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明溯是准备嘲笑一番这个县令,看看他动怒的模样的,不想这县令为了活命,煞是能够忍耐,见明溯讲完故事,便钦佩地躬身一礼,坦然言道:“那《汉书?东方朔传》有云:绿帻,贱人之服也。下官一直未能理解其真正涵义,今天听了侯爷的话,下官顿时如同醍醐灌顶,大彻大悟……侯爷委实博学,下官十分佩服!”
绕着圈子骂了半响,最终一拳却打在空气中。望着那满面真诚,如沐春风的县令,明溯心中不由得大为郁闷,便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就这么不介意本侯玩你的侍妾?”
“不介意不介意!”那县令犹如脱光了衣物招摇过市的那个皇帝一般,正气凛然地言道:“贵人降临,以妻待客,这是我们边塞地区的传统美德。侯爷若真能拨冗一赏其色,这是下官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又怎么会介意呢。”
明溯这才想起,在这个时代,妻子大多是与牛马一般属于男子的财产之一,不提这边塞的以妻待客,就在那中原礼仪地域,大户人家杀妻待客亦是常见的事情。
望着那县令满面的期盼,一副自己若是不玩玩他的侍妾,就是不给面子的神态,明溯顿时一阵无语。
毕竟不是种马,所以,最终明溯还是让那县令失望了一回。尽管不知道两个死宦官所派遣的人马会不会半路折回文成,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明溯还是连夜唤过来一什士卒,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之后,又在本地找了两名向导,便直接派了出去。
除了被押解在厢房唉声叹气始终不敢入眠的县令、城头来回奔走的守卒,协助守城的民壮之外,城中再无其他动静。这一夜,明溯睡得极其爽快,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幽幽地醒了过来,却发现旁边满眼红丝的二女正坐在床边紧张地望着自己。
“又出甚么事情了?”明溯侧耳听了一下,外面除了偶尔传来的号令声之外,其他更无甚么异响,便纳闷地问道。
“无事。”二女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摇了摇头。
“既然无事,你二人为何这副模样?”明溯一边说,一边就要掀开被盖爬起来,却突然发现下面凉梭梭的,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裘裤已经被褪了下来,便紧忙一把又盖了回去,郁闷地连声追问道:“你们昨晚做甚么事了?为何脱我裤子?”
闻言,一缕红云顿时飞上了二女的面颊。好半响,刘莹方才恨恨地一跺脚,站了起来,背对明溯小声地抗议道:“谁脱你裤子了……还不是你睡觉极为不老实,先是八爪鱼一般将整个床都霸占了,后来竟然自己又把衣物都扯光了,害得我们一夜没敢合眼。”
明溯双眼发直,呆呆地望了那低头不语的阿英半响,才突然醒悟过来,便腆然挠了挠发髻言道:“我也是担忧你们的安全,事急从权,才临时决定合床而卧的,却不曾想又多了这么多事端,这倒是我欠考虑了。”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将散落在旁边的衣物给抢进了被窝,窸窸窣窣几把就套了上去。
刘莹却是幽幽地一叹,甚么话也没说,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外面。
其实,昨晚明溯突然安排三人同房,刘莹心中又是羞涩又是莫名的期盼,然而,等到了半夜,突然发现明溯褪去衣物,露出那狰狞的话儿之后,刘莹却只是拼命地咽着口水,甚么动作也不敢做了。
自先秦到两汉,男女之间关系极为自然,就像那每年一度的踏青,若是两人互相看对眼了,说不定就会天做床地作被,好生地嘿咻一回,这些事情诗经里亦是记载颇多。
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刘莹潜意识中早就把明溯作为了那个可以依靠的男子了,心中暗生情愫也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可这事怪就怪在明溯头上,随便昨晚他召了哪个女子侍寝,结果都将会是一桩风流韵事,可无巧不巧的是,他当时太疲惫了,心中只顾着安全考虑,也没有多想,便直接武断地命令二女随他回房。
最终的结果就是,心生爱慕的刘莹眼睁睁地望着那话儿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一宿,却是顾忌到旁边陪伴的阿英,连个手都没敢伸了出去。至于那阿英心中是如何想的,刘莹也无须多问,毕竟二人身份判若天地之别,总不可能自己这个长公主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顺眼的男子与其他女子交欢吧。
既然二女红着个眼睛,苦苦抵抗着乏意,明溯自然也懂得怜香惜玉,便低声吩咐了一声二女歇息,自己像兔子一般飞快地蹿了出去,反手带上了房门,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想着自己剥光了在二女面前展览了一夜,明溯心中就是一阵不平,可是不平又能怎么样呢,总不会现在再杀回去,将二女剥光了也看回来吧,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
见明溯出来,早已在院中守候的黄忠微微地一笑,露出一副你知我知的暧昧神情,口中却是迅速地将布防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原来这文成也是个小县,城中只得不到五千户居民,守卒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区区五百人。其实按照汉制,十户抽一丁,这个比例倒也符合律法规定,可现在却是非常时期,毋庸置疑,那些官兵假扮的贼人一旦发现前方消失了自己的踪迹,定然会往回细细的搜索。即便怀疑不到文成方向,可他们代步的大车也全部都留在文成之中,所以说,无论如何,明溯与他们之间必然会有一次遭遇战,除非自己主动放弃文成这道并不坚固的屏障。
“民壮抽了多少?”明溯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声。
按照昨晚所见,对方两路人马,一明一暗,加了起来足足有四五千人,但就凭借城中这些忠诚度不高的守卒以及自己手下区区百余人,想要护住四面城墙,就是用大脚趾去想,明溯也知道难度太大。
这些都是黄忠亲自部署的,自然是了然指掌。见明溯问起,黄忠便流畅地回道:“城中青壮约莫二千余人,不过并器盔甲却甚为匮乏,除了数百人能够分到一柄兵器之外,其余人都是持着棍棒农具上墙协防,至于弓箭,搜遍全城,也只凑了百余副。”
“周边树木可多?”望着面前只得丈许的城墙,明溯不由地锁紧了眉头。
“城外零散有着数十颗大树,然而,昨晚属下潜伏之地却是有一大片茂盛的树林,距离城东不足三里。”黄忠也是知道明溯在担忧甚么,便将了解的情况禀告了一番:“本来属下准备派人出去将那些树木砍伐一空,可毕竟人力甚少,贼人转瞬便至,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了树木便能制造攻城工具,这些常识不用明溯提醒,久在军中的黄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有的事情,尽管你能看到它的危害,囿于自身实力,却也是无能为力,只得徒叹奈何。
攻城历来是最残酷的。因为昨晚的错误举动,始终没能进入徒河的那支“贼人”队伍无奈地撤回了文成,然而,这里却已不再是他们的温暖的巢穴。
失去了大车这一便捷的运输力量以及沿线的后勤补给,会是甚么样的下场,任何一个“贼人”心中都很清楚。不管心中是如何迫切地期望入城休整,可面前横亘的城墙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为了发动全城的百姓协助守城,黄忠指使手下士卒满城散布了贼人已经在徒河进行了残酷的屠城消息,那名早以被明溯整得麻木了的县令更是登上县府前的高台,慷慨激昂地进行了一番战争动员。
其实,也由不得他不去配合,昨晚明溯悄悄派了一什士卒出城的举动并没有刻意地去隐瞒甚么,已经一夜半日过去了,毫无疑问,现在至少有五六座内陆的城池已经收到了贼袭的消息。
被那一什士卒带着的还有封谞、徐奉的亲笔书信,以及那大堂之上悬挂的书轴,用明溯的话讲,现在你只有全力保障本侯的安全,若是本侯有甚么闪失,那么不论其他县府主官会落到甚么下场,至少这文成上下都逃不了一个通贼的罪名。当然了,若是能够抵挡住贼人的进袭,本侯定然亲自向圣上禀明你事先遭到蒙蔽,为你求情赦免。
不管明溯承诺不承诺,都由不得这个县令不去卖力,城中的亲属连同家人全部被绑在了大堂之中,七八个明溯的手下各持兵器,虎视眈眈地守住了入口,这个时候,只要稍微不顺明溯的意思,不消那刘宏发话,便是眼前这个阎罗一般的少年,便足以将自己先抄家灭族。
见识过明溯雷霆一般将那都尉击杀,又顺手做了一回斩草除根的事情之后,县令心中已经不敢再抱甚么侥幸了。足足七百余颗首级,上至白发巍巍的老翁,下至还抱在怀中的婴儿,中间还有那县尉强抢的几名侍妾,就在县府前面的操练场中,随着明溯嘴角的一丝笑容浮起,片刻时间,哭声便全部销声匿迹,剩下惟有一颗颗犹自惊恐的睁大着眼睛的首级,无力地滚落在漫地的血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