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十日,星期六,第五天。
从更夜布置了监视任务以来,两天平静得过去了。更夜又恢复了每天复习,预习的生活。更夜又开始把桌子,墙上到处贴的都是写满方程式和单词的纸条。而且通常会在对话里出现莫名其妙的东西。诸如,
辟邪:“更夜,吃饭了吗?”
更夜:“嗯,马上就背完了。”
辟邪(无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更夜:不是单词吗?
辟邪:……
另一方面止水和瞳则几乎已是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瞳虽然很不习惯,但止水的脾气既臭且硬,瞳真有些奈何不得他。
瞳:你要跟我到哪里去?
止水: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瞳:我去厕所。
止水:我也去。
瞳:不要吧,会被当然同性恋的。
止水:我不在乎(旁边一群小女生尖叫的更厉害)。
瞳:……
更夜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托付。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一点差错,以止水的骄傲,他要如何面对辟邪和更夜?大家都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一切都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所缺的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已。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五月花进入了学年的十二月。
与此同时,辟邪的缺勤达到了历史最高值。甚至连朝颜和更夜也不能准确的说出辟邪在做什么。朝颜本来想像止水学习二十四小时监视辟邪,但辟邪诡计百出,又经常被他以尿遁之类的方法逃走。她又不能像止水一样跟去厕所,所以甚是惆怅。
月神老师的课一如既往,不,应该说变本加厉的严厉。但这并不能改变月神是最受欢迎老师的事实。或者说比起神经质的Lisa,砖头脑袋的班主任,大部分同学更愿意上月神老师的课。
“辟邪,出列!”
“是!”辟邪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月神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向我攻击!”
“啊?”辟邪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今天全班练习搏击,”月神转过身对全班同学说:“每个人找一个对手。五分钟自由搏击,只能使用武技。失败的人跑三十圈。”
下面立刻响起了一片叹气声。
“我选的对手就是你。”月神敛气凝神,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选的对手是你。”朝颜抢在所有人之前选了更夜。她狡黠的对更夜眨了眨眼,更夜无奈的笑了笑。他怎么能赢朝颜呢?不是不能赢,而是不可以赢。止水选了瞳,却不与他交手,两人只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你怎么不动手?”瞳终于沉不住气,看着在月神老师眼皮底下仍气定神闲吃着蓝莓蛋糕的止水。“动手?”止水冷笑了一下,他挥挥手,两个带着翅膀的小飞虫从他指间飞出来,示威的在瞳身边飞来飞去:“最小的蛊都可以吃了现在的你。我可不想让你死在我手上。辟邪和更夜会杀了我的。如果你真有兴趣,我倒可以考虑在你能力恢复后衡量一下你的斤两。”听了那么无礼的话,瞳也只是微微一笑。
辟邪看了看他们,其它人则用一种“你死定了”的表情看着辟邪。月神号称五月花武技第一高手,而且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你先出手。”月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戴着金丝护手套,手上是一把没有柄的黑色长剑。剑体轻而薄。仿佛散发着丝丝寒气。
“好。”辟邪运气于全身,辟邪刀在出鞘,他整个人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犹如一把锋利的剑。一股杀气弥漫开来。他黑发的短发被杀气摧动得飘动起来。
“不错的杀气。”月神赞道,一振长剑,向辟邪袭来。辟邪挥剑一挡,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月神一击未奏效,剑势一变,辟邪也跟着一变。月神的剑极快,瞬间变了三十余个剑势。辟邪剑势虽慢,但大巧若拙,锋芒内敛。然而辟邪毕竟经验阅历尚少,不久便左右支绌,强自支撑。
“停!”月神喝道,立刻飘然向后退去。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而辟邪却满面通红,额头微微见汗。
“十年来,你是第七个完整接住了七十二剑而不受伤的学生。”月神的眼中难得的露出欣赏的表情:“你还在保存实力吧。如果你用了魔法之后,恐怕很难说,谁会赢吧。”
辟邪神情复杂的看了月神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虽然这节课让一半同学饱受了跑步之苦。但很快就没人记得这回事儿了。因为十一月份的月考排名出来了!
更夜站在学校大厅的排名榜前,仍是气定神闲,三十圈并没让他有一丝倦容。他满意的微笑着,看着二年级排名榜第一名的名字重新换成了更夜。他往下看了一名,第二名,千幻。就是那个曾经超越他的人吧。不过,已经是过去了。不久他就会把这个名字忘了。他是相信力量的人,能让他记住名字的,就只有朋友和敌人。
“学长,可以请你签个名吗?”话还没说完,两个小女生已经满面飞红。
更夜看过去,两个女生一个留着及肩短发,一个则是利落的短发。两个女孩子都是一般的 清纯可人。“好的。”他温柔的笑笑,拿过本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秋言?”女生疑惑的看着本子上的俊逸洒脱的字体。
“我的本名。”冰蓝色短发的少年笑得无比温暖:“只签给最可爱的女孩子。”
“真的?谢谢学长。”两个女孩满足的离开了。
“真是得女孩子的人心呢。这样的人也能超越我,真是耻辱呢。”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
更夜抬头看去,一个极瘦的男生站在他面前,眉眼极淡,皮肤白得不健康,狭长的眼睛闪烁着敌意。
“千幻?”他轻呼出声。
“算你聪明。”千幻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这次你只是侥幸,只多我一分而已。下次绝不会了。”
“那要下次才知道。”更夜静静的回答。然后他稍稍弯了弯腰,礼貌的说道:“告辞了。”
“不会有下次了。”千幻的嘴角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因为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第五天啊,燕未行那个大叔不知道搞得怎么样了。辟邪在心里暗暗担心着,却仍在朝颜面前笑得一副没心没肺。
“我,我去上个厕所。什么,上厕所你也要跟着……你这个女色狼……我喊人了啊……你不要跟来啊,我走啦啊,你千万不要跟来……”辟邪一边回头看,一边飞快的向男厕所的方向跑去。
“你,辟邪!”朝颜狠狠的跺了跺脚,这个家伙,又让他给跑了。辟邪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朝颜本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直肠子,以前又习惯了事事都和冰河说,所以转了几圈回来,仍是决定死皮赖脸的去找冰河。
“冰河……”她怯怯的叫了她一声。
“嗯?”冰河停下笔,从堆起的书本中间抬起头。
怎么开口呢?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朝颜犹豫预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去拉她的手, “呐,冰河。原谅我好不好?”
“该道歉的是我啊。”冰河仰起头,一如从前的淡淡眉眼,却不如平常的表情。
“我,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朝颜喜极而泣。
“我终于想通了。我决定从今以后好好的生活。虽然我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有天份,但我同样要努力生活。”冰河的笑容里闪烁着自信:“我一定能够找到一个像辟邪那样好的男孩。他会爱我,保护我。这样,当我老了,或者死了时,我才能不至于后悔。”
“冰河……”那一刻朝颜被冰河那些的笑容震撼了,只是多了点自信,多了点笑容罢了,那张眉眼淡泊的脸在刹时生动起来,仿佛冰封的大地一瞬间解冻。
“说吧,有什么事?”冰河默契的对着她一笑:“又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了。”
“辟邪和更夜他们都躲着我。”她握着冰河的手:“我知道他们在进行危险的事,可是他们不让我知道。”
“那是他们想保护你啊。你要做的只是相信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因为你而分心。”
朝颜轻轻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碧玉索,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神色:“可我并不是那种脆弱到等人保护的人啊。”
冰河有些诧异的看着那个外表柔弱的女孩眼中的神情,那样坚毅的表情刹那间把她变成了一个战士。
“我啊,”朝颜慢慢的说,每一个字都在舌尖慢慢流转了一遍,仿佛品尝着过去的岁月 “六岁那年时,全年都被仇家的一场火烧死了。那时我就被妈妈藏在一个暗阁里。透过暗阁我甚至可以看到全家人怎样一个个被人杀死。”她的声音颤抖着。冰河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完全是冰冷的。“那时的我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出去,要保住家族最后的一点血脉’。这样一直对自己说着,于是就心安理得的看着全家人一个个在我面前喋血。其实我自己明白,什么家族血脉的都是借口,我是真是怕死啊。因为怕死,所以才用堂而皇之的借口而保护自己。”
“不是你的错。”冰河柔声说。她从没想过像朝颜这么光芒四射的女孩竟有这样晦暗的过去。虽然朝颜有的很多东西她都没有,但她有健全的双亲,不必忍受亲人被杀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的痛苦,不必在午夜梦回时忍受一次次记忆的重复。上天对每个人都同样公平。
“可是在后来的十年中,我没有一晚不梦见雄雄的烈火,听见亲人的嚎叫。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能勇敢些,既使只是趴在亲人身上,也能为他们减缓一些痛苦吧;就算一起死了也好过这样。有时活着比死了更难。人,都是这样,被保护了一次后就会一直被当做被保护者来看待。我不要这样,我再也不要让一个我重视的人眼睁睁在我眼前死去。即使这双手的力量多么弱,我也要用它抓住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