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晚上,牡丹做了两盏面灯,本来是要到黑龙潭给儿子白氏郎上灯去了,雪已没膝,不能成行,便在门前点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头痛欲裂,浑身发烫,勉强起了床,开了门,院子里的雪又厚了一层,亮得刺眼,几欲跌倒,便又回到床上躺下了。这时,对丈夫吕洞宾、儿子白氏郎的思念排山倒海一般地袭来。
碧霞元君突然造访,让牡丹激动不已。碧霞元君看到躺在床上的牡丹白发苍苍,奄奄一息,大吃一惊,忙道:“牡丹,你什么时候病的?”牡丹道:“昨天晚上睡觉时还没事。晚上病的。”
碧霞元君心中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牡丹她去去就来,一个时辰后,碧霞元君愁容满面地回来了。
牡丹心里顿时雪亮一般,凄惨一笑,道:“元君,是不是我的寿限到了?”碧霞元君点点头,道:“我到哥哥那儿,查了查,还有一天多的时间。”
听了这话,牡丹反而坦然了,笑道:“元君,我一点也不后悔,我觉得来到人间,生命虽然短暂,但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所有东西,我心满意足了。”碧霞元君的脑海里浮现出昔日牡丹那丰满靓丽的身影,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牡丹道:“元君,我有一事不明,我最近常到黑龙潭,望着清幽幽的潭水,心里默默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可他从来没有现身过。我不明白,白氏郎既然已经成了赤鳞鱼王了,也是个神仙了,怎么就不来看我一眼呢?”碧霞元君道:“牡丹,你不要怪氏郎,你也是在天庭待过的,神仙有神仙的规矩,现阶段白氏郎大约还不是自由身吧。”
听了这话,牡丹欣慰地笑了,道:“元君,临走之前能见你一面,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想见一个人。”碧霞元君道:“钟碧霞。”牡丹道:“要不是雪大,我们姐妹昨天就能见面的。”
碧霞元君站起身来,道:“我这就把钟碧霞找来。”牡丹笑了。碧霞元君转身欲走,牡丹又喊住她,碧霞元君转回身来,只见牡丹吃力地从头上拔下一支玉簪,递给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接过来,牡丹道:“这是王母娘娘送给我的。我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了,就请您转交给王母娘娘吧,你就说,牡丹到了地狱也会一直惦念着王母娘娘。”碧霞元君愣了一瞬,旋即笑道:“牡丹,你有救啦!”
牡丹笑了,道:“怎么救啊?我是个凡人了,寿限一到是要去地狱的。”碧霞元君高兴地说道:“我曾经到天庭求我舅妈,希望能够重新恢复你的仙籍,但是我舅妈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离开时,舅妈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让我告诉你,她送给你的那支玉簪一定要保存好。”
牡丹开心地笑了,道:“谢谢王母娘娘,元君,麻烦您告诉王母娘娘,娘娘的要求,牡丹做到啦!”碧霞元君道:“牡丹,我舅妈何等身份,叮嘱你的话一是有深意的。说明这玉簪对你肯定是有用处的。我问过我哥,你要想延长寿命只有恢复仙籍这一条途径,别无其它办法。难道这根玉簪能帮你恢复仙籍?此时要恢复仙籍,只有回天庭是条捷径。牡丹,我断定这根玉簪是能够把你带回天庭的。”牡丹望着碧霞元君举起的玉簪,哽咽道:“元……君……我听……你的……”
碧霞元君扶着牡丹出了屋门,将那玉簪往空中一抛,那玉簪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半空中,变得如一只小船一般大小。碧霞元君和牡丹一起笑了。
接着,牡丹激动地流下眼泪来,喃喃自语道:“王母娘娘到底没有忘了牡丹啊!”碧霞元君携着牡丹腾空而起,玉簪稳稳地将牡丹托住。碧霞元君牵着牡丹的手,向天庭飞驰而去。
到了南天门,吕洞宾已在南天门外迎候,一脸感激,道:“谢谢您元君,关键时刻帮助了我们!”碧霞元君焦急地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牡丹寿限就要到了,现在已经昏迷不醒。我们赶紧想办法让天庭恢复牡丹的仙籍!”
吕洞宾道:“元君,天庭万万去不得!”碧霞元君道:“为何?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牡丹等死?”吕洞宾道:“元君,你想想,我们把牡丹带到天庭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等死呢。”
碧霞元君道:“为什么?只有天庭才能决定牡丹能否恢复仙籍。”吕洞宾道:“有一部天庭律例在那儿摆着,谁肯开这个先例恢复牡丹的仙籍啊?”
碧霞元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道:“这怎么办呢?”吕洞宾无可奈何地说道:“去月亮吧,看看女娲有什么办法,也许那儿才是牡丹的归宿。”
碧霞元君点了点头,转身带着牡丹奔月亮飞去。到了月亮,恰巧落在桂花树下,牡丹仍然经昏迷不醒。
吴刚专心致志地砍着桂花树,那树依然是开了合,合了开。
碧霞元君道:“吴刚,女娲在何处?”吴刚头也不抬一下,依旧砍着桂花树,道:“来者何人?”碧霞元君道:“明知故问。”
吴刚道:“哟,老奶奶啊,有何贵干?”碧霞元君道:“我想请女娲救一个人。”吴刚道:“谁?”碧霞元君道:“牡丹。”
吴刚道:“牡丹怎么了?”碧霞元君道:“牡丹快要不行了。”吴刚一听这话,一面砍着桂花树,一面抬头看了一眼,大声吼道:“这哪是牡丹啊?一个老太太嘛!”
碧霞元君着急地说道:“吴刚,我能骗你?她就是牡丹,她已经是个凡人了,如今寿限已到,快告诉我女娲在何处?”吴刚道: “老奶奶,不巧得很,女娲带着嫦娥去太阳看太阳神去了。”
碧霞元君一脸失望,道:“什么时候回来?”吴刚道:“早着哩!刚走,快了三五天,慢了十天半月也说不准。”
碧霞元君自言自语道:“那怎么办?”吴刚恨恨地说道:“没办法!都是吕洞宾这个家伙惹得祸!”碧霞元君道:“吴刚,你有什么办法救救牡丹吗?”吴刚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奶奶,你看我吴刚像是个有办法的神仙吗?我连一棵桂花树都砍不倒!”
碧霞元君忙道:“这月亮上有什么宝贝吗?”吴刚道:“宝贝?什么宝贝?月亮上除了女娲、嫦娥、蟾蜍和我之外就只剩下三样东西。”
碧霞元君道:“哪三样东西?”吴刚道:“镜子、我手中的斧头、还有我斧头下的桂花树。”
此时,碧霞元君真的绝望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可怜的牡丹,发现牡丹的嘴微微翕动着,这时方想起牡丹许久没有吃东西了,她是一个凡人了,不吃不喝怎么能行?忙道:“吴刚,有吃的吗?牡丹该吃点东西了。”
吴刚道:“没有。”碧霞元君道:“有喝的吗?”吴刚道:“没有。”碧霞元君道:“桂花树没有开花结果吗?”吴刚道:“不知道。”碧霞元君道:“上去看看不行吗?”吴刚道:“不行!”
碧霞元君道:“吴刚,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吴刚可怜巴巴地说道:“老奶奶,没办法,我一停下来,就会罪加一等!老奶奶,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想着老老实实地砍我的树。希望有一天,太白金星想起我来,可怜可怜我,不要再让我无休止地砍这棵桂花树就行啦!”
碧霞元君扑哧笑了起来。吴刚道:“你笑什么?”碧霞元君道:“吴刚,我笑你笨啊,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吗?你就不会一边砍着树一边爬上去看看开花结果了吗?你砍了这么久的桂花树就不想上去看看这树开花了没有?结果了没有?”
吴刚道:“这倒是个办法,还挺有新鲜感呢。”吴刚说完这话,便按碧霞元君说的那样,一边砍着树,一边往上爬着。
终于爬到树顶了,在巨大的圆形树冠顶端,只开了一朵金黄色的桂花,浓郁的香气扑面袭来。吴刚情不自禁地深深地吸了一口,香彻肺腑。吴刚虔诚地一面砍着树,一面探手将桂花摘下。这时奇迹出现了,当他摘下那朵桂花后的第一斧子砍下去时,树应声而断。
吴刚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斧子又砍下去了,桂花树又断了一截。吴刚惊喜万分,一只手捏紧桂花,一只手握紧斧头,一面向下滑着,一面挥动斧头砍向桂花树,桂花树便一截一截地被吴刚的斧头砍掉了。
最后一斧头下去,吴刚激动地大声吼道:“我终于得救啦……我终于得救啦……我终于得救啦……”碧霞元君高兴地说道:“祝贺你吴刚,真替你高兴,你自由啦!”
吴刚也顾不得说什么,急忙把桂花放在牡丹的嘴边,道:“牡丹,把这朵桂花吃下!”牡丹微微张开嘴,把那朵金黄色的香气四溢的桂花慢慢地吞了下去。
碧霞元君和吴刚焦急地盯着牡丹的脸庞,只见牡丹干瘪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抹红润来,过了一会儿,牡丹慢慢地睁开眼睛。
碧霞元君和吴刚开心地笑了起来。牡丹道:“元君,我这是在哪儿?”碧霞元君道:“月亮之上。”牡丹道:“我还活着?”
碧霞元君道:“你不但活着,而且你已经重新加入了仙籍了。” 牡丹惊喜地坐起来,道:“是吗?”碧霞元君点头道:“是!因为你的寿限早就过了,而你还能活着,不是神仙是什么?”
牡丹道:“谢谢您,元君!”碧霞元君道:“你应该谢谢吴刚,是吴刚把桂花树上的桂花摘下来的,是这朵桂花让你重新获得了新生。”
牡丹道:“谢谢吴刚!”吴刚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牡丹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不砍树了?”碧霞元君高兴地说道:“吴刚已经获得了自由,因为他把桂花树砍倒了。”
牡丹笑道:“恭喜你,吴刚!我从心里替你高兴!”吴刚笑道:“这应该多谢泰山老奶奶点拨啊,还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碧霞元君笑道:“什么道理?”吴刚道:“做人要向上提升,不要向下沉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