选择向任何方向开枪。如果他现在离开这个世界的话,卓雅丝估计会活不下去吧,尊是他唯一的支柱,自杀这种事没人敢保证不会发生。但如果她真的想跟尊一起离开,也许会有一个慈祥的老神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张绣着十字架的手绢让她拭干眼泪,告诉她其实主让你经受的一切只是命运的洗礼,每个人都有得到救赎的机会,天使会与爱笑的漂亮女孩同在,尽管你不信基督教。而林游翰与他们不同,林游翰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只是他不太喜欢那种忽视每个人的喜好风格而执着于一个不知所谓的标准的生活方式,这点他跟尊很相似。他离开家的勇气多半也是尊给他的,如果尊就这样死去,他可能会像落魄的小狗一样滚回家里,长时间不思茶饭。希尔呢?他多半会责骂这个“儿子”的不争气吧,而尊在天国的父母也会感到失望。
谁都想活下去。林游翰摸出背后的军用平板,他来不及赞叹这东西的抗压能力。轨迹标的红点在闪烁着,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一点心理安慰。林游翰指挥着绝境中的众人,打开一条求生之路。尊爆发出他所有的潜力,他抓起卓雅丝的手臂准备结束他的最失败的冒险。
美国 休斯顿航天中心 华盛顿时间:早上9:45
本应该一边带着沉重的黑色耳机一边用手飞快地敲击键盘的工作人员们现在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工作,盯着巨大的投影光幕。一个长着滑稽的二撇黑胡子的男子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道:“就在刚才,我们的G1003号多功能卫星在南极的上空检测到一股高能带电粒子流,初步判断,这股粒子流于南极近海地带的上空被检测到。”
光幕的画面一转换,一个白线构成的地球模型被投影出来,几个小红点在地球模型的南极处闪烁着。
“太阳风不可能在地球磁场的阻挡下还能检测出这种强度,而且没有强烈的太阳耀斑预警。”男子继续说道。
“会不会是......伽马射线暴?”一名工作人员说道。
“就算是伽马射线暴的余波也能蒸发南极的冰盖。”男子粗鲁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这股粒子流会不会是从地球内部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