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中午了,肚子饿的咕咕叫,看到桌子上的罩子下还有昨晚剩下的一些菜,拿起高压锅去淘米,从床底下把沉沉的米袋拖出来,舀了一碗,然后又用力的把米袋推进去,看着煤灶上转动起来的小塞,堵住了灶台下端的通气口,对着同样的一个小口,然后便放下心来,在灶台上冲个十分钟米饭就该熟了。
走到院子里来,天上刚才黑压压的乌云已经散去,那声闷雷都好像只是为了吓唬她,地上早就已经没有了雪的痕迹,只有在无人踏足的角落,才会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雪,乌黑黑的斑点在上面形成了一张斑驳的网,再也没有了冬日里雪的纯洁带来的美好心情,一滩滩的水在地上散开来好似大雨过后的迹象,再过几天又该挪到室外来做饭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裤子,穿了好多年,现在穿上身上是正好的,几年前买来的时候穿上总是在裤脚处要折上几层,才不至于拖到地上被踩在脚底下。大约是青色吧!泛着可疑的油光,像是很久都没有洗了,实际上只是洗不掉了而已。已经不想叹气了,有时候真是有些感激上帝,至少把少数的几个朋友带到了她的身边,才让她不至于孤寂到死。
对这一切已经恨不起来,心里的黑洞总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打开来,用力的吸着,把她的心吸入了无边的黑暗,大约这个世界上是有恶魔的,而火渔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心里头那些可怖、愤恨的情绪念头,几乎将要把她生生的撕成两半,一半是善良的,就像智慧口中说的“小渔,你真是太可爱了!”另一半确实黑暗阴森的,仿佛从地狱出来的修罗,从头发到脚趾,都散发着黑暗腐臭的气息,心里肮脏的念头在不断的叫嚣,也许下一秒便会吞噬掉原本善良的那一面,就这样,每日的做着撕扯,不知道哪一方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小渔,你怎么了?”张智慧看火渔一直在发呆,不由得问。火渔眼睛里的光很淡,淡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里面好似承载了很多的东西,让人看不清,也不敢去看清。
“哦,没事……”火渔轻轻的说,却只是看着窗外的长出嫩芽的大树,春天万物复苏的景象啊!下一个秋天却不会再有人陪她在大树下奔跑,也许,永远都不会了,因为那个和她奔跑人走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这样悄无声息的长大了,那些事情好似不能做了。心里泛起一股酸味,就像是一个晕车的人,在上车前吃下的那满满的食物,被胃酸消化着,张开嘴想要呕吐,一股酸意涌上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气,然后就趴着一直吐、一直吐,因为晕车,因为那恶心
难闻的味道。
“智慧,仙人掌还活着呢!”火渔笑了,这是开学以来最美的一个笑容。
“真的吗?你什么时候去看的?”张智慧也惊讶的大叫。
“呵呵,前两天。”火渔笑笑,然后笑容又淡去了。
每一节课都是一种煎熬,看着坐在第二组第一个的朱兆真,火渔总是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朱兆真的脚总是放在凳子外面,好像随时都在准备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回答老师那一个个的问题。老师从不会去责怪她的腿放在外面,因为她是个好学生,老师眼中的佼佼者,她看着那只脚不由得又开始神游天外起来,这几乎是火渔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论何时何地,她可以随时的在自己的思绪中翱翔,几乎不受干扰。
想起了曾经被踢过的那一脚,好像还在隐隐的泛着疼意,但其实那一脚早就过去一个学期了,这个时候说疼,是不是也太能装啊?哈……火渔没忍住一声自嘲的轻笑,这在安静的教室里就像是一声惊雷,全班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还有那个永远板着脸对着她的班主任。也许她的脸上上了钢筋条条,所以导致她永远都没有办法笑出来,但那个对着朱兆真她们笑的一脸“**”的人又是谁呢?
“火渔!你是在笑老师讲的不够好吗?”那张永远的黑脸显得更黑了,仿佛就没有别的表情。
火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桌面,祈求她不要再找她的麻烦,她只想静静的过完在她手底下生存的日子。
“怎么?老师问你话,你都不知道要站起来回答吗?”同学们交头接耳的声音,火渔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来这次依旧是躲不过的,大概是那一声轻笑挑战了她的权威。
“哑巴了?”她还在喋喋不休,换做刚来班上的她早就眼泪吧嗒吧嗒的像珠子一样的往下掉了,但是现在的火渔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她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已经不期待她会好心的放过她,只希望这一场训斥能快些结束。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没本事就闭上嘴巴,自己不读书可以,别影响了其他的同学!”她冷哼一声,回到了讲台,继续了刚才他们的话题。火渔兀自坐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只要在她不再有所回应和攻击的时候,自己自行解决这些问题就好了,那个时候大概她的黑脸也已经没有兴趣再对着她了,只要好好的坐着不要挡住别人的视线便好。
时间永远都在悄无声息的过,不管觉得每一分钟有多么的难熬,它依旧不会停下脚步,看着人们在煎熬,在愉悦,在咆哮,它就这样静静
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上帝也许正隐在云层中,看着地上坚强的、懦弱、堕落的人们,也许手上还拿着一本小本,然后记下他看到的一切,再决定下一世该把这地上的人分往何处,这就是命运吗?火渔抬头看了看天,也许像自己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的,要么就是上帝看到了她内心的折磨,决定给她一次优渥的重生也不一定。但上帝,你真的存在吗?
上帝一定是太忙了,忙到没有办法分身顾及到这个世界上他的每一个儿女,有些在他的照应下过的十分的好,而有些却在他的忙碌中被悄悄的遗忘,任其在这个世界悠悠荡荡,自生自灭。大概,火渔就是那个被上帝遗忘的孩子,也许层层也是,打翻热水瓶的时候,也许上帝正在眷顾着另一个儿女,所以,她们就成了被遗忘的人。像她们这样的人下辈子是不是会得到补偿?
夏天来了,密密麻麻的小道被大树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星半点儿的天空都看不到,树下一片阴凉,总是会有三五成群的女生坐在底下乘凉,手里拿一把小扇,轻轻的拍打着,风急急一阵,吹起额前的刘海,然后又迅速的在风停止的时候坠落,接着又是一阵风,如此反反复复。而男生几乎从来不会把课间的时间就花在树荫下,他们要么就是在玩弹珠,要么就是在操场上踢足球。
火渔从不去操场,因为操场有些远,也因为怕看见于洋,这样显得多么奇怪,好似韩层层走了之后,她就变得害怕见到从前的人,害怕回忆起那些细细碎碎温暖的情节,不知道她是不是很好,这个夏天闷热异常,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都浑身在冒汗,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热啊热啊”,汗流浃背过后,回到教室里面对着那天花板上“咯吱咯吱”响着的吊扇,热气被一点点的散去,然后颊边,还有脖子上就会有一层碎碎的白色颗粒,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一舔,咸的忍不住吐舌头。
“哦,天啊!家里的盐在这个夏天根本就不必花钱去买了!”这是张晨阳的玩笑,却彰显了这个夏天的炎热至极。
十平米的小屋里,光是三个人呼吸出来的热气都足够让他们像置身在蒸锅中一样,矮矮的房子,在吸收了一天的热气之后,更是在每一个夜晚放松下来,热气都散发出来,烘烤着室内的三人,电扇还在转着,却感觉不到舒爽,那风仿佛也变成了一股股的热流,在房间里流窜,蚊子嗡嗡的叫着,却也不再附在谁的身上吸血,要么就是长期的豆腐使他们的血液对蚊子也失去了诱惑,要么就是在这样的酷热里呆在这样的小屋内,只嗡嗡的乱转,想要找一个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