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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一向生得好,此刻就连捕鱼,都没有落下半点不妥当的。他干什么事都能干很好,不像我。我这样想着,微微有些黯然。耳边突然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似乎有人泅水过来,我愣愣神,看向明远。
他方才叉了两条鱼,正走过来,激起阵阵水声。
他支使我道:“走,去那边拾些柴火!”
我讷讷地点了点头。他从河畔拔了些草,将鱼串了起来,然后洗净了手,径自向前走着。我跟在他身后。
他的笑有些苦,“你真是……”
我茫然地睁着眼看着他。他却摇摇头,再没说话。
一边就是片树林,这里的环境好的简直没话说。如果没有那条河,我们起码可以在树林里随便找些果子胡乱吃了填饱肚子,或者是捉些小动物烤了吃。我一向不挑食,真的。
我觉得,上辈子我作为一条蛇,投胎之后——姑且叫它投胎吧!我居然还可以吃水果,还可以将水果当饭吃,着实不易得很。我又反思了一下我不吃猪肉的缘故,或许,我当年身手不足以去农户家里偷一只猪来吃。
或许我曾经吃过猪肉,可是我忘了猪肉是什么味道;或许我曾从农户家里投过猪,那是我饿得受不了的情况下,我作为一条体型纤细的蛇吃不完一整头猪,可是又担心浪费了,所以撑着吃光了,然后产生了一种见到猪就呕吐的感情……
无论怎么想,我都依旧觉得猪肉挺恶心的……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跟着明远去捡拾柴火,明远在前我在后,我觉得如果不说些话实在是很尴尬,于是我没话找话说:“师父……”
刚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明远眼锋就扫过来了,他眼神可真他娘的锐利,明明像是一团火,却被一层更厚的冰冻住了,我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希望我不是融化那堆冰的可怜人啊,要是被他眼里那火一灼,哎呦喂,不是魂飞魄散都起码得躺三天啊。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眼里薄冰依旧,跟剑刃似的,“你非要跟我那么生疏客套么?”
我呵呵一笑,闪躲一下,准备岔过这个话题,却没想到,他逼近一步,撕开一直淡然的表象,昂着脖子,微眯着眼,质问我:“颜夕,你这是在躲我呢?”
我低下头去,咬咬唇,闷声道:“你是我师父。”
他冷笑出声:“你居然还拿我当师父!”他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放开我!”
他问:“我若是不放呢?”
我……他若是不放,其实我也没辙。
他离我很近,可是眼里的情绪却让我很无助,我想别开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生怕一不小心就又陷下去,却听到他靠近我耳朵压低了声音的斥责:“我二人缠绵床榻的时候你不曾如此跟我划清界限!如今就想逃了么!颜夕,你这算什么呢?拿我来解闷?”
我想说不是,可是我跟他划清界限也是为他好,来日我定时要被关禁闭什么的,若是他一个冲动惹恼了师祖怎么办?
我从来对他都是一颗真心两处柔情,如果真的是拿他解闷的我又何必?而且,他才是师父啊,怎么能这样不认理?
我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气急攻心反而哭了起来,咬着唇抽噎着,也不看他,我的下巴都被捏得有些生疼了,他无力地放开我,“好,很好。颜夕,”他直起身子,却无论如何看起都有些僵,带着一如既往的骄傲,直视着我:“为师从来不曾教你如何践踏人的心,你却是学得甚好,甚好。”
我泪流满面的想要反驳,可是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明远其实我是爱你的,可是我有苦衷”么?我说:“明远,你要相信我啊,我从来都将你当师父一样尊崇的啊”么?说不定此话还会引起他的雷霆之怒。
“你怎么哭了?”他冷笑着,指着自己的心:“你的这个,也是假的吧!”
我含泪别过脸去,我想对他说我从来对他都没有假过,更没有践踏他的真心,可是迟疑半晌,我只是将泪憋回去,含混地道:“明远……你把我弄疼了。”
他冷哼着放开了我。
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前拾柴火去了。
碧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的背挺得笔直,隐隐透着一种寂寥。
我蹲下身抱住双膝,将头埋到膝盖里。明远……
*
我们都沉默着回去了,他在篝火上烤鱼,我就愣愣地看着那火苗一下一下地舔着鱼,直到鱼的表皮被舔出一层金黄,明远手一动,它就翻了一个身,天色渐渐大亮,西王母也醒了。她又带上了黑色的面纱,看不真切她的脸。似乎,我认识她一百年,从未看清过她的脸。
她一见我们抱着一堆柴火回来就笑了:“你二人也真是傻,为什么要一根一根去捡柴火呢?不说明远吧,哪怕她现在只是灵寂的阶段,一纸咒符也能让这些枯枝乖乖听命自己过来啊!你们这两个人去搬……又是何必。”
我想,我突然明白了明远的想法。
可是这样一来,我却更想哭了。
明远,明远。
你一向是个性子极冷的人,我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尚未把你的心捂热,我们二人同时失忆,屈指一算也不过几个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隐忍到这样的程度?
明远、明远……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我想说的他都懂,可是他却全然不赞同。似乎我所做的他都知道,可是他却从不告诉我。
明远,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不是八岁。
为什么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呢?
我如果知道你的想法,说不定……说不定就不会做那么多错事了!
我咬着唇,垂着头,看着明晃晃的火光出神。
却听西王母原本温温柔柔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明远!你的劫到了!”
明远听闻此话,猛地朝我看了一眼,然后一挥衣袖,使出内力将我打得老远,然后扔了一个保护的光罩将我护着,我被关在光罩里,重心不稳地扒着保护光罩的壁,“明远……不!”我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角,却已经离他很远了。
然后,就只见明远迎着那道惊雷扶摇而上,西王母撕心裂肺的声音我在光罩里都能听见,像是要将这片天都撕破了似的:“明远!小心呐!”我的耳根子都生疼生疼的。心,也生疼生疼的。
光罩下降的速度渐渐缓慢了,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我离他们很远。
心里堵着很多话,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他只身前去,以他的性子,不会要西王母他们相助的,而将我禁锢着的这个光罩——又会耗费他多少法力呢?
我咬牙捏了一个诀就向光罩砸去。
然而这个光罩却像是水纹一样,我砸过去的诀就像是一个小石头,小石头穿过去了,而水面荡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
明远,你又是何必?先前,我的话已经挑得够明了,你分明也是懂的啊!何况,三位岛主都在这里,定然也能护得我周全……你,你为何还要分出法力来护我?
我已经长大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
我的眼睛酸涩着,却再没掉下泪来。
我却努力的不合上眼,死撑着,瞪大了眼看明远腾云而起。
我突然想起很久前听过的一句话,能哭的人是幸福的。因为还有人在乎你有没有哭。
明远没有御剑,反而是腾着云向上,临到雷的跟前,手向前一探,一抓,那雷居然就化作一条小蛇的模样,竟然被他拽在手里!
那小蛇被攥在他手里嘴张得老大,挣了命想要从他手里逃出来,蛇身本滑,明远一个不慎,那小蛇居然在他华丽梭出来一寸嘴里伸出的毒液是哧哧作响的闪雷,明远收的速度让人突然看不清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连串的虚影!
他的手在蛇身之中穿梭着,居然将蛇斩成一十又三段!蛇身在空中炸开来,明远一个闪身——居然就这样空中消失了!
我趴在光罩里,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直到那条雷蛇再无返生的可能了,明远才出现。不久之后,就降下了第二道雷。第二道雷看起来并没有比第一道雷高明许多,只是很温柔地被明远捉在手里,像第一条那样死得很干脆。
他腾云站在半空中,碧衫纤尘不染,他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第三道雷倾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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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小剧场③
小颜夕跟着师兄们看活春|宫。
师兄甲:唉,咱们凌渠怎么就没有姑娘呀,有几个师妹的话,跟咱们妖精打架多好!
师兄乙:看你笑得多□□!
师兄丙:话说,你们觉得咱们瀛洲谁长得最好看?
小颜夕:明远。
师兄甲乙丙都笑她。
小颜夕很无辜地看着三人身后。明远因为小颜夕的回答笑得还能和煦,让他们如沐春风,他上前一步抱起小颜夕道:你们长进了啊,都知道带师妹来看活春|宫了?
从此之后,小颜夕再没有见过她的几个师兄……
欢乐小剧场④
明远抱着颜夕,道:今天中秋,你有什么礼物要送我么?
颜夕笑眯眯舔了他胸口茱萸一下:这个够不够?
明远冷了冷脸。
颜夕:师父,我知错了……
然后。。。。。。三个时辰后。。。。。
颜夕:师父,都怪你,月亮都没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