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溪转而对卫夫人道:“暖暖交给本宫, 不用挂心。”话落就带着安宁离开。
卫夫人见着两个小姑娘亲密离开的身影心中欣慰,只远远叮嘱安宁莫要太过贪玩。
随后不知怎么走的,安宁就随穆元溪绕过了小姐夫人们的所在, 来到了一处阁楼。
阁楼所处地势极高, 掩映在高大树丛间, 在簇锦园瞧不到此处, 然在此处却能清晰见着簇锦园的风景。
此时里面烛火通明, 四面环侍着丫鬟,见到穆元溪正要行礼,立刻被穆元溪制止。
“这是哪里?”安宁觉得不安, 似乎她不该来这儿。
穆元溪不答,只走了几步推开门, 一把将安宁拽进屋, 又合上门。
安宁打量一圈, 这是一个隔间,隐隐还能听见隔壁的谈话声。穆元溪已经贴到连通着隔间的窗扇上。
安宁皱眉不顾穆元溪的挣扎将她拉开。
“不要偷听。”
话落安宁正要推门离开, 却突然听见了穆桓的声音。
安宁顿住,脸上满是挣扎。
“放心,他们不会知道我们在这儿的。”穆元溪道。
安宁长睫颤了颤。
“我听母后说,六叔要娶妻了,今日就是给六叔相看的。”穆元溪状似无意道。
娶妻。
嗯。娶妻?
安宁彻底放弃了挣扎, 抢在穆元溪之前趴到窗扇上, 只能隐约听见隔壁的谈话声。
有许多人在。
穆元溪不知何时走到安宁身后, 将窗扇打开条缝隙。声音清楚起来。
安宁凑上前, 眯眼看。
正对着窗扇的人, 一身白衣,于桌案后执盏饮酒。骨节分明的手掌映着玉色酒盏, 烛火下比美玉更显温润,安宁不觉出了神。
“秦大小姐不愧出自书香之家,这首诗甚妙。”何氏话语含笑,夸奖道。
紧接着何氏语调稍转,对穆桓道:“哀家素闻你喜诗词,不如来点评下秦小姐的诗。”
安宁瞧见那双手微顿,指节在酒盏上轻点着,似在斟酌。
安宁目光凝在那跳跃的指尖,脑中自然冒出穆桓的模样。想必定是微敛着眉眼,眸中墨色沉沉压着不耐,偏偏唇瓣微勾。
安宁不自觉弯唇笑起来。许多次,穆桓也是这般,但最后都是被她闹得或暴躁或无奈。
穆元溪拍拍安宁肩,不知这小姑娘怎的突然笑了。
安宁吓着,却不是因这一拍。而是,转眸间瞥见地,微抬起的似笑非笑的眼眸。
安宁蹭地蹲下身子,蒙住脑袋,不知穆桓是不是真的看见她了。
这么小的缝隙,应是没有。安宁又悄悄摸回去。
穆元溪对安宁奇怪的举动已经视若无睹了,大刺刺倚在一旁道:“放心,那边绝对看不见我们的。”
安宁心下稍定。再一看,果然是她的错觉。
那头,穆桓抬首饮尽杯中酒,宽袖垂下,复又露出被酒水打湿的唇,无端潋滟。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安宁不觉咽了口唾沫。
直至一清丽女声传来,似有遗憾,又带着别样娇嗔:“太后娘娘,诗作拙劣,莫为难平王殿下了。”
安宁一抖,恍惚听到了轻笑。
“秦小姐果真善解人意。”
秦大小姐面色僵住,她本是以退为进,任谁也料不到穆桓会是这个回答。
隔着窗扇,安宁也能感觉到那屋内的尴尬,可安宁眼底却是漫延开了笑意。
这话才符合穆桓。
“六叔,朕敬你一杯。”穆元夜道,无视了满室的尴尬气氛。
复有丫鬟将酒杯倒满,穆桓执盏饮尽,却是对穆元夜道:“元夜,应少饮酒。”
穆元夜皱皱鼻子,闷闷应了声。
大家打着哈哈,气氛复又热闹起来。秦小姐讨了没趣,颇为愤愤。
屋内除了一些亲贵大臣,还有不少有声望的夫人,众人都清楚今日屋内一聚,是太后娘娘想为平王择妃。
平王早已及冠,却因先帝忽视而至今没有定下正妃,京中各府窥视平王妃位子的大有人在。
闻得太后有此意,不少夫人都顺水推舟试探。然其后无论是谁,如何言语,皆被穆桓稍冷淡的态度堵得哑口无言。
无意择妃。
穆桓几乎在脸上写了这几个大字。又一杯酒饮尽,穆桓扶额现出抹醉意,眸底暗沉沉一片。
安宁打了会儿瞌睡,困乏地抬眼,恰是对上穆桓的眼。
很是不耐。
安宁愣住,视线移开,过了会儿去瞅,穆桓仍是暗沉沉望着此处,对上安宁的猫瞳,忽地现出玩味的笑。
安宁登时瞌睡吓没了。
啪——合上窗扇。
眯眼无趣状的穆元夜猛地惊着,拍打安宁,唇齿不清:“你你……轻点。”
已晚了,何氏严厉喝问:“谁在那!滚出来!”何氏因着穆桓的态度,早已憋了满肚子火。
穆桓扶额的手放下,无声道:“蠢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