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自己也就是才进帝都小半日,这灵堂的事情尚未完全熟悉上手,外面就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都煞费苦心的连装束都准备好了。
“都是来拜祭伯父的?”明溯确认的追问了一下。
“应该……大略……看那模样似乎……是的。”吴伉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了。
“既然如此来的都是客,大开中庭!”明溯沉着的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将典韦、赵云、夏侯兰三人分派到灵堂中间以备不测,无情三人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也就随着明溯、郭贵一起出去接客了。至于那关羽,反暂时也没人去管他,哪儿凉快就哪儿呆着去了。
明溯不懂礼仪规矩,可吴伉毕竟是从宫中出来的,这起码的一些忌讳却是懂的。见明溯信手推开中间那扇门,准备抬脚出去,吴伉紧忙扑了上前,一把将其抱住,口中则是连声焦虑的喊道:“那门走不得……走不得啊!”
这又是发的甚么羊癫疯?郁闷之下,明溯索性顿住脚步,回头不悦的瞪了吴伉一眼。
“是这样的……”见明溯终于没有执拗的从中庭门出去,吴伉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便紧忙将一些禁忌规矩详细解释了一遍。
原来这丧事与喜事不同,无论是主家还是宾客◇,w↖ww.,都不允许从中间那道门经过的。原因很简单,那门是留给死者出殡用的专用通道这就叫死者为大。
至于其余活着的人,都只能走侧门,而且还不能乱走。
这男左女右,一般男人前来祭拜,都是从左边的那道门进去,环绕瞻仰一圈后再从右边转出去,女人则完全相反。当然了,这女人也是指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女人,比如有封号乡君、县君,就像当今皇后何莲她老娘一般,至于其余等闲的女子,是连门都没资格踏进去的。
我勒了个去,险些就跌了面子。好不容易才弄明白了这里面的花头精之后,明溯便索性让那吴伉在一旁引路,也免得自己毛手毛脚,再弄错了甚么,惹人笑话倒不打紧,在这个特殊的场合对死者不尊重就不对了。
不用出去看,明溯也知道郭胜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自己更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这么多的文武百官,甚至包括何进、袁逢等人一起赶了过来,装扮得如同孝子孝孙一般的,当世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果不其然,尽管明溯出去便按照吴伉的教导,行了个半跪礼,算是谢过门外聚集得人山人海的诸人了,然而那些人一个个面露古怪之色,却是无人上来搀扶。当然了,自然也没人领头进来拜祭。
这么多的人整得极为悲情,又站在门口吹风不肯进去,这又该是唱的哪一出?正当明溯准备直接点将去喝问那何进的时候,一声公鸭般的嗓音拖长了在人群后面传了过来:“圣上驾到……”
闻声,顿时所有的文武大臣如得大赦,紧忙潮水一般向两边分了开来,留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供刘宏行走。
就在千余道目光的集聚之下,刘宏在张让、赵忠二人的陪伴之下慢慢的行了进来。
刘宏自然不可能为一个奴才披麻戴孝,不过那张让、赵忠却是装束丝毫不逊色外面的诸人。
“爱卿回来了?”一见到明溯,刘宏便问了一句极其没有营养的废话。
“圣上不希望微臣回来么?”明溯却是答非所问……直接反问了一句。
“怎么会么……朕****夜夜想念着爱卿。”刘宏这番表白也实在太肉麻了,尽管明溯心中清楚其没有分桃短袖之癖,可闻言之后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圣上请……”反正对方是祭拜的,尽管明溯不知道这臣子死了,皇帝是不是也要跪拜……这个时候负责在旁边教导规矩的吴伉早就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过既然刘宏来了,想必他心中肯定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完全出乎明溯意料的是,刘宏只是行到了堂前,也没见他行甚么礼数,便声泪俱下的开始数落了起来。
尽管刘宏并不是后世专业的演员出身,可这说哭就哭,嚎啥像啥临场发挥的能力却是让明溯的眼球险些就掉落了下来。
刘宏的数落很是凄惨,倒不是那些怀念的内容,而是他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让人闻之顿觉泪水拼命的在往眼眶里涌的声调。我勒了个去,这秦腔用来哭丧倒是一门绝活!明溯心中暗自诋毁了一声之后,却是按照吴伉的眼色,转到了刘宏侧面,轻声劝慰道谢了一番。
太痛苦了,这丧事办起来是死者安详,生者遭殃。本来明溯以为刘宏哭完,其余诸人祭拜一番,这仪式也就该结束了。没想到的是,刘宏才被吴伉扶到一旁歇息,那张让、赵忠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分了次序行了上前,袖子一抹眼角,竟然也开始哭述了起来。
这不是典型的猫哭死老鼠假慈悲撒!见状,明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上前便挡在二人面前,低眉怒目,闷声呵斥道:“我郭府当不得二位大人如此多礼……地方太小,不送了!”
“贤侄(阿明)……”见明溯气势汹汹,二人也不与他争辩,张口按照以往各自的习惯称呼了一声之后,便神情黯然的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刘宏。
“给朕一个面子有甚么话且让他们二人哭过再说吧?”毕竟今天的氛围不对,刘宏也不想与明溯闹崩了,便有意放低了姿态,小声的请求了一声。
“我没有当众将杀人凶手正法,就已经很给圣上面子了!”明溯却是丝毫不肯让步,一句话便将刘宏呛了回去。
“贤侄冤枉我们了……”张让这句话还没说完,明溯却是回身手指灵上,怒声喝道:“冤魂就在灵前,老子倒要听听你们还有甚么诡辩!”
这个时代最重鬼神之说,闻言,堂上诸人皆是不禁身体一颤,顿时觉得周边凉飕飕的,便是那张让、赵忠二人,此时亦是双腿发抖。
“还是我来说吧”良久,赵忠长叹了口气,上前言道:“其实我等并没有谋害……”
本来明溯还有些不屑一顾,甚至准备随时赶人,随着赵忠的叙述,而且旁边自己的故交裴御医也出来为其进行作证……这个时代可没有专门的验尸官,也就是仵作,通常情况下出现了意外伤亡事故之后一般都是由官方延请当地医生代行验尸的职责……明溯渐渐的明白了其实汉代官场之中制造冤假错案可是比哪一个朝代的手法都要登峰造极。
因为“意外”死亡的都是朝中大员,所以这个验尸的职责便由刘宏亲自指定了裴御医负责。
按照洛阳狱卒的说法,郭胜、刘陶、陈耽三人当晚皆是绝食暴亡,这个说法明显太过于牵强。任是一个脑子稍微正常的人都清楚饿上一两顿绝对不是死人,除非这个人本来就患有头晕类的顽疾,饥饿之后身体缺少热量补充因为发生生命危险,也就是后世常说的高血糖转低血糖。
裴御医是专门负责朝中大员身体状况记载的官员,自然明白这三人都不存在头晕的恶疾,更何况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三个人同时饿死。那刘陶、陈耽二人已经被送进监狱半天一夜,说因为暗疾饿死,可以牵强地解释为巧合,可郭胜却是夜间才被送了过来的。
通常情况下,大家晚饭之后都不会进食,郭胜先前又没有甚么特别的征召,所以裴御医当场就断然否决了狱卒的托辞。
本来,这一段公案最终演化的结果应该是一段无头的冤案,不过裴御医能被选为御医的领头之人,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查验过三人皮肤色泽及面部表情之后,裴御医将三人的死因归结为闭气而亡。
蹊跷便由此产生了。此时天气炎热,监舍之中并无覆盖之物,若是自行闭气的话,当事人得自己捏着鼻子,或者索性凭借着意志力去憋气,迫使自己死亡。
那些狱卒本来正在含糊其辞,随意搪塞,一听裴御医的分析,一个个顿时装作恍然大悟状,互相议论道:“原来是闭气而亡,难怪先前我们觉得也没饿着他们撒。”
“简直是一派胡言!”听到这里,面色忽阴忽晴的明溯再也忍不住了,便顿足喝骂道:“那让这些狱卒先去试试,看能不能有如此大的毅力自行闭气到毫无知觉。”
“侯爷说得极是,当时下官也是这么说的。”见明溯果然如此责问,裴御医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其实,当时裴御医就已经觉得这些狱卒有些问题了,便借题发挥,刁难他们去重现一番当时的场景。
既然被牵进了如此滔天大案之中,那些狱卒为了脱去干系,或者说为了免去株连九族之罪吧,便一个个使出浑身的解数,试图证实自行闭气的可能性。
结果很简单:用手指捏住鼻子的那几个,还没等昏迷过去,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指,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拿嘴脸顶住墙壁的坚持的时间更为短,区区十数个弹指之后,便将壁上一堆灰尘都吸了进去,引发了后面一连续的咳嗦;最为决烈的还是尝试用意志力去控制呼吸的,应该说此人也是唯一的一个进行得最为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