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
宫廷小路,秋风瑟瑟,妲雪甚至于忘记自己的怎么跑出来的,空气中充斥着窒息的味道,仿佛全是洛嫣儿那浓浓的胭脂水粉味儿,混着潇竹的竹香味儿,她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
那青灰色的石板路让她眩晕,如挥满了无数个星星一般。
踉跄的步子艰难的缠绕在脚上,她胸口闷的如压了一块儿重重的石头,终是消耗了所有的力气,单手扶着那潮湿的青石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涨红,眼底湿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弯下腰不停地干呕着,咳嗽的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忽然觉得脸上润了一层湿润,她的小手抚上脸颊,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洛嫣儿已然接近疯狂,她想将这一切假戏真做,当着潇竹的面豪放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衫,酥xiong半露,格外勾.人,她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缓缓的趴在潇竹的胸膛上,那刺鼻的胭脂水粉味儿混合她身上的邪法让人不禁作呕,潇竹的内力极为醇厚,洛嫣儿的红唇才凑上他,他在掌心凝聚了一股子内力狠狠的将她击退到了软榻下面。
“啊——”淬不及防的突袭让洛嫣儿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定定的望着潇竹,眼底全是那不可置信,明明给他服用了神仙散,他怎会这么快清醒并有力气凝聚仙法。
“雕虫小技!”潇竹的冷眸如蕴了一层冰毒,狠狠的瞪着她。
洛嫣儿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潇竹的内力震的元气大伤,她挣扎了几下,最终放弃,她仰头看着潇竹,眼角充斥着红色的血丝,那是不甘,那是嫉妒,那是怨爱,她的嘴角布着冷笑:“潇竹,为何我对你的爱得不到回应?为何?”
“你的爱已经扭曲了,洛嫣儿,你已经不是从前的洛嫣儿了,你现在已经是一个练了邪功的魔鬼。”潇竹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戳在洛嫣儿的心底,他复杂的看了洛嫣儿一眼,道:“洛嫣儿,我劝你一句,你的邪功趁早放弃吧,否则你会后悔的。”
洛嫣儿凤眸眯起:“后悔?我是不会后悔的,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对于顽固不灵的人再怎样那也是多说无益。
潇竹连一个眼神都不在施舍给她,甩了甩袖袍,绝情的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洛嫣儿几乎快撑不住了,她大掌一挥,将所有的阁窗全部阖上,烛灯被她一瞬熄灭,整个屋子变得漆黑漆黑的。
她双手摸向了软榻锦被下藏匿的那本修仙的蓝色册子,现在为了修复功力,只能先练上一丁半点儿了的。
纱幔飞扬而起,洛嫣儿的眼珠变得血红血红,与那红玛瑙一般,她的面目狰狞扭曲,发丝散乱,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蓝色的小册子。
上面所有的法术被她汲取进了脑子里,洛嫣儿手掌交叠,旋转,翻腾,将方才的法力与自己之前的法力结合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黑色的雾气被她吸到了腹中,她的面上浮着享受的表情,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瞳孔如金鱼的眼睛一样猛地凸起,格外渗人,那红血丝浓密,让人看着冷汗涔涔,头发丝儿由黑变白,全部根根竖起,如白发魔女似的,狰狞的面容如来自阴间的冤魂厉鬼。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是那魔法侵蚀了她的体内。
她心里一紧,神色慌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轻则废功,重则废命。
洛嫣儿吓的直尖叫,她匍匐着身子朝前方一点点抓去,终于来到了梳妆台前,她伸出双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如一个老年人正在迅速的老化,枯竭,整只手抽抽巴巴的布满了恶心的皱纹,她嘶叫着,哀嚎着,双手哆嗦的一把将那梳妆台上的花布扯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的珠宝首饰全部被她扫到了地上,混乱之中,她摸到了一个铜镜,急忙翻过来。
“啊——”凄厉的惊叫回荡在空中。
她的脸,她的脸已经毁了,那脸上长满了类似‘红斑狼疮’的东西,上面还流着白色的脓液,皱纹深深浅浅的抠在了她的脸上,那瞳仁几乎快垂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洛嫣儿一下子慌了,她万万没想到走火入魔的下场这般惨。
她最在乎自己的容貌,现如今却容貌尽失。
她努力让自己沉稳下来,脑海里过着曾经看过的书籍,她好像隐隐约约的记着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洛嫣儿急忙爬了回去,将所有的书籍全部找了出来。
寂静的夜里,那书籍翻阅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一眨都不敢眨的一直盯着那些字。
终于,她的指尖停留了,她兴奋的变了声:“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武林秘籍记载:若走火入魔导致面容尽毁,迅速老化,可用推宫过血的方法将自己走火入魔的征兆传至给其他人,但是此人必须会法术,不可是普通的人。
“推宫过血,推宫过血......”洛嫣儿嘴里默默的念着:“该找谁推宫过血?谁会是适合推宫过血的人?”
忽而,洛嫣儿的眼底燃起了一丝希冀和阴险......
泪水冲去了脸上的雨水,却冲不走内心的忧伤,妲雪的双腿早已蹲的酸麻,宫廷的小路上宫女们捧着吃食急急忙忙的找地方避雨,她的双臂撑在地上,想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雨水冲刷着地面很快变得泥泞不堪,妲雪瘫软的顺着墙面坐了下来,闭着双眼,睫毛微抖,难受的感觉越来越甚。
轻轻的脚步朝她一步步踏来,妲雪却毫无知觉。
忽而。
一道刺目的闪电一闪而过,妲雪下意识的睁开双眼,一张狰狞溃烂的面容乍现在她的眼底。
“啊——”一声尖叫撕破了这份宁静......
‘嘶’的一声冷气倒抽的声音溢在潇竹的唇边,方才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浓眉紧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不安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他疾步朝连廊走去,遇到一个小宫女,他拦住,问道:“你看没看到我的徒弟妲雪?”
那个小宫女眼珠子一转悠:“她正在太子殿与太子用晚膳。”
心,猛地一沉。
不过,倒也是放心了。
淡淡地‘哦’了一声,潇竹绕过宫女离去。
偌大的皇宫竟然觉得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空气里透着压抑,潇竹愈发觉得烦躁,他展开双臂,脚下腾云飞到了仙界。
仙界漫漫,雾气沼沼。
银瓦素裹的仙殿前种下了四颗桂树,淡淡的桂树星星点点,微风拂过,在仙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似有若无的穿梭在空气中,穿梭在你的鼻息间,仿若又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无缥缈。
银色的雾气映天光,朦胧的仙宫门孤寂清冷,上面印刻着‘广寒宫’三个大字。
潇竹抬眸苦笑:“怎会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广寒宫。”
一只白色的玉兔从潇竹的脚下溜过,小爪子拍了拍潇竹的缎靴,潇竹低头望去心神领悟,他随着玉兔进了广寒宫。
嫦娥仙子一袭银纹绣百蝶度花白色长裙,她面容清冷,发髻上挽着一块儿白色的玉簪子,三千发丝自然的披散在腰间。
“你来了。”嫦娥仙子的声音淡淡的,如激不起波纹的海面。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潇竹甚至于不知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对那只玉兔说话。
半晌。
嫦娥仙子的声音如微风般吹来:“上竹神尊,好久不见。”
那声音寡淡的如看透了万事红尘,她缓缓转过身子,消瘦的眼底蕴着一丝清冷,缓缓地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双网,情有千千结。”
潇竹的心一惊,抬眸,惊愕的望着嫦娥。
她怎会知道。
嫦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上竹神尊,既然做不到当日的诺言,又何必要说出来?”
一句话问的他哑口无言。
他负手而立,站在这里,能够更清楚的望着那圆润冰凉的月亮,脑海里猛然回想起带着妲雪摸月亮的情形,心,痛的无法自拔。
他声音蕴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嫦娥仙子,现在天庭已经知道我们动了情,我已斩断情根,若我再次爱上妲雪,那,我们便会接受天庭的惩罚。”
呵——
那溢满寒冷的笑声从嫦娥仙子的唇瓣儿滚出,她的冷眸望向潇竹:“上竹神尊,你仔细问问你的心,难道你现在没有爱上妲雪?”
“本神......”潇竹哑口无言。
“上竹神尊,一颗心吊着比一颗心死了还要难受,你这般对妲雪,折磨的是你们两个人,如此一来,你们二人比接受天条的惩罚还要痛苦。”嫦娥仙子第一次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潇竹沉默,良久,他抱起玉兔,行至到嫦娥面前还给她,嫦娥接过玉兔,摸着它柔柔的毛发,思绪飘远,幽幽地说:“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宁愿不吃那颗仙丹,我宁愿与后羿白头偕老。”
潇竹的心被挖空了,浓眉紧蹙,嫦娥仙子见他有所动容,幽幽地说:“上竹神尊,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相爱的人深爱却不能爱,当有一天,你彻底失去了她时,你才会有所悔恨。”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大掌颤抖的摸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是跳动的心脏,血液湍急,他全身如被千万条虫子啃噬一般。
妲雪......妲雪......
脑袋里,心里,堆满了妲雪。
心,塌陷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
妲雪那绝望的神情挥之不去。
有些东西消失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它却变成了一根针,扎在心头挥之不去,想让你痛你就痛。
潇竹的脑子麻木空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广寒宫,他奔跑着,奋力的奔跑着,穿越过那漫漫的仙雾,穿越过那银色的星河,穿越过绵绵的白云。
那一年的千年雪山。
那一年的白色身影。
那一年的翠竹环绕。
那一年的日月为证。
就这样定格,就这样蜕化。
然后斑驳,脱落,遗忘,消失......
一个强大的心声在他心底呐喊,拼命的呐喊:他相信她没有远去,他相信她总会回来,抵达他心,与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但是,他真的怕,他怕就算拼进了全身的力气,她也是他今生无法靠近的温暖。
以至于后来,他每每想起今时今日都会心痛的窒息。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汗水飞溅,模糊了他的双眼,衣袂飘飘,在空中划起雪白的弧度,当他赶到皇宫的时候,整个皇宫人心惶惶,来来往往的宫女神色惊慌。
他的心一紧,随便抓了一个宫女,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宫女面上浮着惊恐之色:“嫣贵妃......嫣贵妃娘娘和妲雪姑娘都......都不见了。”
潇竹的额头上布了一层冷汗,他焦灼地问:“什么叫做不见了?”
宫女指了指洛嫣儿的那四敞大开的檀木门,道:“潇......潇公子,你去看看吧。”
听及。
潇竹奔了过去,一进门口,那浓浓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屋子凌乱不堪,地上还躺着两个被吸光血的太监,他们面色发黑,身子干瘪,潇竹定了定神朝里面走去,他观察了一番,惊讶的发现那洛嫣儿竟然将走火入魔的功力试图传给别人。
难道洛嫣儿已经走火入魔了。
视线不经意落在软榻旁,一本被翻开的册子暴露在他眼前,他拿过来,‘推宫过血’四个大字赫然在他脑中瞬间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