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祭品
早上一到6点准时醒过来,柴敏思一抬头就看见毕良瞅着自己微笑,他迅速起身,背后披着的被单掉在了地上。
弯腰去捡被单,想到毕良忍着疼给自己披上,攥着被单的地方也热了,起身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怎么样?”
“好多了。”
Www¸ttκǎ n¸¢ O
“哥,你生病了,知道吗?”说到这里他心虚的不敢看毕良的脸。
“嗯,是啊。”毕良点头,然后他说道:“敏思,我们出院吧。”
153、祭品
注视着毕良,恨不得从中盯出自己想要的答卷。在他为种种问题困扰的时候,这人竟能用平静化解一切繁复,平静的人就能占得主控权吗?他可不会答应:“不行。”
为什么不行?毕良想不出弟弟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抬眼浏览着柴敏思聚拢寒气的面孔,有一刻他似乎看懂了自己最疼爱的人,但是下一秒那种笃定就烟消云散,因为柴敏思不给他细细猜想的时间,已经换成一副温顺和气的表情。
“哥,住院吧,我担心你的身体。”
真的吗?真的是在担心吗?但愿吧,但愿是担心。毕良明知自己在自欺欺人,也不想曲解弟弟的好心,他明知柴敏思已经知道身世,也做好了他有一天会恨自己准备。在母亲的葬礼上抱着年幼的柴敏思,他就已经把自己的命交给了怀中的这个男孩,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从柴敏思朝翁士博开枪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柴敏思的报复拉开了序幕,明明知道,他依然义无反顾陪在柴敏思身边,等着,被毁灭。
欠债还钱,欠命抵命,没什么好说的,尽管父亲和弟弟们对待他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但是他不想其中有任何人死去。毕竟他们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而他,徒留命一条,活着也是孤单。
祭品总是无怨无悔的,他也是。
“住院吧。”
“嗯。”
就这样,毕良选了一个便宜的床位,住了下来。
柴敏思终于明白毕良为什么一句话甚至一个字要重复很多遍了,因为他似乎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讲过的事情总在忘,不管是今天的明天的还是昨天的。
“敏思,我在报纸上看到专门治疗哮喘病的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接着是漫长的废话,而柴敏思的哮喘病早在五年前就好了,这事毕良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忘记了,柴敏思曾不止一次的对他讲过,统统白费,他依然重复。
其实对于这种事,只要说一句‘嗯,知道了’就好,偏偏柴敏思对毕良的耐心早就磨光,他突然大吼:“闭嘴!白痴!”整个病房的人都听见了,刚才还吵吵嚷嚷瞬间就清净了。
毕良不说话定睛的望着弟弟,想找出点什么最后还是徒劳,尴尬的笑笑:“我又唠叨了,对吧?”柴敏思早把脸转向一边,毕良就把话当成是自言自语:“你一定很烦了——。”
毕良在病房里和其他病友不怎么联系,因为他不善言谈,主要还是他对医院有着本能的抗拒,他希望离开这里回家去住。尽管柴敏思并不让毕良作化疗,却不带走他,幸运的是他在这里还是会按时吃药的,药缓解了毕良的失眠。
一到8点,医院的护士就会来熄灯,毕良放下手头上看的书,掖进枕底,老老实实的躺下睡觉。所谓的书是柴敏思给他的,他向柴敏思要一本书解闷,因为没人来探望他,也没人陪他聊天,时间总是很长,他希望找点事情作,柴敏思是不会特意给他弄本书的,也就是在街上被人塞了传单,他把传单拿给毕良看,毕良把传单当成是书来读,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柴敏思并不是想给毕良治病,实在是太忙,顾不上送毕良回家,于是就把他撇在了医院里,这样省了很多事,柴敏思也乐得清闲,当他终于忙完柴氏的资产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看毕良了。
毕良的病算是这个病房里最轻的一个,他成天看见有人蒙着白布被推出病房,成天有很多人为此而哭号,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都因此而意志消沉。这时毕良反而庆幸自己的亲朋不是那么多,至少伤心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了。人都怕死,他也不是那么勇敢到无畏的地步,但是在这时,他却对死亡茫然了起来。
医院的饭菜很差也不可口,估计可口的饭菜都在医生护士的饭盒里,这里的人都出去买饭吃。毕良却吃得津津有味,胃口也很好,每天都会吃四碗米饭。医院的花园装修得很经典,喷水池和绿地配合得恰如其分,毕良很喜欢傍晚出去走走,这段时间里他的脸竟然泛起了许久都没有的红润。一个月后的傍晚他认识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提着保温壶给父亲送饭迷了路。
“爸爸——!你在哪里?!”
毕良听见男孩的哭声,心也跟着碎了,他想到了翁士博,如果士博活着,是不是曾经也这样的哭喊着他,寻求着帮助。
“别哭,别哭,叔叔帮你找。”毕良蹲下身,哄着男孩,不知不觉间把男孩已搂进怀里。
别哭了,士博,别哭了——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道。
“嗯,叔叔我不哭了,你也别哭了。”
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毕良抹去眼角的水渍,想要微笑以对,但是努力半天,泪却再次滑落。
这一幕恰巧被柴敏思看到了。
“哥——!”柴敏思慢腾腾走过来,他很了解毕良,帮助男孩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善良,也许是想到了翁士博,见到别人的儿子总禁不住要去想起自己的。
“敏思?太好了,你快帮帮这个男孩,他找不到爸爸了——。”还没等毕良说完,柴敏思扯着毕良的胳膊就走,完全无视他的激烈反抗。
对弟弟突然无理的举动,毕良很是生气:“放开我!”
男孩还在身后喊着:“叔叔!叔叔你去哪儿?!”追着两人跑了两步。
见此情景,毕良很是心酸,就像亲身再次经历和儿子的分离一样,但是不管他怎么想抽出胳膊,柴敏思就是不肯松手,几乎是半拖式的带走他。
“别管了!快走吧!”
“敏思!放开我!”也不知毕良哪来那么大劲,突然挣脱开柴敏思,转身朝男孩跑去。
柴敏思没追上去,目送着毕良逐渐远离自己,两侧的墙壁也随之向后抛移,原来的痛催不及防的袭上心尖,像毕良亲手握着锥子对准凿了下去。
哥——
你也许不知道,料你那麽聪明的人也不会知道,恨得人更痛——。
而这种痛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才会做到。
哥——
如果你不来柴家,我也不会派赵瑾瑜害你——。因为我是那么的怕,你真正的兄弟抢走属于我的那份爱。如果你不想要回翁士博抚养权,我也不会杀他,因为我明白,对他的歉疚,比我多,对翁润菲的爱,也比我多。我不能比,比不起。
爱,是完全的占有,不能有一丁一毫的分裂。没办法和翁润菲分享,也没办法拱手给翁士博,更不能让柴家兄弟获得一点点杯羹。不能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一个不完全属于自己的人身上,已经好累。报复毕良,倒不如说给一个不爱的借口。但是,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借口可说。
所以,我宁愿选择让你消失,也没法忍受有人从我身边带走你。
如果那男孩是翁士博,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甩开我,跑到他身侧。s
现在,他只能在这里等着,等毕良送完男孩再回来。
柴敏思跪在地上,没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毕良回来的时候,毕良正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树枝摇摆,百无聊赖。听见毕良的脚步,没有着急姿势变换,而是慢慢的侧过一点头,盯着毕良,目光陌生而又冷漠:“走吧。”
“我们去哪儿?”直到柴敏思把毕良塞进车后座,他这才问道。
柴敏思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原本惹人喜爱的娃娃脸挂着冒寒的冰霜,毕良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子开始启动,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柴敏思这才从自己的愤怒中缓过劲:“回家。”算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毕良没提出异议,犹豫了半晌,抽冷子说了一句:“敏思,你是不是已经不需要我了?”这句话不是他一时心血**,也不是气话,而是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结论。
“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
“就算死你也别想离开我!”
插入书签